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sabbaty】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四爷的小厨娘》作者：恋★恋 文案 叶雪是厨神的关门弟子，有一双化腐朽为神奇的巧手，谁也没想到她出师的那一日，竟然来到了清朝。 既来之则安之，叶雪开始了在四爷府膳房做菜的日子，一不小心养刁了四爷的胃口，本以为能成为清朝一代厨娘，却发现了自己隐秘的身份，还发现四爷竟然是重生的！ 叶雪鸭梨山大，想逃，却发现四爷已经合上了锅盖QAQ 内容标签：清穿 美食 重生 历史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雪，胤禛 ┃ 配角：高小宝，胤禩，康熙，清朝众 ┃ 其它：清穿美食文 银牌编辑点评： 现代厨神的关门弟子叶雪有一双化腐朽为神奇的巧手，却不想出师那日被师兄暗害，竟然穿越到了康熙年间。阴差阳错成为四爷的小厨娘之后，叶雪不知不觉间养刁了四爷的胃口。她本以为自己能成为清朝一代厨娘，却无意中发现她竟然是八爷派去四爷身边的卧底，而四爷还是个重生的，这日子还怎么过呀！ 作者语言诙谐幽默，把清朝康熙年代惊心动魄的九龙夺嫡用一种轻松的形式表现了出来。当失忆的呆萌女主化身四爷身边的小厨娘，重生的四爷也抵不住美食的诱惑。全文章章有美食，处处有萌点，跌宕起伏的情节让人在爆笑时又被爱情的温馨所打动。 第1章 英雄救美 杭州，黄昏，刚下过小雨的青石板路有些湿滑，空气中带着几分雨后青草混合泥土的气息。距离五福客栈不远的地方，一锦衣男子策马而来，速度之快让周围的行人纷纷避让。 同一时间，五福客栈内传来哄闹声，一女子被人推搡着跌出了客栈，摔在青石板路的中央。她一袭白裳，一双眼睛泛着红，头上还戴了朵白色的绢花，显然是刚失去了亲人，在这黄昏的夜晚显得格外令人怜惜。 客栈对面卖烧饼的老伯正想去安慰这摔倒在地的女子，锦衣男子所骑的骏马却转瞬及至，即使看到客栈门口的情况，那马儿也丝毫没有降下速度，直冲着白衣女子而去！ 眼看就要撞上，那白衣女子像是吓傻了一般，坐在地上瞪大双目，不知道要逃，也不知道要避。周围的路人惊呼起来，卖烧饼的老伯更是扭过了头，不忍心去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就在马头将要触到白衣女子的时候，锦衣男子紧蹙着眉，猛地勒了一下马，骏马嘶叫起来，高高扬起了前蹄。嘶叫中马儿虽是停了下来，前蹄却毫不客气地踢到了白衣女子的额头上！ 这锦衣男子正是微服办差的四爷，等四爷和他的马冷静下来的时候，只见白衣女子已经晕倒在地，一张脸白得失了血色，额头上已是一片血红，将她的衣裳都染上了一抹暗红色。 “杀人啦，杀人啦！” 烧饼摊附近的一个乞丐突然大叫了起来，像是受了巨大的惊吓一般，破碗也不要了就朝远处跑去。卖烧饼的老伯叹着气，嘟囔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周围的行人也都窃窃私语起来，对着四爷指指点点，毕竟他的行为，可以说得上是纵马行凶了，而且在把白衣女子撞伤之后，他竟是马都不下，一点儿歉疚之意也无，可不叫人心寒！ 听到冷言冷语的四爷嗤笑一声，正欲策马离开，随侍的太监高小宝却从后面追了上来，一看周围这架势，冷汗顿时冒了出来，他小心翼翼地问道：“爷，发生什么事情了？您这是……” 四爷不愿多做解释，只是当他瞥了地上的人一眼，看到她额头上刺目的血红之后，他终是缓了缓心神，对高小宝说道：“把人带回去。” 简单的吩咐后，四爷便再次策马疾行，只留下一头雾水的高小宝抱着昏迷的白衣女子上了马，给她的额头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后，高小宝追着四爷离去的方向去了他们下榻的小农庄。 如今正是康熙四十三年七月，上个月月初，四爷的嫡长子弘晖病重不治，四爷心情不佳，闷了好些日子，恰好这月杭州闹水患，四爷便领命离开了京城，既是查看水患情况，又是散心。 弘晖去世后，四爷身边的人不知为何被他换了一批，高小宝正是那时被四爷选中贴身服侍的，虽然他服侍四爷的日子才不过一个月，但这一个月的时间，他觉得他的小心脏已经有些承受不来了，不过四爷的话要听从，四爷去哪儿要跟从，这师父交代的话他记得牢牢的。 *** 杭州城郊的小农庄里，叶雪于昏迷中慢慢苏醒，第一个感觉就是头疼。她呻.吟着揉了揉头疼的地方，却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叶雪收回手一看，发现指尖上沾了点干涸的血迹，而刚才揉的地方绑着布条，她这是撞破了头？ 叶雪愣了愣，从床上艰难地坐了起来。环视四周，她觉得入眼的一切皆十分陌生：雕花木床、黄铜菱花镜、青色的帐幔……叶雪扶着脑袋，觉得这不是她生活的环境，可是她生活的环境又是什么样的？叶雪捂着脑袋，发现自己竟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这年头撞破了脑袋很倒霉，更倒霉的是失去了记忆，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撞破脑袋的了。叶雪懊恼地叹了口气，目光望向被面时，又是一愣。 高小宝进来的时候，叶雪正靠在床头看着自己的手，她觉得这双手亦是十分陌生，却让她从心底里生出许多喜悦来，似乎她以前的手并没有这双手来得灵巧一样。 高小宝并不知道叶雪的想法，他把端来的盘子放下，将粥碗递到了叶雪的面前：“姑娘，你可算是醒了，你都昏迷一天一夜了，大夫说你还要多休息，先喝点粥吧，然后把药吃了。” “谢谢。”叶雪接过粥碗喝了起来，等有了些力气开口，她才望向高小宝问道，“我为什么会昏迷？你又是谁？我头晕乎乎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叶雪心中有许多疑问，最大的疑问无疑就是脑袋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她对此一点儿印象也没有，而对于面前这个十几岁的男孩子，她同样没有半点印象，听他称呼自己为“姑娘”，应该也不是自己的熟人吧。 望着一脸迷茫的叶雪，高小宝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下坏了。她的伤在头部，又是被马踢伤，大夫诊治的时候便说她有可能会变成傻子，或者永远醒不过来，如今看她的样子，傻子倒不像，可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这又该怎么办？高小宝挠了挠头，决定先去问过四爷再说，毕竟这人可是四爷吩咐要带回来的，也是他的马踢伤的。 “姑娘为什么会昏迷这三言两语可说不清楚，为今之计姑娘还是先把药喝了，躺下来好好休息，待明日你身子好一点，我再来和你细说，也说不定明日你一觉醒来，什么都记起来了。对了，我叫高小宝，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高小宝年纪虽不大，脑子却很机灵，刚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他很清楚。 叶雪不疑有他，她拿起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让她皱起了眉头，但她生得极美，蹙眉的模样非但不让人觉得有一丝讨厌，反而心生几抹怜惜，高小宝虽然是个太监，但毕竟年纪还小，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好在叶雪喝完药就再次开了口：“我叫叶雪，多谢高……公子的药和粥。” 叶雪凭印象找了个对高小宝的称呼，再吃了两口粥压下嘴里的苦涩后，便躺了下来。她头晕得厉害，既然这高小宝说明天就和她细说缘由，那她就躺下来休息吧，也许如他所说，睡一觉，她就能想起所有的事情了。 *** 见叶雪安然躺下，高小宝便离开了她的房间，叮嘱了房门外守着的人两句后，高小宝急匆匆去了书房。四爷并未在处理公务，而是站在架子旁擦拭手中的长剑，他脸上面无表情，手上不停重复着擦剑的动作，看起来令人胆寒。直到听到高小宝敲门声，四爷才停了手，将剑入鞘放回到了架子上。 “你说……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四爷听完高小宝的叙述，脸上竟是闪过一丝快意，这抹快意转瞬即逝，低头回话的高小宝并未察觉，只是很快，四爷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拧成了一个“川”字。他今年不过二十六岁，皱眉的动作却让他看起来像个中年人一般，成熟稳重又透着一股戾气。 对于叶雪，四爷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他希望这辈子不要再见到她，可是真见到了她，又还是舍不得让她死，如今知道她失去了记忆，倒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沉默几秒后，四爷压低声音对高小宝叮嘱了一番，然后离开书房回了卧房，只是直到天明，他都没有睡着，脑中闪过无数画面，最终定格在叶雪额头那一抹血红上。 若他勒马再晚半秒，马蹄便不只是踢破她的额头了。四爷还记得电光火石间叶雪毅然决然闭上双眼的模样，简直就是慷慨赴死。这让他既心痛，又愤怒，那人于她而言就真的那么重要？值得她以命来博？ 第2章 返回京城 时间一晃便是七日过去，叶雪额头上的伤口在杭州有名的大夫“妙手回春”周神医的医治下，已经结了痂。虽然被撞那天看着吓人，流了不少血，但叶雪的恢复能力和求生意志都很强，再加上伤口只是看着可怕，实际上并没有那么严重，叶雪除了失忆之外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书房里，周神医摸了摸胡子，对四爷说道：“叶姑娘是一个非常配合的病人，再加上她的求生意志很强，真正苏醒过来之后，就没有什么大碍了，只要马车平稳，这一路回京城并不会有什么问题。” 四爷在杭州已经待了半个月，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好了，算算时间也该回京了，只是不确定叶雪的伤势如何，四爷这才找周神医过来一问。如今知道叶雪能够坐马车，他脸上既无喜悦也无不满，让高小宝送周神医离开之后，他在书房中踱步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去叶雪房间看她一眼。 叶雪在房间里吃了睡、睡了吃，躺了整整七日，连房间都没有出过，换做其他人早就觉得苦闷无聊了，但她却觉得这样的生活和她以前的似乎并无多大差别。虽然说每回醒来头脑里依旧是一片空白，但七日的时间，也足够叶雪调整好心态，接受从头再来的人生了。 四爷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叶雪正在喝药，她已经从高小宝那里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那日在城郊，她因相依为命的爷爷去世伤心之下撞树自尽，是路过的四爷救了她，将她带回了农庄，同时替她安葬了爷爷。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而叶雪在这个世上也没有了其他亲人，高小宝说他的主子四爷要带她回京城，叶雪没有多犹豫就同意了，毕竟她已经不记得过去的事情，留在杭州这伤心之地似乎也没有多大意义，倒不如去京城谋生，还能回报四爷的救命之恩。 叶雪一边喝药一边望着被面，根本没有察觉到站在门口的四爷，而四爷也没有再前进半步，只是隔着珠帘看叶雪面不改色喝药的模样。在他的记忆中，叶雪十分怕苦，每回生病了要喝药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同时也让他怜惜。如今看来，那不过是她在做戏罢了，只有他像个傻子一般，掉入陷阱还不自知。 “四爷，您怎么站在这里？” 高小宝送完周神医回来，本想过来帮叶雪收拾行李，却未想看到四爷站在门口。高小宝的声音虽不大，却也让叶雪发现了门口的动静，一双水润的眸子很快看了过来。 叶雪这几日见得最多的人便是高小宝，对于他口中的四爷她有感激也有好奇，只是一直未能见上一面。如今见四爷来看她，叶雪下了床，掀开珠帘来到了四爷跟前，按照小宝教的那样屈膝福了福身子。 四爷望着穿着素雅的叶雪，只觉恍如隔世。不施粉黛的她看起来娇娇弱弱，额头那结痂的伤口触目惊心，也不知是否会留疤。在四爷的记忆中，叶雪是一个非常爱惜容颜的人，因为她长得极美，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似水柔情，姣好的容颜便是她的武器。若是她此刻并未失忆，怕是根本不会顶着结痂的伤口就来见他吧。 四爷打量叶雪的时候，叶雪也同样在打量四爷，她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他在家中排行第四，所以被称为四爷。四爷身上透露出的气势，让叶雪知道他一定出自高门大户，非富即贵。片刻的沉默后，叶雪先开了口：“多谢四爷的救命之恩，我听小宝说我们马上要回京城，我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随时都可以动身。” 叶雪知道四爷很忙，杭州的事情也处理地差不多了，就等着回京了。她不愿拖累所有人的行程，自是主动开口解释身体情况。四爷并未说话，视线却转到了高小宝身上，高小宝几乎秒懂，开口道：“一个时辰后我们启程，我帮雪姐姐收拾一下行李吧。” “那就多谢小宝了。”叶雪微笑着朝高小宝致谢，再次朝四爷行了个万福礼，然后回到了珠帘后。她已经听小宝说了四爷沉默寡言之事，倒也不以为意。 四爷在门口又站了片刻，刚才高小宝对叶雪的称呼，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只是小宝向来嘴甜，见谁都叫姐姐，他若因为这个去苛责他，倒好像有些过分。 四爷冷哼一声，很快大步离开了，一个时辰之后，叶雪在高小宝的搀扶下上了马车，掀开马车的帘子却见四爷坐在当中。四爷正闭眼假寐，听到声响并未睁眼，而是朗声道：“出发。” 马车很快晃动起来，叶雪赶紧在侧边坐了下来，与四爷打了个招呼之后，叶雪也闭上了眼睛。她需要静养，睡觉是最好的休息方式，若坐在马车中的人是小宝她还能与他聊上两句，可如今坐在马车里的是还未开口跟她说过一句话的四爷，叶雪觉得她还是睡觉吧。 一刻钟后，叶雪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这个时候四爷睁开了眼睛，目光如炬凝望叶雪的睡颜。他宠幸过的女人不少，真正能让他放到心上的却只有那么几个，叶雪是其中最契合他心意的一个，也是最懂他的人。 过去，叶雪是一把刺向他的利刃，可如今忘记了过往的她，何尝不能成为他刺向那个人的一把锥刀？如此，也不枉大家亲兄弟一场。 四爷冷笑着，长臂勾过睡得并不安稳的叶雪，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半晌，四爷的大手轻轻拂过叶雪的面颊，食指最终落到了她额头的伤口上，他忽然觉得，这样的她真实了许多。 两个时辰之后，马车在驿站停了下来。高小宝掀帘入内，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连话都不愿意跟叶雪说的四爷却让她睡在了他的大腿上！他跟了四爷一个多月，还没见他对哪个女子做出如此亲密的动作来呢，看来这贝勒府很快要多个格格了。 高小宝不由得为自己这七天来嘴甜的行为默默点赞，而他的“雪姐姐”也慢慢睁开了双眼，一脸迷茫地直起身子将眼中的世界摆正。 第3章 选择职业 叶雪睡得迷迷糊糊的，只觉得不太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直到四爷从她旁边站起掀帘出了马车，叶雪才恍然：她睡觉真不老实，竟然从马车侧边睡到马车后边去了！还好四爷大人有大量，都不和她计较。 叶雪揉了揉惺忪的睡颜，赶紧跟在四爷的身后钻出了马车。高小宝就等在马车下，将叶雪小心翼翼地扶了下来，还贴心地递来一个帏帽。叶雪不太明白这帏帽是用来做什么的，只是她知道高小宝不会害她，便将帏帽戴在头顶，将自己的容貌遮挡在白纱后。 将奏折经由驿站的快马先一步送回京城之后，四爷接下来便没有选择再住驿站了，他所带的人马本就不多，又是轻车简行，住客栈更加舒服些，也不会让他觉得压抑。 叶雪每日不是坐在马车中，就是躺在客栈的床上，虽说不需要做任何事情，但舟车劳顿之下她疲倦了许多。这样的日子一天接着一天过去，她嘴上虽然没说什么，整个人却显得憔悴了许多。 还有半日就要抵达京城，叶雪在马车上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四爷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等叶雪熟睡之后，动作熟练地将她揽到了腿上，查看起她额头上的伤口来。 结好的深痂已经有脱落的迹象，看起来比刚结痂时更狰狞了些。四爷不明白叶雪为什么对自己这算得上毁容的相貌毫无伤心之色，难道是她确定这伤口不会留疤，所以有恃无恐？ 四爷皱了皱眉，对着叶雪额头上的结痂处扯了扯，他自觉动作很轻，谁知痂竟被他扯了下来，露出了底下新长出的粉色新皮，伤口并未愈合完全，在四爷“轻轻”的拉扯之后，伤口的边缘很快又渗出了血丝。 做了坏事的四爷看了眼叶雪的额头，又看了眼手上的结痂，琢磨了一会儿就将那结痂放到了叶雪的手中，然后将她推回原位。拉扯间叶雪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她只觉额头有些刺痛，伸手一摸才发现不对，结痂处在她睡梦时脱落了，可是伤口似乎没有愈合好，这种情况下结痂不该脱落才是，难道是她睡觉的时候觉得伤口痒不小心将结痂扯下来了？ 叶雪看了眼马车里的另外一个人，他紧闭着双眼，呼吸平稳舒缓，看起来睡得很熟，问他也不会得到什么答案。叶雪无奈地摇了摇头，拿出帕子擦了擦血点后就又继续睡了起来。 对一般人来说，伤在脸上是一件让人非常在意的事情，但叶雪觉得她以前似乎经常受伤，所以就算结痂被她不小心扯落了，她也完全紧张不起来，最多就是伤口晚两天痊愈罢了。在她的记忆中，似乎没有留疤这件事情的存在。 等到叶雪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睡去的时候，装睡的四爷也睁开了双眼。他凝望了叶雪的额头一会儿，自嘲地笑了笑。忘记前尘的叶雪与他认识的叶雪是那么地不同，让他忍不住想挖掘她更多的另一面。就像看到一个戴着面具的人，你总会忍不住想要将她的面具一层层揭掉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四爷慢慢阖上了双眼。在杭州的时候，他想了很多关于未来的事情，也想了很多关于过去的事情，该重用谁，该疏远谁，该与谁为敌，该与谁为友，他考虑地很清楚。然而叶雪的事情，他想到此刻也没有真正做下决定。 要报复一个人有许多种方式，而要报复一个女人，方式就更多了。四爷想了好几种方案，可是叶雪吃了睡睡了吃的表现实在让他施展不开，明明让她睡在了他的身上，她醒来却觉得是自己睡姿不好，还与他真诚地道歉，弄得他只能黑着脸说没关系。 以前的叶雪有百种方式讨他欢心，让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她，现在的她却像个纯真的孩子，他递了个“救命之恩”过去，她接的却是“做牛做马”而非“以.身相许”，这让四爷郁闷不已。 换做其他女人，早就想尽各种方式投怀送抱了，可是他们两人在马车中单独相处了这么久，叶雪就是睡觉、睡觉、睡觉，让他简直怀疑她是不是被猪妖附身了。 四爷对待女人鲜少有主动出击的机会，这一次让他既觉得新鲜又觉得极具挑战，就算叶雪这回是欲擒故纵扮猪吃老虎，他也要让她心甘情愿脱下那一层猪皮，任他揉搓！打定主意之后，四爷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小憩了起来。 *** 马车行得平稳，在黄昏时分赶到了四贝勒府门口，接到消息的福晋乌拉那拉氏早已率众人等候在外，府中的格格们也都跟在福晋的身后，等待着四爷的归来。 等马车停稳之后，四爷并未出现，只听到他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拿来”让人摸不着头脑，高小宝却十分机灵地将手中的帏帽递了过去。 福晋眼尖地发现那帏帽是女子所用，眼神不由得黯了黯。四爷从杭州回京城所用的时间超出她的估计时，她便隐隐有了猜想，如今猜想证实，她倒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只是作为女人，还是一个刚刚失去了孩子的女人，她实在也开心不起来。 高小宝很快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四爷大步跨下车之后，将已经戴好帏帽的叶雪扶了下来。晚风吹起帏帽的一角，依稀可见叶雪姣好的容貌掩藏其后，门口跪着的数人各怀心思，却无人问出声来，都恭敬地向四爷请安。 “都起来吧，福晋有心了。” 四爷背着手跨进了府门，与福晋并肩而行。高小宝带着叶雪径直去了书房外等候，一路上压低声音给叶雪解释着贝勒府中的情况。 嫡福晋那拉氏本育有一子弘晖，却在上月病逝，不过她是一个好相处的人，虽然贵为福晋，却是一个大度贤淑之人，因此四爷凡事都会给她几分颜面。 侧福晋李氏是跟着四爷的老人了，有一个九岁的女儿，还有两个儿子，大的四岁，小的今年二月才出生，算得上是府中最得宠的人了。 除了嫡福晋和侧福晋之外，府中还有三位格格：武氏、宋氏和钮钴禄氏。武氏没有子嗣，四爷对她的态度也颇为冷淡。宋氏是四爷最早的女人，曾为四爷诞下长女，却不幸早早地夭折了。钮祜禄氏是上月新入门的，只承宠过一次，小宝也说不上来她的情况。 “所以说四爷有五个女人？” 叶雪听了半天，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她先是觉得一个男人同时拥有五个女人极为荒谬，可是吃惊过后，好像又觉得在如今的朝代这是很正常的，她虽然不太清楚贝勒是一个什么概念，但刚才乌压压跪着的一片人，已经让她明白四爷比她想象中更加地位尊贵了。 高小宝知道叶雪被吓到了，连忙宽慰道：“雪姐姐不用担心，其实这府中只有一个人需要你小心伺候，那就是四爷，伺候好了他，就不会有人敢欺负你。” 这格格越不过侧福晋，侧福晋越不过嫡福晋，但嫡福晋还要以四爷马首是瞻，伺候好了四爷可不就万事大吉了么。李氏得宠的时候，福晋不也拿她没一点办法？高小宝觉得师父告诉自己的话还是挺有道理的，就小声告诉了叶雪。 “说的也是，我本来就是要替四爷做牛做马的。”叶雪点了点头，觉得高小宝说得很有几分道理，再说了，福晋格格什么的归根结底都是四爷的女人，和她没有多大关系，“你说我是去侍弄花草比较好，还是去厨房做工比较好？” 叶雪在从杭州回京城的路途中，已经想好了自己能干的事情，她在客栈时就觉得厨房十分亲切，不过刚才在路过小花园的时候，她突然觉得侍弄花草这件事情她也能干好，一时之间还真有些无法做出决断。 “你说你要去厨房做工？”四爷的声音突然从叶雪身后冒了出来，叶雪转头一看，才发现他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后五米开外的地方。 高小宝连忙拉了拉叶雪的衣摆，他发现她好像还没搞明白，四爷带她回来可不是真的要她做牛做马的，明显是让她做他女人的，她这万一说错话惹得四爷不高兴，四爷发作起来她说不定真的要去厨房当端菜丫鬟了啊！ 叶雪却不知高小宝的想法，还以为他是提醒她要给四爷请安。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人天天见面却要请那么多次安，但叶雪还是行了个万福礼，微笑道：“对呀，我想每天做菜给四爷吃，来回报四爷对我的恩情。” 第4章 智商喜人 面对叶雪的笑脸，四爷有些发作不起来，他粗鲁地摘下她的帏帽，将她拉进了书房。高小宝默默守在了书房门口，替叶雪祈祷着，希望她等会儿不会被四爷打包扔出来。 贝勒府的书房很大，却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叶雪不喜欢书房这深沉的颜色，可是这颜色倒与四爷很配，想来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沉默寡言，一出口却无人敢质疑他的决断。 叶雪静静地站在书房中，看四爷踱步来踱步去，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如此，难道是因为府中并不缺做饭烧菜的人，所以他在纠结是否要满足她的要求？叶雪这么一想，忽然觉得她是挺过分的，明明是来替四爷干活的，她应该听凭四爷吩咐才是，只是叶雪转念一想，又觉得术业有专攻，如果让她去干别的活，说不定不是帮忙而是添乱了，这么一想，叶雪倒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四爷很快停了下来，见叶雪一脸坚决的模样，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她会做菜他倒是知道，因为她爷爷是五福客栈的帮厨，她做菜好吃他也知道，因为她偶尔会做些点心给他吃，让他胃口大开。可是他想不通的是，她人都已经进了他的府邸，怎么会以为他是让她来府中当下人的？ 四爷正想开口告诉叶雪他对她的心思，可是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让叶雪去膳房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他既能每天吃到她做的饭菜，又能听她自称奴婢伺候他，这么想想倒也不差。 四爷走到叶雪面前，将她额前的头发往中间拢了拢，遮住了她的伤口：“你确定要去膳房当差？不后悔？” 叶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点头是说她确定要去膳房当差，摇头自然是不会觉得后悔。四爷见她如此，倒是笑了起来：“那从明日起，你就到书房这边的膳房当差。” 贝勒府分为内外院，外院以四爷的书房为首，内院以福晋的正院为首，书房这里四爷经常要住，自然是有独立的膳房，四爷还没傻到让叶雪往福晋跟头去凑，自然是让她乖乖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待着。 见叶雪点头，四爷的脸又板了起来：“苏培盛是外院管事，我让他给你安排，你先出去等着，让小宝给你说说这府里的规矩。” 叶雪很快离开了书房，四爷唤来苏培盛细细叮嘱了一番，等苏培盛领命退出书房去找叶雪时，却发现她和高小宝窝在角落里不知说着什么悄悄话。苏培盛清了清嗓子，高小宝这才发现他已经出了书房，连忙托着叶雪的胳膊将她带了过去。 “小宝给师父请安，这一个多月没见，我想师父想得都瘦啦。” 高小宝先利索地给苏培盛请了个安，然后就走到他身后给他捶肩膀。这太监也有太监的小圈子，认儿子认师父的都是常事，苏培盛原先就是看中了高小宝的机灵，收他做了徒弟，没曾想还没传授他什么为人处世的道理，他就被四爷给看中了，拎到身边去贴身伺候。 苏培盛不仅喜欢高小宝的机灵，还喜欢他的嘴甜，这不，小宝三两言语就哄得他眉毛弯了起来，语气也带了几分长辈对晚辈的亲昵：“别在这跟我贫了，还不去收拾一下自己，别等会儿四爷找你，你还脏兮兮的全是味儿。” “得嘞，那师父我先回去，雪姐姐伤还没好，你可别吓着她。” 高小宝走时还不忘关心一下叶雪，毕竟叶雪人生地不熟，只认识他和四爷，他真担心叶雪会出什么岔子，毕竟她过去的事情都不记得了，连请安之类的话都还是他教的。 “我什么时候吓着过人了？”苏培盛眼睛一瞪，高小宝立刻加快了速度，一溜烟就不见了。叶雪见着这师徒俩你来我往，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是笑的同时，眼泪竟突然落了下来。 苏培盛见到叶雪哭了，心里一慌，天可怜见的，他一句话都没跟她交代呢，她就掉眼泪了，让四爷知道了还不得狠狠骂他一顿？刚才在书房四爷的吩咐他可是听得真切，这府里哪里是新来了一个膳房帮厨的丫鬟，明明是新来了一个非要在膳房体验生活的主子啊。 苏培盛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带着笑，扶着叶雪往书房后头走：“叶姑娘这是想起什么伤心事了？快别在这里吹风了，我先带你去住的地方，然后在与你说说膳房的规矩。” 越是大户人家，规矩越多，叶雪自打进了这贝勒府，就刷新了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不过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落泪，似乎是小宝和苏培盛相处的场面触动了她，也许……她是想到了和爷爷在一起时的感觉吧。 叶雪抹了抹眼泪，不好意思地望向苏培盛：“让苏公公见笑了，我就是看你和小宝那么亲昵，想到了自己的事情。四爷是我的救命恩人，对我有再造之恩，我想做牛做马报答他，可是我不懂多少规矩，接下来的日子恐怕要劳烦苏公公了。” 叶雪虽然失去了记忆，但她的智商和情商还在，小宝的话她都记在了心里，她虽然不太明白“公公”是什么样的一个称呼，但听小宝的话总是没错的，他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朋友了。 “叶姑娘不必担心，四爷已经跟我说过你的情况了，你如今有伤在身，需要静养，膳房的事情我会派人来教你的，你先好好睡一晚，缺什么少什么只管跟小邓子说。” 苏培盛很快带叶雪来到了书房后面的一间暖阁内，这里原本是在书房伺候四爷的大丫鬟玉翠住的地方，只是一个月前四爷让玉翠去了内院，这暖阁自是空了下来。 叶雪其他话都听明白了，可是这“小凳子”，她实在有些不太明白，听着是个人名，可是这名字听起来怪怪的。等到一个时辰之后高小宝来找叶雪的时候，叶雪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高小宝哈哈大笑起来，告诉叶雪：“咱这府里不仅有小凳子，还有小桌子、小筷子、小圆子、小柜子呢。” 叶雪惊呆了。 第5章 大展身手 听高小宝解释了关于“小桌子、小柜子”之类的称呼方式，叶雪才恍然大悟，她脑中飞速地闪过几个画面，仿佛以前也听人解释过小桌子、小凳子一般，这是这画面闪得太快，让她来不及抓住重点。 叶雪消化了一会儿，将还有一件不太明白的事情也问了出来：“你刚才说的太监是什么意思？和侍卫、丫鬟一样是职位的名字？” 这段时间以来，叶雪如同一块海绵吸收着各类知识，侍卫和丫鬟她很快就弄明白了，可是这太监一词让她十分陌生，似乎以前从未听说过。 “咳，这太监吧……”高小宝没想到叶雪会有此一问，顿时觉得有些尴尬，毕竟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他跟她说得太清楚也不好，可是不说清楚吧，她这好奇宝宝的眼神着实让人不忍心。高小宝琢磨了一下，含糊地说道：“太监就是不能跟女人成亲的，所以像皇家这样有女眷出入的地方，未免生出什么事端来，一般都是太监当差。” 叶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没有再纠结这个词语了。与小宝闲聊了两句后，她很快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指着自己的额头对小宝道：“四爷是不是嫌弃我额上有伤，所以不是让我用帏帽遮脸，就是让我用头发把这伤口挡住？” 若非四爷今日折腾她的头发，叶雪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她原以为四爷让她戴帏帽是怕她伤口吹风愈合起来更慢，可是今日在书房，她才明白四爷是不想看到她额头上的伤口，或者说不想让别人看到她额头上有伤。 高小宝听到叶雪用上了“嫌弃”二字，连忙摇头道：“雪姐姐误会了，四爷不会嫌弃你，而是担心别人看到你的伤口会对你指指点点，影响你的心情。毕竟这世上女子皆爱惜自己的容颜，雪姐姐又长得这么漂亮，四爷是怕别人的言语伤害到你，又怕路上那些杂七杂八的人对你有觊觎之心，这才让我准备了帏帽。如今到了府上，这帏帽倒是不能用了，不过你额上的伤口还没完全好，拿头发遮一遮也好，免得有人在背后乱嚼舌根。” 为了替四爷解释，不让佳人误会，高小宝也是蛮拼的，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叶雪听得一愣一愣的，最终将小宝的解释归结为一句话：四爷都是为了她好。 “那我明天去谢谢四爷。”叶雪心里暖暖的，虽然她失去了记忆，但是醒来之后遇到的人都待她很好，小宝就不用再说了，四爷原来也是面冷心热，若是小宝不说，她还不知道他背地里替她想了这么多呢。 “那可别，四爷不让我多嘴的，我也是怕你误会这才偷偷告诉你。”高小宝连忙出声阻止，事实上他说的话大多是他的脑补，如果叶雪跑到四爷跟头那么一谢，小宝觉得他可能就要被打板子了，要知道他这可是揣测主子的心思，认真说起来可不得了！ 高小宝压低了声音，又告诉了叶雪一些府里的规矩和忌讳，这才安心地回了自己的房间。他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也许是因为叶雪待他如待亲弟弟那般，让他不由得想多照顾她一些。要知道在这府里他唤过姐姐的人不少，可是真心拿他当亲弟弟看待的，也只有叶雪一人而已。 高小宝觉得叶雪失去了记忆不谙世事怪可怜的，若是自己不帮帮她，还有谁会去帮她呢，除了四爷之外，这府里也只有他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 第二天一早，当叶雪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发现外面静悄悄的，几乎没有一丝声响，难道是她起得太早，膳房还没开始做早膳？叶雪梳洗过后，轻轻地推门来到了外间，在外间守着的小邓子早就替叶雪拿来了早点，笑脸盈盈地将叶雪迎到桌边坐下。叶雪一问才知，不是她起得太早膳房还没开始活动，而是她起得太晚，膳房连锅碗都洗好了。 叶雪咽下口中的点心，只觉得不可思议：“……四爷这么早就上朝了？那膳房的人岂不是要起得很早很早？” 小邓子点点头，他年纪与高小宝相仿，是在膳房专门洗菜的，这回苏培盛让他来伺候叶雪，他先前还担心这叶姑娘不好相处，没想到她一开口，就说到他心窝子里去了。膳房的人可不是要起得很早很早么，尤其是像他这种洗菜、烧火的粗使太监，起得那真是比鸡早多了。 “虽说在膳房干活需要起得很早，但叶姑娘您倒不用担心这个。”小邓子想到苏培盛的吩咐，解释道，“苏公公说四爷吩咐了，您只需要负责一起准备晚膳，其余时间您不需要待在膳房，在屋里休息就是了。这府里不缺人手，不需要您时时干活的。” 四爷同意让叶雪去膳房，却没想过要让她累着，到底是曾经捧在心尖尖上的人，虽说有恨，却也看不得她受苦。 “我知道了，对了，小邓子你不需要对我说‘您’的，我比你大不了多少，你这么称呼我听起来怪别扭的。”叶雪对着小邓子露出了一个微笑，然而小邓子是习惯待在底层的人，哪里敢逾矩，要知道连苏培盛提起叶雪都是一口一个“叶姑娘”很是尊重的。 叶雪见小邓子诚惶诚恐的模样，想到高小宝昨日的提点，也歇了让他改口的心思，问道：“那你跟我说说膳房的事情吧，我初来乍到，还不知道膳房有哪些规矩。” 这贝勒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有人管着，也都有规矩，叶雪昨天已经听小宝说了不少，但小宝不是膳房的人，所以这膳房的规矩还得问小邓子。四爷对她的照顾这回叶雪倒是感觉到了，她也不是那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只希望自己快点记熟膳房的规矩，不要让四爷到时为难。 *** 一个白天悄悄过去，天完全黑了四爷才回到了府中。这前院都是他的人，自有人来告诉他这一整日叶雪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当听说叶雪给他做了两道菜的时候，四爷的感觉还是挺惊讶的，以往叶雪最多给他做道小点心，这次她倒是厉害，一下子做了两道菜？ 四爷自然是让人将两道菜同今日的晚膳一道摆了上来，等膳桌摆好之后，他发现自己都不需要问，便知道哪两道菜是叶雪所做，因为苏培盛知道他的喜好，根本就不会让膳房的人准备这样的菜。 事实上，站在书房外间的苏培盛还真有些心惊胆战，他本以为叶雪到膳房，不过是说个主意，让膳房的人动手做个花式的点心什么，没想到叶雪真的亲自动手做了菜，从备料、切菜、成菜都没麻烦其他人。 叶雪做了一道色彩艳丽的玫瑰虾球和一道造型别致的苹果盅，这两道菜做好后，苏培盛去膳房瞧了才道不好，他竟是忘了提醒叶雪四爷的喜好忌口，可是叶雪做都做好了，四爷也快回来了，他哪有胆子让她重做？等两道菜一起呈上去，苏培盛的心都悬了起来，就怕等会儿四爷黑着脸将他骂一顿。 苏培盛左等右等，都没等来四爷叫他，等膳桌撤下来时他一瞧，发现那一盘玫瑰虾球四爷竟是全吃了，而那道苹果盅也只剩下苹果皮！苏培盛这下觉得问题更大了，这叶雪是什么来头，竟让四爷将不喜欢的菜都吃了个精光？四爷可不是毛头小子的年纪了啊。 “苏培盛。”苏培盛思忖间，四爷的声音从里间传了进来，让他派人去将叶雪带来。苏培盛这下就更弄不懂了，这四爷瞧着是喜欢叶雪，所以才将她做的菜都吃光了，可是他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是很不高兴的样子啊。 苏培盛觉得自己伺候四爷伺候了这么久，竟是越来越摸不准他的心思了，等叶雪进了书房两个时辰都没出来的时候，苏培盛觉得他还是去敲打敲打小宝吧，那机灵鬼和四爷一起去的杭州，这叶雪的来历他最清楚不过了。 第6章 教授下棋 时间倒退回两个时辰之前，叶雪被叫进书房后，先给四爷请了个安，然后便一脸期待地望着四爷，她虽然没说话，但从眼神也可以看出是想得到他的赞许。 四爷原本板着一张脸，想好好弄清楚叶雪的厨艺是怎么一回事，要知道她从前虽然为自己做过点心，味道也十分不错，但与这次端上来的两道菜不是一个等级上的。如果说以前她为自己做的点心就是那些民间手艺人的水准，那么这次她做出来的两道菜，就是御膳房大厨的水准了。 第一道玫瑰虾球外酥里嫩，最外头裹着的玉米粉带着清爽的甜味，咬到里面，那鲜虾的甜和鸡茸的鲜混合在一起，让人食欲大增。四爷原本不喜欢吃到的菜里混着花瓣，但是这次的玫瑰花瓣被切成了极细的丝，根本感觉不到它的存在，等到一个虾球吃完，口腔里却又余一点淡淡的玫瑰香，令人回味无穷。 更难得的是这玫瑰虾球每个都金黄浑圆，没有一点儿瑕疵，放在盘子就十分喜人，配上黄瓜雕刻而成的碧玉花饰，让四爷不知不觉就将一盘虾球给吃完了。 这第二道苹果盅更是让四爷惊艳，首先这盛菜的容器红苹果就被雕出了好看的镂花，而里面的苹果肉被全部取出，只留下薄薄的一层。四爷一开始看到最上面一层金色，还以为这道菜就是个简单的蒸蛋，没曾想用勺子挖开后，却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这上面铺了一层蒸蛋的皮，底下是薄薄的一层红豆泥，甜而不腻，混合着蛋液与苹果的清香，四爷一勺挖下发现底下还有颜色，便慢慢吃了下去，一边感慨叶雪的心思，一边被这苹果盅内一层层的味道刺激了味蕾，竟是不知不觉吃得只剩苹果皮了。 四爷原以为这薄薄的一层苹果皮肯定很软，勺子一搅就塌了，未曾想叶雪对这苹果皮也进行了处理，竟让它有了真正容器的质感。四爷惊讶之余，又多了些愤怒，愤怒先前叶雪的藏拙。他甚至忍不住去想，叶雪那双巧手是否在那人面前，才会发挥她真正的实力？ 四爷一想，便想得有点多，叶雪进来的时候他原本是想捏住她的下颚好好逼问一番的，可是看到她期待的目光，看到她一双柔波中尽是自己的倒影，火气又慢慢消了下去。别说叶雪现在失忆了，就是她现在没有失忆，恐怕也无法回答他内心的诸多疑问，有些事情，还是要从长计议。 四爷很快背着手，走到了叶雪的面前：“阿雪，你是不是想起了些什么，所以做出的菜如此美味？” 叶雪一愣，没想到四爷会这么称呼自己，不过听他话里的意思，是说对她做的菜很满意？叶雪放下悬着的心，微笑道：“倒是没记起什么，只是一走进膳房看到那些食材，就觉得特别熟悉，切菜的时候更是觉得很快乐，我想我以前在家应该也经常做菜的。” 叶雪虽然对自己的这双手有些陌生，但对膳房里的那些食材却一点儿也不陌生，一开始切菜的时候还有些不顺，但很快她就投入到了做菜的快乐之中，这双手也越用越熟，能按照自己的心意而行了。 “嗯。”四爷随意地应了一声，叶雪既然什么都没想起来，他也就没什么好问的了，见叶雪额头上的伤被她额前的碎发遮掩住了，四爷的视线下移到了叶雪的手上。 摇曳的烛光中，叶雪的一双手泛着莹润的光芒，四爷鬼使神差一般捏住了她的右手，将她带到了里间：“这棋你看着熟悉么？可记得自己会不会下？若是会下，便能陪我手谈一局了。” 桌上，四爷上回自己布下的棋局还未收，黑白棋子如同点点星光嵌在遮天幕布上。叶雪细细打量了一会儿棋局，摇了摇头：“我以前好像从来没见过这个，应该不会下棋，让四爷失望了。”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四爷得知叶雪不会下棋，非但不失望，反而很高兴，因为这说明至少在这一点上，过去的叶雪并未欺骗自己。从前自己也教过她下棋，教她下棋的过程是一件十分愉悦的事情。 叶雪很快坐了下来，按照四爷说的手执黑子，勉强下了几子后，她正不知该将黑子往哪儿下，手就再次被四爷握住，指导着她落子到棋盘上。就这样，四爷左手执白子，右手覆在叶雪的手上教她落黑子，一盘教学的棋，不知不觉便下了两个时辰。 等到四爷觉得豆腐吃得差不多了让叶雪自行离去时，才发现时间竟过去了这么久。他很快冷着一张脸将苏培盛叫了进来，虽然没开口训斥，可是苏培盛伺候四爷时间已久，从四爷的眼神中就看出了他不满的是自己没有及时告诉他时辰。 天地良心，苏培盛觉得自己冤枉得很，这四爷叫了叶雪进去之后便再无声响，他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可不敢轻易进去，要是打扰了四爷的好事，他有几个脑袋给他砍呀。刚才瞧叶雪红扑扑的小脸和她整理衣袖的动作，苏培盛已经脑补了一出“霸道贝勒与娇羞小厨娘”的故事，如今四爷又要享受美人，又要腾出时间处理公事，这火气也只能朝他身上撒了。 苏培盛想通之后，也不觉得自己委屈了，反正四爷不过是瞪他几眼，又不会让他少块肉。倒是叶雪那里，明日他要吩咐膳房的人更加小心对待了，恐怕她磕着碰着的话，四爷这心情又要抑郁好几日了。至于后院那里……苏培盛想到今日福晋派来打听消息的人，就觉得一阵头疼，毕竟叶雪这事，可真不好说啊。 等四爷睡下之后，苏培盛火急火燎地将高小宝提溜到了自己的房间，开始秉烛夜审。这高小宝睡得迷迷糊糊的，一会儿说叶雪是四爷英雄救美时遇到的，一会儿说叶雪是他的亲姐姐，一会儿又说叶雪下午给他做的点心有多么多么好吃，苏培盛气得一脚将他踹到地上，结果高小宝翻个身就睡着了，还打起了小呼噜！ 至于被苏培盛惦记着的叶雪，早已熟睡，只是她睡得并不安稳，睡梦中她的一双手被热油泼了个正着，痛得她一个激灵，泛着泪花醒了过来。只是当她醒来时，却发现自己的一双手正被人攥着细细摩挲，叶雪吓得叫了起来，却被那人捂住了嘴。 黑暗中，叶雪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怕，是我。” 第7章 福心思 叶雪听到四爷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有一种自己还在梦中的感觉，四爷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的房间呢，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找她吗？难道是吃了她做的菜他后半夜闹肚子了？ 叶雪根本没往别的方面想，因为四爷在她面前一贯都是正人君子的模样，今日教她下棋时也是十分规矩，除了覆住她的手教她下棋之外其他地方一点儿都没有碰到过，试问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深夜进入女子的闺房做坏事？想来是有要事找她了。 四爷原本还在想要不要顺势把叶雪办了，没曾想会听到她问：“四爷来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如果我能帮上忙，一定万死不辞。” 这“万死不辞”一词一出，四爷顿时什么兴致也没了，他如今对“生死”二字敏感得很，他自己算得上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而刚刚回到贝勒府，还没缓过神来就听说了弘晖病亡之事，而叶雪……也差点被他给踢死。 四爷收了收心神，往后退了两步正色道：“原是想问你一些事情，没想到进来才发现你已经睡了，正想离开，又见你似乎做了噩梦。” 四爷说的话也不全是假的，他确实看到叶雪在做噩梦，眼泪都流出来了，这才会握住了她的手，没想到她却突然醒了过来，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一双手抖得厉害。 若换做以前，她定是会扑到他的怀中等他好好安慰一番，可是现在的她想到的却是自己有什么吩咐，这样的差异不同，让四爷觉得既好笑又无奈。可是越是如此，才让人越觉得有挑战性不是吗？ 等哄叶雪再次睡下之后，四爷站一会儿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书房守夜的小桂子看到四爷去而复返，嘴角还带着一抹笑容，头垂得更低了，去掉路上的时间四爷在暖阁只不过待了一刻多钟，这一刻钟时间能干啥呀，竟让四爷都笑了…… 书房里伺候的大太监、小太监都习惯了脑补，毕竟四爷的脾气阴晴不定，不好伺候。不揣摩好他的心思，到时候倒霉的还是自己。特别是弘晖小主子去世之后，四爷变得更加阴沉了，这外院近身伺候的人换了好一批，内院伺候的也换了好几个，这让每个人都战战兢兢的，生怕自己是下一个遭殃的。 小桂子伺候四爷再次宽衣睡下后，这才松了口气退到了一边，从四爷刚才的举动中，他也看出来了叶雪姑娘的重要性，巴结是没必要，但得罪肯定是不能得罪的，不然她在四爷枕边吹吹风，他就要变成小柜子了。 *** 三日过后，外院近身伺候四爷的人几乎都知道了书房后面的暖阁中住进了一位主子不算主子，下人又不算下人的叶姑娘。连苏培盛在她面前都恭恭敬敬的，还有哪个敢在她面前造次？虽然大家不敢交头接耳地议论，但私底下两个相熟的小太监遇到了，还是会悄悄聊上两句。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书房的事情很快传到了后院的福晋耳朵里。福晋身边的玉环虽然没能从苏培盛口中打探出什么来，但也从侍膳太监小卓子口中知道了一些事情。 “小卓子说听到四爷唤她‘阿雪’，态度十分亲昵。可奇怪的是四爷并未收用她，只是让她在膳房做菜。”玉环说着自己打听来的消息，虽然不多，但也足够说明四爷对叶雪的重视了，如若不然苏培盛不会不给福晋这个面子，肯定是四爷事先叮嘱过什么。 福晋喝了口茶，脸上看起来还有几分憔悴，弘晖的去世给她带来了不小的打击，而这回四爷的举动，也让她瞧不明白。自四爷从杭州回来已过了好几日，可是他晚上一直都睡在书房，没有要踏入后院的意思。前日她派人请他来用晚膳，他也给面子到了，只是用完晚膳就又回了书房，没有一点儿要留下来的意思。 “你说四爷是不是怕触景伤怀，所以才不来后院？这两日李氏的那两个儿子他也没去瞧上一眼。若说他被外头的女人迷了心窍，我是决计不信的。”福晋叹了口气，觉得也许是弘晖的事情也给四爷造成了很大的打击，只是他习惯了将伤痛藏在心中，这才让人误会。 玉环顺着福晋的心思说了两句，觉得最该急的人并非是她们，而是李氏和钮祜禄氏，毕竟李氏是府中最得宠的人，而钮祜禄氏才刚刚入门不久，正是要站稳脚跟的时候，若四爷再不入后院，恐怕头一个着急的就是她们俩。 “就是不知这叶雪容貌如何？江南出美人，想必应是极好的，不然也不会让四爷千里迢迢地带回来……”福晋对叶雪实在有些好奇，若非怕遭至四爷的误会，她早让人将叶雪请过来瞧上一瞧了。 “这小卓子倒是没说，恐怕在四爷面前，他也不敢抬头看那叶姑娘。” 玉环与小卓子是同乡，这才从他口中打听到了一些消息，不过这小卓子胆子小得很，就算叶雪站在他面前他恐怕也不敢抬头看，还不如她找个机会亲自去瞧上一瞧。 福晋也和玉环想到了一处，她拨了拨指甲，微笑道：“秋蟹正肥，你去前院找一趟苏公公，问问他晚上四爷要不要过来一起吃螃蟹。” “是，奴婢这就走一趟。”玉环福了福身，打着伞去了前院。天空正淅淅沥沥下着小雨，虽然不大，却让这秋日多了几分萧瑟之感。 下雨天总让人变得多愁善感，叶雪也不例外，她正站在膳房门口看雨，想着自己这几日做的那个相似的梦，没过一会儿，就见一陌生女子执伞而来，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玉环收了伞，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叶雪，只见她肤若凝脂、眉如远山，一对眸子泛着晶莹的水光，虽然一身素白不施粉黛，却让人移不开眼。玉环没想到叶雪竟比她想象中更美，若她精心打扮一下，恐怕这天底下没有几个男人能抵挡得了□□。玉环定了定神，目光从叶雪身上移开往膳房里探了探，随口问道：“苏公公在里头吗？” “苏公公不在。”叶雪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苏培盛在哪里，他先前倒是来过膳房一趟，不过很快就离开了。 面对玉环的打量，叶雪并无多少诧异。这几日，她已经习惯遇到不认识的人了，这伺候四爷的人实在不少，每个人遇到她都会不着痕迹地打量上两眼，久而久之叶雪也习惯了，甚至庆幸四爷提醒自己将额上的伤口遮住，不然这解释起来也麻烦。 玉环很快撑伞离开了，叶雪也进了膳房。她已经想到今日给四爷做一道什么菜了，只是当她将做好的“大珍珠”摆上蒸笼准备进行最后一道工序的时候，苏培盛却派人来说今日不必准备晚膳了，四爷要去福晋那里用膳。 叶雪有些失落，她瞧着自己手上沾着的糯米粉，忽然发现有些事情即使费尽心思去做，结果也不会尽如人意。只是这为四爷准备的菜也不可能给别人吃，不蒸也是浪费，蒸了还能看看成品的样子进行进一步的改善，这么一想，叶雪沉默了几秒继续给灶里添火了。 这事情自有人报给了苏培盛，等四爷回到府中之后，苏培盛先是说了福晋请他一起用螃蟹的事情，待四爷点头后，又提起了叶雪的事情：“叶姑娘今日又琢磨出了一道新菜，在蒸笼里香味都飘满了整个膳房，您看这……” 四爷停下了脚步，想到叶雪每次听到他夸奖时那雀跃的小眼神，心里软了软：“让小卓子送到福晋那里，等会儿一起用就是了。” 四爷想着只要自己吃叶雪做的菜，就不算是辜负她的一番心意，只是他没想到这道珍珠丸子别有洞天，当他在福晋那里将丸子用筷子夹成四瓣的时候，只见丸子的馅顺着纹路一层层绽放开来，最终形成了一朵洁白的雪花。 四爷没想到叶雪会如此别出心裁，怪不得这道菜名为“雪花珍珠丸子”，原来雪花是这个意思。福晋也笑了起来，显然对这道菜颇为满意：“雪花配蟹膏，倒是诗情画意，爷带回来的新厨子真是有心了。” 第8章 望月看星 既然福晋提起了新厨子，四爷也就顺势解释了一番：“叶雪的厨艺不错，心思也巧，你尝尝看。” 福晋向来大度，四爷觉得她不会因为叶雪而表现出什么争风吃醋的戏码，毕竟这府中常有新人，不是叶雪，也会是别人。何况他现在让叶雪在膳房做事，并未藏着掖着，福晋也犯不着因为这事情来烦他。 福晋很快吃了一口，清新淡雅的味道让她眼前一亮，四爷见状也吃了一口，发现这珍珠馅入口即化，真如雪花一般，糯米粉的甘甜清淡不腻，正合他的口味，也与这重口味的螃蟹相中和。 四爷因为胃口大开，一连吃了三只螃蟹才罢手，他没发现的是福晋今日也比往常多用了些，连日来因为失子的阴郁也淡了许多。 晚膳罢，福晋并没有留四爷的意思，十分贤惠得说道：“知道爷书房里还有事情要忙，我就不留爷了，只是爷要注意自个的身子，别太累着了。” 四爷向来欣赏福晋的这份体贴与善解人意，他握住福晋的手轻轻拍了拍，语气也比平时温柔了几分：“我听说你这段时间一直在抄经，小心别伤了眼睛。我先走了，得空便来陪你。” 男人的“得空”很多时候只是一句应付的话，福晋也知道四爷最近所有的心思恐怕都在叶雪的身上，她虽然还没有见过叶雪的真容，但那日叶雪随四爷下马车时露出的面容一角，已让福晋印象深刻，今日玉环打探回来的消息也印证了叶雪确有倾城之貌。 不过福晋觉得这些并不会影响到她在四爷心中的地位，叶雪的出现说不定还能将李氏给压下一头，她何不顺手推舟呢。待送走四爷之后，福晋摸了摸有些撑的肚子，觉得自己应该先去园子里散个步，这叶雪的手艺当真不错，让她一不小心都吃多了。 *** 四爷很快回到了前院，他并没有回书房，而是去了书房后面的暖阁。叶雪正坐在窗边看月亮，她双手托着腮，脸上有一丝淡淡的愁绪凝结在眉头，也不知在想什么。四爷隔着帘子凝望着她，想到那一层层绽放的雪心，心里也柔软了几分。 “阿雪，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四爷掀开帘子大步走近了叶雪，叶雪已经习惯了四爷的神出鬼没，倒也没有被吓到，她侧过身来一只手托着下巴，另外一只手指了指窗外的明月：“我在看星星，我好像好久没有看到过这么多的星星在一起闪烁了。” 四爷说了无人说叶雪不需要计较那么多的规矩，也不需要给他请安，几日下来，叶雪对待四爷的态度也随意了许多，不再将他当做高高在上的大恩人，而是一个可以平等相处的朋友了。四爷虽然不知道叶雪内心的想法，但他确实喜欢叶雪这般与他说话，之前想让叶雪匍匐在他脚下口称奴婢的念头，早就在吃了她做的蜜糖年糕后烟消云散了。 “星河璀璨，确实吸引人的心神。”四爷在叶雪身边站定，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朝天空望去。星星其实还是那些星星，但是心境不同，人确实会看到不一样的风景。四爷很少浪费时间在看星星看月亮上，但偶尔陪女人做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他也不会觉得讨厌。 “对了，今天做的菜四爷和福晋喜欢吗？”叶雪一直惦记着她的雪花珍珠丸子，她原本以为四爷去福晋那里用晚膳，她就可以把丸子给拆了，没想到正当她想要动刀时，苏培盛却说四爷要将这菜送到福晋那里一同品尝，叶雪知道福晋就是四爷的妻子，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自己做的菜。 叶雪提起福晋时全然在意的只是她的菜如何，四爷在心中叹了口气，颇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想法，只是凡事有挑战才有意义，他倒也不急。想到这里，四爷微微扬起嘴角说道：“阿雪的菜向来别出新意，我与福晋都很喜欢。今日说好要教你下棋，随我一道去书房吧，让我看看你练习得如何了。” 四爷很快将话题转移到了下棋上。那日他教了叶雪下棋之后，便送了叶雪一副棋盘和一盒棋子，让她闲时自己练习。四爷倒不是真想让叶雪在棋艺上有所进益，只是想让她全部的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罢了。 叶雪跟在四爷的后头去了书房，这一日在书房伺候的正是高小宝，他见到叶雪的到来，脸上顿时带上了笑容，不用四爷吩咐就去精心准备茶水和点心了。 高小宝将茶水和点心端到里间的时候，就看到四爷与叶雪对面对坐着，一人执白子一人执黑子，小宝虽然看不懂棋局，却看得出四爷身心都散发着一种愉悦的气息。他默默退到一边，想起了今天发生在膳房外的事情。 玉环来膳房找苏培盛，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福晋想必是听说了前院发生的事情，只是她一向贤惠大度，也不会对叶雪做什么，只会劝四爷让一切名正言顺起来，但是看四爷对叶雪的态度，就像是在逗弄小猫小狗一般，高小宝觉得自己是真看不懂了。 半个多时辰悄然过去，四爷见叶雪有些累了，便让小宝送她回房。回去的路上，小宝提着灯引路，见叶雪的眼神清澈而透明，知道她并未意识到四爷表露无遗的这份感情，一时之间还真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好。 高小宝既盼着叶雪能早日想起过去的事情，好恢复正常，不再这么单纯天真，又想到她若真记起四爷撞她的那一幕，恐怕还不知会发生些什么。轻轻叹了口气，高小宝觉得唯一知道真相的自己真是操碎了心。 等回到暖阁之后，叶雪突然握住了小宝的手，小宝吓了一跳，却见叶雪一脸茫然地问道：“小宝，两个人手碰手温度会上升吗？四爷教我下棋的时候，他的手每次碰到我，我都觉得手有点热热的，脸好像也有点热热的。可是我握住你手的时候，不会这么觉得啊。” 叶雪的话让高小宝差点下跪，这四爷的手段真是……那画面想想他都要发热了，也难怪叶雪会有此一问。高小宝深呼吸了一下，摸着自己的良心解释道：“男女之间肢体接触，是会将对方的热量传递给自己，我和四爷之所以有区别，是因为四爷他阳气太重，所以传递给你的热量很多，让你觉得自己的手也热了。” “哦，原来是这样。”叶雪恍然大悟地放开了小宝的手，仰面在床上躺了下来，心中的疑惑得到了解释，他觉得整个人都舒服多了。见天色已晚，叶雪侧头对着小宝道：“反正我这里大，小宝今日就住在这儿，陪我说说话吧？你不是说那小圆子呼噜打得震天响么，现在你回去怕是又要睡不着了。” 高小宝无语凝噎，这与小圆子睡在一起只不过是睡不着而已，要是他狗胆包天和叶雪睡在一个屋里，怕是这辈子都不需要再睡觉了，要知道四爷吃醋起来可不管对方是不是个太监啊。高小宝再一次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觉得他又要凭良心说话了。 第9章 雪团来袭 摸着良心说话的高小宝很快回了自己的太监房，叶雪也很快睡着了，她对高小宝的话深信不疑，对接下来要做的菜也有了新的研究，以清热解火为主就是了，四爷阳气盛，这降降火总是没错的。 第二日是休沐日，四爷不用去上朝。下午叶雪在膳房忙活的时候，四爷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毫无压力地踏入了膳房。说实在的，叶雪做的菜一日比一日抓他的胃口，让他有些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帮手，不然凭她一己之力，又是失忆的情况下，怎么会想出这么多的点子来？ 膳房里是一片忙碌的景象，看到四爷进来，众人纷纷放下手头的活计请安，叶雪听到声响，也放下了手中正在清洗的苦瓜，朝四爷所在的方向福了福身子。 “都起来吧，继续做你们自己的事情。” 胤禛很快叫起，在叶雪身边停了下来。膳房中的太监嬷嬷们顿时明白了胤禛的来意，手上的动作都放轻了些，生怕打扰了胤禛的兴致。 叶雪起身后，重新洗起了苦瓜，然后将苦瓜放在砧板上切片，她的动作很快，手起刀落间不规则形状的苦瓜就变成了薄片，胤禛只觉得有些眼花缭乱，没想到叶雪切菜的速度能达到这么快，这显然不是她这几日练出来的，而是她这双手熟能生巧的结果。难道说她人虽然失忆了，身体却还会记得这些事情？ 胤禛目不转睛地望着叶雪的动作，短短的时间内，她已将苦瓜片切好，然后切末、挤汁，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碧绿的汁液从她的指缝间渗出流到小碗中，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清香之气。 “苦瓜明目、清心，味甘性平，有养血滋肝，润脾补肾之效，虽然味道有些苦涩，但秋燥时吃一些对身体很有好处，可以清热去火。我将它切末挤出汁液来，处理好后就不会有苦味了，四爷不用担心。” 叶雪手上动作没停，嘴上也没有闲着，为四爷讲解起了她用苦瓜做点心的初衷来。她用的当然是苦瓜“清心”的功效，但听到四爷的耳中，重点却成了“补肾”。 胤禛清了清嗓子，见叶雪专心致志地揉着面团，又觉得是自己想歪了，只是有一点他需要澄清：“我并不怕吃苦，你就算直接炒一盘苦瓜给我吃我也吃得下。” 这男人怎么会吃不起苦？胤禛以前也不是没有吃过苦瓜，只是膳房的人总是小心这个小心那个的，生怕苦瓜的味道去得不干净，他也就不愿点苦瓜这道菜了，久而久之苏培盛大概以为他不喜欢苦瓜的味道，已经将苦瓜算作他的忌讳之一了。 胤禛不愿为了一道菜多做解释，时间长了，苏培盛那里他的“忌讳”越来越多，膳房也经常换人，为此，胤禛后来用膳时每道菜都会用上一些，也不会表现出对菜色的喜恶，让苏培盛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现在想想，真是不知所谓。 叶雪笑了笑，手一扬，苦瓜汁像是有自己的生命一般跳入面团中央的小坑中，叶雪双手揉捏着面团，很快，面团就呈现出一道白一道绿的间隔，被叶雪放在了大碗中。 给面团盖上一层湿布后，叶雪才停下手上所有的动作，微微仰头望向胤禛：“我自然知道四爷不怕吃苦，但我希望四爷吃我做的菜时，心里都是甜滋滋的，这样我也会觉得非常快乐。” 叶雪笑得很甜，说出的话更是让人心里暖暖的。胤禛见她脸上沾了些面粉，便伸出手指替她擦去，只是在触到她额前的碎发时，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这碎发下掩藏着叶雪的伤口，也掩藏着他的伤口。如今她笑得越甜，将来他就要让她哭得越痛！ 胤禛很快收敛起了笑容，借口自己书房还有事就离开了，他不愿再看叶雪是如何做菜的，他怕被她快乐的情绪感染到，忘记了自己做这一切的目的。 *** 等半个时辰之后叶雪送点心来到书房的时候，先见到的并非四爷，而是一个白嫩的雪团儿。这雪团儿胖乎乎的，看起来不过三、四岁的模样，脖子上还带着长命锁，正奶声奶气地背着《三字经》。 “阿玛，我这一段背完了，好吃的点心在哪里呀？” 这雪团儿一样的男孩子正是如今胤禛最大的儿子弘昀，叶雪虽然不认识他，但见他对胤禛的态度如此亲昵，也猜到了这是李氏的大儿子。 “你闭上眼睛摊开手，数到五点心就到你手上了。” 胤禛见弘昀并未注意到叶雪的进门，也起了逗他的心思。弘昀不疑有他，乖乖地闭上了眼睛，胤禛对叶雪招了招手，叶雪很快将热乎的点心放在了弘昀的手心，这个时候，弘昀正好数到了五，见睁眼手上真的多了个白白软软的小馒头，他开心地笑了起来，直接往嘴巴里一塞。 这小馒头带着一股奶香，外面虽然是白色的，但里面却是绿色的，带着一股清甜之气，弘昀很快将一个小馒头吃完了，抬头一看，书房里不知何时多了个人出来，身上还有一股甜甜的味道。 弘昀吸了吸鼻子，往叶雪面前一站，歪着头好奇地打量起她来。他见过的人不少，不过她们都不如叶雪漂亮，身上也没有香香甜甜的味道。弘昀仰着脖子，奶声奶气地问道：“你是谁呀？这馒头是你做的吗？” 叶雪蹲下.身子视线与弘昀平行，微笑道：“我叫叶雪，这馒头是我做的，好吃吗？” “好吃！那绿色的是什么东西呀？我以前都没有吃过这个味道。” 两个小人儿很快就苦瓜馒头的做法聊了起来，胤禛吃下一个，也觉得眼前一亮，若非亲眼看到叶雪所做，他决计不会相信里面绿色的部分是苦瓜的味道。明明看起来是一个普通的奶香馒头，里面却带着一股清冽的气息，让人吃了一个还想吃第二个。 等叶雪和弘昀聊完站起身的时候，就见盘子已经空了，四爷手里正捏着最后一个馒头，见叶雪和弘昀一齐看他，倒不知该不该往嘴巴里塞了。 “阿玛也觉得这馒头很好吃吗？”弘昀的眼睛眨啊眨的，一会儿看看自己的阿玛，一会儿看看他手里的小馒头，显然是有点想吃。 胤禛见状将手背到身后，脸也板了起来，正想教育一下弘昀，却闻到了一股诱人的甜香，原来是叶雪拿出了另外一道点心：糖丝山楂糕。 弘昀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胤禛攥紧了手中的小馒头，真想将叶雪打一顿，明明是给他做的点心，怎么讨好起他儿子来了？ 第10章 花园插曲 四爷思忖间，弘昀已经吃下了一块山楂糕，山楂糕上撒着的糖丝也被他舔了个干干净净。叶雪见他还想要，开口询问了四爷的意见：“孩子胃口小，这点心还让他吃吗？” 山楂和苦瓜小孩服用都无事，叶雪担心的是弘昀吃得太多，到时候影响到晚膳的食用。只是四爷才是弘昀的阿玛，叶雪自然是问过他的意见，不敢直接夺了弘昀的吃食，她清楚自己只是个下人而已，凡事要按规矩来。 “弘昀。” 四爷没说让不让弘昀继续吃点心，只是叫了声他的名字，语气平淡无波，却透着一丝不满意。弘昀顿时住了手，乖乖走到了四爷的身边。他虽然只有四岁，但李氏的教诲他都记在心上，不敢做出让阿玛不满意的事情来。 “四爷，点心都在这里，奴婢先下去准备晚膳。” 叶雪觉得四爷和弘昀父子俩在书房说话，她杵着挺尴尬的，放下另外两碟点心后就退了出去。她这么懂身份，又口称“奴婢”，四爷觉得自己应该心里很爽才是，但是看到她低眉垂目离开时的模样，心里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四爷很快将这种情绪带到了吃点心的环节中，将叶雪亲手所做的糖丝山楂糕吃了个精光不说，那个捏得变了形的苦瓜馒头也咽了下去，看得弘昀目瞪口呆。 四爷看到弘昀的小眼神，为了自己的形象，清了清嗓子解释道：“等你长大了，一顿点心也可以吃这么多，不过你现在还小，每样点心至多用一块。” 弘昀认真地点了点头，额娘每天都会跟他讲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吃点心的事情额娘也说过与阿玛类似的话，如今大哥不在了，他要更加听话才是，这样阿玛才会更加喜欢他，而阿玛喜欢他了，额娘也会更加喜欢他。不过这糖丝山楂糕真的好好吃，叶雪姐姐真的好厉害啊。弘昀抿了抿手指，心里还是有点小委屈。 “《三字经》也背了，好吃的点心也吃了，阿玛陪你去逛逛园子？” 四爷对于弘昀，说不上有多喜欢，但也不讨厌，他对这个孩子的记忆其实已经很淡了，因为他早夭的孩子太多。只是如今的他健康活泼，又长得白白胖胖的四爷也愿意享受一会儿天伦之乐，等逛完了园子，顺道去看看他另外两个孩子，免得李氏太过惦记，又生出什么事端来。 午后的阳光正好，天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让人心情颇为舒畅。四爷带着弘昀在园子里走了走，走到假山边的时候，遇到了在园子里看花的钮祜禄氏。 钮祜禄氏才十三岁，正是花开的年纪，穿得粉粉嫩嫩的她看起来十分惹人怜爱。这是四爷重生后第一次见到她，若是从前，他也许会觉得眼前一亮生出旖旎心思，或者成全了钮祜禄氏有心的“偶遇”。但现在，他心里没有泛起一丝波澜，牵起弘昀的手就往李氏住的院子里去。 葡萄架下，李氏正抱着八个月大的小儿子倚在栏杆上，一只手里还拿着拨浪鼓，正在逗他笑，九岁的女儿坐在葡萄架旁的秋千上自己玩着，母子三人看起来自得其乐。 四爷不近不远地望着儿女俱全的李氏，忽然歇了去看她的心思，弘时的忤逆之行历历在目，四爷实在不想看到他，也不想看到他那愚蠢的额娘。既然她做出一副自得其乐儿女在怀的模样，他也就体贴地不去打扰了吧。想到这里，四爷放开了弘昀的手道：“去找你额娘吧，阿玛书房里还有点事要回去处理。” 哄着弘昀过去找李氏之后，四爷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沿着园中的小路回了书房。这一次他没有再遇到任何人，身边随侍的太监也屏息凝视，不敢发出任何会让四爷不满的声响来。 “都下去吧，高小宝，你进来。” 回到书房之后，四爷屏退了众人，让在书房外伺候的高小宝走了进来。高小宝给四爷请安之后，颇有眼色地没有插科打诨，而是规规矩矩地跪着，听候四爷的吩咐。 四爷久久没有说话，高小宝低着头一动都不敢动，心里十分纳闷：一个时辰前四爷在书房还高高兴兴的，吃完了叶雪做的点心陪着弘昀去逛园子，可回来的时候却是板着张脸，难道是在李主子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可李主子一向得宠，又有三个子女傍身，怎么会惹得四爷不高兴呢？ 而且这不管如何……四爷都不该迁怒于他吧？难道是叶雪把他昨天摸着良心说的话告诉四爷了？高小宝一想到他昨晚说的话，心里就一阵发颤，只是他转念一想，叶雪不是这样的人，她虽然单纯，却也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这思来想去，高小宝腿都跪麻了，也没见四爷叫起，他打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却见四爷手中提着剑，正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见高小宝抬头，四爷竟是将剑往他跪着的地方掷去！ 高小宝猛地闭上了双眼，心如死灰咬紧了牙关，过了一会儿见感觉不到疼，他才睁开了眼睛。只见剑还好好地在四爷的手中，刚才四爷是吓他玩呢。差点吓尿的高小宝冒出了一头的冷汗，连忙磕头道：“四爷饶命，若是小宝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四爷罚我便是，可千万别再吓我了，小宝胆子小，这吓坏了还怎么伺候四爷您呀。” “起来吧，看你这胆子小的，是该好好练练了。”四爷收好剑笑着拉了小宝一把，见他一脸的冷汗，索性掏出帕子扔给他，“擦擦脸，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爷怎么你了呢。” 四爷向来多疑，如今更甚。下午在花园里发生的事情让他想到了过去经历过的种种阴谋与陷阱，看谁都像是在演戏，看谁都像是别有用心。好在小宝是真的对他忠心耿耿，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 高小宝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完全不明白四爷这演的是哪一出。只是四爷亲自将他扶起又将自己的帕子递给他，真让他觉得受宠若惊，话都要说不好了，结结巴巴地谢了四爷，又惹得四爷笑了起来。 四爷笑过之后，觉得肚子还是撑得厉害，山楂虽然开胃，但他吃了那么多，到现在也没有消化掉，再加上那份量十足的馒头，四爷觉得他该让叶雪也尝尝他受的这份罪：“去膳房把你雪姐姐叫来，今日让她侍膳。” 叶雪今日晚膳要做一道丸子汤，四爷决定要让她自己把丸子一个不剩地吃掉，以作惩罚。只是当散发着别样风味的彩色丸子汤被叶雪一口一个吃得只剩下汤的时候，四爷已经咽了几次口水，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四爷不愿承认自己的失策，板着脸对叶雪道：“你是猪妖附体吗？吃得下这么多丸子！” 书房里没有其他人，叶雪只当四爷是在与自己开玩笑，她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笑得一脸灿烂：“我不是猪妖附体是牛妖附体了，感觉自己还吃得下一碗丸子汤。” 第11章 各怀心思 这七色丸子是叶雪找来七种清热去火的蔬菜混合鱼肉、虾肉、鸡肉捏成，一个个被捏得浑圆，看着就很有食欲，味道也十分鲜美。汤里混合了几种最鲜的食材，又加入了叶雪这几日研究出来的秘制调味粉，光是闻着馋虫就发作了，更别说看着别人吃了。 四爷努力压下自己让叶雪再煮一碗丸子汤过来给他吃的想法，吃起了其他的菜。只是尝过珍馐之后又如何吃得下清淡小菜？四爷只觉得味同嚼蜡，勉强用了一碗饭就放下了筷子。 膳桌被撤下之后，四爷喝了口茶便拿出了自己的长剑映月，准备在院子里练会儿剑。叶雪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等四爷在院子里耍起来的时候，她托着下巴坐在台阶上，看起来是在围观四爷练剑，实则是在发呆，因为她没听到四爷吩咐她离开，只能默默等待了。 四爷原先并未注意到叶雪的存在，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畅快地练一会儿剑了，渐渐就变得心无旁骛起来，等一个时辰过后他收剑停下接过叶雪递来的毛巾，才恍然叶雪一直都没有离开。 四爷皱了皱眉，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一边擦着脸上的汗，一边解开了外袍的扣子往书房里走，头也不回地问着跟在自己身后得叶雪：“你一直都在这里？” 叶雪接住四爷甩过来的毛巾，强忍着睡意道：“是，四爷先前没有吩咐我离开，我以为四爷等下还要吃个夜宵什么的。” 四爷将剑放在桌上，猛灌了两口水，没曾想会听到叶雪这般的回答，他想问叶雪是不是傻，结果嘴里的水直接喷了出来，呛得他连连咳嗽。被喷了一脸水的叶雪也没好到哪里去，她用毛巾抹了把脸，闻到毛巾上的味道才想到四爷刚拿这毛巾擦过汗。 叶雪默默地放下了毛巾，觉得四爷今晚好像不太待见她，先是让她猛吃丸子，再是把她一个人丢在院子里长蘑菇，现在又喷了她一脸水。还真像小宝说的那样，伺候四爷是个技术活，精神和身体上都得经受严酷的考验。 四爷同样觉得和失忆的叶雪相处是一件相当考验他耐心的事情，他练剑的时候下人都会自动退避，只有她傻乎乎地留在院子里，也不明白刀剑无眼的道理。可要用这事情去怪她，倒显得自己小肚鸡肠了，他原本就没有拿她当下人看待，这书房内外也没有人将她当下人看待，她又怎么能真正明白侍候他时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说不定苏培盛或者高小宝还会提点她旁人都不在的时候更要紧跟着他呢。 “罢了罢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出去的时候把小宝给我叫进来。” 四爷叹了口气，挥挥手让叶雪离开了，她那一脸狼狈的模样看得他都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却像是把她狠狠欺负了一顿似的，四爷觉得这叶雪还真是自己的克星。 当被召来的高小宝看到脸上湿漉漉的叶雪和外袍都脱了一半的四爷时，忍不住脑补了起来，这《霸道贝勒与娇羞小厨娘》的剧情理所当然又多了丰富的一页。 *** 前院的这个晚上异彩丰呈，后院的这个晚上同样十分精彩。钮祜禄氏听了福晋的话制造了一场花园偶遇，原本以为今夜定能承宠，讨得四爷欢心在这府中站稳脚跟，却没想四爷把她当空气一般，牵着那弘昀就去了李氏的院子。 钮祜禄氏早知这李氏的厉害，却没想她如此霸道，如今府中的三个孩子都是她的，她却还记挂着四爷的恩宠，眼巴巴地用自己的儿子去把四爷带回来。钮钴禄氏正暗自伤心时，却听丫鬟说四爷连李氏的院子都没进去，就独自回书房了。 “听说侧福晋的脸当场就黑了，格格这下可以放宽心了，那位出的笑话才大呢。”钮祜禄氏的陪嫁丫鬟夏兰咯咯地笑了起来，绘声绘色地说着李氏变脸的事情，仿佛自己亲眼看到一般，丝毫没管话语中对钮祜禄氏的刺激。 钮祜禄氏没等她笑完，就走到了院子里透气。这夏兰说话总是不带脑子，她虽然习惯了，但还是会觉得憋闷。今日李氏闹的笑话是大，可是她闹出的笑话也不小，武氏和宋氏还指不定在屋子里怎么打趣她呢。 钮祜禄氏叹了口气，眼神有些迷茫。她原以为在这府里想站稳脚跟，抱福晋的大腿总是不错的，可是福晋今日给她出的这个主意……到底是坑她还是坑李氏呢？她只知四爷来了园子里，却不知四爷是带着弘昀来逛园子，若早知如此，她是决计不会出来自取其辱的。 在钮祜禄氏怀疑福晋用心的同时，李氏也是千头万绪不知从何抓起。她跟着四爷这么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四爷这么不给她面子的情况。四爷都到了院门口也不进来瞧她一眼，就算书房的事情再忙，也不至于和她打个招呼的时间都没有吧？ 李氏有些怀疑是不是谁在四爷面前给她上了眼药，但四爷对待弘昀却比之前亲热了几分，弘昀回来开心坏了，若说四爷不喜她，这无论如何也说不通呀。 李氏思来想去，一切都是从弘晖病死那日开始改变的，那时李氏原本还挺高兴自己的儿子变成了长子，可四爷之后的改变真让她慌了神，眼神冷到吓死人不说，对她也没有任何温暖体贴的话语了。 如果说离开杭州前那几日是情有可原的话，从杭州回来之后四爷再也没有来看过她，这就让她忍不住要多想了。其实也不止是她，这后院里哪个女人不在胡思乱想？李氏琢磨到最后，心里冒出了一个荒唐的念头：这四爷莫非是……得了病？ 这么一想，李氏就觉得自己抓住了重点。四爷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纪，从杭州回来之后却没有找过任何一个女人，虽然他从杭州带了一个女人回来，但听说那女人是四爷从杭州带回来的厨子，一直在膳房当差，从未在书房留过夜。 四爷以前虽然并不沉溺于男女之事中，但一个月中也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后院度过，若是在福晋那里用了晚膳，多半是要留下过夜的，可是这两回福晋请他过去用膳，他用完膳就回了书房，连福晋的面子都不给，这不是病了是什么？ 李氏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甚至想到了叶雪身上，这四爷病了肯定得找人医治，但这病不可能大张旗鼓地看大夫，多半是偷偷服药或者吃药膳，这叶雪说不定就是四爷在杭州找到的圣医妙手！ 李氏这么一想，心里总算是安慰了许多，四爷不是不给她脸面，而是身体有恙，她又怎么能责怪他呢？坐在一旁背书的弘昀可不知道额娘心中在想什么，他手上虽然拿着书，心里却在想漂亮的叶雪姐姐和她做的好吃的点心，他听阿玛的话没把这件事情告诉额娘，那下次再去书房的时候，阿玛一定不会食言会给他吃更好吃的点心的吧！ 第12章 首次出府 女人一闲下来，总是会想东想西，这李氏与钮祜禄氏脑洞大开的时候，福晋也在沉思。先前她撺掇着新入府的钮祜禄氏去了花园，原本是想让她分些四爷放在李氏身上的心，却没想四爷一个都没有给面子，径直回了书房。 钮祜禄氏和李氏探听不到前院的消息，所以只会往四爷或者自己的身上琢磨原因，但福晋在前院是有眼线的，虽然不多，但也足够了。 四爷对叶雪上心的事情，福晋先前已经发现了，可是她没想到四爷这次是来真的，连向来宠爱的李氏也得不到他半点抚慰。叶雪在书房一待就是一两个时辰，谁也不知道四爷与她在里面做什么，福晋琢磨着，是不是该把叶雪叫来谈谈心了。 四爷后院中的女人们几乎是一夜无眠，四爷自己也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知道今日做的有些过火了，不仅打了钮祜禄氏的脸，还打了李氏的脸，可是让他真的与她们缠绵卧榻，他又做不到。重活一遭，四爷发现自己对待女人的耐心变得更差了，面对她们时也多半会想到她们未来的模样。 在杭州的时候，四爷以为自己已经调整好了心态，未曾想回到府中，却发现自己并未准备好。他当然知道再这样下去会引起旁人的议论或者怀疑，可是让他勉强自己去做一件事情，他实在不愿，毕竟他已经压抑着自己活了那么长的时间了，重来一回，难道还要走上同样的道路？ 四爷只想过得更恣意一些，按照自己的心意而活。当然，那个位子他志在必得，但是他不会再像上回那般，让十三弟受到伤害。这一回，知道未来发展的他相当于取得了先机，他熟知他的对手，也熟知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在大幕拉开之前，他无所畏惧。 *** 几日之后的清晨，阳光微醺，天空蓝得透亮，如丝般的白云在天空中舞出不一样的光彩。叶雪抬头望着天空，忍不住将她额前的头发撩了起来，让结痂快要掉落的伤口也晒了晒太阳。 “雪姐姐，今日轮到我出去采买，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逛逛？” 高小宝笑得一脸灿烂，出现在了叶雪的身后。叶雪转过身来，见他手中拿着出府的对牌，眼睛也是一亮。来到这贝勒府也快半个月了，她还从来出去看看繁华的京城，只是闷在这小小的前院。虽然叶雪并未觉得不自在，但能够出去走走，无疑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叶雪点头之后，小宝很快陪着叶雪回了趟暖阁，为她挑了件适合出门的衣服，同时提醒她戴好帏帽。叶雪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就收拾好了自己，跟在小宝的身后出了贝勒府。 习惯了贝勒府的安静，坐在马车上听着外面的吆喝声叫卖声，还有卖艺人敲锣打鼓的声响，叶雪觉得什么都新鲜，掀开帘子的手一直都没有放下，两只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生怕错过了外面的任何精彩。 等到下了马车之后，叶雪更是看什么都新鲜，高小宝给她买了个孙悟空的面人， 她一直把玩着，隔着帏帽小宝都看到了她眼里闪着晶莹的光芒。小宝不由替叶雪感到心酸，自从她失忆以来，接触到的都是四爷允许她接触到的东西，一个面人都能让她高兴这么久，恐怕连六岁的孩童见到的世界都比她广阔吧。 高小宝叹了口气，见到有卖冰糖葫芦的，第一个想到了叶雪：“冰糖葫芦要吃吗？” “要！”叶雪在外头比在府里活泼了许多，她接过冰糖葫芦之后就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刹那间酸甜的山楂在口腔中爆炸，外面裹着的那一层糖壳被叶雪用牙齿咬碎，发出嘎嘣的声响。 高小宝也忍不住买了串糖葫芦吃，这叶雪不但做菜好吃，吃东西的模样更是吸引人，也难怪四爷最近看着胖了不少，有叶雪这么一个妙人在，能不胖么，他可是听苏培盛说四爷经常将叶雪做的食物吃得连渣都不剩，简直把苏培盛给愁死了。 挑选完新鲜的蔬菜后，高小宝很快来到了卖调料的地方，对照着膳房提供的单子一样样选着，叶雪跟在他的身后，闻着各种调料散发出的不同气味，忍不住闭眼轻嗅。要做出最上等的菜，自然要用最新鲜的食材和最优质的调料，而如何挑选食材，也是作为一个厨师必备的技能之一。 “雪姐姐，走吧，时候差不多了，该回府去了。” 小宝挑完所有该买的调料，见叶雪还站在第一个摊子前闭眼驻足，连忙扯了扯她的袖子。四爷虽然答应让他带叶雪出府走走，却也说了要时刻盯紧她，不能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小宝只当是四爷怕叶雪走丢，并未往其他地方想。 叶雪乖乖地跟着小宝上了马车，这一回她掀帘望向马车外的世界时，眼中流露出了不舍与茫然。如果她早知道四爷竟是地位如此尊崇的人，想要报答他自己就得禁锢在那书房的小院中，在杭州的时候，她还会选择跟着他们来到京城吗？ “雪姐姐，有件事情我师父不好意思开口，让我和你说一下。对你，我也不想用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话，我就直接说了。”马车行至半路，高小宝压低声音开了口，见叶雪疑惑地望向他，小宝继续道，“雪姐姐可发现四爷最近胖了一些？” 叶雪不明白小宝为什么要说这个，她想了想，摇了摇头，对于四爷的身材，她并未关注过，所以不知道他是胖了还是瘦了，想必只有小宝这样近身侍候的人才会看得出四爷几两肉的变化吧。 “你做的菜，无论多少，四爷总是全部吃光，这说明雪姐姐的厨艺很棒，可四爷吃光了所有你做的菜，再加上其他菜和饭，这自然就长胖了，我师父的意思是雪姐姐以后做菜的时候可以适当地控制一下，比如这丸子的大小和丸子的量，都可以减少些。” 小宝说得一脸认真，叶雪这才明白为何苏培盛几次见到自己都欲言又止，原来她的菜做得太好吃，也是一种错误。苏培盛不敢去劝四爷少吃，就只能从她这里下手了。 叶雪的眼神黯了黯，小宝敏感地察觉到她的不开心，连忙说了些哄她开心的话，将她的厨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顺便将叶雪心中的吐槽也说了出来：“我知道这是四爷的错，可他是主子，只能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多担待了，你别往心里去。” 高小宝这话是凑在叶雪耳边说的，用气息发出的声音微弱到叶雪都听不太清楚，纵使周围有武林高手，恐怕也听不到分毫。 叶雪明白这样的话是决计不能放在口上的，小宝会这样说，是真的拿她当姐姐看待，想到这里，她扬起了嘴角，思考起以后的事情来：“那我以后做些素菜？这样四爷即使全吃了，也不会长肉。上回你说四爷阳气过重，我做了几日清热去火的菜，你有没有觉得四爷的阳气收敛了些？” 高小宝看到叶雪恢复了笑脸，心里松了一口气，只是听她提及四爷的“阳气”，小宝总觉得哪里不对，这四爷的阳气收没收敛，他一个太监怎么可能感觉得到，这得问叶雪自己才对呀！不过他该怎么跟叶雪解释这男人的阳气呢……高小宝觉得他的良心又在隐隐跳动了。 第13章 雪上行舟 九月，京城迎来了第一场雪。叶雪觉得她从未见过如此声势浩大的雪，当雪花纷纷扬扬洒落在她的肩头、手心时，她在雪地中转着圈，快乐地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胤禛迎着风雪回来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暖阁前那个小小的身影。她的裙摆飞扬，旋转时带着周围的雪花也飞舞起来，宛若雪中仙子。她身上戴孝，一直都穿的素色衣裳，今日的这一身白几乎与雪同色，融在了一起。 胤禛慢下了脚步，虽然隔着数十米的距离，但叶雪仿佛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停下了旋转，朝他所站的方向看来，然后福下了身子。 胤禛抿了下唇，加快了回房的步伐，为他打伞的苏培盛连忙跟了上去。这天说变就变，昨日还是艳阳高照，今日便下起了鹅毛大雪，可是最容易生病的了，丝毫大意不得。 “让人去把叶雪叫来，给她把伞。” 四爷换下厚重的朝服的同时，对苏培盛吩咐了两句，便让其他伺候的人都下去了。书房一下子变得空荡起来，只剩下外头传进来的雪花簌簌的下落声。 叶雪没过一会儿就来了，她将伞收好放在门口，还没给四爷请安，就听到他让她关门。等叶雪关好门，发现四爷已经几个大步就走到了她的身边，替她拍起身上的雪花来。 “手给我。”胤禛拍去碍眼的雪花后，朝叶雪伸出手来，叶雪不明所以地将手放在他的掌心，就见胤禛皱了皱眉，不算轻柔地摸了摸她的手指，末了道：“看你身上这温度低的，若不是见到我，是不是要在雪地里玩得病倒不可？” 胤禛刚从外头回来，身上的温度也不高，不过他的手比叶雪的手热乎多了，书房中并没有暖炉，胤禛索性充当起了人工手炉，将叶雪两只冰凉的小手都包裹在了他的大手中。 源源不断的温度从胤禛的手心传达到叶雪的手背，叶雪发现前几日小宝说的没错，这四爷的阳气依然很重，也难怪在这下雪天他的手心都火热火热的。 紧闭着的书房里温度慢慢升了上来，胤禛瞧着叶雪的小脸有了血色，变得红扑扑的，这才放开了她的手，自己来到书桌前坐下。政事并难不倒如今的胤禛，只是有些事情要想做得更好，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叶雪见胤禛开始写奏折，想了想，就走到书桌边帮他磨墨。高小宝曾经跟她说过，这四爷写字的时候需要人磨墨，夏日小憩的时候需要人扇风，如今这书房里只有她一个人，自然是她伺候着了，不然的话四爷也不会把她叫过来吧。 虽然不明白自己一个厨娘怎么又变成伺候笔墨的了，但叶雪觉得职业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她原本就是要报答四爷的救命之恩的，自然是四爷让她做什么她就该做什么。叶雪撩起袖子小心地磨着墨，虽然以前没做过这活，但她发现这活儿做起来倒也挺顺手，像是以前做过一样。 这段时间，叶雪虽然没想起什么重要的东西来，但经常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会觉得有些熟悉，做梦的时候也会梦到一些零碎的画面。做菜的时候更是常常看到食材就想到下一步该怎么做，叶雪觉得她以前应该是个厨娘，只是这双手用着有些却不大灵活，切菜烹饪的时候还不能真正按她心意行事，所以至今为止，叶雪还没有做出让她满意的菜色来，好在四爷不挑食。 “你这手倒是巧，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四爷蘸墨的时候，发现叶雪磨墨的动作有模有样，便搁了笔，再次握住了她的手，仿佛要研究一般拉到了自己的眼前，叶雪被他这么一拽，人几乎要倒向他的怀里，好在最后关头她扶住了椅子，将身体大半的重量都放在了椅子扶手上。 “四爷过奖了，可能是我以前就做过这样的事情，所以身体觉得很熟悉吧。”稳住自己之后，叶雪也没忘记回答四爷的问话。有时候叶雪也会想，她什么时候才能将一切想起来，可是前几日大夫过来查看过她的伤口，只留下了句“一切要看天意”，叶雪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胤禛正摩挲着叶雪的手指，听到她的回答，他瞥了眼砚台，嘴角扬起一丝冷笑：“这倒是，这样的事情，想来你以前是做过的，还做得很好。” 胤禛差点忘了叶雪真正的身份，她自然是会许多东西的，不然那人怎么放心让她进到自己的府里来？以前的她深藏不露，一点一点勾着他的魂，现在的她却懵懂无知，将自己会的东西全部暴露了出来。 胤禛缓了缓心神，放开了叶雪的手，转而掀开了她额前掩盖伤口的碎发。被他剥掉过一次结痂的伤口再次结了痂，看起来马上就要完全好了，胤禛深深地看了两眼，压抑住内心的冲动收回了手，让叶雪退下了。 不明所以的叶雪离开书房之后，回暖阁整理了一下头发，这才去了膳房给四爷做晚膳。前两日她已经按照小宝说的减少了一些食材的用量，但看苏培盛刚才瞧她的目光，似乎还不太满意，叶雪决定要放大招了。 这一次她做了一道“雪上行舟”，椭圆的盘子里铺满了层层叠叠的萝卜片，远远看去就像雪花一样，这萝卜片作为装饰，自然是不能吃的，能吃的只是萝卜片上摆放的小舟。叶雪对这道菜进行了改良，把原本能吃的小舟也弄成了不能吃的装饰，被挖空的茄子中间留下一道不算厚的屏障，分明放了两种口味的什锦炒菜，一种辣一种酸，象征着雪上行舟的滋味。 这道菜看起来很大，但其实能吃的只有一小部分，叶雪做完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苏培盛来传膳时也十分佩服叶雪的心思。让谁也没想到的是，这一道“雪上行舟”送上去之后，再退下来时只有底下薄薄的一层萝卜片了，四爷竟是连未曾处理过的萝卜片都吃了大半！ 苏培盛欲哭无泪，叶雪倒是不知道这件事情，伴着大雪沉沉睡去，只是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额头上的结痂竟然又被自己不小心剥掉了！粉色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道月牙形的血痕，叶雪对着镜子照了照，瘪了瘪嘴。 第14章 英勇骨折 高小宝第二日闲时来找叶雪玩的时候，就见叶雪把额前的头发一掀，豪气万丈地说：“不要叫我雪姐姐，请叫我叶青天。” 那月牙形的血痕，可不就像包青天额头上的那一抹月牙？高小宝反应过来之后，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一边笑一边道：“哎哟我的青天大人，您这是怎么弄的啊？” 高小宝记得前两日大夫来的时候，还说叶雪额头上的伤口只要注意饮食，是不会留下疤痕的，可如今叶雪这额头是怎么回事？这月牙形的血痕乍一看是挺好玩的，可是仔细一想，这可关系到叶雪的后半生啊！高小宝顿时乐不起来了。 叶雪将头发放了下来，双手背到身后踢了踢面前松散的雪块：“我也不知道，一觉醒来就发现结痂掉了，大概是又被我剥掉了吧。不过你不用替我担心，再养上两日就好了，应该不会留疤的。” 只是伤口没完全愈合而已，才会留下一道血痕，叶雪觉得再过几天，她的新皮肤应该就会长好了，这么小的伤口不可能再结痂，她也不可能再不小心剥掉结痂，那么这回伤口不可能再出现任何问题，她这叶青天也做不了几天的。 “什么叫又？你以前剥掉过结痂？”小宝注意到了叶雪的用词，等听叶雪解释了上回马车上的事情，高小宝心中有了一个猜测，只是这猜测他不敢告诉叶雪，也不敢跟任何人说，只能默默放进了肚子里。 陪叶雪堆了个小雪人之后，高小宝看着她进屋捧起了手炉，这才安心地回了书房。快要到四爷回来的时候了，今日又轮到高小宝侍候。他准备着书房内的熏香，想起当初在五福客栈门口四爷看叶雪的那个眼神，就觉得心中一寒。 那时他只当四爷心情不好，所以撞了人觉得非常麻烦，只是后来当四爷编造了一个英雄救美的谎言时，高小宝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四爷一向光明磊落，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等之后他将叶雪带回府里，事情的走向就越来越让人摸不着头脑了。明面上看起来四爷是喜欢上了叶雪，所以处处维护她，只是不知道出于何种考虑还未将她纳入府中。 可是高小宝总觉得四爷对待叶雪的态度有些奇怪，那日他奉命出去采买，四爷让他找个借口带上叶雪，还让他紧紧盯着叶雪的一举一动，听起来像是保护，但更像是监视。高小宝按着胸口，不敢再想下去了，他只知道自己若将这些事情告诉他人，恐怕四爷不会让他见到第二日的太阳。 高小宝调整着自己的心态，生怕被四爷瞧出些什么来，只是当黄昏时分四爷被太子的人送回来的时候，高小宝才知道下午竟出了事。 原来因为京城下了第一场雪，今日早朝便早早地散了，见时辰还早，太子便说要和几个弟弟一起聚一聚。太子的话自然无人违拗，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又是正当少年，听说要雪中赛马，比谁都起劲。 这雪中赛马本是一桩乐事，坏就坏在年轻人总是喜欢争强好胜，而雪地湿滑，这马儿一跑快，就出了事情。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的马头别到了一起，眼看两人都要坠马，四爷策马赶了上去，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最后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都只受了擦伤，四爷的右胳膊却骨折了，御医诊治过后太子派人将四爷送回了府中，自己带着两个弟弟去皇上那里请罪了。 康熙倒是没有冲太子发怒，毕竟他的本意是好的，让兄弟几人聚一聚乐一乐，活动一下筋骨。倒是这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一个十八一个十六，也不小了，竟也没个轻重，只是他们也受了伤受了惊吓，康熙也不想再罚他们，训斥了几句，便让他们都退下了。 几个儿子都大了，有各自的心思，也有各自的特点。这次的事情让康熙觉得有些惊讶的是胤禛的举动，这回若不是他不顾自己的安危去救了两个弟弟，怕是骨折的便是十三阿哥或者十四阿哥了。 听太子刚刚的说辞，胤禛距离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并非最近，只是他反应最快，也最拼命。康熙向来喜欢自己的儿子们兄友弟恭，这胤禛的表现，无疑让他觉得很满意。等四爷坐着马车回到贝勒府的时候，康熙的赏赐也到了。 一番折腾之后，贝勒府终于安静了下来，四爷靠在榻上摸了摸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胳膊，轻轻地笑了起来。高小宝不明所以，只是看四爷似乎是高兴的，他也松了口气。 四爷看到高小宝一脸担心的模样，心里一暖，在他登基之后，用得最顺手对他最衷心的人便是高小宝，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早早地将他提拔上来。想到接下来这段日子他都要在府里养伤，胤禛拍了拍高小宝的肩膀说道：“去把叶雪叫来。” 等高小宝离开之后，胤禛又对苏培盛吩咐了几句，苏培盛很快领命去了后院找福晋，将四爷受伤的事情告诉了她，同时传达了四爷不需要人侍疾的意思。 福晋消化着苏培盛话中的意思，面上俱是担忧之色：“那我现在去瞧瞧四爷伤得如何，不然我这心悬着，睡也睡不好了。” 这四爷说不需要人侍疾，却没说不准人去探望，何况面前这人还是福晋，苏培盛哪里敢说个不字。一行人很快来到了书房，四爷正在用膳，见福晋来了倒也没觉得惊讶：“福晋来了，晚膳若是没用便在我这里吃一些吧，让你担心了。” 桌上摆着两副碗筷，像是早料到福晋会过来一般。福晋在四爷对面坐了下来，见他面色如常，手上又包得很严实，看起来倒是不严重，只是他伤了右手，这吃饭怎么办？他不要后院的人侍疾，难道要让太监服侍他所有的衣食起居？要知道书房里贴身服侍的丫鬟上回都让四爷给调走了，只剩下一些粗使丫鬟。 福晋正琢磨着，却见屏风后走出来一人，身姿袅娜脚步翩跹，手上拿着一件披风，低垂着头走到了四爷的身侧。这人自然是叶雪，四爷一只手接过披风之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十分轻柔地说道：“去给福晋请安。” 叶雪乖巧地福了福身子，福晋也得以将她的面容看了个真切，当真是沉鱼落雁倾国倾城之姿，也难怪四爷不要旁人侍疾了，这娇滴滴的人儿连她看了心都软了，饭似乎都能多吃几口。 这一顿晚膳，四爷吃得倒是不多，毕竟在福晋面前让叶雪一口一口地喂他，他有些不太好意思。而福晋却吃得比平常多了些，尤其是叶雪做的那两道菜，十分合她的胃口。 福晋最后离开时，觉得自己吃得有点撑，在花园里逛了好一会儿才回了自己的院子。玉环几次欲言又止，可是见到福晋脸上发自内心的微笑，她又有些看不懂了，这福晋是气极反笑？ 第15章 兔子扒饭 待福晋离开之后，四爷将披风丢给了叶雪，自己起身去了净房，知道她蠢蠢的没搞懂他的意思，四爷起身前特地叮嘱了一句：“披起来再去吃饭，别把自己冻着了。” 叶雪这才明白四爷先前让她去拿披风并非要自己用，而是给她用，她原本想拒绝的，可是四爷说完话就快步离开了，而她也没有冬衣可穿，这天气骤然变冷，她如果跟自己过不去弄生病了，最后倒霉的还是她。叶雪想了想，果断地将披风披在了自己的身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这一晚除了服侍四爷用膳之外，叶雪还服侍他用了回药，其余的事情倒是没做什么，因为书房里能干的人太多，她倒是显得笨手笨脚了，替四爷宽衣的时候解了半天也没把紧实的盘扣解开，最后还是高小宝替了她。 叶雪这下倒是感觉到四爷变胖了，这衣服照道理应是贴身的，盘扣难解只能说明是四爷的问题，如今他骨折了得在家中养伤，恐怕不会瘦下去只会变得更胖，她做菜的时候真的要小心了，不过看今日四爷用晚膳时似乎没有什么胃口，吃得倒少，是个好的开始。 等四爷躺下之后，叶雪退出了书房，回了自己的暖阁。四爷说以后午膳也要让她准备，明天她可得早点起来，不能再睡到太阳晒屁股了。 *** 第二日一早，小邓子来送早膳的时候还一并送来了几套冬衣和一个可以将手插.入其中保暖用的棉手捂子。这棉手捂子叶雪以前从未见过，她好奇地将两只手都塞了进去，觉得保暖能力真是杠杠的。 “苏公公说让您试一下衣服，因为是匆忙做成的，如果不合身的话他再着人去改。”小邓子见叶雪对棉手捂子很满意，便让她试一下冬衣，这样他也好去回禀苏培盛，对他有个交代。 “好，那要麻烦你等我一会儿了。” 对于小邓子对她的敬称，叶雪曾试图让他改掉，但是尝试了三次见他还是一口一个“您”，叶雪也懒得再去计较了，毕竟她不能控制别人的嘴不是？ 进了里屋将几件衣服试了试，叶雪发现都很合身，索性将最素雅的一件穿在了身上，然后将其余几件归置好。早膳盖了盖子，还温热着，叶雪刚刚用完，膳房那里就派人来找她了，原来是四爷指名让她炖骨头汤。 这骨折了自然是要喝骨头汤的，叶雪没想到这道最重要的菜会由她来做。她原本还想做点润肠道的蔬菜让四爷瘦下来，可是这骨头汤总不能短斤少两吧，比起瘦下来更重要的是让四爷的骨头长好。 叶雪两相权衡之后，很快专心处理起大骨头来，一个多时辰后，一锅喷香莹润的骨头汤终于炖好了，叶雪抹了把汗，发现在膳房里一点儿也不会觉得冷，她都闷得出汗了，不过等她出了膳房，发现外面的温度比昨日还低了些，雪虽然不下了，但冬天却是真的来了，只会越来越冷，不会给人再脱下冬装的机会。 一道道菜很快被摆上了膳桌，等太监们都下去之后，叶雪自觉地端起碗，先给四爷舀了一碗骨头汤放在他的面前，然后又递给他一把勺子：“四爷试试左手能不能喝汤？我没喂过人喝汤，怕洒了四爷一身就不好了。” 这菜喂起来容易，她只要递到四爷的嘴巴里就是了，可是这热乎乎的汤叶雪觉得不太好喂，这汤的温度和勺子的角度都需要好好把握，还不如让四爷自己喝来得简单。 “我左手虽未骨折，却也伤到了筋骨，酸软无力，恐怕还是得麻烦阿雪了。洒了也无事，左右不过是换件衣服的事情，你小心些就是了，我不饿。” 四爷往椅子上一靠，一副任由叶雪来洒的模样，叶雪只好端着碗弯下腰，舀起一勺轻轻地吹了吹，感觉温度差不多了才递到四爷的嘴边，调整了下角度让汤汁顺利地进入四爷的嘴巴。 这半碗汤喂完，四爷衣服上倒是没洒到什么，叶雪却是冒了一头的汗，生怕勺子戳到四爷，又担心汤太烫烫到他的嘴。好不容易一碗汤喂完了，叶雪觉得自己的腰都有些僵住了，结果只听四爷道还要再来一碗。 叶雪默默地又舀了一碗汤，然后用筷子将锅中骨头上的肉剔了下来放入碗中，一并喂了四爷。四爷喝完两碗汤之后，终于将目光投到了其他菜肴上，叶雪很快像个小蜜蜂一样转了起来，按照四爷的指挥将他想要的菜放入小碗中然后喂他。 等四爷的这一顿午膳用完，叶雪觉得自己腰都快折了，就当她以为自己能随膳桌一起撤了的时候，四爷却又发了话：“天冷，你就在我这儿吃了吧，剩下的骨头汤都归你了，你看你瘦的，该好好补补了。” 叶雪瞧了眼还剩下三分之二的骨头汤，突然很后悔刚刚没给四爷舀第三碗汤。只是面对着四爷认真的眼神，叶雪无力辩驳，只能坐下来乖乖喝汤吃饭，四爷看着她像个小兔子一样扒饭的模样，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还将一道自己刚才觉得很美味的清蒸鲈鱼也递到了她的面前。 叶雪很想问四爷现在左手怎么有力气了，但想想小宝平时对她的叮嘱，叶雪还是默默憋了回去，夹了块鱼肉进嘴。好在四爷没有真的让叶雪把一锅骨头汤都喝完的意思，等叶雪吃得差不多了，他也就叫停了。 叶雪露出一个感激涕零的表情来，可惜四爷并未让她跟着膳桌一起撤了，而是让她研墨伺候，自己用左手练起字来，丝毫忘记了自己让叶雪喂汤时的借口。 叶雪一边磨墨一边打了个饱嗝，余光瞥见四爷用左手写的字，发现四爷竟连左手都写得一手好字。四爷一句诗写完，见叶雪的目光放在了他写的字上，忽然将笔递给了叶雪：“来，阿雪写几个字给我瞧瞧。” 叶雪有些惊讶地接过笔，站到了四爷的身侧。写字每个人都会，就算她失忆了，也不至于说忘记如何写字。只是叶雪不知道该写什么，犹豫了一会儿索性将四爷刚才写了一半的诗句接了下去。 叶雪的字小巧娟秀，第一个字落下时四爷就皱起了眉头，因为这字与他记忆中的相差太大了。难道叶雪以往连字迹都骗了他？可是何至于此？ 四爷正思忖间，苏培盛来报，太子带着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探望他来了。 第16章 诗集之谜 太子和十三、十四阿哥正朝书房来，四爷没有多想，就让叶雪进到里屋去：“帮我收拾下床铺，等下没有我的吩咐，你暂且待在里头不要出来。” 叶雪应了声，虽然不知道四爷为何会如此吩咐，但她明白四爷的话要遵从，就乖乖地退进了里屋。床铺其实并没有什么好收拾的，贴身侍候四爷的太监们早就将床铺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了。叶雪觉得四爷应该是找个借口让她待在里屋，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难道是怕她冲撞了太子？可如果是这样，刚刚她离开书房就是了呀？ 叶雪百思不得其解，正琢磨着的时候，就听到了四爷与太子还有两个弟弟说话的声音。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今日是来感谢四爷的，毕竟四爷会骨折完全是因为他们。他这个做哥哥的上演了一出“英勇就弟”，他们这两个做弟弟的自然要“知恩图报”，不然康熙对他们恐怕就不是训斥几句这么简单了。 十三阿哥跟四爷的关系原本就不错，有了昨日的一出，心里更是将他当做嫡亲的哥哥相处，而十四阿哥虽然与四爷一母同胞，平时关系却并不算融洽，这回的事情算是拉近了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可是当着太子和十三阿哥的面，才十六岁的十四阿哥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么几句。 叶雪坐在小板凳上听了会儿，觉得遥远的皇家似乎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的声音听起来也没比她大多少，而太子说话很是客气，听起来对四爷很是关心。 叶雪很快就不关心外头说什么了，因为她发现床头柜上的一本诗集被不知哪儿来的风吹了开来。叶雪担心四爷看到后会以为是她翻动的，连忙放轻手脚走到了床边，正想将诗集原样合好，叶雪却发现这诗集上尽是四爷的笔迹，摊着的那一面写着“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叶雪发现这诗集中的句子很是熟悉，忍不住往上翻了一页，只见上一页写着“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再往上翻，是“晨起开门雪满山，雪晴云淡日光寒”，再然后是“试拂铁衣如雪色，聊持宝剑动星文”。 叶雪粗粗一翻，发现四爷共写了十几页纸，每页纸上都是两句带着“雪”字的诗句。是因为京城刚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所以四爷才写下这么多有关雪的诗句吗？叶雪放下诗集，心里生出一种别样的滋味。 就在叶雪抿着唇开始整理思绪的时候，一阵陌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叶雪慌了一下，看了眼四周根本没有能躲的地方，索性往角落里的小板凳上一缩，希望来人不会注意到她。 然而希望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替四爷拿披风的十三阿哥一进来就往叶雪所在的角落而去，因为披风正挂在那儿。叶雪被瞧了个正着，见十三阿哥一脸惊讶想要开口，叶雪连忙比了个“嘘”的动作，然后双手合十拜了拜。 十三阿哥有些哭笑不得，他没想到四哥竟在书房里金屋藏娇，怪不得他刚才说要替四哥进来拿披风的时候四哥的眼神有些微妙。屋子里有些暗，再加上知道是四哥的女人，十三阿哥也不敢多瞧，从叶雪的头顶拿过挂着的披风就大步离开了，只是在踏出里屋前，十三阿哥还是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结果与叶雪同样好奇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短短的一秒对视，十三阿哥啥也没看清，只注意到叶雪的眼睛特别漂亮，而叶雪只注意到十三阿哥似乎长得和四爷不太像，因为看了几眼他的背影，叶雪发现他的辫子梳得油光闪亮的，给他梳辫子那人手一定很巧。 太子正在和十四阿哥说话，他们已经准备离开了，四爷想送他们到府门口，本想让下人进去替他拿披风的，谁知被十三阿哥抢了先。由着十三阿哥替他披上披风的时候，四爷轻声道：“披风就挂在显眼的地方，十三弟应该是一眼就看见了吧？” 十三阿哥听四爷这么一说，就知道他不想金屋藏娇的事情被人知道，顺着他的话说了一句，然后扶着他一同往外走。四个人加上随侍的下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府门，等四爷回到书房的时候，已经是一刻钟后了。 四爷扯下披风，喝了口热茶，对苏培盛吩咐道：“让他们都先下去吧，我睡一会儿，一个时辰后再叫我起来。” “那奴才服侍您宽衣？”苏培盛挥手让其他人都下去了，只是这四爷要睡午觉，总得让人替他宽衣吧？他这手还吊着，就算现下不喜人服侍也不能什么都自己来吧。 “不用了，阿雪在里头，有她一人够了。” 四爷摇了摇头，左手背在身后进了里屋。苏培盛恭敬地退了出去关好房门，想到叶雪竟然一直都待在里屋，对四爷的心思更不知从何猜起了，看来他又要去找小宝谈谈心了。 将四爷与苏培盛对话都听在耳里的叶雪只觉得压力有点大，她原本只是个膳房小厨娘，不知何时兼了侍膳太监和伺候笔墨的活儿，如今连替四爷宽衣解带的活儿都由她承包了么？小宝明明说过每个人各司其职府里才会安稳呀。 “四爷……” 叶雪鼓起勇气想跟四爷讲讲道理，可是四爷却往榻上一躺，眼睛闭了起来就这么睡了。叶雪在心里叹了口气，刚给他脱下靴子盖上被子，就听四爷道：“上来陪我躺一会儿，我有事要问你。” 第17章 口不对心 叶雪没想到四爷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有什么话需要她也躺到床上才能回答？叶雪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开口问道：“四爷，一定要我躺在榻上才能回答你的问题吗？我觉得我站着比较清醒一点。” 四爷没想到叶雪会这么问，他睁开双眼望向她，这才意识到她虽然失忆了，一些常识还是有的，而且苏培盛着人教过她府里的规矩，也不知道教了些什么。 “那你拿个凳子坐在床边，站着多累，不知道还以为我在罚你。” 四爷原本也只是觉得自己躺着叶雪站着不好，并无其他意思，既然叶雪不愿，那坐着也是一样，他还不至于做出逼她的事情来。 “多谢四爷关心。”叶雪福了福身子，拿了小板凳过来乖巧地做好，见四爷再次闭上了双眼，心里也松了口气。小宝让她尽量不要违拗四爷的心意，但如果是她实在不愿的，也要表达出来让四爷知晓，四爷并非不近人情之人。叶雪之前还有些疑虑，现在却发现小宝说的话都很有道理。 叶雪笑了笑，见四爷不开口，她主动问道：“四爷想问什么？是刚才十三阿哥进来拿披风的事情吗？” “嗯，他应是瞧见你了吧，当时你在做什么？”四爷与十三阿哥向来要好，倒是不担心十三阿哥回去之后会多说什么，只是他很好奇叶雪当时在做什么，她没有发出声响来，十三阿哥也没有出声询问，这显然有些奇怪。 “四爷说没有你的吩咐让我别出去，所以十三阿哥进来的时候我躲在了角落里，不过他还是看见我了，我怕被太子发现责怪，所以就对十三阿哥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他好像也不想把我在里屋的事情说出去，所以没说话就出去了。” 叶雪三言两语就解释了十三阿哥与她的互动，毕竟他们的接触只有短短几秒钟，而她的解释，引起了四爷的兴趣：“你为什么会怕太子发现责怪？” 四爷并未对叶雪说过宫里的事情，想必府中其他人也不会私底下议论太子，那么叶雪究竟为什么觉得她躲在里屋的事情被太子发现了会受到责罚呢？四爷不知道他们在书房的对话叶雪听进去多少，无论如何，她的脑子没被踢坏，倒是件令人欣慰的事情。 四爷的新问题难住了叶雪，叶雪仔细一想，觉得刚才自己的回答有些奇怪，毕竟就算她被人发现了，也不至于会被太子责罚，最多是受四爷几句斥责罢了，可是刚才四爷询问的时候，她的直觉告诉她四爷担心的就是太子发现她的存在。 “怎么，回答不上来了？”四爷见叶雪久久不回答，睁眼一瞧，发现她挠着头，一脸苦恼的模样，看起来怪可爱的。四爷很想摸摸叶雪的头，可惜他右手动弹不得，不能动手只能动口：“其实如果太子发现了你，非但不会责怪你，说不定还会给你赏赐，你知道为什么吗？” 叶雪摇了摇头，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太子，哪里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又会怎样行事。其实她都不能用“见”这个字，毕竟她只听到了太子的声音，连他的衣角都没有看到。 “太子喜欢美人，若是瞧见了你，怕是要把你带到东宫去了。我目前亲近太子，若他真的开口问我要你，我也许无法保你，所以才让你躲着他。”四爷半真半假地解释着，深邃的目光仿佛要从叶雪的眼睛进入她的心，去瞧瞧她心里的想法。 “太子原来是这样一个贪图美色之人？那他在路上看到好看的姑娘，也会将她们掳到东宫去吗？” 叶雪惊讶极了，没想到堂堂太子竟然是个这样的人。而四爷听她将太子形容成了这般，也有些哭笑不得：“你当你这样长相的人，路上随随便便就能遇见一个？你到底是对自己的容貌没有信心，还是对美人这个词理解不够？” 太子喜欢美人，眼光也很高，能入得了他眼的人可不多。叶雪倾城之貌，太子初见时也是动心的，只是那时叶雪已经是他的女人，太子这才没有表现出其他心思来。如今叶雪还没有成为他的女人，四爷可不想让太子瞧见她，以免引起不必要的事端。不过看叶雪这个样子，还真是没有一点身为女人的自觉。 叶雪没话回答了，四爷再次闭上了眼睛，没过多久，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叶雪替他盖好被子，坐到了铜镜前，对着镜中的自己看了起来。四爷刚才的话，是在夸她长得漂亮吗？因为觉得她长得漂亮，所以才会对她额头上的伤口如此在意？ 叶雪撩开额前的碎发，露出月牙形的伤口，血痕已经淡了不少，不过还是看得出印子，留疤应该不至于，但也许会留下淡淡的痕迹，谁让她的结痂总是被不小心剥掉呢，没留疤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叶雪叹了口气，她原本是对自己的样貌毫无感觉的，毕竟她觉得这张脸陌生得紧，只是看的时间久了，也渐渐少了这种陌生感和排斥感。因为四爷一直关心她伤口的缘故，叶雪也开始在意起这道小月牙了，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好。 一个时辰悄悄过去，苏培盛进来叫起的时候，发现四爷睡得很沉，而叶雪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竟也睡得很香。苏培盛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先叫哪一个起床比较好，感情这两个人屏退左右待在里屋，就是各睡各的午觉？苏培盛觉得他真是越来越搞不清四爷的心思了。 “想什么心思呢你。”就在苏培盛叹气的时候，四爷睁开了双眼，目光颇为犀利，苏培盛庆幸自己只是叹了口气而已，不然的话他真的要跪下谢罪了。 “奴才见主子爷睡得正香，想着让主子爷再睡一会儿，对了，这叶姑娘……要不要奴才叫醒她？”苏培盛指了指床边睡得正香的叶雪，不知四爷心里是个什么想法，万一他怜香惜玉想让叶雪继续睡，他贸然叫醒她也就是错了。 “我抱她回去睡就是了。” 四爷对于叶雪的入睡不以为意，只是当他想要伸出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无法做到抱她回暖阁这件事情。四爷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叶雪像是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一样，揉了揉眼睛醒了过来，只是她大概又做了噩梦，脸上还带着两行清泪，迷茫的眼神让人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真让人不省心。”四爷叹了口气，用左手替叶雪拭去了眼泪。苏培盛站在一边，觉得自己真是多余的，恐怕过段时间府里不是要多个格格，而是要多个侧福晋了。 第18章 八爷来探 翌日上午，叶雪用骨头汤、鸡汤和鱼汤做了道上汤白菜，想着这样四爷既补充了营养，又不会吃得太胖。这上汤白菜做起来颇为复杂，叶雪做完后来不及做其他的菜就被四爷召到了书房伺候，只是她才刚在书房站定，苏培盛就来报说八爷来了。 四爷听到八爷来探望他，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对苏培盛吩咐道：“八弟想必是一下朝就直接来探望我了，让膳房多准备两道菜，我好与八弟边吃边聊。” 苏培盛很快领命下去了，叶雪正想问自己是不是也要退下去，却听四爷道：“等会儿来的是我八弟，他比我小三岁，是个温文尔雅的君子，你就像往常那般服侍我吃饭，不用顾忌其他。” 叶雪柔声应了，没过多久，就见一俊朗男子走进了书房。他面若冠玉，举止优雅有礼，真如四爷刚才而言是个温文尔雅之人。叶雪随众人一起给八爷请安，他叫起时叶雪发现他的声音也十分有磁性，让人听了不由心生欢喜。 “四哥，你的手好些了吗？我原本昨日就想来看你，可太子说人多了会打扰到你休息，这才等了一日。” 八爷眼里流露出的关心溢于言表，若非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四爷觉得自己真要被他骗了去。这世上最希望他的手好不了的人想必就是他面前这个关心他的好八弟了，不过这个时候，四爷并不愿与他撕破脸，毕竟还远远没到时候，八弟送他的大礼他可才拆了一半呢。 “八弟有心了，我这手太医说得好好休养，怕是要在府里无所事事一个多月了。”四爷叹了口气，拉着八阿哥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然后让人上膳，“八弟匆忙赶来，一定还没有吃饭，就在四哥这里用了吧。” 八爷本就听说了叶雪在四爷府里做厨娘的事情，这才卡着点来，如今四爷要留他一起用午膳，自然是顺了他的心意，假意推脱了几句后八爷就坐定了下来，眼角的余光瞥过叶雪，见她也在偷偷望自己，心里倒是松了口气。 杭州的事情出乎八爷的预料，他原本设了个局，想让叶雪成为四爷身边的人，到时可以成为四爷或者说太子身边的一颗钉子，却没想四爷的马真的踢伤了叶雪，让她当场就昏迷了过去。 之后的事情就不受八爷控制了，他的人没等到叶雪的任何消息，只知道她一直在农庄养伤，等她跟着四爷回到府中之后，消息更是一点儿都没传出来，只知道四爷并未收用她，反而让她待在了膳房。八爷对于这件事情百思不得其解，毕竟他们当初演练过许多种情况，却没有一种是让叶雪留在膳房的。那日她随膳房的人出府采买食材，也没趁机留下只言片语，这让八爷很是担忧，好在四爷不小心骨折了，让他有了来贝勒府探望的机会。 如今见叶雪在偷偷瞧自己的眼色，八阿哥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情本就是慢慢图谋的，他先前也关照过叶雪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要与他联系，想必是她还没在这里站稳脚跟，亦或者没有达到他之前的期许，所以才久久不与他进行联系。 八爷思忖间，膳桌摆好了，四爷让自己以往的侍膳太监给八爷布菜，自己则让叶雪喂他，头一道便先用了她的上汤白菜。 这上汤白菜乃是取白菜最鲜嫩的部分用汤汁一道道浇灌而成，没有耐心或者手艺不纯熟的话很难做得好吃。四爷其实并不喜欢这样的菜，但因为是叶雪所做，他还是吃了不少，这让八爷心里不知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白菜吃得差不多了之后，四爷选择了白鱼。这白鱼味道极鲜，但骨头十分多，吃起来颇为费劲。叶雪就算先前不懂，如今四爷伤了手她也知道要为四爷把鱼刺都先挑出来，这无疑是个浩大的工程。叶雪虽然擅长做菜，却不擅长将煮熟了的鱼剔除小骨。 四爷倒也不急，就这么看着叶雪低头挑鱼刺，脸上浮现出宠溺的笑容。八爷在一旁瞧了，忍不住开口试探道：“四哥这丫鬟倒是心灵手巧。” “阿雪的确有一双巧手，如今我右手不便，都是她在伺候。”四爷伸出左手摸了摸叶雪的头顶，动作十分亲昵，叶雪正好挑完了一块鱼肉上的骨头，端着碗筷就等四爷与八爷说完话，好让她喂食。却没想四爷推开了碗说道：“八爷夸你，你该谢谢他才是。” “阿雪粗笨，八爷过誉了。” 叶雪转向正对八爷的方向福了福身子，两个人中间只隔了一个四爷，距离近到八爷可以看清叶雪抖动的睫毛。八爷觉得叶雪似乎更美了一些，虽然穿得素雅，却比她穿红时更加让人注目。这样的美人儿，想必四爷是不可能不动心的，要不然他言语间对待叶雪怎么会完全不像是对待一个丫鬟？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心思，迟迟不纳叶雪入府了。 一顿饭表面上吃得宾主尽欢，实则三人都很累。四爷和八爷动的是脑，而叶雪动的是腿和手，四爷一会儿要吃这个一会儿要吃那个的，叶雪忙得团团转，等她随膳桌一起被“撤下”的时候，她只觉得肚子快饿扁了。 等叶雪在膳房角落里吃完自己的午饭回到书房去伺候的时候，四爷和八爷已经开始下棋了。叶雪站在四爷的身后不知道该做什么，索性就看起了棋局。这弈棋之道她学了个大概，规则都弄懂了，也能看得出棋盘上是谁占了上风。只是当四爷和八爷的棋快要下到最后的时候，四爷突然站起身拉过叶雪的手，让她在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我突然想到有件事情要处理，让阿雪陪八弟继续下棋，我先失陪一会儿，八弟不会怪罪四哥吧？” 四爷说得一本正经，八爷不疑有他，目送四爷与苏培盛离去之后，八爷见这书房内外除了他与叶雪之外再无旁人，一边落子一边对叶雪开了口：“四爷待你如何？” 八爷的语气温柔极了，像是闲聊又像是关心，叶雪将白子捏在手心，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更不知她该如何回答，是说实话，还是说些万金油的话？小宝怕她哪日冲撞了太子或者其他阿哥，昨晚特意教了她一些呢。 第19章 体贴关心 叶雪犹豫了一会儿，等她想要回答时，八爷却又开了口：“是我多此一问了，四哥待你如何明眼人都瞧得出来。” 这便是不需要叶雪再回答的意思了，叶雪微笑着在棋盘上落了子，专心等八爷的下一步棋。此时棋局已近结尾，八爷与四爷不分伯仲，也不知是谁留了手，亦或者两个人都不愿在此时分出的胜负来。叶雪虽然才刚学会下棋，但她也不愿就此输给八爷，只剩下几个地方可以走，叶雪琢磨着她也不一定会输才是。 八爷很快落了子，似是随手而下，根本不在乎这盘棋的输赢。在叶雪沉思下一步棋该如何走的时候，八爷又问了叶雪一个问题：“这府上其他人可有为难过你？” 叶雪摇了摇头，心中虽有疑惑，却还是柔声回答道：“这府里的人待我都很好，多谢八爷关心。” 叶雪沉思片刻落下了白子，只是她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时，八爷就落下了黑子，他的指尖恰巧触到叶雪的指尖，霎时间，叶雪觉得有一股电流自二人手指交汇处流向她的心间。 叶雪蓦地抬起头，脑中闪过几个零碎的画面，只是那画面一闪而过，让她看不真切，恍然间只听八爷说道：“阿雪，该你下了。” 是了，该轮到她下了，叶雪拿出一枚白子打在棋盘上，清脆的声响让她一瞬间清醒了不少，只是心中对于八爷的疑问也变得越来也多，他对她说话的态度实在不像是对一个刚刚认识的人，可他在四爷面前，也没有流露出半分以前就认识她的意思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难道他是那种非常自来熟的人，就像小宝那样？ 想到初见小宝时他对自己毫不掩饰的关心，叶雪就觉得心中一暖，想必八爷也是个喜欢关心旁人帮助旁人之人，所以才会有这几问，四爷放心地让她留在这里陪八爷下棋，想必与他的关系应该也很好吧，毕竟除了与他受伤有关联的阿哥之外，八爷是第一个来探望他的。 叶雪在心中替八爷的异样行为解释了一番之后，觉得再看八爷时亲切了许多，他虽然比四爷要小上三岁，给她的感觉却比四爷还要沉稳一些，至少伺候他吃饭时，应该不会发生那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吧。 一盘棋很快下到了最后，四爷也回到了书房，叶雪正在整理棋盘，见四爷进来，便放下手中的棋子先给他请安。四爷曾说过两个人独处时规矩可以少些，但有外人在时礼不可废，不然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叶雪时刻记着不敢忘。 “起来吧，阿雪是赢了还是输了？这赢了有赏，输了可要罚你。”四爷扶了叶雪一把，望向已看不出胜负的棋局，一句话说得颇有深意。 叶雪正欲回答，却听八爷道：“阿雪冰雪聪明，是弟弟我棋差一招输了，四哥这是从哪儿找来这么一位妙人？” 棋局明明是不分输赢，八爷却说是他输了，叶雪心中十分惊讶，却见八爷一脸微笑地望着自己，眼中不乏赞赏之一，是为了怕她被罚，所以才说了谎吗？这样的体贴，当真让叶雪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这妙人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我可得好好想想，赏她什么才好。”四爷摸了摸叶雪的头，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暧昧，叶雪被两个阿哥这么夸过来夸过去，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怕多说多错，索性不说，垂眼立在四爷身后小心服侍。 八爷与四爷又闲聊了一阵后，便起身离开了，四爷送他到门口之后，看着他上了马车，这才回转进府。叶雪亦步亦趋地跟着，只觉得四爷今日像变了个人似的，对待八爷的态度虽然亲切，却没有昨日面对十三阿哥时那般自然。 四爷并没有给叶雪多少思考的时间，回到书房之后就屏退了左右，自己躺到了榻上，让叶雪在小板凳上坐下，与昨日的情形几乎一致。叶雪知道四爷接下来应该就要发问了，她端正了坐姿，果然听四爷问道：“先前我离开书房之后，八弟可与你说了些什么？我看他似乎对你挺有好感，那盘棋……真的是他输了？” 四爷人虽然离开了书房，眼睛却仿佛留在了书房一般，叶雪心里对他既是佩服又有些畏惧，毕竟他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闲聊，更像是审犯人一般。 叶雪觉得自己这个叶青天一下子变成了堂下之犯，怪可怜的，这四爷和八爷之前怕是有些龃龉，却通过折腾她来试探对方，她多么无辜啊，想必四爷说了有赏也是骗人的，她若是回答不好，说不定晚饭都没有得吃了呢。 叶雪想到这里，抿了抿唇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才回答道：“阿雪不敢欺瞒四爷，那盘棋确实是八爷赢了一子，我也不知他为何要骗四爷。四爷离开书房之后，八爷问了我几个问题……” 叶雪将自己与八爷的对话和盘托出，至于八爷的眼神语气之类，自然是省去不言了，其实她与八爷的对话不多，叶雪自认回答八爷的话也很规矩，四爷不该罚她才是。 “八弟对待下人向来关心，想必是见你貌美便多问了几句，倒也没什么，你回答得很好。”四爷听完叶雪的回话，心中涌起一股杀意，深呼吸了几下才将这股杀意压了下来。一切皆如他所料，也没有什么好生气的，他该夸奖叶雪没有暴露自己失忆的事情才是。 “我也是这样想的。”叶雪点了点头，觉得四爷的话说得很对。四爷见她一点儿也没有害怕的意思，还敢这样接话，气倒是一下子消了，毕竟和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生气，实在有失君子风范。 四爷闭上了双眼，觉得今日的问话应该到此为止了，不过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说吧，想让爷赏你什么？” 闭上眼睛的四爷看起来少了几分咄咄逼人，多了几分随性自在，叶雪拉过被子给他盖好，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自己想要什么：“阿雪什么都不缺，不知道该让四爷赏什么，何况下棋是我输了，不敢求赏赐。” 四爷沉默了半晌，就在叶雪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只听他淡淡道：“那晚膳你与我一同用，想吃什么菜你自己说，今日你就不用去膳房了，歇着吧。” 叶雪一听，顿时乐了：“真的吗？我想吃糖蒸酥酪、酥皮奶卷、酸笋鸡皮汤、茄鲞、果酱金糕、珍珠鱼丸还有……” 四爷听不下去了，直起身来给了叶雪一个毛栗子：“还让不让爷睡觉了。” 第20章 摔伤在地 鉴于叶雪吃货属性爆发，四爷未免她嘀嘀咕咕吵得他睡不着觉，便着人传了点心，正是叶雪想吃的糖蒸酥酪、酥皮奶卷、果酱金糕和鸳鸯玫瑰卷。 叶雪先前头上挨了一记四爷给的毛栗子，还以为是自己的要求过分了，等点心传上来四爷先伸手拿了一个酥皮奶卷时，叶雪才反应过来原来四爷嘴也馋了，这么一想，叶雪顿时觉得四爷亲近了许多。 这酥皮奶卷是用牛乳做的，有一股浓郁的奶香，外头的酥皮口感丰富，里头的山楂、核桃切得很碎，拌有香甜的葡萄干，一口咬下去只觉得心中尽是满足。 叶雪吃了一个酥皮奶卷，舔了舔手指上又拿了一块果酱金糕，这酸甜的山楂糕上淋上了草莓酱，将酸甜的口感发挥到了极致。叶雪喜欢吃甜食，还多蘸了些白糖，四爷瞧着她一口吞下十分满足的模样咽了下口水，他不是很喜欢吃甜食，不过看叶雪吃得这么开心，他也想吃一块尝尝这膳房大厨的手艺是不是进步了。 两个人消灭了两盘点心之后，同时向鸳鸯玫瑰卷发起进攻。只是叶雪肚子已经填得差不多了，想到四爷不喜欢玫瑰香，叶雪冒出来一个念头：“四爷既然不喜玫瑰香，那这鸳鸯玫瑰卷你吃没有玫瑰的一半，我吃另外一半怎么样？” 鸳鸯卷之所以被称为鸳鸯卷，正是因为两头的馅料不同，这鸳鸯玫瑰卷一头是玫瑰豆沙馅的，另外一头则是咸香的荠菜碎肉馅，一口甜一口咸，让人的味蕾充分爆发。这掰开吃自然也行，只是四爷没想到叶雪会有这样的想法，合吃一个鸳鸯卷，她究竟是不明白其中的含义，还是明白其中的含义？ 四爷望着叶雪的眼睛，从她透亮的眼睛中他看不到她心中任何的算计，想来喜欢多想的人一直都是他吧。四爷嗤笑了下，将鸳鸯卷豆沙馅的那一边递到了叶雪的嘴边，等叶雪咬住之后，他轻轻一扯将肉馅的一半拉了下来塞进了自己的嘴中。两个人分享着同一个鸳鸯卷，却尝到了不同的味道。 最后的糖蒸酥酪只有一碗，叶雪小心翼翼地端起碗，挖了一勺递到四爷的嘴边，这只有一份的点心，自然是要给四爷吃了。叶雪半丝犹豫都没有就做出了选择，四爷不知是该夸她还是该骂苏培盛，他张开口轻轻含住了勺子，目光所及是叶雪白皙细长的手指，看起来也颇为美味的样子。 这糖蒸酥酪也是牛乳所制，加入了冰糖和酒酿汁，类似现代的酸奶，算得上是一道冰镇的点心。在这冬日吃上这么一碗糖蒸酥酪，比起夏日吃时更添了几分爽意。几口下肚之后，四爷想到叶雪第一个报出的便是这道点心，便皱眉道：“今日这酥酪味道可真一般。” “不好吃吗？”叶雪见四爷皱眉，连忙将勺子放了下来，这四爷挑食得很，平时用膳一道菜吃上一两口也就停了，今日他吃了那么多点心，已经出乎了叶雪的预料，这糖蒸酥酪他吃了这么多，已经很给面子了。 四爷接过叶雪递来的帕子擦了嘴，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道：“你自己尝尝就知道了。” 叶雪不疑有他，拿勺子挖了一口送进嘴中，只觉得冰冰凉凉的好吃极了，大概是不合四爷的胃口吧，反正她觉得挺好吃就是了。 四爷见叶雪想都不想就与他共用了一把勺子，心中因为八爷而起的不适瞬间消散开来。他拍了拍叶雪的头往书桌方向走去，叶雪往后缩了一缩，却听四爷道：“你要是觉得不错就多吃几口，吃完了琢磨一下怎么做得更好吃。” 四爷开始作画，不说话了。叶雪听四爷这般说，自然是将整碗糖蒸酥酪都吃了个干净，心里还琢磨着改善做法更合四爷口味的事情，等晚膳送过来的时候，叶雪望着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酸笋鸡皮汤，突然有些后悔下午点心吃那么多了。 *** 接下来的几日间，参与了那次雪中赛马活动的阿哥们几乎都来了一趟贝勒府探望四爷，四爷白日里便没再让叶雪服侍，而是唤了福晋来招呼这些哥哥弟弟们，毕竟他手有不便，每日听这些兄弟来叙旧，怪累的。 午膳时四爷自有侍膳太监服侍，叶雪除了需要服侍四爷用晚膳之外，其他方面变得与四爷骨折前一样，只要做一两道晚膳时的菜肴便可，倒也乐得轻松。 只是这轻松的日子也没有持续多久，半个月后，表演完兄弟情深的阿哥们不再登门了，四爷又把叶雪提溜回了书房。叶雪发现自己要做的事情比上回更多了些，不仅要给四爷做菜喂饭，还要伺候笔墨，陪他下棋谈心，他午睡的时候自己还得看着他的右手不会被压倒。 起得一日比一日早，睡得一日比一日晚，这样围着四爷团团转的日子持续了七日之后，叶雪在一次转身跨出书房门槛的时候直接失了气力，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额头正好磕到了台阶，叶雪只觉眼前一黑，仿佛有星星坠落，便这么晕了过去。 四爷只听到一声闷响，抬头便见叶雪整个人脸朝下栽倒在了地上，手中的笔啪嗒落地，四爷两步并作一步来到了叶雪的身边，用一只手将她揽了起来。见叶雪额头一片血红，四爷心中也是一惊，听到动静的苏培盛带着高小宝赶了过来，见到这样的情景也是一愣。 有叶雪在时四爷时常不让其他人伺候，渐渐地苏培盛和高小宝也习惯了，有时会趁着这个功夫休息会儿，却没想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若书房门口有人守着，叶雪也不会直接摔倒在地。 苏培盛在心里叹了口气，连忙派小太监去请大夫，看叶雪这模样摔得不轻，都晕过去了，这额头若是破了相，往后可就不好说了…… 苏培盛并不知叶雪额头本就还有一个浅月牙的事情，而高小宝望着这熟悉的画面，入坠冰窖。刚才谁也没瞧见，这叶雪有可能是自己摔的，也有可能是被四爷给……高小宝不敢再想下去，只是觉得鼻头一酸，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将叶雪打横抱了起来，脱离了四爷的桎梏：“主子爷，这地上凉，不能让雪姐姐就这么躺着了，奴才先送她回暖阁，大夫来了也好马上诊治。” “放肆！” 第21章 忆起过往 苏培盛没想到高小宝如此大胆，竟然敢从四爷手中抢人，还替四爷做出决断，连忙出声打断了他的话，生怕他说出些什么更加触怒四爷的话语。只是他的这一句“放肆”，也让真正应该做主的人清醒了过来。 四爷并没有问高小宝的罪，反而用冷冷的目光瞥了苏培盛一眼，苏培盛连忙跪了请罪，他越来越摸不准四爷的心思了，本以为四爷会对高小宝动怒，没想到却是对着自己。 “起来吧，现在不是你请罪的时候。”四爷此刻也没有心思去理这两个人，他瞧了眼高小宝怀中失了血色的叶雪，吩咐道，“高小宝送人回暖阁，苏培盛处理好这边，我不想听到任何人议论今天这个意外。” 四爷说完，就一马当先去了叶雪所住的暖阁，高小宝抱着叶雪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心里并非没有害怕，只是比起害怕自己受罚来，他更担心叶雪的伤势。如果真的是意外也就罢了，若这个“意外”是四爷一手造成，他至少要为叶雪做些什么，而不是让她半躺在地上忍受刺骨的冰冷。 没过多久，一直为四爷看病的刘大夫被请来了，两刻钟之后，叶雪额头上的伤口被处理好了包上了纱布，刘大夫了解情况之后开好了药方，向四爷汇报起来：“叶姑娘近日怕是累着了，所以才会不慎跌倒，好在她额头上的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到筋骨，只要按时服药好好养上一段时日便可。” 听了刘大夫的话，四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没想到叶雪摔倒的原因竟然是劳累过度！想到这几日自己吩咐她做的事情，四爷才发现归根到底是他将叶雪折腾成了这样。原本几个人做的事情让她一个人全包了，她累晕也是情有可原。 想到刚刚刘大夫为叶雪清洗额头上伤口时自己看到的画面，四爷不禁问道：“那她额头上可会留下疤痕？” “这……不好说。”刘大夫摸了摸胡子，摇着头继续道，“先前叶姑娘额头上的伤就没有养好，留下了一道浅印，如今同一个位置再次受创，若是不好好调养，怕就不只是一道浅印这么简单了，但若注意饮食小心呵护，再用老夫上次留下的雪玉膏每日早晚涂抹一次，应是无碍。” 叶雪来到贝勒府之后，几次替她诊脉的人都是刘大夫。上回刘大夫来的时候就注意到叶雪额头上的伤口没有养好，似乎并未用过他的雪玉膏进行涂抹，但那药膏他是直接给四爷的，当中出了什么问题刘大夫也不敢多问，毕竟他的身家性命可都在四爷手中。 “我知道了，对了，既然是同一个位置再次受到撞击，她的记忆会不会恢复？”雪玉膏四爷自然记得，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给叶雪使用，没曾想叶雪会再伤一次额头。他不想让叶雪的伤口全然好起来，自然是有他的私心在，那伤口是他造成的，是他给她留下了一个印记，每每看到那个小月牙，四爷都有一种是在提醒自己的感觉。只是女子皆爱美，这回……要不就将雪玉膏给她吧。 四爷叹了口气，望向叶雪额头时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重要的问题，既然叶雪的头再次撞到了同一处地方，会不会她清醒后所有的记忆都恢复过来？那样的话许多事情都要从长计议了。 刘大夫没想到四爷有此一问，他又摸了摸胡子，神色有些凝重：“这倒是不好说，有可能叶姑娘清醒后会完全恢复记忆，也有可能她依旧什么都没有想起来，甚至连这次这段记忆都忘却，这样的例子也是有的。所以还是要等她苏醒过来老夫才好下结论。” 刘大夫的话说了等于没说，等叶雪醒过来，不用他问四爷也能看得出叶雪到底恢复记忆了没。让苏培盛将刘大夫送走之后，四爷独自在叶雪的床边坐了下来。扪心自问，他并不愿叶雪想起过往的一切来，因为这段时间这个失去记忆最真实的她让她觉得日子充实也开心了许多。可她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报复到她呢？所以她还是得快点好起来，将所有的一切都记起。 四爷凝望着还未苏醒过来的叶雪，回想着这段时间来她的各种表现，竟有些不舍，不舍这样天真可爱的她就要被戴着面具充满算计的她所取代。 “若这样的你才是真实的，那么你是经历了怎样的打磨，才会变成我记忆中的那个模样？”四爷叹了口气，瞧着面色苍白的叶雪，心中对她的恨意减少了些，对八爷的恨意却更浓了些，因为叶雪会变成他记忆中的那个模样，一定少不了八爷的悉心“培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叶雪却一直都没有醒来，四爷很快被劝回了书房，毕竟他还是个伤员，需要好好休养，暖阁这里有高小宝和小邓子守着，他也没有不放心的理由。 日出时分，高小宝发现叶雪有了动静，她开始流眼泪，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被他握在手心的手开始颤抖起来，高小宝激动起来，可是小邓子已经撑不住去休息了，说等会儿替他，他的激动与喜悦无人诉说，只能化作滚烫的泪滴，打在叶雪的手背上。 叶雪的手再次颤了颤，她的睫毛也同时颤动起来，在小宝期待的目光中那一双明亮的眸子缓缓睁了开来。 “雪姐姐你终于醒了，太好了，你的头还痛吗？要不要喝点水？还是先吃点东西然后喝药？” 高小宝抹了把自己激动的泪水，都不知道该先做哪一件事情才好。叶雪微笑着抬起手刮了刮他的鼻子，声音有些嘶哑：“先给我倒点水吧。” 喝了蜂蜜水，叶雪的嗓子听起来才正常了一些，趁小宝热粥热药的功夫，她倚在枕头上环视着四周，虽然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但直到此刻，叶雪才知道自己究竟来到了一个怎样的地方，怎样的世界。 叶雪对于清朝的认知并不多，只知道康熙、雍正和乾隆三个皇帝，而在这三个皇帝之中，她唯一了解多些的是乾隆，因为方师兄曾经介绍她看过电视剧《还珠格格》，其中的皇帝正是乾隆。 托上回在杭州“失忆”的福，叶雪知道今年是康熙四十三年，只是其他的她也不知道更多了，毕竟她从记事开始，就一直在与厨房打交道，对于历史什么的知之甚少。 这一次摔跤，叶雪想起了一切：她本是现代人，是厨神方荣兴最小的关门弟子，也是他最喜爱的弟子。意外发生在她出师的那一日，在她往烧热的油锅中加调料的时候，油一下子溅了起来，滚油几乎在瞬时淋到了她的手上，十指连心，让她疼得瞬间晕了过去，再睁眼时便来到了这古代的大清朝。 叶雪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重生在这具身体上，又为何失去了记忆直到此刻才想起来，就如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那调料又是怎么回事一样。要知道，那可是最疼爱她的方师兄给她的秘制调料，难不成是谁想害她，所以偷偷调换了调料？毕竟方师兄是不可能害她的。 叶雪越想越觉得头晕，一摸才发现自己的头上包着纱布，怪不得小宝刚才问她头还疼不疼了，原来她又伤到头了？看起来好像跟之前那次在差不多的位置…… “雪姐姐，粥来了，你刚醒来没有力气，我喂你吃吧？” 高小宝的归来打断了叶雪的胡思乱想，他一勺勺喂着叶雪，就像叶雪以往喂着四爷那般，叶雪吃着香甜的白粥，忽然有一种这白粥比糖蒸酥酪更好吃的感觉。从她发生意外到现在，高小宝是对她最好的人，就像以前方师兄那般，温柔体贴不求回报，每次她练一道菜练得累了，方师兄都会带她偷偷出去玩一会儿，现在想想，她对方宅以外世界的认知都是方师兄带给她的。 想到方师兄，叶雪心里一暖，对着小宝微笑道：“小宝，谢谢你，你对我真好，我以后也会好好待你的。” 高小宝吹了吹有些烫口的粥，小心地递到叶雪的嘴边，也笑了起来：“雪姐姐又说什么傻话，你现在对我难道不好吗？这府里就数你最关心我了。” 四爷站在帘外，听着屋内高小宝与叶雪的对话，望着高小宝喂粥的举动，很有一种想把高小宝给丢出去的冲动。可他只有一只手能活动，不能喂叶雪喝粥吃药，想想还是等小宝伺候完叶雪再扔他吧。 第22章 小福顺儿 高小宝喂完叶雪喝粥又喂完她喝药之后，正想和她再说些什么，却听到自己的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高小宝回头一瞧，真是四爷来了，连忙跪下请安，叶雪见状也有气无力地说了句“四爷万福”，结果就见四爷大步走到了她的床边，而高小宝退让时不知怎么摔倒在了地上。 “小宝，你没事吧？怎么就摔了？” 叶雪没想到高小宝会这么不小心，自己摔了一跤，被四爷踢了一脚才摔的高小宝有苦难言，应付了一声就端着药碗和粥碗快速离开了，想来四爷不是刚刚才来，也不知道听了多少，高小宝想起来就直冒冷汗，他今日似乎没说过四爷的坏话？阿弥陀佛，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四爷怎么这么早就来看我了？” 叶雪已经明白了自己面前站着的是个阿哥，类似永琪那样，等太子登基之后他就是个王爷。这样尊贵的人这么早来探望她，将她一个平民百姓的安危放在心上，倒是真的挺难得的，让她有些受宠若惊的滋味。 “你是因我而伤，我自然该早些来看你，现在头还疼吗？”四爷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细细打量着叶雪脸上的神情。昨夜他思来想去，觉得叶雪就算恢复了记忆，也不会告诉他，毕竟她一旦恢复记忆就会知道是他将她踢伤而自称救命恩人的。 只要她恢复了记忆，就知道自己对她有意，她想要更近一步，只需按兵不动寻找时机便可，根本不用暴露自己已经恢复记忆的事实。四爷这才想趁她刚刚苏醒还没有整理好思绪的时候便来瞧瞧她的反应，却没想见到她与小宝那般的相处。 四爷有些怀疑叶雪恢复了记忆，毕竟她那一句“我以后也会好好待你的”有些奇怪，可是四爷又有些不确定，毕竟看叶雪刚才的反应，还是蠢蠢的缺根筋。 叶雪根本不知四爷对自己的试探，她摇了摇头，本想说自己不疼了，但一摇头就有点晕，她连忙扶住了自己的脑袋，话也改了口：“不……还是有点疼，一动就晕乎乎的。” 叶雪如此自然又而蠢萌的表现让四爷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现在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她依旧没有恢复记忆，一种是她演技非常棒，让他短时间内根本看不出端倪，只能用时间来验证。 “那你睡下吧，刘大夫说你需要好好休养，这段时间你就多躺躺，膳房和书房那里都不需要你忙活了，一切等你伤养好了再说。” 四爷决定暂时不将雪玉膏的事情告诉叶雪，毕竟失忆了的叶雪从不在意那道浅痕，他也可以通过这一点来观察她到底恢没恢复记忆，毕竟他认识的那个叶雪，十分在乎自己的容貌。 叶雪又躺了下来，四爷等她睡着之后才离开了暖阁，等中午时分叶雪被饭菜的香味唤醒的时候，发现床边出现了一个她从来没见过的太监，他看起来年纪不大，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让人一见便觉得很舒服。 “叶姐姐醒啦，我叫福顺，是四爷派我来照顾你的，你可以叫我小福子或者小顺子，或者小福顺都行。”见叶雪醒来，福顺连忙与她打招呼，这“叶姐姐”叫得十分亲昵。 “那我就叫你小福顺吧，这段时间要麻烦你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叶雪虽然是初次见福顺，但他长得讨巧，名字也讨巧，叶雪自然不会拒他于千里之外，虽然他与高小宝不能比，但比小邓子看着要亲切一些。 这福顺自然是四爷特意挑来照顾叶雪的，毕竟这暖阁只有小邓子一人可顾不过来，高小宝虽然能将叶雪照顾得很好，但他毕竟是贴身服侍四爷的人，不可能时时待在叶雪的身边，当然了，四爷也不愿意他待在叶雪的身边听他一口一个雪姐姐长雪姐姐短的。 养伤的日子有些无聊，叶雪躺了两天就有些受不了了，恢复记忆之后，她总是会想起许多现代的事情。越想越觉得心烦，想来到清朝以后的事情吧，也觉得有些地方莫名其妙的，比如四爷对她的态度，比如八爷对她的态度。 好在福顺会讲故事还会讲笑话，发现叶雪无聊之后，他讲了不少新鲜事逗叶雪开心，叶雪自小与厨房打交道，知道的故事非常少，听什么都觉得有趣。这一日午后，福顺正在给叶雪说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故事，暖阁里突然进来个小人儿，福顺一看竟是侧福晋的儿子弘昀，连忙跪下请安。 叶雪亦是十分惊讶，不自觉就将心中对弘昀的称呼说了出来：“雪团儿你怎么来了？” 第23章 冰糖葫芦 “叶姑姑，我是来看你的，听阿玛说你病了，这个给你吃，吃了病就会好起来的。”弘昀将手上捏着的一个紫薯玫瑰馒头递到了叶雪的手中，眼中满是属于孩子的天真。 弘昀本是到书房去替侧福晋李氏刷存在感的，只是他发现这回送点心来的人不是心心念念的漂亮姐姐，便好奇地问起了叶雪的下落。 四爷纠正了弘昀对叶雪的称呼，同时告诉他叶雪生病的事情，没想到弘昀会产生拿着紫薯玫瑰馒头去探病的念头。四爷原本是想拒绝的，只是后来又改了主意，由着他跑到了暖阁来，自己则慢悠悠地跟在后面，手里还拿了串糖葫芦。 “谢谢你，你怎么知道我病了？” 叶雪接过馒头，摸了摸弘昀的小脑袋，才四岁的小男孩看起来可爱极了，今日他穿了一件雪白的小袄，还戴了个毛绒绒的小帽子，看起来真跟个雪团儿没两样。叶雪本以为他是四爷带过来的，可是左右瞧了瞧都没瞧见四爷，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弘昀笑着爬上了床，一点也不怕生地搂住了叶雪的胳膊。他打小喜欢好看的物什好看的人，自从上次在书房瞧见了叶雪之后，就像发现了新宝藏一样，就算后来见到了额娘口中如花一样的美人钮祜禄氏，叶雪的笑脸和她做的好吃的点心也一直在他心中难以磨灭。 弘昀很快抿着手指解释了起来：“刚才我去书房找阿玛，发现叶姑姑不在，就问阿玛了，然后阿玛说你生病了，就带我一起过来探病啦。” “那你阿玛人呢？怎么只看到你一个？”叶雪朝门口望了望，还是没瞧见四爷的身影，难不成他躲在了帘子后面？叶雪睁大眼睛仔细瞧了瞧，也没瞧出个人影来。 弘昀也顺着叶雪的目光往门口看去，见阿玛还没跟上来，倒是不以为意：“阿玛手受伤了，所以走得慢，我们等等他好了。” 叶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四爷是手骨折又不是腿骨折，怎么会走得比一个小孩子还慢，怕是书房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不过这样也好，若是他来了，自己就不知道该如何与小雪团儿相处了。 叶雪咬了口玫瑰紫薯馒头，发现它还是温热的，带着甜甜的气息，让她一扫心中的憋闷感，食物果然是最能让人身心愉悦的东西，只要一点香甜的滋味就能让人高兴起来。叶雪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了些，她几口就将这小馒头给吃了个干净，口中还带着玫瑰的余香。 “对了，我每次生病的时候额娘都会给我呼呼，说这样病就会很快好起来了，叶姑姑我也给你呼呼吧，这样你的病也会很快好起来啦。” 弘昀看到叶雪额头上绑着纱布，小心翼翼地凑到她的额头前给她吹了吹。四爷进屋的时候正巧看到这一幕，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了。李氏的儿子个个都蠢，不过这个还蠢得挺可爱的，倒很适合陪叶雪玩。 晃了晃手中的冰糖葫芦，四爷最终还是将它递给了叶雪：“弘昀说味道不错，我给你也留了一串，免得你总吃药说嘴巴里没味道。” 叶雪笑着接了，这冰糖葫芦大概是膳房特意做给弘昀吃的，个头小，签子也是特质的，可以一起吃下不会划伤嘴巴。叶雪没注意最上头的签子其实是短了一截的，谢过四爷之后就咬了一个进嘴，酸酸甜甜的又十分开胃的山楂让她觉得这是自己受伤醒来后最幸福的一天了。 两个伤员一个小孩，这组合也是挺奇怪的，十三阿哥踏进门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走错了地方。他原本是来探望四爷的，却没想四爷不在书房而来了暖阁，这暖阁中躺着的人儿可不就是那日书房内金屋藏娇的主？十三阿哥只看到叶雪的一双眼睛，就与当日的记忆对上了。 “十三弟今日怎么有空来了，不用练习骑射？弘昀，快给你十三叔请安。” 四爷没想到十三阿哥会这个时候过来，不过只是一愣神就恢复了笑容，将弘昀从床上提溜了下来。所有的兄弟中，他与十三阿哥关系最好，自然是免了通传一系列的麻烦，叶雪他反正也见过一面了，仔细想来倒也无妨，毕竟叶雪虽然靠在床上，却穿戴整齐，并无任何不妥。 “弘昀给十三叔请安，十三叔抱。” 弘昀见过十三阿哥的次数也算是不少了，十三阿哥长得帅，喜欢抱他还喜欢亲他，弘昀每次见到他都觉得很开心。今日他主动求抱，是因为他觉得阿玛心情不错，应该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说他才对。 “哎哟，好像比上回重了一些，这点心没少吃吧？”十三阿哥将弘昀抱了起来，让他坐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嘴里还不忘逗弄几句。 四爷见到这叔侄俩开心的模样心里也很是放松，只是看到叶雪鼓着腮帮吃冰糖葫芦的模样，又觉得自己还得跟她单独说几句才行，他拍了拍十三阿哥的肩膀道：“十三弟，你带他先去院子里玩会儿，我吩咐几句就来。” 十三阿哥点点头带着弘昀出去了，福顺不用吩咐也自己退了出去，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了四爷与叶雪两个人。 叶雪手中的糖葫芦还剩下最后一个，她晃了晃手中的签子，靠在软枕上低垂着头，见四爷过了几秒都未开口，这才侧头转向他，四爷也正望着她，四目相对之时，叶雪心里有些忐忑，因为她不知道四爷支开众人，到底想吩咐她什么。 “你好生休息着，缺什么要什么告诉福顺，想吃什么也告诉他，他会安排好的。”然而四爷沉默了一会儿并未开口吩咐什么，只留下了几句叮嘱和关心。 目送四爷离开时，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叶雪竟从心里生出一种希望他多陪自己说会儿话的念头。是因为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是因为他对自己十分照顾？亦或是他会给自己带来一些好吃的？叶雪舔了舔手中最后一颗糖葫芦，生出了几分不舍与不解。 这世上的事情一旦超越了食物的范围，叶雪就有些弄不懂了，她觉得下次小宝来看她的时候她得好好与小宝聊聊才是，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告诉福顺她晚上想吃什么才是，反正四爷都说了她可以点菜。 叶雪嚼了嚼口中的糖葫芦，这天气变得越来越冷，她想吃肥美的香菇炖小鸡了。 第24章 菜刀舞者 叶雪当晚就喝到了浓浓的香菇炖小鸡汤，因为美食的诱惑，叶雪的恢复能力也再次爆发了，三天之后就可以下床去挥舞菜刀切菜了。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四爷说膳房油烟味重，不让叶雪进去，几日不碰菜刀的叶雪实在有些心痒，便让福顺为她准备了菜刀、砧板、锅碗和各色食材，自己在暖阁里切起菜来。 等四爷听福顺来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再一次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是告诉叶雪缺什么少什么可以跟福顺说，却也没让她把暖阁直接变成小厨房啊。四爷思来想去都觉得不能助长叶雪一个月才爆发一次的小聪明，连忙赶去了暖阁。 一进暖阁，四爷就看到了在八仙桌旁挥舞菜刀的叶雪。她的面前摆着许多小碗，有的小碗里已经放入了切好的细丝，有的还是空着的，而胡萝卜正在砧板上“享受”着叶雪的按摩。 四爷先前就见过叶雪动刀的速度，却没想她今日的速度更快，他几乎看不见她的动作，只看到胡萝卜被刷刷刷切成了薄片，然后又被切成了细丝，自己“跳”入了小碗中。 四爷瞧了眼几个小碗里的东西，除了刚刚切好的胡萝卜丝之外，还有白萝卜丝，红萝卜丝，土豆丝、白菜丝和冬笋丝。好家伙，叶雪这是准备来个素菜什锦杂烩？可是那也不用准备这么多个小碗啊。 四爷又往叶雪的身旁瞧了瞧，她脚旁的木桶里还放了不少蔬菜，每样量都不大，看起来颜色却十分丰富，就在四爷琢磨叶雪到底要做个什么菜的时候，叶雪又切完了一根.黄瓜，菜刀还在手中翻了个花。 过了一会儿，四爷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这是要做什么？” 叶雪正将一碗花生倒在砧板上，她一手拿了一把菜刀，对着四爷莞尔一笑，说出的话却没她的脸那么赏心悦目：“你猜。” 这“你猜”二字一出，四爷的脸顿时有些不好看，他瞥了眼给叶雪递菜的小邓子和自己站在自己身后装不存在的福顺，这俩太监顿时心里一抖，一溜烟就跑出了暖阁，还不忘关上门，看人影，倒是在院子里候着，没真的跑没影。 “四爷总爱吓人，这菜你应该吃过的吧？是黔菜丝娃娃。” 这丝娃娃是贵州的地方小吃，叶雪倒是没吃过几次，是因为四爷不让她闻油烟味，她才想到了这个菜，而且这个菜最能满足她的是切丝的过程，毕竟她额头上再次结了痂，重口味的调料可是一样都不能吃，只能拌点花生酱吃吃了。 四爷冷哼了一声，叶雪刚才不给他面子，他决定现在也暂时不理她了。叶雪见四爷这孩子气的模样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停，两把菜刀在砧板中央与四周上下起舞着，很快把花生粒剁成了花生末末。 一刻钟的功夫过去，十几个小碗中就被各种颜色的素菜丝填满了，叶雪净了手开始做薄饼，四爷瞧得又是眼馋又是心痒，恨不得自己也拿起菜刀剁一剁，那叶雪剁菜竟让他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爽意，真是见了鬼了。 “四爷要不要坐一会儿？让小福顺进来给你讲个故事吧，他讲故事可好玩了，我这饼还得烙一会儿。” 这烙饼的锅放在了院子里，叶雪要出去还得让门神一样的四爷给她让路。四爷倒也不是故意拦在门口，只是听到叶雪夸福顺讲故事讲得好听，他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原本挑了福顺来伺候叶雪就是因为他嘴甜，四爷觉得他可以替代高小宝在叶雪心中的地位，可如今见叶雪真的一口一个“小福顺”了吧，四爷这心里又吃味了，觉得自己还不如找个木头来服侍叶雪呢。 丝娃娃的吃法很是讲究，巴掌大的薄饼轻薄如纸，拿起来可以从背面看到透过的光线。将喜欢的菜丝挑了放入薄饼中之后，用包襁褓中婴儿的包法将菜丝包起来，再将蘸汁从头浇下，浸润小娃娃的每个角落，一口吞下再慢慢咀嚼，这个时候口腔中充满了各种味道，清脆爽口的菜丝再加上特制的蘸汁让人回味无穷，咀嚼完尽是余香。 四爷看叶雪一边说一边包了个丝娃娃，正欲张嘴，却见叶雪将其送进了自己的口中，说是先替它试试蘸汁的味道如何。四爷真恨不得自己亲自动手包一个吃了，却是有心无力，只能看叶雪重新调了调蘸汁然后又包了一个。 四爷觉得这回他总该尝到这丝娃娃的美味了，可叶雪刚将包好的丝娃娃递到他的嘴边，门口就传来了苏培盛的声音：“四爷，八爷来访，是请他去书房还是……？” 四爷黑着脸回了两个字，然后张大嘴将叶雪喂来的丝娃娃一口吞了，觉得不爽又让叶雪给他再包了一个，这才心满意足地去了书房。叶雪被勒令不准离开暖阁，只好关了门在里头研究这些菜丝的新吃法。 福顺和小邓子作为试吃员享受到了四爷级的待遇，第一次发现素菜丝也能变得这么好吃，而叶雪研究了半天，对这些菜丝已然失去了胃口，又想喝小鸡炖蘑菇汤了。 应付完八爷回到暖阁来的四爷很快发现屋里啥都不剩了，只剩两个吃撑了在打嗝的太监和一个抱着手炉蹲在角落的叶雪。四爷都不知道自己是该气还是该笑，这叶雪给他出的难题都快比八弟都多了。 “你叶姐姐蹲在那儿干啥呢？” 四爷决定问福顺叶雪在做什么，结果福顺挠了挠头答道：“叶姐姐说她要做一朵安静的小蘑菇，让奴才和小邓子都别去打扰她，奴才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好像叶姐姐是想喝蘑菇汤了吧，奴才刚才听她提了一句小鸡炖蘑菇的。” 四爷掏了掏耳朵，觉得叶雪这次撞到石阶之后，真的有点不太对劲，倒不像是恢复了记忆在装傻，而像是被猪妖附身了，成天就变着花样想吃的。幸好他今日没放她去见八弟，不然天知道她会犯什么傻。 第25章 生辰将至 晚上叶雪如愿吃到了小鸡炖蘑菇汤，心满意足地睡觉了，福顺可就惨了，被四爷问了整整一晚上，把这几日关于叶雪的事情交代了个底儿透，能说的不能说的尽数都吐露了，甚至连他给叶雪讲的那些故事福顺也说了个大概。 终于离开书房的时候，福顺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觉得给四爷当差真是太不容易了，他爷爷是说书的，爹爹也是说书的，轮到他这一代怎么讲个故事也是错了呢，早知如此叶雪说无聊的时候他就想些别的点子出来了。 等回到了暖阁之后，福顺才算是松了口气，躺在床上听着小邓子十分不规律的打呼噜声，他也慢慢合上了双眼，在暖阁伺候叶雪倒是比伺候别的主子要好得多，她半夜从来不用人，早上起得也晚，让他们可以好好睡个觉。 而且叶雪从不把他们当下人看，有好吃的好玩的都会想着他和小邓子，跟着这样的主子，也算是有前途的吧。福顺觉得虽然四爷今日问的话多了些，可也给了他一颗金花生，足够别的小太监羡慕几个月的了。 将金花生从怀里拿出来亲了一口，福顺这才安心入睡，刚才已经飘起了雪花，明日起来怕是要扫雪了，可得早些入眠才是。 *** “哇，下雪了。” 叶雪第二日醒来，发现的第一件事情就让她觉得特别愉快。她推开窗子看了会儿飘扬的雪花，梳洗完了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就往雪地里跑。福顺连忙追了出去，劝道：“叶姐姐好歹先吃些东西再玩吧，不然容易冻出病来。” 叶雪这时手上已经抓了一把松树上的积雪，拿在手里团了起来，听到福顺这么说了，叶雪应了声往屋内走去，手上的雪团却没扔，捏成了一个圆滚滚的小球往桌上一放。 今日的早膳与往常差别不大，都是那种补营养的，叶雪对着小雪球啊呜啊呜地吃完了，人虽然还在椅子上坐着，心却早已飞到了屋外。 叶雪是杭州人，很少有机会见到雪，更别提像是京城这么大的雪了。今年冬天第一次雪落的时候她还没有恢复记忆，严格说来，今日才算是她第一次见到鹅毛般下个不停的大雪，自然是开心坏了。 “叶姐姐这么喜欢雪，难怪名字里也带个雪字。” 福顺看到叶雪一边吃饭一边眼睛往院子里瞟的举动觉得好玩极了，像他们这些生在京城长在京城的人，对下雪的天气可没有那么喜欢，毕竟有了积雪就要扫掉，这可就是多出来的活儿了。 “我出生的那天是那年冬天第一个飘雪的日子，所以我爸……我爹娘给我取了这个名字。每次看到雪，我都觉得特别高兴，觉得自己就是一朵小雪花，可以随它们一起飘呀飘呀飘到很高很远的地方去。” 叶雪对自己的父母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他们在她六岁的那年双双出车祸去世，然后她就成了一个孤儿。后来她遇到了师父和方师兄，成为了师父最小的弟子住进了方宅。叶雪记得遇到师父和方师兄的那天也是一个飘雪的日子，一晃十年过去，却没想她的世界被再次颠覆。 “叶姐姐昨天还说要做一朵小蘑菇，今天就想变成一朵小雪花啦，对了叶姐姐的生辰是不是也快到了？” 福顺见叶雪的神情有异，也就没有再顺着她的话问下去，而是想到了另外一个话题。叶雪来自杭州，这杭州初次下雪自然是比京城要晚上一段时间，可如今也已经是十月十五了，照这样算叶雪的生辰也该到了吧？ 听到福顺这么问，叶雪很是一愣，毕竟在她的记忆中，她十六岁生辰已经过了，便是在出意外的出师宴那日，怎么会还没到呢？叶雪思考了一会儿，才清晰地认识到如今的这具身体并非是自己的身体，所以这生辰……她到底该怎么说呢？ 叶雪戳了戳小雪球，托着下巴正为难时四爷走了进来，见叶雪一脸思考而福顺一脸等她回答的模样，倒有些好奇：“先前在聊什么呢，你考她什么难题了？” 福顺连忙解释了起来：“奴才哪敢考叶姐姐什么难题，先前再聊叶姐姐的生辰快到了，因为她说自己是下雪的日子生的。” 福顺原本以为这是一次再平凡不过的闲聊，却没想四爷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虽然他很快就掩住了刚才的表情，但福顺退下去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心惊胆战的，这他是不是不该和叶雪聊起生辰的事情？怎么一个要思考半天一个直接都变脸了？ 等福顺和小邓子都下去之后，四爷居高临下地望着叶雪，波澜起伏的内心最后化作了一句问话：“你想起来了？” 四爷自然知道叶雪的生辰还有十日便到了，也知道她是初雪的时候生的。只是叶雪不应该知道，除非她想起了过去的一切。 叶雪倒没注意四爷不正常的脸色，她满心都在想生辰的事情要怎么解释了，照实说肯定不行，这从现代跑到古代的事情说出去别人只会把她当成疯子，而且她如今可算得上是借尸还魂，这想想也肯定会被当成怪物烧死呀，她可不想再痛一次了。可如果不照实说，她又该怎么说呢？ 叶雪怕自己再不回答四爷会起疑心，揉了揉太阳穴仰起了小脸可怜巴巴地说道：“刚才看到下雪了，就觉得自己好像是下雪的时候出生的，可是小福顺问我生辰是何时，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四爷，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全部的记忆呢？这几日我倒是想起了不少菜谱，可是也没有机会做给你吃。” 叶雪不知道自己的演技如何，只见四爷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然后让她去把棋盘和棋子拿出来。等她把一切都准备好之后，四爷就执黑子开始下了，叶雪只好拿了白子陪他下，因为心里挂念着外头的雪花，叶雪很快就被四爷杀得片甲不留了。 正当叶雪心里偷笑着收拾棋盘的时候，却听四爷道：“什么时候赢了我，什么时候让你到外头去玩雪。” 叶雪欲哭无泪，觉得自己怕是等到雪化了都出不了这暖阁了。 第26章 雪球大战 新的一盘棋开始，叶雪专心了不少，落子时比之前沉稳了许多。在四爷眼中，她专注的神情渐渐与从前重叠在了一起，以前他教会她下棋之后，她偶尔也会自己研究下一步棋才如何走，虽然她的棋力有限，但四爷发现每与她下一次棋，都能看到她在进步一点儿，这样的感觉是十分美好的，就像自己收了个徒弟，看她慢慢成长起来一般。 一个恍惚，四爷发现自己的黑子被吃掉了两颗，叶雪的脸上也洋溢着喜悦，仿佛自己马上就能去玩雪了一般。四爷知道她喜欢下雪的天气，可她究竟想起了多少，又隐瞒了多少，才是他如今最在意的事情。 四爷再次落了子，装作闲聊一般说道：“既然杭州初雪的时候是你的生辰，想来也没几日了，你既然记不起来，我们就选十日之后作为你的生辰如何？那时你休养得差不多了，我的手应该也好了许多，正好可以为你庆生。” 四爷的话让叶雪十分惊讶，她没想到四爷恰好说中了她的生辰，这自然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叶雪连忙点头答应了，丝毫不知她的神情已经暴露了一切。 认定叶雪已经恢复记忆却在掩饰的四爷重重地在棋盘上落了子，他决定不把雪玉膏给叶雪了，至于其他方面，他还要从长计议一番。 又是两盘棋下完，叶雪都输了，时间也到了该用午膳的时候。一直想要从长计议却毫无行动的四爷懒得动弹，索性让膳房将午膳直接送到暖阁来，他与叶雪一起用了就是。 “四爷下午还要下棋吗？”叶雪苦着一张脸，没想到都到了吃饭时间四爷还不回书房，这是铁了心不让她去玩雪了啊，可就算他不想让自己玩雪冻出病来，也不用拼命下棋吧，她脑细胞都快要死光了。 四爷挑了挑眉，冷哼了一声：“你倒是管起爷下午的安排来了。” 叶雪见四爷脸色说变就变，弄不清他是开玩笑还是真的恼了，连忙摇头道：“阿雪不敢，阿雪什么都听四爷的。” “这话还差不多。”四爷翻了一个帅气的白眼，让叶雪在他对面坐下，一起用膳，“你坐下吧，福顺来布菜。” 暖阁里也都是明白人，谁也不会说这样的吃饭坏了规矩之类的话，都是各自做各自的事情。自叶雪摔跤后，四爷不愿让旁人喂，练就了左手用筷的能力，叶雪猛地一见，倒是十分佩服，没想到四爷会用左手写字左手下棋，还会用左手吃饭，难道他以前是个左撇子？再一想又不多，四爷如果可以用左手吃饭，以前为什么都要她喂呢？ 脑子里充满了十万个为什么的叶雪没思考一会儿目光就放到了秘制酱肘子上，这酱肘子颜色鲜亮，看起来好吃极了，眼见四爷吃了一口颇为满意的模样，叶雪也想让福顺给她夹一块，只是话一出口就听到四爷的一声冷哼：“吃了它你的伤口可就要留疤了，你确定要吃？” 恢复了记忆的叶雪可没失忆的时候那么没心没肺了，她也是个爱美的小姑娘，不愿意额头上留下一道难看的疤痕来，听四爷这么一说，她默默憋了回去，又望向了其他的菜。 今日的膳桌上除了那道秘制酱肘子，最吸引叶雪的莫过于摆在她面前的这道酸甜鱼卷了。新鲜上好的黑鱼肉剔除鱼刺后贴着鱼架切开，然后改用十字花刀，经过调味处理后再下锅炸制。炸出来的鱼卷色泽金黄，肉质鲜嫩，令人齿颊生香。再淋上精心调制好的酱汁，无论颜色还是香味都让人欲罢不能。 这晶莹饱满的鱼肉卷一看便知酥嫩可口，叶雪正想夹一个吃，却被四爷阻止了，因为这酸酸甜甜的酱汁怕是也会让人留疤。 叶雪眨巴着眼睛，听四爷又说了好几道她不能吃的菜，最后因为在四爷眼中忌口的东西太多，叶雪只吃了两个豆腐皮包子和一点南瓜蒸蛋。叶雪也不知道是要因为四爷的体贴关心而感动，还是因为他的□□而生气，事实上当这顿午膳用完的时候，叶雪愣是没搞懂四爷在暖阁用膳的意义，是为了让一直吃营养餐的她过过眼瘾？这只能看却不能吃的感觉真是太遭罪了。 在书房长蘑菇的雪玉膏也默默地打了个滚儿，四爷将它藏在书房里好久了，它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小美人呀。 *** 下午的时候，四爷终于放叶雪出了暖阁。雪已经停了，午后的太阳温柔又明亮。叶雪蹲在地上想拿积雪堆个雪人，没曾想肩膀上挨了一记雪团攻击，回头一看，四爷还在抖手上的雪花呢。 叶雪没有多想就团了一个小雪球扔了回去，却只扔到了四爷的脚面。四爷哈哈大笑起来，又抓了一把雪捏成团去扔叶雪，两个人很快在院子里打起了雪仗，还约法三章一个不打头一个不打手。 地上树上尽是积雪，叶雪和四爷你来我往玩得不亦乐乎，非但不觉得冷，反而还热出了汗。高小宝和福顺很快也加入了打雪仗大军，只是两个人不敢打四爷和叶雪，最终变成了两个小太监之间的对决。 自从四爷指派福顺去照顾叶雪之后，高小宝就没再来过暖阁了，一是他被四爷指派的任务忙得团团转，二是他师父苏培盛提点了他几句，让他别跟叶雪走得太近，不然四爷会吃味。 高小宝也明白四爷为何要指派福顺去照顾叶雪，不就是因为福顺像他一样嘴甜么，又比他长得丑上那么一点，不会让四爷觉得有危机感。高小宝是不敢责怪四爷，却把气都出到了这福顺身上，尤其是听他一口一个“叶姐姐”叫唤时。 四人的雪球大战很快以高小宝和四爷这方占据了上风，尤其以福顺最为惨烈，四爷的雪球有时候都往他身上飘，弄得他像是在雪地里打过滚似的。 十三阿哥来到院子里的时候，四爷朝叶雪扔出了一个加强版的拳头雪球，叶雪连忙后退闪躲，后背却撞到了一个坚实又温暖的怀抱。叶雪回头看的时候，十三阿哥下意识地伸出手扶住了她，只是他很快意识到这样不对，以最快的速度与叶雪拉开了距离，并且躬身作揖，以示失礼。 第27章 同甘共苦 十三阿哥内心并非像他面上表露的那般镇定，叶雪不知道身后有人，才会撞到他，可他却是瞧见叶雪往他的方向退过来的，他最终没有躲开，是来不及躲，还是不愿意躲、不想躲？ 十三阿哥又往后退了半步，仿佛这样就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叶雪见十三阿哥如此，也后退了半步福下了身子给他行礼道：“十三阿哥日安，刚才是我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十三阿哥无需觉得抱歉，是我要说声抱歉才是。” 上回十三阿哥来的时候，四爷告诉过叶雪在十三阿哥面前不用自称奴婢，叶雪记下了，但是给十三阿哥请安行礼的事情她还是做了，免得刚才是她撞到了他，若是一句话都没有也太失礼了。 “两个人这么客气做什么，十三弟，你要不要加入？” 从叶雪与十三阿哥相撞到分开不过短短一秒的时间，四爷并未在意这件事情，心思还放在打雪仗上。在他看来，这打雪仗已经是多年前的回忆了，如今再次回味一番，心里特别高兴，根本没注意到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已经有些狼狈了。 “不了，四哥手伤未愈，还是歇一会儿吧，我来是有朝堂上的事情要与你商量。”十三阿哥不敢去看叶雪，却知道她应该已经很累了，一个受了伤的女孩子在雪地里跑来跑去这么久，再玩下去一定会冻坏的。 四爷见十三阿哥一本正经的模样，也歇了玩闹的心思，对他说道：“那十三弟随我来书房吧，高小宝和福顺送叶雪回房，别让她冻着。” 四爷说完，便转身往书房的方向走去，十三阿哥跟在他的身后，忍不住往后面瞥了一眼，叶雪正被高小宝扶着回暖阁，连背影都让人有些移不开眼，也难怪四哥宝贝着了。十三阿哥很快收回了目光，心里却想着刚才听到的话，原来她叫叶雪…… *** 完全不知自己搅乱了十三阿哥内心世界的叶雪很快回到了暖阁，换掉了最外面的衣服之后，叶雪从小宝手中接过手炉捧在手心，靠在榻上眯了眯眼。她确实是累了，玩的时候不觉得，一回到暖阁就觉得困得厉害，头也有点晕晕的。 福顺下去换衣服了，屋里只有叶雪和高小宝两个人，叶雪休息了一会儿勉强睁开了双眼，有很多话想对小宝说，可是一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几日不见，纵使心中觉得情谊未淡，但叶雪发现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几日不见雪姐姐，你的头还痛吗？”高小宝在炭炉边烤着手，见叶雪睁眼，这才开了口。今日四爷算是大发慈悲，让他有了和叶雪单独相处的机会，可这样的机会在叶雪的伤完全好之前恐怕也不会多，他觉得自己得抓紧时间长话短说。 叶雪靠在软垫上，摇了摇头：“已经好多了，就是有时候还会觉得晕，可能还要再休息几天才能完全好。你呢，这几天都很忙吗？我都没见你来找我。” 叶雪心里有几分委屈，毕竟自己刚受伤的时候是小宝忙前忙后在照顾，可是第二天他就看不到人影了，福顺虽然也待她挺好的，但是那感觉是不一样的。 “我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雪姐姐，可是这两日我在书房忙不过来，师父那里又总是让我做这个做那个的，今天要不是四爷发话，我怕是也来不了你这暖阁，还得在书房小心伺候着。你知道的，在这府里，做太监是最不容易的。” 高小宝心中也有许多的无可奈何，这叶雪还没有开窍，他不想贸贸然告诉她四爷是因为吃醋才不许他这几日来见她的事情，只能顺着叶雪的话说自己是忙了。 叶雪从高小宝的话语中听出了几分无可奈何，也不再追着这一点了，高小宝和她闲聊了几句，便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雪姐姐，这福顺待你如何？我听他一口一个叶姐姐的，恐怕平时没少逗你乐吧？” “嗯，我无聊的时候他会讲故事给我听，他说他爹爹和爷爷都是茶馆说书的，所以讲起故事来一套一套的。他还会讲笑话，学猫狗叫，躺在床上休息的那段时间都是他在给我解闷。” 叶雪点了点头，回想起这段时间福顺对她的照顾来，倒是挺感激的，只是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在她心里还是小宝的地位最高，如果福顺和小宝同时掉到水里，她肯定会先去救小宝的。 “雪姐姐，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这男人最是会甜言蜜语，太监也不例外，你看福顺对你不错，但有可能在他心里不过是讨好你罢了，有些话你告诉我不要紧，但是告诉福顺的话，很有可能会传到四爷的耳中……” 高小宝见叶雪话语间对福顺还是十分喜欢的，心里真有些担心她已经把不该说的都说给福顺听了，要知道福顺摆明了是四爷的眼线，一定会把叶雪的事情尽数都告诉四爷的。 “是这样吗？”叶雪一愣，没想到高小宝会说这个，不过想到今日有关她生辰的事情，福顺确实是四爷随口一问他就尽数说了，叶雪觉得小宝说的也有道理，她想了想，继续道，“我好像没对他说什么不该说的，应该不要紧。” 叶雪这几日对福顺说的最多的就是早上想吃什么，中午想吃什么，点心想吃什么和晚上想吃什么，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觉得这些好像都不打紧。 “那就好。”听叶雪说了这几日与福顺大致的聊天话题，高小宝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叶雪虽然失去了记忆，但也没有那么傻，只要再多提醒她一些，以后就算福顺套她的话也不用担心了。 高小宝想到这里，便又絮絮叨叨和叶雪说了一堆要注意的事情，叶雪听得认真，偶尔还会问几个为什么，两个人不知不觉聊到了晚膳时分，这才感觉到饿了。 听到福顺在门外说晚膳已经准备好，叶雪压低了声音凑到高小宝的耳边说道：“小宝，你留下来陪我一起吃饭吧，小邓子和小福顺都不陪我吃饭，每次都是看着我吃，害得我喝蘑菇汤都不香了。” 高小宝看着叶雪可怜巴巴的表情，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等下把福顺和小邓子都支开就是了，到时候只有他们两个，谁知道到底是他伺候叶雪用膳还是两个人一起用了？何况叶雪现在也不算是个主子，就算被人发现了也不算坏了规矩，只当是他与叶雪特别要好就是了。 高小宝自觉考虑得很周到，可当他和叶雪吃到一半四爷推门进来的时候，小宝吓得勺子都要掉了，他万万没想到四爷吃个饭都会跑到暖阁来啊，而且还不让人通传，这不是要坑死他么！ 高小宝内心如万马奔腾，他放下勺子给四爷跪下请安，才说了句“四爷恕罪”，就被四爷给打断了：“你那口吐莲花的嘴说出来的话我可不想听，阿雪，你来解释这是个什么情况。” 四爷的脸上面无表情，看不出是生气还是不生气，叶雪放下勺子，见高小宝哭丧着个脸，心里一委屈也在他身边跪了下来：“奴婢不知小宝何罪之有，更不知要解释什么，同是伺候爷的下人，奴婢与小宝不能一起吃饭吗？” 第28章 哭笑不得 四爷没想到叶雪竟然会和自己顶嘴，而且还是因为高小宝的关系。从进府到现在，这是她第一次跪他，可却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虽然说太监也不算什么男人，但四爷觉得心中的怒火已经可以直接把屋顶都烧穿了。 正欲让人把高小宝拖出去，四爷还未开口就看到叶雪委屈的眼睛里泛着莹光，像是被他吓着了一般。四爷深呼吸了一下，努力将这股怒气压了下来。 高小宝是对他最衷心耿耿的人，他难道要因为一个女人迁怒于他？四爷冷静下来之后，忽然觉得这也许是叶雪的计谋，她故意与小宝表现亲密，好让他发怒，实则是让他失去左膀右臂。小宝那么机灵，怎么会故意触怒他？自从他派了福顺去照顾叶雪之后，小宝再也没来过这暖阁，显然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那么今日，他定是被叶雪的甜言蜜语所蛊惑，才会做出这样让他不爽的事情来。 脑洞大开的四爷自觉识破了叶雪的“阴谋”，他不怒反笑，打趣一般对高小宝说道：“看看，你雪姐姐是多么地伶牙俐齿，都敢跟我顶嘴了，还堵得爷不知道该说什么。” 四爷当然不会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是不舍得真的惩罚叶雪，要知道在这府里，谁敢这样对四爷说话？早就被拖下去乱棍打死了，高小宝知道四爷心软，又怕叶雪再说什么真的触怒了他，连忙解释道：“四爷容禀，雪姐姐是近日胃口不好，才让奴才陪着一起吃两口的，四爷要怪就怪奴才吧。” 四爷冷笑了声，指了指叶雪盘子里的鸡骨头：“你管这叫胃口不好？这几日她可没少吃，小宝，没想到你聪明一世，却也有糊涂一时的时候。” 高小宝有些愣住了，四爷言语间对他颇多回护，对叶雪却带着指责，这不对劲呀，难道是四爷想出了新计策，想通过挑拨他与叶雪的关系进而让他们自动疏远？ 高小宝意识到考验自己演技的时候到了，如今只有顺着四爷的话去做才能保两个人的平安，想到这里，高小宝装出受伤的样子看了叶雪一样，然后低头不说话了，一副信了四爷“挑拨”之话的模样。 四爷果然满意地让高小宝退了下去，他喜欢的就是小宝这股子机灵劲，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至于叶雪……哼哼。四爷绕着跪在地上的叶雪转了两圈，心里又开始无底线猜想了。 叶雪见四爷没有罚小宝，也没说什么重话，而是绕着自己走来走去的，倒是明白过来，自己刚才那般顶嘴挺不给四爷面子的，四爷想必是在找个台阶下，不愿意真正罚她，毕竟他对自己向来挺好的，若非如此，她刚才也不敢那样说话的。 想到这里，叶雪就仰起小脸给四爷道歉了：“四爷对不起，刚才是我口不择言，你不生阿雪气好不好？万一气坏了身子，阿雪的罪过就大了。” 四爷的脚步一停，没想到叶雪会向他求饶，用的还是这样的态度。他已经许久没听叶雪如此撒过娇了，这声音软软的、甜甜的，仿佛在他心上抓了一记，弄得他心痒痒的，再大的怒火也被浇灭了。 “哦？我若是气坏了身子，你会心疼？” 四爷居高临下望着叶雪，想多听她说两句撒娇的话。叶雪果然没让他失望，眨巴着眼睛点头道：“阿雪当然会心疼，在这府里，四爷是对我最好的人了，明天我给你做虾丸鸡皮汤赔罪好不好？” 四爷冷哼了一声，心里这才舒坦了不少：“地上凉，你打算跪多久？” 见四爷气消了，叶雪这才小心地站了起来，生怕起得太猛头又觉得晕。四爷很快在桌边坐了下来，让叶雪给他拿了一副干净的碗筷，叶雪有些疑惑，只听四爷解释道：“今晚没什么胃口，想看看你这里的菜如何，你刚才应该也没用完吧，正好陪爷吃一会儿。” 弄了半天，四爷是过来让她陪吃饭的，叶雪真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这样的四爷，她也讨厌不起来。 翌日上午，叶雪早早地去了膳房做昨天说好的虾丸鸡皮汤。她先将鸡腿煮熟，拆骨，然后将鸡腿肉用手撕成细丝，鸡皮用刀切成细丝分开放置。接下来，就是制作虾丸了，新鲜的虾仁打成虾茸，放入调料和蛋清搅拌均匀，捏成一个个的小丸子，放入锅中煮至变色。最后将鸡腿丝、鸡皮丝和虾茸丸子一起放入鸡汤中大火煮沸，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虾丸鸡皮汤就完成了。 叶雪吸取上回煮骨头汤的教训，数了六个虾丸舀入瓦罐中，然后浇两勺鸡汤，再盖上一层鸡腿丝，一层鸡皮丝，最后撒上葱花，再浇两勺鸡汤，这才松了口气盖上了瓦罐的小盖。 这样就算是四爷狂性大发让她把这一锅虾丸鸡皮汤全吃了，她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吃不下，而四爷如果觉得好吃不小心将一碗汤全喝光，凭他的大胃应该也不算什么，苏培盛也不会来找自己。 叶雪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了一番，和午膳一起来到书房之后，四爷倒没让她坐下一起吃，只是也没让她闲着，而是让她干起了老本行：喂饭。 叶雪十分无奈，很想说四爷明明能用左手吃饭，为什么还要她来喂，可是想到昨晚的事情还没完全过去，她是来赔罪的，也不敢多说什么了，乖乖舀了一碗汤放到四爷面前，然后舀起一个虾丸递到四爷的嘴边。这虾丸不大，一口一个刚刚好，可四爷今天偏偏只咬了半口，让叶雪的手只能抬着等他继续吃，等四爷将这一小碗汤喝完，叶雪觉得自己汗都出来了。 “想好下午做什么点心了吗？想吃点甜的，但是不要太甜，也不要以前吃过的那些。” 四爷满足地享用了一顿午膳之后，又很快想到了下午的点心。叶雪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四爷可是将所有的虾丸全吃了，其他菜也吃了不少还吃了一大碗饭，竟然已经在想下午的点心了？ “怎么，你觉得几个丸子就够赔罪了？”四爷见叶雪有些不情愿的样子，眉头皱了起来，是他把叶雪给惯坏了，还是恢复记忆的她准备换种方式来引起他更大的兴趣？竟然一次又一次挑战他的耐心。 “四爷误会了，阿雪是担心四爷这么养下去会发胖……” 叶雪一个不小心将实话说了出来，四爷却没有像她想象中那般发飙，而是拉过她的手盖在了他的腰带上，说道：“让你解开摸摸，看看爷胖了没。” 第29章 恍然大悟 叶雪没想到四爷会想出这么一招来，她可没有脸皮厚到去解开四爷的腰带摸一摸他究竟是啤酒肚还是六块腹肌。失忆的时候替四爷宽衣解带也就算了，如今叶雪已经恢复了记忆，实在做不来贴身丫鬟做的那些事情，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然而四爷并没有让叶雪将手抽出，他的力气那么大，执意要让她摸一摸，嘴里还道：“阿雪难道是害羞了？那腰带我自己解就是了。” 说着，还真的用一只手将自己的腰带给解了。叶雪没办法，只好伸进去隔着中衣摸了摸四爷的肚子，与她想象中不同的是，四爷腹部处的肉*的，一点儿也不像是有赘肉的样子，虽然说她以前也没注意他的身材如何，但他如今的身材，确实是称不上胖的。 可苏培盛明明说四爷胖了的呀？难道是他在骗自己吗？叶雪有些疑惑，正猜测时苏培盛小跑着来了，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进了书房的苏培盛正想喘口气，结果就看到了这么一幕令人浮想联翩的画面，四爷手中握着自己的腰带，而叶雪红着脸手伸在四爷的衣服里，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呀。苏培盛一边在心里默念着“我不懂我不懂”，一边背过身去清了清嗓子。他也不想打扰四爷的好事，可宫里来人宣四爷进宫，这可等不及。 “出什么事了，看你火急火燎的。” 四爷见苏培盛这样，也知道他是有要事来报，他将腰带递给叶雪让她帮他系好，便让苏培盛回话。等苏培盛说了皇宫来人宣他进宫的事情，四爷便换了身衣服急匆匆入宫去了。 叶雪这才松了口气，刚才她觉得脸上都快烧起来了，虽然她以前也摸过帮厨叔叔的啤酒肚，但这跟摸四爷的感觉真的很不一样。小宝曾经说过四爷碰触自己时她脸红手热是四爷阳气太重的关系，可这大冬天的，四爷又不是练了九阳神功，哪来的那么多阳气，叶雪觉得小宝也许是在糊弄自己，她得跟他好好聊聊才行。 脸上温度终于消下来的叶雪连忙去找高小宝了，反正四爷进宫去了，她找小宝聊天应该没人管了吧，不行他们就躲到上回说悄悄话的假山里头去，总不会被人发现的。 找到高小宝之后，叶雪说了自己的主意，把高小宝吓出一身汗来：“我的好姐姐，咱们在暖阁说说话其实也没什么，你随便找个借口带我进去就是了，可我们要是躲到假山里被人发现了，这可真是说不清了。我上次带你去只是觉得好玩罢了，那地方其实并不保险的。” 假山里弯弯绕绕，虽然感觉很隐蔽，但是也只是感觉而已，实际上府里上上下下那么多人，万一四爷的哪个眼线躲在暗处监视着，他们去了假山那他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可是你不是说你是太监所以跟我玩在一起没关系的吗？”往暖阁去的路上，叶雪有些想不通为什么小宝走在她身边时不像往常那样随便了，而是毕恭毕敬的，就像小邓子和福顺那样。 “我以前确实是这么想的，可是昨晚四爷的态度你也看到了，等进了暖阁我再跟你细说其中的缘由。” 高小宝觉得自己得好好与叶雪聊聊她和四爷的事情了，不然就靠叶雪的理解能力，还不知猴年马月能发现四爷的用心，虽然对四爷来说他也许会少了些乐趣，但小宝不想自己早早地死了，原因竟然是因为四爷吃自己的醋，这得多冤枉啊。 小邓子和福顺正在睡午觉，大概没想到叶雪会这么早从书房回来，小宝也乐得他们不知道他来暖阁的事情，轻轻地关上门之后就与叶雪进了里屋。 “小宝，我知道四爷一直都对我很好，你说他是不是喜欢我，所以才会这样的？我仔细想了想，他每回冲你发脾气都是见你和我走得太近了，可我想不通的是，先前让你来照顾我的人也是四爷啊，昨天下午也是他让你送我回来的，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背后靠了个软垫坐下来之后，高小宝还没有开口，叶雪先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事实上当恢复记忆之后，她就觉得四爷对她的态度有些反常了，她在这府里明明是个下人，可是其他人见了她都是恭恭敬敬的，连苏培盛见到她都特别客气，这显然不对劲啊。 尤其是这两日，四爷的举动更加离谱了，让叶雪心中的猜测更加肯定了些，只是这样的事情她也只敢和小宝商量，其他人的面前她可不敢表现出来分毫，毕竟这是在大清朝。 高小宝没想到叶雪原来不傻，她心里知道四爷喜欢她，也知道四爷因为她吃自己醋的事情，她只是什么都藏着不说罢了。可是高小宝再一细想，觉得这还是说不通啊，四爷待她暧昧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她如果真的明白，怎么会到了今天才与他说？会不会是在她摔下台阶再次醒来之后，她已经恢复记忆了？！ 高小宝惊魂不定地望着叶雪，毕竟叶雪如果想起来了一切，就该知道四爷并非她的救命恩人，而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高小宝深呼吸了一下，声音有些颤抖：“雪姐姐你……是不是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了？” 叶雪没想到高小宝不答反问，不过她在四爷面前都那样说了，告诉小宝也没有什么关系：“嗯，这次受伤醒来之后，我想起了一些事情，不过不多，只是模模糊糊的几个片段而已，所以我就没告诉你。” 高小宝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他刚才思考的事情始终是一个隐患，一旦叶雪记起来，对四爷的感情恐怕要发生微妙的变化，不过这应该是四爷担心的事情，他一个小太监替他着急做什么。 高小宝一拍额头，觉得自己真是杞人忧天，四爷都嫌他碍眼了，他还掺和在里面做什么，没讨到好反而惹一身腥，还不如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呢。何况叶雪现在变聪明些了，看她按兵不动就知道四爷轻易讨不到好，恐怕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呢。 高小宝脑补了四爷吃瘪的画面，突然觉得还是挺爽的，见叶雪还在纠结先前的问题，高小宝也给她做起了感情科普：“四爷虽然没说，但他对你的态度非比寻常，应该是喜欢你的。这男人喜欢一个女人的时候，不仅会吃太监的醋，还会吃女人的醋，吃小猫小狗的醋，不能按常理去想的。” 叶雪回忆了一下《还珠格格》里面的剧情，好像还真的是这样，小燕子发现自己有了个亲哥哥之后，永琪可是连她亲哥哥的醋都吃的。不过四爷对她的喜欢，到底是像永琪对小燕子那样，还是尔康对紫薇那样，还是皇上对香妃那样呢？ 叶雪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喜欢过人，她对感情方面的理解都是来源于方师兄带她看的几本电视剧。不过她想《还珠格格》既然是发生在清朝的事情，那么和她现在的情况应该是相通的吧。 高小宝见叶雪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知道自己省去了打比方举例子的时间，她真的是比以前要聪明了，不过这样也好，这样才能在这府中生活下来。 高小宝颇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再看叶雪的时候觉得她的双眸比以前更加灵动了，他笑着问道：“雪姐姐，你既然知道四爷喜欢你，那么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高小宝觉得叶雪一定有她自己的想法，他很好奇她会怎么说，可没想到叶雪就回答了他四个字。 第30章 生辰之日 “我不知道。”叶雪摇了摇头，眼神有些迷茫。她从懂事起便与厨房为伍，只知道切菜、烧菜、尝菜，自从师父收留她之后，她就决定一定要好好学做菜，来报答师父对她的恩情。那时候她的未来，她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远近闻名的大厨吧。可是现在……她还回得去吗？就算回去了，她的手……是不是已经废掉了？ 想起谢师宴那日滚烫的热油，叶雪就觉得脑子里像是要炸开一样，她捂着头痛苦地闭上了双眼，这模样将小宝吓了一跳：“雪姐姐想不出来就别想了吧，是头又疼了吗？要不要我去请刘大夫再给你瞧一瞧？” “不用了。”叶雪深呼吸了几下，连忙不去想过去的事情了，过了一会儿她头痛果然缓解了不少，在摸到额头上的结痂时，她心里也有了答案：“我还是先把额头上的伤养好吧，希望这次别再当叶青天了。何况四爷对我的喜欢，也许过两天就会消失了，我只要能做个小厨娘就觉得很快乐了。” 叶雪不觉得高高在上的四爷真的会喜欢上她这么一个小厨娘，兴许是觉得她菜做得好吃，所以才爱屋及乌的呢，毕竟他让自己做的最多的一件事情就是做菜呀，刚才还让她去做点心呢。 “呀，我想起来我要给四爷做的点心还没做，我先去膳房了。” 叶雪急急忙忙跑去了膳房，她很珍惜现在的这双手，这双可以舞动菜刀的手。高小宝看她那着急样，觉得自己原本想问的问题也不必问了，凡事顺其自然才最好，叶雪想多了会头痛，他何尝不是呢，还是做个能偷懒打盹的小太监最幸福了，混到他师父那位子，也挺难做的不是。 在膳房的叶雪并未想那么多，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做点心上。四爷想吃甜的点心，却又不要太甜，还要她以前没做过的，这让叶雪的脑细胞消耗了不少。叶雪记得苏培盛说过四爷喜欢吃枣子，便想着做了枣泥山药糕。 将红枣去核去皮，打成泥状，叶雪没花多少功夫就做好了这一步，然后她将枣泥平均分成了五份，每一份放入了不一样量的白糖，之后就是做山药皮包馅了。 叶雪将不一样甜度的枣泥山药糕包成了不同的花瓣形状，甜度越高的花瓣数量就越多，等蒸好后，一朵朵嫩白可爱的小花就做好了。山药皮的皮子呈半透明状，隐隐透出枣泥的红色来，看着就像夏日的荷花，白里透红十分粉嫩。 等到四爷天黑回府的时候，才知道叶雪还记着为他做点心的事情，心中的烦闷一扫而空，再看到别具风格的枣泥山药糕之后，他都不知道该夸叶雪心细还是该骂她动歪脑筋，这哪有做点心还做了不同甜度的，万一他最后一口才尝到满意的味道，前面几口不都算是在试吃？ “但是四爷只要试这一次，阿雪就记得四爷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甜度了，以后再做点心时也就有数啦。” 对于四爷的话，笑眯眯的叶雪不以为意，他以前那么多点心也吃了，还会在乎多吃两个山药糕？要知道她点心的份量做得很小，可以说是一口一个，四爷就算一盘全吃了也只够他塞个牙缝，总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小事就罚她吧。 “真是服了你。”四爷叹了口气坐了下来，不想自己动手，借口道，“去了宫里一趟，累得手都抬不起来了，还是你喂我吧。” 叶雪没想到四爷现在连一只手能吃的点心都要让她喂了，可是看他说的这么义正言辞，脸上又带着倦容，好像去宫里一趟真的消磨掉他不少力气似的，叶雪也没再跟他争，捏起甜度最小的那个先塞到了他的口中。 这一口一个的枣泥山药糕，纵使叶雪喂得小心，却也在四爷闭口咀嚼时触碰到了他的唇。叶雪指尖一颤，觉得有一股电流顺着她的指尖流到了手腕上，让她的手腕酥酥麻麻的。 “这个不够甜，再来一个。” 四爷回味了一下，又吃了第二个，第三个，每吃一个，他就顺带舔一下叶雪的指尖，等到第五个吃进肚子里，他望着叶雪的眼睛舔了舔唇：“最后一个好像差不多了。” 叶雪整条手臂都酥麻了，四爷今日明显是故意吃她豆腐，要知道她没按照花瓣的顺序递给他吃，第三个便是最甜的了，可他却吃到最后一个才说差不多了，这不是故意的是什么？联想到以前四爷教自己下棋时手把手的画面，叶雪觉得四爷哪里是面冷心热，分明是扮猪吃老虎嘛。 “想好明天做什么菜了没有？”四爷见叶雪小脸红扑扑的，知道今天逗弄的也够了，便换了个话题。她既然喜欢做菜，那他就满足她，看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总不可能她真的想以厨娘的身份留在他的府上吧。 “做一个香喷喷的烤乳猪怎么样？嫩嫩的小猪里面塞一只童子鸡，童子鸡里面放一只鹌鹑，鹌鹑里面再放一个鸽子蛋。这样烤出来的味道一定很棒，不过这猪得挑个长得好看点的，别端上来吓着了爷，到时候请福晋一起来用膳，她应该也会喜欢的。” 叶雪描述起了师父教给自己的蜜汁烤乳猪这道菜，听得四爷觉得肚子又饿了，只是叶雪说到最后提起了福晋是几个意思？是觉得他一个人吃不下这区区一头猪？ 拒绝了叶雪再拉人分肉的提议，四爷第二天中午独自享用了这道烤乳猪大餐，只是到了下午，高小宝发现四爷去净房的次数有点多，而叶雪捏着棋子笑而不语。 *** 日子如流水一般，一转眼就到了叶雪的生辰。叶雪早上起来，梳洗完来到堂屋就发现一个人都没有，她觉得有些奇怪，正想找福顺，突然有人从后面把她的眼睛给蒙住了！ 覆在眼上那东西像是块黑布，一点儿光也没透出，叶雪刚想喊人，嘴巴一张开却被身后之人塞了个软.绵.绵的东西进来，堵得她发不出声音来。 叶雪哼哼了几声，却没有什么作用，被拖出暖阁的时候，叶雪突然发现嘴里那东西好像是个馒头，温热的还带着牛乳的香气。哪家绑匪这么贴心，知道她还没吃早饭？ 第31章 京郊农庄 叶雪顿时冷静了下来，这敢在四爷府里动手的，还做得这么光明正大直接把她给带出暖阁的，不是疯了就是四爷派的人。十日前，四爷曾经说过要为自己庆祝生辰的，难道这是他给她准备的“惊喜”？ 叶雪叼着奶香味十足的馒头，感觉到自己被人带出了府，然后送上了马车，等进了马车之后，叶雪发现原本牵制住自己的那人走了，她的手可以活动了！ 叶雪连忙拿下嘴里的馒头咬了一口，是她喜欢的牛乳馒头，还加了鸡蛋，味道棒棒的，就是不知道马车里还有没有了，总不至于早上就给她吃一个馒头吧。 坐在马车里的四爷看到叶雪做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吃馒头，也是无语了，他压低声音将手放在了叶雪的脖子上，故意威吓道：“这馒头里加了软.筋.散，你想也不想就吃了，倒省了我一番功夫。” 叶雪听出了这是四爷的声音，也演了起来：“那这加了料的馒头还有吗？我乖乖吃了，你别杀我就是。” 不按常理出牌的叶雪让四爷觉得演不下去了，可是他又不想放过这个机会，索性拿过一块枣泥山药糕喂到了叶雪的嘴边，恶狠狠地道：“我这还有更快让你发作的糕点，你吃是不吃？” 叶雪自然是张嘴吃了，这膳房做的枣泥山药糕和她做的味道略有不同，不过也挺好吃的，让她很快忘掉了馒头的事情，专心吃起了糕点来。之后绑匪四爷又喂她吃了各种不同味道的点心，比之前她早饭时吃的种类要多得多，这种眼睛被蒙住吃点心的感觉，还真是挺棒的，食物的味道变得更加鲜明了。 “真是喂不饱的小猪。” 四爷瞧叶雪吃得这么香，自己都有了胃口，也吃了个牛乳馒头。叶雪闻到馒头的香味，却不见四爷给她而是自己吃了，连忙扯下了一直蒙在眼睛上的黑布，结果就见到了馒头的最后一道影子没入四爷的口中。 “四爷还没用早膳吗？” 叶雪觉得所有的点心吃到最后，似乎还是一开始的牛乳馒头最好吃，可这最后一个已经进了四爷的肚子，叶雪也只能闻闻空气中残留的奶香味了。 四爷清了清嗓子，没好意思说自己是馋了，只说自己没吃饱，光顾着策划这一次的活动了：“知道你在府里头闷得慌，今日爷正好要去视察郊外的农庄，就带你一起出去走走。” 四爷在京郊有一处农庄，平时自有人打理，他偶尔才去一趟看看，这次叶雪的生辰，四爷便想到了那里，正好可以无人打扰地过上几天农家生活，应该也会别有一番风味，这新鲜的农家菜想必也可以让叶雪大展身手。 叶雪听四爷描述了一番，虽然还没有见到农庄，但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她没想到生辰这日真的可以像小雪花一样自由地飘向远方，那里究竟长什么样子呢？ “四爷，我可以掀开帘子看看外面吗？” 马车从未停过，却行驶地十分安稳，叶雪听着外头不停变化的声响，觉得有些好奇，毕竟她来到这里这么久，只有上回小宝带她去采买食材的时候才见过一眼府外的世界，她很想趁这个机会多看上两眼，万一以后没机会了呢。 “把帏帽戴上再看。”四爷早就想到叶雪会做这样的事情，将一旁准备好的帏帽丢给了她。外面杂七杂八的人太多，他可不想别人瞧见叶雪的脸。 叶雪乖乖带上了帏帽，然后掀开马车的一角探头探脑地看了起来，直到马车驶出城门，她都看得津津有味，像是个住在深山野林第一次来到人间的小尼姑似的。 四爷都已经懒得去猜叶雪的心思了，他靠在马车的软垫上闭上了眼睛。等叶雪瞧见小羊羔兴奋地回头看四爷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眼底下有一层淡淡的乌青。 叶雪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四爷睡着的模样，回忆起上回与四爷一起坐马车的经历，真有些物是人非的感慨。当时的她，哪里会想到四爷沉默寡言的背后，竟然是这样的一个性子？ 叶雪笑了笑，又继续去看小羊了，只是没再发出任何声音来。将近正午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农庄到了。 农庄的人早就接到了四爷要来的消息，正在准备丰盛的午膳，叶雪看到准备好的蘑菇，心里乐开了花，得到四爷的同意之后，叶雪操起小刀将蘑菇表面划了十字花刀，然后整颗丢到了熬到一半的老母鸡汤里。她喜欢吃蘑菇，想这样做已经很久了，这样整颗蘑菇一起吃，才有吃蘑菇的感觉嘛。 等到四爷喝汤的时候，发现汤里的蘑菇竟然一整颗的，就知道一定是叶雪动的手脚，因为喜欢吃蘑菇的人也只有她了。难怪她刚才要往厨房跑，原来就是为了这几朵蘑菇。 “那我要是不让你坐下一起吃，你这蘑菇不是都进了我的肚子？” 四爷瞥了眼咬蘑菇咬得很开心的叶雪，真不知道是该夸她机灵还是说她傻，这万一他只是让她在旁侍膳，她岂不是只能看着蘑菇被他一个个地吃了？ 叶雪咽下肥美多汁的蘑菇，眨了眨眼睛笑了起来：“我没想那么多，就算我吃不到，看四爷吃也是一样的。” 叶雪不好意思问四爷是不是因为她生辰专门带她出来玩的，只是四爷早上搞了那么大一个阵仗，总不至于是让她出来给他喂饭的吧，那既然是给她庆生的，怎么可能连蘑菇汤都不给她喝。 “你这嘴倒是越来也甜了，跟小宝学的？” 四爷发现叶雪恢复记忆后，与他记忆中的模样还是有很大的不同，也不知是不是受了高小宝的影响，还是因为身处不同的环境不同的身份，她自己琢磨出了最合他心意的表现。 “不是，是跟福顺学的。”屋里并没有其他人伺候，叶雪可不想再害了小宝，就把话题转移到了福顺身上，反正福顺早上和四爷配合地那么好，想必四爷也是不会怪罪他的。 早上将叶雪眼睛蒙住带到马车上的人正是福顺，他也跟着一起来了农庄，叶雪看得出他的心完全在四爷那边，倒是对之前小宝说的话更加相信了，她若真告诉了福顺什么秘密，他保准第一时间就说给四爷听了。 “呵，真是说不过你。”四爷当然看得出叶雪是在让福顺背黑锅，只是福顺的嘴确实也甜，叶雪倒也不算瞎说，毕竟他当时为了让叶雪与小宝疏远，特意挑了个跟小宝一样嘴甜的小太监。 “是阿雪要谢谢四爷不跟阿雪计较，晚上阿雪给您多做几道好菜。” 叶雪见好就收，充分贯彻小宝教给她的对付四爷的十大招之二：敌进我退，敌退我让，乐呵呵地转移到了吃的问题上。 下午，叶雪在农庄里逛了一圈后，在四爷的教授下于池塘里钓了两条鱼，她开心地回了厨房，准备给四爷做顿大餐，而四爷则去了书房，让管事给他说说今冬农庄的情况。 叶雪并不知四爷在下属面前是个怎样的严厉模样，这农庄的厨房不大，不像府里有那么多的规矩，让她觉得很是自在。叶雪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刮了鱼鳞，将两条鱼都收拾干净之后，她开始洗手做饼。 这鱼锅贴饼做起来并不复杂，将饼做好之后，叶雪便将刚才处理好的两条鱼放进了锅中，加入葱姜开炖之后，叶雪将薄薄的饼贴到了锅边上，随着汤汁的起伏，薄饼浸入了鱼汤鲜美的滋味，颜色也变得特别漂亮。 炖鱼的同时，叶雪将削好皮的土豆放在了砧板上。只见她一手翻转着土豆一手持菜刀快速地将土豆切片，等到一个土豆切完之后，叶雪轻轻一拉，连在一起并未完全切断的土豆片变成了长长的一串。 拉成花的土豆被叶雪串在木签子上丢进油锅里炸了，没一会儿，土豆的表面很快变成了淡淡的金色，叶雪将其捞出后刷了一层酱汁，又洒了些调味料，试过味道之后，叶雪让人将土豆拉花送到了书房给四爷当点心吃，自己则做起了鸡汤瓦罐面。 等到叶雪将想做的菜做好，也到了晚膳时间，四爷如中午一般屏退了众人，让叶雪在他对面坐下。四爷原本是想让人煮长寿面的，只是叶雪自己做了面，他也就省了这个步骤。 四爷一道道菜吃了过去，只觉得味蕾受到了一波又一波的冲击，明明有些菜看着也很普通，可是味道就是和他之前吃过的不一样，鱼肉的鲜美完全被激发了出来，普通的面饼都觉得是美味，那瓦罐面更是内有乾坤，明明看起来是一碗金色的鸡汤，可回味时又觉得有其他鲜味混合其中。 想到下午那造型别致的点心，四爷真有些不解，为何叶雪如今不再藏拙了？她如今做的菜，可比之前失忆时又上了一个台阶。她就不怕暴露了自己恢复记忆的事实，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四爷觉得自己如果是她的话，一定不想被人知道她已经恢复记忆的事情。想到这里，四爷忍不住问了出口：“做菜方面的记忆，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 第32章 八爷回忆 面对四爷的疑问，叶雪没有多考虑就点了点头，毕竟这件事情是无法隐瞒的，四爷天天吃她做的菜，怎么会感觉不出不同？叶雪只想着烧菜的时候做到最好，这样才能回报四爷对她的恩情，根本没去想藏拙的事情，只是如今四爷一问，叶雪心里突然生出了些担心：“如果过段时日我想起了一切，四爷会把我赶回杭州去吗？” “当然不会！”四爷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半分犹豫都没有，“到时候就算你自己想回去，我也不会让你回去，你当我的府邸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四爷被叶雪这话问的，又开始思考叶雪到底是想起了全部还是真的如她所说想起了部分记忆，但无论她想起了多少，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他不会放她离开他的身边。 “四爷说的是，我会一直做出美味的菜肴来报答四爷对我的恩情，无论我想起了多少过去的事情。” 叶雪笑得灿烂，一点儿也不像是记起了自己是被他的马踢伤的事实，四爷仔细观察了一下她脸上的表情，最终也没得出个结论来，毕竟他曾经被她狠狠地骗过一次，那时的他瞧不出她的心别有所属，如今的他，也瞧不出她是否在说谎，毕竟她的演技实在是比他更好一些。 吃着碗中劲道十足的面条，听着叶雪叽叽喳喳说着农庄的见闻，四爷慢慢放下了心防，也许叶雪真的只是想起了部分事情，还没记起自己策马飞踢的画面来，所以才会对他这般感激。 那么关于她接近自己的目的，她有没有想起来？想想叶雪至今为止都不开窍的举动，四爷觉得她应该也没想起来，不然她有这么多次顺手推舟的机会，怎么会一次都没有利用呢，只知道吃吃吃，还跟太监走得那么近，就算她想笼络人心，也犯不着如此才对。 四爷思来想去，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一不留神想吃的酸辣大白菜也被叶雪叼走了最后一口。四爷摇了摇头，嗤笑了下自己，为了个女人，何至于此？可是转念一想，他什么都赢了，却在叶雪的事情上输给了老八，他是真的不甘心。 *** 农庄的夜晚十分热闹，猪、羊、狗、牛、鸡、鸭、鹅、驴……各种动物叫唤的声音让叶雪兴奋极了，有一种参观动物园的感觉，一会儿去逗逗狗，一会儿去喂喂羊，一会儿又对着大白鹅吟诵那首著名的《鹅鹅鹅》，只能用“鸡飞狗跳”四个字来形容。 四爷由着叶雪到处折腾，想着今日是她十六岁的生辰，再多的考虑也暂时抛在了脑后。农庄的杂事明日再处理也可，今夜，就陪叶雪玩个尽兴吧。 月亮不知不觉越挂越高，叶雪一圈转下来，非但没有一点睡意，肚子反而觉得有些饿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站在一旁的四爷瞧见了，便知道她是饿了：“想吃烤羊腿吗？” 叶雪听到“烤羊腿”三个字，眼睛都亮了，怎么会说不要？院子里很快搭起了篝火和架子，叶雪将事先处理好的羊腿肉裹了层蛋清，然后在上面扎出了小孔方便烤制。 这伴着篝火烤羊腿更多的是一种情调，四爷坐在一旁看叶雪专心致志烤羊腿的模样，嘴角不自知地微微上扬了起来。 羊肉很快发出滋滋的声响，叶雪一边翻烤，一边刷调料，等羊肉颜色差不多的时候，再刷上了一层蜂蜜。没过多久，整块羊腿肉就变了颜色，特有的香味在院子里回荡开来。 叶雪烤羊肉的功夫好，片羊肉的功夫更好，见烤得差不多了，她拿起四爷提供的匕首手起刀落间就把整条羊腿肉切成了无数大小一致的薄片。一片片香嫩的羊腿肉倒在盘子里，每一片都是色泽金黄，别提多诱人了。 这么一只羊腿肉两个人自然是吃不完的，四爷留了一部分，将其余的都赏给了下人，他对下人虽然严厉，却不苛责。 叶雪窝在一旁已经吃了起来，她虽然很少像这样烤肉吃，但觉得味道还算不错，在这样冬日的夜晚能吃上一片自己亲手烤的羊肉，叶雪已经觉得特别幸福了，如果能再来上一碗羊肉汤，那就更美了。 正想着，叶雪就见福顺端来了两碗羊肉汤，隔得老远叶雪就闻到了羊肉汤特有的香味，这下她是真的满足了，四爷喝了一口，也觉得通体爽透，远离京城的喧嚣，不去想那些令人头痛的事情，时间都仿佛变慢了些。 同一时刻，八爷却在京郊别院的亭子中背手伫立，月光将他的身影慢慢拉长，孤独的一个身影显得格外落寞。 六年了，这是他捡到叶雪之后，她第一年生辰不在自己的身边度过。八爷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这回做的究竟是对还是错，只是箭已离弦，容不得他再有半分退意。 八爷还记得六年前的那个雪夜，十七岁的他遇到了十岁的叶雪，惊为天人。然而才十岁的她却要被人卖进倚红楼中，面对她一双茫然的双眼，八爷也不知自己是动了恻隐之心还是动了私念，将她救了下来。 叶雪大概也是明白倚红楼是个什么地方，紧紧地攥着他的手离开了，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水中的一根浮木一般。八爷还记得自己那一刻的心情，那是一种身为男人强烈的满足感，那一回年少的冲动，直到现在都不曾有了。 犹记得，那时还是个孩子的叶雪父母双亡，对生活似乎失去了信心，一双眸子里尽是阴霾。八爷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只是告诉她一切都过去了，没有任何人再能伤害到她。 叶雪将他当成了救命恩人，然而八爷却不能真正为她做些什么。福晋善妒，叶雪这样的身世如果跟了他，怕是要一辈子生活在福晋的阴影之中，何况她才十岁，等再过几年，还不知是个什么倾城模样，恐怕见到她的人都会认为她是红颜祸水。 可八爷又不愿意让叶雪离开，毕竟她的美好让人光看着就觉得欣喜。在问过叶雪的意愿之后，八爷买下了一间小小的四合院让她住下，他偶尔会找机会去看她，看她一点一滴成长起来，变成一个更加令人心动的女人。 去年，叶雪的容貌已然有了倾城之色，八爷生出了一个念头：让她去接近太子，成为他扳倒太子的一大利器。美人易求，江山难得，八爷在考虑过后，觉得这是一招不错的美人计，而叶雪也同意了。 这一年来，八爷一边找心腹训练叶雪，一边寻找接近太子的机会，只是这机会却没有那么容易寻找，八爷便又将目光放到了四爷身上，毕竟四爷是太子身边的得力干将，通过他，也许亦能成事。 这回四爷的杭州之行，八爷出手了，过程虽然有些不顺利，但结果还算令人满意。只是四爷似乎并无将叶雪献给太子的打算，而是将她留在了身边。上回见到叶雪，八爷心里的感觉很是复杂，好在四爷看起来待她不错，他也不算是将她推入了火坑。 六年相伴，就算是条狗，也会有感情，何况是个人呢？午夜梦回，八爷常常会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如今站在这处处有着叶雪影子的别院里，八爷只能对着月亮，在心中对她说一声“生辰快乐”了。 今年中秋，八爷带着叶雪去山上打猎，曾经说过要打一只狐狸送给她当做生辰礼物，可叶雪却只要一只乖巧听话的小白兔。如今……这个礼物他也是送不出去的了。 八爷长长地叹了口气，任寒风将他的心一点点吹冷。 *** 这一晚，对于八爷来说无疑是痛苦的，但对叶雪和四爷来说，却是非常甜蜜的。吃完烤羊肉喝完羊汤之后，叶雪和四爷在院子里散了会儿步，然后一起看了会儿星星。 叶雪还记得上次与四爷一起看星星的事情，明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可她却觉得像是发生在昨日一般：“感觉在这里看到的星星比在府里看到的还要多还要亮呢。” 叶雪仰着脑袋，额前的头发早被风吹得没了样子，四爷的目光落在了她褐色的结痂上，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语气异常的温柔：“还痛吗？” 叶雪轻轻摇了摇头，结痂已经快要脱落了，伤口偶尔才会有些小小的刺痛感，但那样的痛是她完全可以忍受的，并不算什么，只要她这回别再不小心把结痂给剥掉，额头上那小月牙应该不会再跟着她了吧。 “那你可得小心着些，别再让旁人心疼了。”四爷听叶雪说了前两次她自己“不小心”剥掉结痂的事情，克制住了才没让嘴角扬起。看在她今日这么乖巧的份上，他这回就不做那恶人了吧。 夜色渐渐深了，该是睡觉的时间了，在火堆的噼啪声中，四爷拍拍衣袍上的灰慢慢站了起来，朝叶雪伸出了手。温暖的火光中，叶雪仰头望着眼里带着希冀的四爷，慢慢地将手放在了四爷的手心里，轻轻合拢。 叶雪就这么一路被四爷牵着带回了屋子，脸也不知是被火光映红的还是因为害羞才红的。当她发现四爷进屋之后把门给关好了还开始解扣子，心里没来由地一紧张，四爷这这这是要做什么呀。 第33章 生辰礼物 “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四爷脱下外袍，见叶雪一脸小白兔遇到大灰狼的表情，就觉得好笑。她要么不开窍，要么想太多，倒也挺难伺候的。 被四爷这么一说，想多了的叶雪的脸更红了，她深呼吸了一下问道：“那四爷是热了吗？怎么把外袍给脱了？” 四爷还在继续解扣子，虽然他没打算把叶雪给吃了，但他也没想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她：“这农庄舒适的屋子不多，让你跟爷住一间不委屈你吧？” 叶雪的心一上一下，发现四爷的话都有点把她弄晕了，她一开始以为四爷要和她睡一个房间，所以才紧张，没想到四爷说是她误会了，可是听他现在话中的意思，的确是要和她睡一个房间呀？这还不准她紧张一下？ 在叶雪紧张来紧张去的时候，四爷已经脱得差不多坐到床上去了，他骨折的手虽然还没痊愈，但脱脱衣服这样的事情还做得来，见叶雪还呆愣在那里，四爷索性又站了起来，将叶雪拉到了床边。 “两张床，我睡这张你睡那张，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躺到床上去，一盏茶后我吹蜡烛。”四爷颇为强势地将叶雪按到了另一张床上，自己拿了烛台放到了他那张床的床头。 叶雪连忙拉下了帐幔，脱了鞋子上了床。隔着厚厚的帐幔，她并看不见床以外的世界，想必四爷也看不见她的吧。叶雪跪坐在床上脱下厚厚的马甲，拍了拍自己通红的脸，不知道在害羞个什么劲。 四爷借着烛光看着叶雪脱衣服的身影，不知是该笑她还是该笑自己，若是让其他人知道他与叶雪是这样度过了一晚上，怕是要怀疑他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只是今日好不容易有了进展，他可不想把这乖巧的小白兔吓出病来，还是再等上一等吧，反正他多得是耐心。 *** 第二日，四爷带着叶雪去了附近的山里头采蘑菇，满足叶雪这个喜欢吃蘑菇的小兔子。结果在下山的路上，竟是遇到了八爷。 “八弟怎么在此？来打猎？” 四爷见八爷骑着马，背上背着弓箭，马上还挂着放猎物的袋子，猜想他是来打猎的，只是真的有这么巧吗？他带叶雪来这里采蘑菇，八爷也恰巧跑到这里来打猎？ 八爷翻身下马，点头道：“今日正好来了兴致，我就一个人跑来打猎了，没想到会遇到四哥，四哥的手伤可好些了？” 四爷笑了起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多谢八弟关心。我憋在府里怪难受的，就带着阿雪出来走走，昨日是她生辰，也算是替她庆生了吧。等下回得了空，和八弟一起来这里打猎碰碰运气，你今日可打到什么好猎物？” 四爷没想让叶雪见到八爷，只是如今这避无可避的情况下，他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状似亲密地拍了拍叶雪的脑袋。 八爷这才将目光放到了叶雪身上：“原来是阿雪姑娘的生辰，我出来打猎，倒是没带什么东西，对了，这只小兔子还算活泼，就送给阿雪姑娘当礼物吧。我在这山头转了半天，也只有这么点收获，让四哥见笑了。” 八爷将小白兔抓了出来，递给了叶雪，软萌的小白兔一下子戳中了叶雪柔软的心，她接过小白兔小心地抱在怀里，对八爷说了句谢谢。围观全程的四爷僵着脸，又和八爷客套了两句，得知他还要在山林间走走，四爷这才带着叶雪下山回了农庄。 一路上，四爷见叶雪对小白兔的喜爱都超过了她辛辛苦苦采来的蘑菇，真有一种想把这兔子掐死的冲动：“你很喜欢这兔子？” “四爷不觉得这小白兔很可爱吗？软软的，摸起来好舒服。”叶雪用力地点了点头，她一直想养个小动物，可是一直都没有机会，如今有人送她小白兔，她只觉得这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开心坏了。 “你喜欢就养着吧，多养一只小兔子爷还养得起。” 四爷背着手，嘴上说得好听，一回到农庄就把福顺叫来，让他天黑之前找机会悄悄把兔子给弄死，不能让叶雪发现。小兔子他是养得起，可是这八爷送的小兔子，他一刻都不想看到。 接了个苦差事的福顺一个早上都绕着小兔子转了，他本想借着喂兔子的机会下手，可叶雪一直抱着小兔子在玩，菜叶也是亲自喂的，都不给他下手的机会。 福顺一直等到叶雪和四爷去用午膳了，这才给关在笼子里的兔子喂了点泻药。等到叶雪回到院子里想跟兔子玩的时候，发现兔子变得臭臭的，再仔细一看，兔子趴在笼子里有气无力的，看起来很可怜。 叶雪连忙将小兔子放了出来，可是小兔子眨巴着两只红眼睛，连蹦都不蹦了，叶雪的心也一下子难过了起来，她抱着小兔子去找四爷，当见到四爷的那一刻，小兔子咻得厥了过去，身体很快变得冷冰冰的，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叶雪的眼睛顿时也变成了小兔子样，她没想到自己和小兔子竟然只有半天都不到的缘分，是不是它不能吃白菜叶，所以拉肚子拉死了？ “都怪我，没有照顾好它……”叶雪摸着小白兔渐渐发硬的身躯，难过地哭了。四爷见到她这副样子，心里虽然觉得虐到了她，可也没生出半分高兴来，他忽然记起叶雪曾经养过一只白猫“雪团儿”，那时的她对待雪团儿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放在地上怕崴了。 只是叶雪跟雪团儿的相处也没有多少日子，雪团儿在发.情的时候翻出院墙自己跑没了，再也没有回来。那时的叶雪亦是伤心极了，只是当他劝她再养一只乖一点的猫咪时，叶雪却像是不愿再受第二次伤害一般拒绝了。 四爷觉得自己此刻要是跟叶雪说让她再养一只兔子，她怕也是会摇头拒绝，毕竟在她心里，是她没有将小兔子养好，才导致小兔子死了的。 望着小声啜泣的叶雪，四爷的心里有些烦躁，他朝福顺瞪了一眼，觉得是他没办好事情。福顺心里十分委屈，他的确是按照四爷的吩咐做了的，哪想到叶雪会如此，得到四爷发来的第二计瞪眼之后，福顺跪了下来：“叶姐姐，你要怪就怪我吧，你和四爷进屋之后，我看这小兔子可爱，就喂它喝了点水，哪里知道它就开始拉肚子了，都是我害了它啊。” “大胆的奴才！怎么到现在才说！”四爷一脚踹了过去，福顺应声倒地，叶雪抹了把眼泪，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怪不得她去吃饭前兔子还好好的，可是一出来兔子就拉臭臭了。 “四爷息怒，叶姐姐恕罪，奴才也不是故意的，还请四爷饶了奴才这一回吧。” 福顺跪在地上磕起了头，刚才四爷那一脚是虚张声势，他这磕头也磕得很有学问，听着响，却不痛，不过是想让叶雪心软罢了。福顺还没磕几个，叶雪果然替他向四爷求情了。 “罢了罢了，滚下去做事吧。”四爷挥挥手让福顺退下了，见叶雪不再哭了，心里这才畅快了起来，“等回到京城再给你买兔子养，你想养多少只都行，可别再哭鼻子了。” 叶雪心里其实还难过着，只是她不想让身边的人再因为她的难过而难过，至于再养只兔子，叶雪想想还是算了：“四爷的心意我领了，可是阿雪不想再养小兔子了，我照顾不好它，还是不要害它了吧。” “那晚上你做两个素菜，到了明天就别再难过了好么？”四爷安抚性地摸了摸叶雪的长发，叶雪点着头答应了，趁她去更衣的间隙，四爷连忙让人去厨房把原本晚上想吃的烤兔全席换成了素菜。 厨房的人也是压力山大，这四爷想一出是一出，幸好他们还没开始杀兔子，不然不是白忙活一场么？过了一会儿，四爷又派人将兔子全部带走了，放到了一块小围栏里。 叶雪很快被四爷带着去看了一群活蹦乱跳的小兔子，她没想到农庄里竟然也养了兔子，昨天晚上逛的时候怎么没发现呢？不过看到这么多小兔子蹦来蹦去活泼的样子，她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人死投胎，这兔子死了肯定也是要去投胎的，也许它下辈子投胎成了一只老虎，在山林间威风凛凛地称霸王。”四爷又开导了叶雪一番，直到叶雪解开了小兔子的心结，他才松了口气，到底在哄女人这件事情上，他还是宝刀未老的。 “那如果八爷那里问起来，要怎么说呢？” 这兔子是八爷送给她的生辰礼物，叶雪没想到这还没回府兔子就死了，万一八爷下回问起，她要怎么回答才好呢？ 四爷听到“八爷”二字，这心中的烦躁又蹭蹭蹭地往上升，叶雪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信不信他就在这块兔子地里让她知道什么叫男人！ 第34章 有花堪折 四爷的满腔热血很快平静了下来，他看了看周围活蹦乱跳的兔子，想到自己若真在这么多小兔子的围观下做出些什么来，那可真的是要颜面扫地了。压下蠢蠢欲动的心，四爷板着脸回答叶雪的疑问：“你当八爷这么闲，三天两头往我们府上跑？等下回你遇到他，说不定你又长了一岁了。” 就算八爷找借口跑到他家来，四爷也不会让叶雪有见到他的机会，万分之一的几率两人撞见了，他也不会给八爷和叶雪单独说话的机会。只是这话四爷觉得就没有必要让叶雪知道了。 “哦。”叶雪觉得四爷说的也有道理，她来到这清朝也有四个月的时间了，这四个月的时间也只是见到了八爷两面而已，倒是十三阿哥她遇到了三回，算是四爷的兄弟中她见到次数最多的了。 防太子的事情四爷曾经对叶雪解释过，只是关于为什么让她避开其他的阿哥，四爷却并未说过。叶雪还记得四爷刚刚骨折的那段时间，不少阿哥都来看他，不过四爷只让她只见着了十三阿哥和八爷，如今想想，大概是八爷和十三阿哥与四爷关系最好的缘故？ 叶雪不知怎么的心思全放在了四爷身上，都忘记身旁可爱的小兔子了，四爷见她心不在焉的，就带她去看后院里种的几棵蜡梅树。这蜡梅正是开花的时候，虽然香气很淡，花朵也不大，却有一种沁人心脾的味道，也难怪古往今来，有不少文人墨客以梅作诗作画。 “阿雪，你会不会酿梅子酒？” 四爷瞧着几朵羞答答只开了一半的蜡梅花，不知怎么想到了酸甜的梅子酒上。叶雪摇了摇头，师父只教过她做菜，可没教过她酿酒，只是看到花却想到要用其果实酿酒，四爷什么时候成了一个喜欢喝酒的人了？他在自己面前好像都没有喝过酒呀。 “我倒是想喝你亲手酿的酒，想必与其他人酿的滋味一定不同，可惜你不会……” 四爷叹了口气，一副十分可惜的模样。换做其他人，怕是立马要说学学学酿酿酿了，但是叶雪只是附和了一句“可惜我不会，让四爷失望了”，就没了下文，让四爷有一种一口气卡在半空上不去下不来的感觉。 “折梅花你总会吧？去替爷折两支好看的。” 四爷缓过气来，想到了折腾叶雪的新点子。他喝不到她酿的梅子酒，闻一闻她折的梅香总行吧。这蜡梅树并不高，叶雪踮踮脚就能够到梅枝了，也不算是太为难她。 叶雪于是听四爷的指挥折起梅枝来，她那一双做菜的手折起梅花来也是十分漂亮，纤纤素手配上红梅，让四爷觉得十分赏心悦目，不由自主就想多看一会儿，叶雪折到第五支的时候，觉得四爷真是够了，说好的折两支呢？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阿雪觉得呢？”面对叶雪的停顿，四爷振振有词。叶雪于是又换了个说辞：她拿不动也拿不下了。 “罢了，这几支也够插.起来了，爷带你去挑个好看的瓶子。” 四爷这日下午充分体现了什么叫做吃饱了撑得慌没事干，挑瓶子挑了许久，指导叶雪将梅花插.瓶也花了不少的时间，等叶雪来到厨房做菜的时候，竟有一种终于活过来了的感觉，对于小兔子的死，感觉也淡了许多。 因为采了许多蘑菇的关系，叶雪做了几道菜都是和蘑菇有关的：香菇青菜、双菇煲还有她喜欢的一整颗蘑菇汤。四爷吃到这全素宴的时候，真有一种自己是不是脑子进水了的感觉，尤其是当他看到叶雪做的所有菜都与蘑菇有关系的时候。 四爷戳了戳汤碗里的一整颗蘑菇，虽然嚼下去的时候汁水在口中爆开的感觉是挺爽，但这顿顿吃蘑菇他也有些受不了啊，自从来了农庄，叶雪做菜完全是合她自己的胃口去了，他也不知道是该觉得好还是不好，只能吐槽道：“我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喜欢吃蘑菇？” “我以前都是在膳房吃的，四爷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叶雪觉得有些奇怪，四爷像是对她的口味很了解似的，可是以往她只是服侍四爷用膳而已，并未怎么和四爷同桌而食过，他的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的？难道他是听其他人说的？可是谁这么闲把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都告诉四爷呀。 叶雪的随口一问，却让四爷有些恍惚，是了，他知道的那些事情对于现在的叶雪来说不能说是“以前”，而是“未来”。可仔细想想，他真的知道叶雪喜不喜欢吃蘑菇吗？似乎对于这样的小事他当时并未多在意。 面对叶雪好奇的眼神，四爷从回忆中抽离开来，答道：“我瞎猜的，以前没听你说过喜欢吃蘑菇，你也没给我做过有关蘑菇的菜。” 叶雪“哦”了一声，继续吃蘑菇了。四爷说的也有道理，苏培盛给她的清单上四爷其实是不喜欢蘑菇的，所以她从未做过有关蘑菇的菜。这是这两日四爷对她有求必应，她将这件事情都忘了，做菜的时候只顾着自己的口味。可是看四爷这两日明明吃蘑菇吃得也不少呀？难道他是不想浪费自己的一片心意，所以勉强自己吃下去的吗？ 叶雪抬眼偷偷观察了一下四爷喝蘑菇汤时的表情，好像他对蘑菇还真的不喜欢……可是他两日又是跟着自己吃蘑菇，又是陪着自己去采蘑菇，今晚的全素宴也是为了祭奠她死去的小兔子…… 叶雪想起这两日发生的点点滴滴，心里涌起阵阵感动。四爷虽然嘴上不说，可是他却做了很多，今天下午他带着自己到处去转，也是不想她沉浸在小兔子死了的悲伤中吧。 叶雪不知道该怎样报答四爷对自己的这份恩情加感情，她忽然有些不确定，给四爷做出好吃的菜能不能偿还得了了。 “晚上早点睡，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府了，到时候可别赖在床上不起来。” 一阵沉默之后，四爷率先开了口。两日的农庄之行也到了尾声，明日他该带着叶雪回府了，免得被谁逮着机会挑刺。他这手伤得正是时候，却也有不少弊端，毕竟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到底是知道得少了，好在现在一切的阴谋都只是在铺垫，太子的位置坐得还十分稳当，倒不用他去着急什么。 叶雪并不知四爷心中在想什么，毕竟她对清朝的认知完全是从《还珠格格》来的，她根本没去想过四爷和几个兄弟之间的弯弯绕绕，也没在意过四爷在书房里看些什么做些什么见些什么人。 晚膳用完后，四爷送叶雪回了屋子，然后径直去了书房。叶雪站在窗边看了会儿星星，然后伴着烛光看了会儿福顺给她带来的话本，虽然里面大部分都是繁体字，但叶雪发现她并没有什么阅读障碍，也不知是不是这个身体残留下来的本能，就像今日折梅时一般。 想着四爷让她早些睡，叶雪没看多久就躺到了床上。只是换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她并没有那么容易入眠，脑子里总是会浮现出和四爷相处时的画面。她努力地想要睡着，可直到四爷进屋，依旧是辗转反侧难眠。 叶雪并不想让四爷知道她还没睡着，连忙将呼吸放慢一动不动假装她睡着了。可是等了一会儿，叶雪都没等到四爷熄灭烛火，反而感觉到他掀开了她的帐幔。 叶雪都有些不敢呼吸了，她能感觉到四爷就近在咫尺，他在一点一滴接近她……他的手触到了她的额头……他的手指划过了她的脸颊…… 叶雪的脸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在烛光的映照下，并不是那么地明显。四爷并未注意到叶雪是醒着的，他过了把手瘾之后，又将帐幔重新拉好。过了一会儿，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在过了一会儿，蜡烛熄了，屋子里又重新回到了一片黑暗。 叶雪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四爷的手指留下的温度，烧得她一丝睡意也没有了。幸好明天他们就回府了，她不会再有和四爷睡在一间的时候，不然她怕自己也要吃点清热解火的苦瓜馒头了。 *** 翌日清晨，叶雪坐上了回京城的马车。大概是昨夜没有睡好的关系，她看起来有些憔悴，整个人怏怏的，一看就知道是没睡醒的模样。 四爷原本想和叶雪在马车上聊会儿，可是看她这样子，也歇了心思：“觉得困就在马车上睡一会儿，路上还要半日功夫。” 叶雪很是听话地睡了，她困得厉害，刚才四爷和她说话，她都有点像小鸡啄米了。只是这马车空间狭小，她睡着睡着整个人就歪了下来，四爷怕她撞到头，便让她靠到了自己的肩上。此情此景，倒是让四爷想起了从杭州回京城的那段时光。 人这一生，大约要做许多个决定，重来一世，四爷不愿再让自己有任何的遗憾和后悔。望着叶雪毫无防备的睡姿，他暗暗下了决定：如果叶雪真的再也记不起来那些想要伤害他的过去，他愿意和她重新开始，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第35章 写诗喝酒 晌午，四爷一行人回到了贝勒府，叶雪在马车上已经吃了不少点心，回到暖阁之后就直接去午睡了。在叶雪的心中，暖阁就是她的家，她在这里住了几十天，早已生出了眷恋感，这两日在农庄自由自在的生活，反而让她更加想念这里的一切。 这一觉叶雪睡得天昏地暗，一直睡到天黑了才醒，正奇怪房间里怎么这么黑，福顺就敲了敲门说道：“叶姐姐，我把晚膳拿过来了，你要出来吃了吗？” “已经到晚上了吗？我马上出来。” 叶雪没想到自己这个午觉竟然睡了这么久，她用最快的速度穿戴好，然后打开门去了堂屋。小邓子并看不到人影，也不知去了哪里，而福顺正在将菜从食盒里拿出来，将膳桌摆好。 叶雪在桌边坐了下来，先想到的却是四爷，虽然四爷说让自己回去好好休息，可晚膳他也不用自己侍候了吗？叶雪心中有一股淡淡的失落感，她望向福顺抱着一点点希望问道：“四爷没有派人过来叫我去侍膳吗？” 福顺摇了摇头：“四爷并未派人来暖阁，想必是想让叶姐姐好好休息吧。” 叶雪熟睡的时候，四爷其实是来看过一次的，只是他吩咐福顺不要告诉叶雪这件事情，因为他已经答应了福晋晚上陪她一起用膳，这叶雪自然不用去书房伺候了。 叶雪并没有怀疑福顺的话，睡了这么久，她也没有什么胃口，草草地吃了点就回了自己的房间。自从小宝和她说了要小心福顺之后，她也减少了和福顺聊天的时间，只是长夜漫漫，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也怪无聊的。 叶雪打开窗子想看看星星，结果外头的风差点把她的头发都吹散了，叶雪只好关上了窗子，翻起了话本。看到话本中的一句诗，叶雪忽然想到了先前在四爷屋中看到的那本诗集，顿时有了事情做。 摇曳的烛光中，叶雪握着毛笔慢慢写着脑海中能想到的诗句，铺开的宣纸上慢慢有了她娟秀的字迹，第一句是“毕竟西湖六月中”，第二句是“多少楼台烟雨中”，第三句是“绿荫不减来时路”…… 回忆着小学和中学背诵的那些古诗，叶雪有一种在记忆里寻宝的感觉，等半张纸上都写下她想到的诗句之后，叶雪放下毛笔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墨迹渐渐被吹干，叶雪将纸叠小了放到了她的妆奁底下的暗格里，心满意足地去睡了。 *** 日子悄无声息地步入了十一月，四爷骨折的右手终于痊愈了，恢复了行动自如。而叶雪额头上的伤口也同样痊愈了，没有留下半点疤痕。 叶雪梳妆的时候将自己的额头露了出来，对着镜子中自己的额头说道：“今天终于可以放你出来见见太阳了，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再受伤了哦。” “嗯！雪姐姐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哒！”一句话落，叶雪又站在额头的立场上回答了一下自己，心情比外头的阳光还要明媚。 都说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叶雪失忆了一回，可算是知道脑袋的重要性了，这轻轻一摔就可能把人给摔傻了，还会给脸上留下印记，她可再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了。 四爷又恢复了天未亮就上朝的日子，叶雪也回到了只要做晚膳就好的生活中。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可是无论是四爷还是叶雪，都知道一切与之前变得不同了。 午后的膳房内，在清脆的笃笃声中，叶雪将腌过的酸笋干切成细细的丝，这笋干已经腌过不少时间，散发着一股让人口水都能流下来的酸味。叶雪将笋丝切好之后，又开始片鸡胸肉。 高小宝望着叶雪片鸡胸肉的动作，觉得自己就算再练恐怕也练不成她的刀法。菜刀在她手中就像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轻轻松松就将鸡胸肉切成了薄如蝉翼的片状，每一片鸡胸肉上皆带着一点鸡皮，伴随着节奏被叶雪丢入锅中。 锅中的高汤已经熬好，鸡胸肉在泛着气泡的汤中一翻滚，很快变成了乳白色，让人透过阵阵热气感觉到它的香味。 调料一样一样跳入锅中，叶雪最后将酸笋丝倒了下去，然后撇去了汤中泛起的些许浮沫。这酸笋鸡皮汤的香味，高小宝觉得光是闻闻都已经非常满足了，也不知吃进嘴里究竟是个什么味道，可惜这是叶雪做给四爷吃的菜，他也只能过过眼福满足一下鼻子的需求了。 “雪姐姐还打算做什么，要不要我帮忙？” 膳房里分成好几个区域，叶雪这里有帮她洗菜端菜烧火的粗使太监，不过叶雪并不常使唤他们，大部分时间是亲力亲为。高小宝今日得了空来看叶雪做菜，当然也想帮点她的忙，只是刚才那道菜他完全没有帮忙的机会。 “那你帮我把这些梅花一瓣一瓣摘下来然后用清水过一下？” 叶雪指了指她下午刚摘的红梅花，高小宝就乐呵呵地去摘花瓣洗了，只是他发现这洗花瓣可没有那么简单，梅花的花瓣本就不大，他得一瓣一瓣小心地注意才行，好在叶雪摘的花不多，不然恐怕她一条鱼烧完了，他的花瓣还没弄好呢。 高小宝处理好梅花花瓣的时候，叶雪的鱼块已经下锅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花椒混着辣椒的香味，很快，叶雪又将一碗水倒入了锅中，不过高小宝很快就发现那并非是水，而是酒。 “你这鱼是用酒烧的？” 高小宝没想到叶雪今日做菜会以酒代水，不过他并不好奇叶雪的主意是从哪儿来的，他好奇的是叶雪倒进锅中的是什么酒，闻起来怪香的。 “嗯，四爷说想喝梅子酒，我不会酿，就想了这么个主意。” 梅子酒的味道十分清淡，既可以去除鱼腥味，又能给这道菜带来别样的清香。鱼肉入味之后，叶雪将鱼块和汤汁盛入盘中，然后将梅花瓣点缀在旁，摆出好看的花形。这做菜讲究色香味俱全，一道菜最后给人带来的愉悦程度如何，摆盘也很重要。 高小宝见叶雪专注细心的模样，忍不住说道：“四爷见到这道菜一定会感受到雪姐姐心意的。” 在高小宝看来，叶雪将四爷的话记得这么牢，显然一颗心已经被他带着走了。上个月月底四爷带着她去了京郊农庄，两个人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叶雪回来之后小宝明显感觉到她看四爷的眼神都有点不一样了。只是四爷迟迟不捅破这层窗户纸，倒让他有点想不通。 四爷回府的时候，并非一个人回来，十三阿哥也跟着一起来了。晚膳摆好的时候，四爷让除了叶雪以外伺候的人都下去了，举起酒杯对着十三阿哥说道：“总算可以喝酒了，这段时间可是憋死我了，今日你可得陪我好好喝一回！” “好，我也正有此意，好久都没有畅快地喝酒了，干！”十三阿哥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十分豪爽。四爷也同样将酒一饮而尽，叶雪给四爷倒满之后，又走到十三阿哥身边帮他也倒满了。 “阿雪去拿一副碗筷然后坐到我身边来，十三弟不是外人，我留你下来可不是要你忙来忙去伺候的。” 四爷看不得叶雪忙进忙去的，连忙让她坐下来一起吃饭，毕竟在他看来，一个是他心爱的女人，一个是他最亲的兄弟，三人一起喝酒吃饭再好不过了。 叶雪听了四爷的话，下意识地看了十三阿哥一眼，见十三阿哥又将一杯酒一饮而尽，叶雪觉得他应该对四爷的话没有什么异议，拿了碗筷之后就在四爷身旁坐了下来。 “这鱼是你做的？”待叶雪坐下之后，四爷的注意力很快放到了晚膳上。每日猜测哪道菜是叶雪做的，也是他的一大乐趣之一，酸笋鸡皮汤他倒是没瞧出来，毕竟这道菜之前膳房大厨也做过，倒是这梅花鱼，四爷一瞧摆盘就知道是叶雪的手艺。 “四爷那日不是说起梅子酒吗？我做这道菜的时候用上了梅子酒，四爷尝尝看味道如何。” 叶雪没卖关子，微笑着说起了做这道菜时的想法。四爷夹了一块鱼肉进口，淡淡的酒香在口腔中弥散开来，伴着若有似无的红梅香，令人沉醉。想到那日叶雪摘红梅时的纤纤素手，四爷再望向叶雪时目光中也带了几分柔情。 那日在从农庄回府的路上做出决定之后，四爷对待叶雪更加温情了些，他突然发觉有些事情原来可以很简单，是他一直想得太复杂罢了。如果这辈子的叶雪一直带给他的都是快乐与甜蜜，他为何要纠结于过去？毕竟未来如今是掌握在他的手中的。 四爷摸了摸叶雪的额头，那里光洁白皙，根本看不出来受过伤。额上的伤口可以愈合，心上的为何不可？四爷收回手，对十三阿哥笑道：“十三弟也尝尝，阿雪的手艺可不一般，保准你吃了赞不绝口。” 十三阿哥很快尝了一块鱼肉，那鲜美的味道让他一愣，他没想到叶雪的厨艺竟如此之好，比御膳房的菜有过之而无不及。真心夸赞了一番之后，十三阿哥举起酒杯道：“为了叶姑娘这么好的手艺，我也要跟四哥干一杯。” 四爷喝完一杯之后，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十三弟真是嗜酒如命，阿雪，不然你也倒一杯，敬敬十三弟？” 第36章 美梦一场 叶雪从来没喝过酒，没想到四爷会想到这一出，只是十三阿哥也很快起哄起来，还帮她找来了个酒杯倒上了：“不该叶姑娘敬我，该我敬叶姑娘才是，我先干为敬。” 十三阿哥很快将一杯酒喝完了，叶雪握着酒杯好奇又无奈地凑到了嘴边，辛辣的酒味让她眼泪都要呛出来了。一口气将这杯酒灌入口中之后，叶雪觉得自己的脸像是被火烧一般腾得一下温度上升，口中的辛辣一直蔓延到喉咙口，然后耳朵也变得热热的辣辣的。 叶雪放下酒杯，晕乎乎地坐下了。四爷的笑意更浓了，给几乎“一杯倒”的叶雪舀了碗汤，喂到了她的嘴边：“来，喝口汤压一压。” 叶雪喝了一口汤，又吃了一口鸡肉，可是只觉得自己晕得更厉害了，难道这就是醉酒的滋味？可是她才喝了这么小小的一杯啊？叶雪睁大眼睛看了看自己刚才喝酒的杯子，结果发现杯子都有点重影了。 四爷与十三阿哥边喝边聊，叶雪虽然没倒，但明显是醉了，捧着小碗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四爷为她夹的菜，根本不知道四爷和十三阿哥聊了些什么，只是感觉有目光偶尔投.射到她的身上，也不知是谁的。 酒过三巡，四爷和十三阿哥都有了些醉意，菜也都冷了，四爷就让人将膳桌撤了下去，和十三阿哥一边下棋一边继续喝。这趁着酒兴手谈一局，也是一件乐事。 叶雪醉得厉害，被四爷直接抱到了里间。十三阿哥虽然有些醉了，却清楚地知道等会儿他走之后，四哥会对叶雪做些什么。他不知道心里冒出来的酸味是从何而来，叶雪本就是四哥的女人，是他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可是瞧不见也就罢了，刚才与叶雪同桌吃饭，还和她一起喝酒，十三阿哥觉得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十三阿哥只能用《诗经》中的句子来自我安慰，他并非真的对四哥的女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只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罢了，也许是他现在太年轻，还不能控制好自己的这种心情。 棋局渐渐到了尾声，十三阿哥不想结束这局棋，却也不得不结束，因为他输得一败涂地。明明他与四哥的棋力相差无几，怎么今日四哥的棋风却与往日有了不同？是四哥变得更厉害了，还是他自己举步不前？ “十三弟这是酒喝多了？” 四爷见到棋局最后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也有些吃惊，他的确是比先前与十三弟对弈时加了两分力，可是没想到十三弟会输得一败涂地，他的酒量应该不错才是，怎么会如此？哦对了，他现在才十八岁，酒量还没后来那么好呢。 四爷觉得自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连忙让人送来了醒酒汤，然后将十三阿哥送去了厢房休息。他自己则掀开布帘子进了里屋，叶雪正静静地躺在床上休息，面色还有些潮.红。 四爷在床边坐了下来，摸了摸叶雪红扑扑的脸蛋，滑滑的触感让他的手忍不住放开：“阿雪，睡着了吗？” 叶雪醉得迷迷糊糊，也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听到了四爷的声音，便睁开了眼睛，一脸迷茫地望着他。 “酒量真差，还认得爷是谁吗？”四爷刮了刮叶雪的鼻子，发现她如今的酒量比他知晓的还要差一些，以前的她是“两杯倒”，现在的她一杯就倒了，难道失忆了还会影响一个人的酒量？人的大脑还真的挺奇妙的。 “唔，四爷？”叶雪想坐起来，不过努力了一下还是没坐得起来，因为四爷把盖在她身上的被子给坐住了，他不起来她也起不来了。叶雪见自己努力了没用，索性就继续躺着了。 四爷感觉到叶雪的小动作，故意将她的被子压得更紧了些，直到不能动弹的叶雪作罢，他才放松了心神，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耳垂：“总算还有点良心，认得爷是谁。” “四爷对我那么好……我怎么会……不记得四爷呢？”叶雪笑得眼睛弯了起来，她说话语速有些慢还带着笑声，有着一种让男人血脉喷张的魔力。一看便知是醉得厉害，怕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 四爷觉得自己的身体一下子燥热了起来，他握住了叶雪的小手，贴到自己的脸上。叶雪的小手凉凉的，正好可以替他的脸降降温，都说酒后吐真言，四爷很想趁这个机会问问清楚叶雪心中的想法。 想到这里，四爷循循善诱地问道：“四爷怎么对你好了呢？他为了做了些什么事情让你觉得他对你很好？” “四爷救了我，给我治伤，还给我提供了住的地方，还为我庆祝生辰，带我出去玩，陪我一起去采蘑菇！” 叶雪的回答有些凌乱，不过也让四爷确定了一件事情，她真的没想起来踢伤她的人就是自己。四爷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继续问道：“那你觉得这个世上对你最好的人是谁？是四爷还是高小宝？” “唔……四爷和小宝都对我很好。” 叶雪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根本无力去区分到底四爷和小宝谁对她更好一些。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四爷满意，他摩挲着叶雪的手指，决定换一个问题：“那你心里有喜欢的人吗？” “喜欢的人……就是四爷啊。”叶雪像小鸡啄米那般点了点头，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秘密，还喊起了口号，“所以我要做很多很多好吃的，让四爷每天吃饭的时候都高高兴兴的。” “那我现在又饿了怎么办？你要怎么让我高兴？” 四爷俯下.身子，说话间带着的酒气喷在叶雪的脸上，让她觉得更晕了。叶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觉得困，就又闭上了眼睛。 四爷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叶雪，他已经忍了这么多天，是该收点利息的时候了。见叶雪不回答，四爷笑着说道：“看来只能用你自己来喂饱我了，你说是不是？” 四爷对着叶雪最柔软的那处地方亲了下去，她的红唇娇软，尝起来就像是一道甜点，四爷吮吸着其中的蜜.汁，渐渐动了情，他将被子一把掀开，一双手不规矩地吃起了叶雪的嫩豆腐。 这本该是极为美好的一夜，然而总有煞风景的人出现。四爷刚将裹得跟粽子似的叶雪剥掉了最外头的两层粽叶，书房外就来了丫鬟，一边哭着一边求苏培盛通传，说是二阿哥吐奶吐得很厉害，还发烧了。 苏培盛见事关小阿哥，也只得入内通传，还特意听了下里屋的动静，没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声音才开口喊四爷。四爷黑着脸将被子替叶雪盖好，衣服都懒得整理就掀开了布帘子问苏培盛：“发生什么事情了？” 苏培盛见四爷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心知不好，连忙将外头侧福晋派来丫鬟说的事情简要地说了一遍：“奴才见梅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好来禀告四爷了。” 苏培盛的中心思想非常简单，四爷别迁怒自己就是了。四爷瞪了他一眼，直到苏培盛替他整理好了衣衫，四爷喝了杯凉茶这才去了后院。 大夫正在来的路上，等四爷大步走到李氏的院子时，发现整个院子灯火通明，还传出隐隐约约的哭声，听起来像是李氏的。 四爷的心情更加烦躁了几分，这整个院子弄的这么大阵仗，不知道还以为弘时已经去了呢。四爷忍下烦躁踏进了屋中，李氏果然哭得梨花带雨，对着摇篮中的孩子不住地拭泪，见他来了，整个人像是有了希望，眼睛一下子亮了。 若换做以前，四爷定是会好言安慰一番的，毕竟女人的眼泪很少有几个男人受得了。只是现在，刚被坏了好事的四爷实在提不起与李氏来一场虚情假意的安慰。因为弘时的忤逆，四爷对李氏的感情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毕竟儿子是她一手教出来的。 “乳母呢？二阿哥怎么会吐奶不止还发烧？你们是怎么照顾的？” 四爷背着手，眼睛一瞪，立时跪下了一片人。李氏怕四爷发怒责罚她院里的下人，赶忙解释了起来，这小孩吐奶是常有的事情，至于发烧，这就得等大夫诊治过后才能下结论了，许是午睡时受了凉。 四爷冷哼了一声，冲着两个专门照看弘时的嬷嬷道：“那你们现在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看着二阿哥躺着受罪？” 骂了一圈之后，大夫也来了，四爷这才消停了下来。李氏见四爷对二阿哥生病的事情如此着急，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只是他的反应大得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原本小孩子就容易生病，大夫来了处理就好，她想要的只是他的关心而已，可是四爷的眼中只有二阿哥，对她视而不见，难道是她把妆哭花了？ 趁着大夫在诊脉，李氏连忙拿帕子抹了把脸，与梅馨耳语了几句这才放下心来。大夫很快开了药，乳母哄过之后二阿哥也不哭了，累得睡了过去。 整个院子又安静了下来，李氏攥着帕子顶着一双哭红的眼走近了四爷，那既委屈又令人怜惜的目光控制地恰到好处，然而站在摇篮边的四爷却看都不看她，只是低头摸了摸二阿哥熟睡的小脸：“你要照顾三个孩子实在太辛苦了，不然让二阿哥去福晋那里吧？也好慰藉她的丧子之痛，我相信福晋会照顾好二阿哥的。” 第37章 被子疑云 四爷的话让李氏心中一凉，来不及多想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要知道四爷从不开玩笑，他既然说了这样的话，心中一定是有了自己的考虑，李氏再也顾不得其他，如果她的孩子被福晋给抱走了，她一定会疯的！ “四爷，三阿哥是我的命根子，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不会让四爷失望！求求四爷不要将我的孩子送去别的地方，他还没满周岁，离不开亲娘的呀！” 李氏边哭边求饶，甚至有些声嘶力竭，四爷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脸上并未有任何怜惜，但也松了口：“交给福晋，三阿哥可以有更好的教养，也许还会有一个更好的未来，你确定要自己带他，不会为今日的决定后悔？” 四爷是真的生了让福晋去养弘时的心思，毕竟福晋不会再有孩子了，如果将弘时给她，想必她会宽慰许多，弘时也不会变成将来的那个模样。可若是李氏执意将弘时留在身边，四爷也不会把孩子抢走，只是从今往后，他对这个孩子也不会报以任何的希望。 “不后悔，不后悔，只求四爷不要让我们母子分离，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三个孩子，不让四爷再操心的。” 李氏曾经也想过未来的事情，可是如今府里的两个阿哥都是她的孩子，她有什么好担心的？她与福晋的关系一向不睦，如果三阿哥去了福晋那里，福晋岂会真心待他？倒是受苦受难的还是三阿哥，她可不愿让他小小年纪就与她这个亲娘分开。 “那就管好三阿哥身边伺候的人，别再发生让三阿哥午睡受凉的事情了。你也不是第一次带孩子了，有些事情不必我再说了吧？” 四爷将李氏扶了起来，叮嘱了两句，这才大步往外走。李氏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去留四爷了，她抱起三阿哥小声地啜泣着，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心里对福晋也更恨了两分，用她的孩子去慰藉福晋的丧子之痛，天底下有这个道理吗？她如今好歹也是侧福晋了，距离福晋之位只有一步之遥，若是福晋有什么不测……李氏阴测测地笑了起来，谁活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很快，李氏院子里发生的事情就传到了福晋的耳朵里。钮祜禄氏来给福晋请安的时候，福晋也提点了她几句，毕竟如今四爷的手伤好了，李氏又惹怒了他，这钮祜禄氏想要得宠，现在可不就是机会么。 “过两日我请四爷过来用晚膳，你也留下来，到时候四爷一定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福晋喝了口茶，替钮祜禄氏打算了起来，钮祜禄氏点头应了，谢了福晋之后才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然而她心中并未觉得有多开心，因为四爷让她觉得害怕，若倒时四爷不理会她，她岂不是又平白给人看笑话？倒不如像宋氏或者武氏那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倒也乐得清静。只是作为一个女人，谁甘愿受冷遇呢？她还这么年轻，还没有一个孩子……钮祜禄氏想了又想，觉得自己站到福晋那边是她做出的一个最明智的决定了。 ***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四爷不愿去想弘时今日的发烧与吐奶究竟是偶然还是李氏故意为之，今日敲打过后，想必李氏会安稳一阵子，只是福晋那里又不知道会作何想法。 四爷回到书房的时候，性.致已经被消磨地差不多了，等他看到叶雪抱着被子睡得一脸傻样，最后一点旖旎心思也化作了担忧。以前那个叶雪他倒是不担心，可现在这个要是遇上了李氏，会不会委屈地躲到角落里去种蘑菇？ 怕叶雪明日醒来多想，还以为自己真的对她做了什么，四爷将她连人带被子抱了起来，送回了暖阁，自己则回书房歇下，第二日与十三阿哥一起早早地进了宫。 *** 第二日叶雪醒来的时候，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因为她发现自己身上的被子竟然是四爷书房的那一床，可是她为什么会盖着四爷书房里头的被子，她已经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叶雪努力回想了一番，她最后的记忆是在看四爷和十三阿哥下棋，之后她好像就睡着了，迷迷糊糊的不知发生了点什么，四爷似乎对她说过什么话，不过再往深里去想，叶雪就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叶雪觉得她可能是在书房里睡着了，又被四爷派人送回了暖阁，而她睡觉喜欢抓着被子，所以可能四爷就让人把被子也一起送回来了？叶雪这么一想，就想通了，不过这被子……是不是要送还到书房去？ 大白天地抱着一床被子去书房，叶雪想了想那画面都觉得怪怪的，最后决定不管了，反正晚上她要侍候四爷用膳，到时候再问就是了，现在四爷都进宫去了，哪会记着这一床被子呀。 叶雪抱着被子在床上琢磨了一番，安心地下了床，一番洗漱后，她去到外间吃早饭，今天膳房准备的是素三鲜包子、牛肉馅饼、豆沙馒头和小米粥。包子里面的馅料虽然是素的，但一口咬下去鲜嫩多汁，其中的玉米粒和松仁十分鲜美，配着软软的包子皮嚼起来特别让人喜欢，叶雪一连吃了两个素三鲜包子，这才开始喝粥。 “叶姐姐，苏公公刚才过来说了，那被子就放在暖阁里，不用再送回书房了，等以后天更冷的时候，咱也正好用得上。” 福顺见叶雪吃得差不多了，就和她说起了被子的事情，昨夜四爷抱着裹着被子的叶雪过来的时候，他都不知道四爷这演的是哪一出，不过这主子们的事情哪里容得他去多猜，他只要按吩咐做事就行了。 “好，我知道了。对了福顺，你知道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吗？我都没什么印象了。”叶雪原本不想问福顺这件事情的，可福顺都提起了被子的事情，可见他是知情的人，那问一问也没有什么尴尬的了。 福顺压低了声音答道：“是四爷亲自送你回来的。” 至于是怎么送的，福顺没有再细说，叶雪也没有再问，因为她觉得不管四爷是怎么送的，姿势应该都……挺让人害羞的。叶雪的脸又红了起来，她没想到醉酒原来是这么个滋味，而她的酒量这么差，喝一杯就不行了，以后她可得小心着些，不能再碰酒了，这醉了不省人事多麻烦别人呀。 上午，叶雪在屋里和福顺聊了会儿天，然后就去练字了。叶雪的师父是一个非常传统的人，在练习厨艺的时间之外，还要求他的弟子们练习毛笔字。因此叶雪的字写得有模有样的，只是到了清朝，她发现这里用的都是繁体字，常用的字她还得重新练练，免得那天露了陷。 说来也怪，叶雪发现话本上的字她几乎都是认识的，那些笔画多的写起来也不觉得困难，像是她以前就练过一样。叶雪直到写完一张，才意识到了原因，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并不是她，所以她会对一些自己没做过的事情有印象，大概是身体自然而然的反应吧。 叶雪于是放下了笔，默默地和自己的身体说了会儿话，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穿越，但对于这个身体，她充满了感激，希望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也可以投一个好胎，衣食无忧，平安顺遂。 *** 傍晚，天渐渐变阴，刺骨的北风呼呼地吹着，刮得人的脸生疼，然而一门之隔的膳房里却是十分温暖。叶雪将茄子洗净刮皮，在砧板上切成碎丁，然后用鸡油炸透放在一边的小碗里。之后只听到“笃笃笃”的声响，叶雪没一会儿功夫就将鸡脯肉、香菇、冬笋、蘑菇、豆腐干也切成了小丁，放入鸡汤中煮熟煨干，用香油收口。最后茄子丁和鸡肉丁混合在一起，拌入酱汁和调料，一道菜就完成地差不多了。 看时间还有，想着四爷在农庄说不喜欢那些太过精致的菜色，叶雪又炒了道姜片青菜。生姜去皮切成极薄的小皮，青菜的厚帮子处被叶雪雕了简单的五瓣花。油锅热了之后，姜片先一步入锅，等香味出来后再将青菜倒下去，快速地煸炒。 叶雪的手动作很快，上膳的小太监还没看清她的动作，姜片青菜就已经出锅到了他的膳盒中。丝丝的热气有些烫人，碧绿的青菜和嫩黄的姜片组合在一起，虽然简单，却很漂亮。 等叶雪洗了手来到书房的时候，菜已经摆得差不多了，四爷第一眼便瞧见了这道姜片青菜，颜色亮丽不说，用料也很大胆，最重要的是姜片还一起端上来了，这一看就知道是叶雪烧的，换做其他人早就把姜片挑走了。 青菜意外地爽口，让四爷觉得那姜片也没有那么碍眼了，他对着正在给他挑鱼刺的叶雪笑道：“今日要再来点酒吗？昨天见你喝酒，实在好玩。” “四爷可别取笑我了，我今早醒过来的时候吓了一跳。”叶雪嘟了嘟嘴，在四爷的追问下，她将今早起来的心路历程说了说，惹得四爷哈哈大笑，他发现叶雪也挺有说书的天赋。四爷笑过之后，朝叶雪招了招手，语气神秘兮兮地说道：“过来，爷给你样好东西。” 叶雪不疑有他，等走到四爷身边之后才知道自己上了当。 第38章 广播体操 四爷让叶雪来到他身边之后，将手背在身后，让叶雪将眼睛闭上，然后听他的话行事。叶雪闭上眼睛的时候心也跳得快了些，又是疑惑又是期待，不知道四爷要给她什么好东西。 “现在你把嘴张开，说‘啊’——”四爷将手从背后收了回来，一边吩咐叶雪张开嘴，一边拿筷子夹了片生姜塞到了叶雪嘴巴里，对她说道，“给你吃个好吃的东西，现在可以嚼了。” 叶雪不疑有他闭着眼睛嚼了一下，姜片的辛辣顿时充满了口腔。叶雪一下子把眼睛睁开了，她没想到四爷会一本正经地逗她！ “是不是特别好吃？”四爷哈哈大笑起来，他很少这样捉弄人，捉弄的又是傻乎乎的叶雪，这让他心中的愉悦感倍增。 叶雪收起笑容将姜片嚼了咽下肚，坐下来不说话了。四爷见她竟然把姜片给吃了下去，脸上的笑容也没了，倒有些慌了，难道是他的玩笑开大了，叶雪不高兴了？ 四爷逗了两句，见叶雪直接背过身去，还用手捂住了脸，以为她是哭了，连忙走到了她的面前去想要哄她。可是当四爷转到叶雪面前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张拉眼角吐舌头的鬼脸！ 叶雪见吓到了四爷，很快笑了起来，还朝他又吐了吐舌头。四爷真不知是该恼还是该笑，可先恶作剧的人是他，叶雪逗回来也是情有可原，而且这世上……除了她之外那还会有人扮鬼脸逗他啊。 一顿饭两个人笑的时间比吃的时间还长，苏培盛在外头听着声响，真不知是好还是坏。只是四爷明显过得比以前快乐了，而且也没落下正事，叶雪的到来……应该算是件好事吧？ *** 两日之后，温度变得更低了些，即使全副武装，叶雪也觉得屋外头冷得可怕。她是南方人，从来没有经历过北方的冬天，眼瞧着最冷的腊月还没到，叶雪已经有一种冬姑娘变成冬后妈了的感觉。 这样寒冷的冬日，让叶雪想到了吃火锅，只是火锅想要弄得合口味又好吃，还得自己动手，尤其是这火锅底料，做起来既复杂又耗费时间。 因此，叶雪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膳房开始忙活。诸如桂皮、甘草、甘松、陈皮、八角、小茴香这样的香料首先剪小倒入温水中泡着。然后叶雪在大锅中加入了葱姜蒜酒和花生粒熬制花生酱。 这做火锅底料时的火候尤为重要，好在烧火的小太监跟叶雪也有了默契，等花生酱中加入泡好的香料一起炒制完毕时，炉灶附近都弥漫着一股香气。 另外两个锅中正分别熬着鸡汤和鱼汤，叶雪打算做个鸳鸯锅，一边放鱼汤一边放鸡汤，这汤要熬的浓厚需要的时间自然不短，是以明明是准备的晚膳，她却从现在就开始准备了。 将近傍晚的时候，两锅汤汁都已经变成了乳白色，叶雪开始准备涮锅的食材了。四爷勤俭，不爱那些珍馐，叶雪准备的也都是些普通的菜，量不大，以四爷喜爱又不浪费为宗旨。 牛羊肉被切成极薄的片状，自己卷了起来，鱼肉和虾肉也被打成了泥状，捏成了一个个的小丸子。蔬菜不是切片就是切丝，不一会儿就摆满了盘子。叶雪轻哼着小曲雕萝卜花作为摆盘的装饰之时，苏培盛来到了膳房里，他不是来替四爷点膳，而是来宣布晚膳不用做的，因为四爷今日去福晋那里用膳。 苏培盛和膳房总管说完，又走到了叶雪身边，压低声音道：“叶姑娘，四爷知道你准备的是火锅，说让小宝陪你回暖阁去吃，我一会儿派人给你端到暖阁去，你先回去歇一会儿，小宝应该已经到暖阁了。” 四爷回府得知福晋邀他一起用晚膳的时候，便派人打听了叶雪今日做的是什么菜，得知她一早上就开始准备火锅，四爷的心也软了，便把一项伟大的任务交给了高小宝：陪叶雪吃饭，逗叶雪开心。 高小宝连忙跪了下来：“主子爷，您可饶了我吧，奴才哪敢吃雪姐姐为您做的火锅呀。” 上回与叶雪同桌而食被四爷怒瞪的事情还历历在目，高小宝真怕四爷是在找借口看他的表现，哪敢轻易就答应了。四爷见他这样儿，直接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赶紧去，你雪姐姐晚上要是睡不好，明天爷拿你是问！” 若是旁的菜也就罢了，这火锅一个人孤零零的吃又什么意思？四爷知道高小宝嘴甜，能把叶雪哄开心，这个时候他也就不计较其他的了，暖阁那还有福顺盯着，他也不担心会发生什么事情，只希望叶雪这顿火锅能吃得开心些。 高小宝屁颠屁颠地赶到了暖阁，叶雪没一会儿也空着手回来了。膳房的小太监很快将火锅和菜一起端了过来，高小宝手脚麻利地将一切都准备好了，抬头一瞧，叶雪正盯着炭炉发呆呢。 “雪姐姐，在想什么呢？我看到这火锅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你想吃辣的还是不辣的？我帮你涮。” 高小宝说的话倒不是都为了转移话题，这火锅的汤底看起来美味极了，加了辣椒的那一个半锅更是看得人眼馋，这上好的牛羊肉卷放下去，怕是要鲜得他舌头都掉下来了，可这是四爷同等待遇啊，而且还是四爷心不甘情不愿“让”给他吃的，高小宝觉得自己今日在师父面前倍有面子。 叶雪却高兴不起来，她准备了一天，没想到这火锅最终连四爷的面儿都没见着，可她准备的都是四爷爱吃的菜，自己喜欢的蘑菇都没有弄，唉，没有蘑菇的鸡汤想想也是了无生趣。 “还是吃辣的吧，有味道一点。”叶雪想了想，决定还是吃辣的，辣的那半锅是鱼汤，加了牛羊肉应该会很鲜，还能让人在这寒冷的冬日感觉到暖意，再加点鱼丸和虾丸，想想还是不错的。蘑菇就明天再吃好了。 高小宝很快在辣锅里加入了牛羊肉卷，叶雪也将鱼丸和虾丸丢了进去，两个无肉不欢的人将大部分肉都给解决了，这才吹着舌头开始涮蔬菜。 “今天真开心，可以和雪姐姐一起吃火锅，而且还可以放开了肚皮吃，没人跟我们抢哈哈哈。” 高小宝吃得畅快极了，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叶雪也被他的情绪感染了，一开始虽然有些失落，但很快就与最好的朋友一起享用美味的愉悦给压了下去。 叶雪辣得小脸通红，情绪却很亢奋，夹白菜的时候都不知道那白菜到底是鸡汤锅里涮的还是鱼汤锅里涮的了：“小宝，有一个问题我不太明白，福晋要和四爷一起吃晚饭，为什么她不到书房来，而要四爷去她那里呢？” 叶雪觉得这点挺奇怪的，四爷骨折的那段时间，她曾经听福晋说起这前院膳房里做的菜比她那儿的好吃，既然是这样，那么她为什么不到书房里和四爷一起吃饭，而要让四爷跑到她那儿去吃呢？ “这……”高小宝觉得这个问题不太好解释，真解释清楚了，怕是逗叶雪开心的任务就完不成了，难道他又要摸着良心说话了？ 高小宝犹豫了几秒，却听叶雪自己解释了起来：“难道是福晋新找了个厨子，所以特意请四爷过去一起用晚膳？” 叶雪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她将最后一个鱼丸舀到了小宝的碗里，乐呵呵地问道：“小宝，你有没有发现我最近变聪明啦？我告诉你，都是因为多吃了鱼的关系哦。”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呀，我说雪姐姐最近怎么变得越来越聪明了，原来是鱼吃多了的缘故。” 高小宝都不知道叶雪是受到了刺激还是今天吃鱼丸吃多了，她不按常理出牌，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可看叶雪也不像是强颜欢笑的模样，她大概是真的没把吃饭往别的地方去想吧？ 高小宝看了看还没涮的菜，决定把它们都放到不辣的鸡汤锅里，他知道叶雪还挺喜欢喝鸡汤的，再让她吃那辣辣的鱼汤锅，他怕她又说出些让他答不上来的话，那就不好玩了。 两个人的火锅吃了许久，直到所有的食材都进了肚子，叶雪和高小宝才放下了碗筷，各自摸着各自的肚子，有一种饿了多年终于吃到饱饭的感觉。 “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起来动动消消食？可是这么冷的天，真的不想出去啊……” 叶雪长舒了一口气，觉得身体从内到外都被火锅给弄得暖暖的，如果被外头的冷风一吹，这火锅不就白吃了么？可是她吃了这么多，如果不起来消消食的话，得长多少肉啊…… “那我们起来在屋子里动动？” 小宝也不想出去，因为四爷只让他陪叶雪一起吃饭，可没让他陪叶雪一起散步，晚上他明天知道了又给他两脚，他这屁股可就倒霉啦，还不如陪叶雪在屋里说说话，等到晚些时候再回去。 叶雪很快在屋里散起了步，不过没绕两圈就觉得晕了，于是她想出了一个新点子：做广播体操！ 高小宝看到叶雪做扩胸运动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这这这四爷知道了会抠了他的眼珠子吗？ 第39章 雪满人间 翌日，四爷离宫回府后先召来了高小宝，仔细询问了一番昨夜的情况。高小宝也不敢什么都不说，便挑了些四爷喜欢听的说了，末了将叶雪最后的疑问也说了：“雪姐姐其他倒没问什么，就是没弄懂主子爷为何要去福晋那儿用膳，而不是福晋来书房这儿用。” “哦？那你是怎么答的？” 四爷知道叶雪对于后院的事情懵懵懂懂，他也没打算让她弄懂，毕竟他才是她的主子，其他人她不用在乎，不过高小宝是如何回答的，这倒让四爷有些好奇，毕竟小宝一向机灵，想必是不会照实说的。 “奴才其实不知道该怎么答，结果雪姐姐自己答了，她以为是福晋新找了个厨子，特意让主子爷去尝尝口味，奴才索性就顺着她的意思说了。” 高小宝觉得四爷也不会想让叶雪知道他在福晋那里吃完饭之后要干些什么，这样的回答他应该会喜欢，果不其然，在他话说完之后，四爷就抛出了个小巧金元宝赏了他：“你做的不错，她呀就想着吃。瞒着她也好，免得她胡思乱想的。” 高小宝谢了恩下去之后，四爷很快让人传了膳。叶雪今日做了两道别出心裁的菜，一道是雪满人间，一道是莲叶田田，都让四爷眼前一亮。 这雪满人间乍一看是一副雪景图，中央是几棵碧绿的雪松，雪松下厚厚的积雪上有几只鲜艳的小兔子，还有一个堆好的雪人。四爷先夹了雪人吃了，发现原来是两颗丸子，但是丸子中间的馅料层层叠叠，不同的食材混合在一起绽放出别样的滋味，每一口都让人觉得是享受。 小兔子是用白萝卜雕的，眼睛处则是用的胡萝卜，这萝卜吃起来脆脆的嫩嫩的，正好下饭，四爷再夹起一棵雪松，仔细一瞧原来是用花菜做的，不过花菜上染了绿色的汁液，看起来让人很有食欲。 四爷将一棵雪松嚼了，发现树干中还填了牛肉馅，十分有嚼劲，牛肉汁在口中爆出时让他有一种特别爽的感觉，这菜看着凉，实则热度都被封在了里面，让人胃里也一阵暖和。 四爷最后将目光放到了那一层厚厚的“积雪”上，他猜了一会儿也没想到叶雪是用什么食材做的，因为积雪闻不到一点儿味道，就像这天底下最干净的雪一样。四爷用勺子尝了一口才发现那积雪竟然是切得极碎的豆腐！平常的豆腐切得这么碎早就不能吃了，但叶雪做的这豆腐却让四爷又挖了两大勺。 “这菜倒是让我想起了你上回做的那道雪花珍珠丸子，两道菜都是用了十足的心思，味道也不错。” 四爷被吃豆腐的快感满足之后，夸起了叶雪的好手艺。他还记得那道与福晋一同享用的雪花珍珠丸子，用筷子夹开后丸子的皮和馅竟像是有生命一般慢慢形成了一朵洁白的雪花，叶雪自那道菜之后，好像许久没有如此用心地在他面前展现她的创意了。 “四爷喜欢就好。”面对四爷的夸奖，叶雪露出了一个微笑，她会做这道菜是因为起床后天空下起了小雪，晌午雪停后她就在院子里和福顺一起堆了个小雪人，去膳房做菜时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以“雪”为主题。不过下一道菜，她倒真有点自己的小心思在里头。 四爷的目光也很快放到了叶雪做的另外一道“莲叶田田”上。青瓷碗中盛着一碗清可见底的汤，上面漂浮着接在一起的莲叶，在几片莲叶的中间，还冒着几个粉色的花骨朵，整体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精致的小荷塘。 四爷先夹了片莲叶入口，这莲叶自然不是真正的莲叶，而是经过特殊处理的青菜叶，但是与那日的姜片青菜相比，今天青菜的味道更突出了一份绿叶菜的清爽。 四爷又喝了口荷塘里的池水，发现原来是撇去油脂的鸡汤，不会让人觉得肥腻，又保留了鸡汤特有的鲜味，与青菜的味道相得益彰。 四爷很快发现含苞待放的荷花是红梅花瓣，而沉在池底的莲藕是茭白。一碗“莲叶田田”虽然与夏日的荷花并无半点关系，却让人感觉到了夏日赏莲时感受到的那种清心。 而这两道菜，最让四爷注意的其实是叶雪将自己的名字嵌了进去，这让他有一种实际上是在将叶雪一点点吃入口中的感觉。 两道菜享用完毕，四爷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爽。他让叶雪在他身边坐下，正想问问她做这两道菜的原因，却发现了她眼底淡淡的乌青。她昨晚显然是没有睡好，也许连小宝都没有发现，叶雪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开心。 四爷给叶雪舀了一碗鱼汤，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阿雪昨晚有什么心事吗？怎么看起来像是没睡好？眼睛底下都有乌青了。” 叶雪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想到四爷连她没睡好都能看出来，她低下头不好意思地回答道：“昨晚为了不浪费粮食，我吃得有点撑，本来想出去散散步消食，可是外头又太冷了，我就在屋子里走了走，可好像没什么用，肚子一直觉得涨涨的，所以晚上有点睡不着……” 叶雪昨天其实是做了两节广播体操的，不过小宝说千万别在别人面前这样运动，也别告诉四爷她在他面前这样运动过。叶雪虽然不明白小宝在担心什么，但想想广播体操对于清朝的人来说好像是惊世骇俗了一些，也就把这件事情闭口不谈了。 四爷万万没想到叶雪没睡好竟然是这么个原因，很是哭笑不得，不过这倒是很符合叶雪一贯的作风，虽然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四爷摸了摸叶雪的小脑袋，又隔着衣服摸了摸她的肚子，倒是没感觉到她长肉了，因为她衣服穿得太厚，跟个粽子似的，弘昀穿得恐怕都没她多，更别提其他人了。 等叶雪喝了鱼汤说自己饱了，四爷也吃得差不多了，就让人撤了膳桌，开始写折子。叶雪立在一旁为他磨墨，安安静静地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四爷喝茶时偶尔瞥她一眼，觉得心也静了下来，一封折子写完，竟比平时还快上了一些。四爷搁下笔，动了动胳膊正觉肩膀有点酸，叶雪便十分自然地走到他身后为他捏肩。 叶雪的手力道轻度适中，让四爷酸疼的肌肉一下子放松了。一股暖流在心间慢慢流淌开来，四爷舒服地靠在了椅背上，闭着眼睛享受叶雪给他带来的一切。 “阿雪，你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吗？可会觉得委屈？” 四爷的肩膀舒服了，也有心思和叶雪聊会儿吃食以外的事情了。想到她来到他的府上已有不短的一段日子，四爷便问起了她的感受。虽说他觉得一切都安排地很好，但叶雪内心的想法他无从得知。就譬如昨天发生的事情，虽然小宝说叶雪一直都表现地很开心，而她自己也说睡不着只是因为吃得多，但四爷总觉得其中还有些别的什么，只是她不愿意说罢了。 “四爷和府里的人都待我这么好，我怎么会觉得委屈？”叶雪惊讶地摇了摇头，不明白四爷怎么会说出“委屈”两个字来。 这几个月在贝勒府的生活，叶雪非但不觉得委屈，还觉得受宠若惊，因为无论是四爷、小宝、苏公公、福顺、小邓子还是其他那些她叫不上名字来的人，都对她很好很好，她如果还觉得不知足，恐怕是真的没心没肺了吧。 叶雪一直都觉得，这世上没有谁是应该对谁好的，虽然自小父母双亡，但叶雪也没有怨天尤人过，而是觉得老天虽然为她关上了一道门，却也为她打开了一扇窗，让她可以遇到师父，遇到四爷。师父给了她全新的生活，带她走入了新的世界，而四爷和小宝则带给了她在异世界的第一份关怀与温暖。 叶雪对四爷充满了感激，即使像现在这样伺候他一辈子，她也是愿意的。方师兄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所以除非哪天四爷不需要他了，赶她走，否则她不会离开。 “你不觉得委屈就好。” 四爷笑了笑，他发现如今的叶雪与他记忆中的叶雪差别真的很大，他有时甚至怀疑叶雪被马踢了之后，是不是换了个芯子。性格不同能用失忆来解释，擅长的东西不同可以说是她过去藏拙，可是连字迹都不同，是不是太奇怪了一点？ 可更奇怪的是叶雪仍然记得自己的名字，记得自己的生辰，对待小动物的态度和下棋的态度也是一样，酒量也差不多，这样一半一半的，倒让四爷真的有些弄不明白了，他更弄不明白的是，自己究竟是喜欢记忆中的叶雪多一些，而是面前这个叶雪多一些…… 第40章 雪隐大师 朝堂上的烦心事已经够多，望着叶雪一派天真的眼眸，四爷觉得还是不多想了，顺其自然吧，反正她一直都在自己身边，时间会给出答案，就算她真的换了个芯子，这芯子也不是个有心机的，只知道做菜和吃吃吃，他还担心什么呢？该担心的那个人应该是八弟才对。 至于到底是哪个叶雪更讨人喜欢一些……四爷笑了笑，想到那道“雪满人间”，嘴里似乎还有豆腐嫩滑的触感。 日子一天天过去，不会为任何人停留，很快便进入了腊月。这日下午四爷早早地回来了，叶雪便去膳房准备了两道点心。 第一道是冰糖川贝炖雪梨，清火润肺，止咳生津。昨天伺候四爷笔墨的时候，叶雪就发现四爷有点咳嗽，但是他不愿看大夫，叶雪只好想方法通过食疗来给他的喉咙轻松一下了。 梨洗净后，叶雪在整梨的上端横切了一刀，留出了个盖子，里面的果肉被她用小刀画圈挖出，只留下半公分的外壳。然后叶雪取了另外的梨洗净去皮切成小方块，用勺子放进了梨碗中。 最底下一层放的是梨肉，然后叶雪撒了点川贝粉在梨肉的缝隙中，又铺了一层细碎的冰糖，然后再放一层梨肉，撒一次川贝粉，铺一层冰糖，越到上面梨肉铺得越少，冰糖却是填在了缝隙中，晶晶亮亮的看起来十分漂亮。 叶雪见差不多了，就给梨碗盖上了盖子，又做了一只，然后将两只梨碗放到圆瓷盘上入锅文火慢蒸。 这道冰糖川贝炖雪梨端到四爷面前时，四爷有些发愣，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咳嗽了两声叶雪就放到了心上，而她的冰糖炖梨也和其他人做的不太一样，梨皮未削，看起来倒像是刚才树上摘下来一般。 四爷打开梨盖一看，才知里面别有洞天，被切成小块的梨肉看起来已经炖得十分软糯，但用筷子夹起来却是软硬适中，川贝粉掩藏其间，不会觉得很苦，冰糖已经融化成浆，却也不会让人觉得太甜，正合四爷的口味，几块梨肉下肚，他觉得嗓子已经好受了许多，不知不觉一只梨就被他挖去了大半。 这个时候叶雪揭开了另一道点心上面的盖子，一股茶香顿时在书房弥散开来。这道点心正是绿茶饼，馅料中加入了用碧螺春泡制的茶汤，吃起来有一股淡淡的茶香。外头的皮酥脆却不显油腻，因为被叶雪做成了棋子的大小，四爷一口一个刚刚好，咀嚼中满口生香。 四爷正吃到一半，福晋不请自来了。福晋本是来找四爷商量事情的，没想到一进来就闻到了一股好闻的味道，再一看，原来是叶雪做的点心。 “阿雪的手艺又有精进，福晋可要尝尝？” 福晋来了，四爷自然不好吃独食，而四爷这样说了，福晋自然是将绿茶饼和雪梨都尝了尝。近日天气干燥，她的喉咙也不太舒服，小厨房里也为她炖过冰糖雪梨，但叶雪炖的味道更胜一筹不说，吃下去的效果也是立竿见影。 福晋不由得夸奖道：“阿雪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最近我听说京郊的雪隐寺祈福很有效果，斋菜的味道也是令人啧啧称赞，不如阿雪明日陪我去雪隐寺上香顺便学两招？到时四爷和我就有口福了。” 福晋来正是想和四爷说明日自己想去雪隐寺为弘晖祈福上香之事，见到叶雪之后，她又生出了一个新的点子。 四爷见福晋对叶雪伸出了橄榄枝，也没有阻止的意思，想了想，他开口道：“正好明日我不用进宫，便陪福晋一起去上香吧，我也许久没有陪你一道出去走走了。” 去雪隐寺的事情便这么敲定了下来，第二日一早，四爷、福晋、叶雪加上高小宝四人轻车简行来到了雪隐寺所在山的山脚下。 四爷今日一身常服，却掩不住那股子威严之气，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家，只是平常百姓哪里有机会见到皇子，只当是有钱人家的老爷一家出行罢了。叶雪扶着福晋登山，发现越往山上走空气愈发清新起来。这雪隐寺掩藏在山腰上，周围茂竹修林，树木葱茏，不似冬日，更像盛夏。 大约是时辰还早的缘故，一路上见到的人并不算多，等进了寺拜了菩萨，每个人的神情都有些凝重，毕竟各人心中皆有自己的小心思。 福晋是为自己死去的儿子弘晖祈福，同时也是希望菩萨保佑，再为她带来一个儿子。而四爷则是感激上苍，给了他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至于叶雪，她觉得自己见到菩萨之后心愿有点多。一来她想为自己的师父还有方师兄等人祈福，二来她想为自己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和她去世的爷爷祈福，希望他们来世投胎到好人家。三来，她希望对她一直很好的四爷和福晋的心愿都能达成。 从正殿出来之后，福晋找到了引路的小沙弥，说自己想去拜见雪隐寺的主持，小沙弥见几人看起来就不一般，便将几人带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偏殿。他很快进去通传了，可不一会儿连同他一起却又出来了三个小沙弥。 福晋觉得今日应该能见着主持，不然的话一下子来四个小沙弥作甚？然而之前去通传的小沙弥却对福晋摇了摇头，转而对着四爷说道：“主持只见有缘人，施主请。” 四爷虽然没特别想见主持的意思，但自己既然是有缘人，他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毕竟他重生的事情十分玄妙，与福晋口中知天通地的主持聊上一聊也可。 安慰地拍了拍福晋的肩膀之后，四爷就跟着小沙弥入了偏殿的东厢。待他的身影瞧不见之后，剩下的三个小沙弥中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对着福晋双手合十，给了她一个惊喜：“贵客自有妙缘，请随我来。” 福晋于是跟着小沙弥去偏殿的西厢见主持的师弟了，等到福晋的身影消失之后，另外一个小沙弥走到了叶雪面前：“施主，雪隐大师与您有话要说，请随我来。” 叶雪有些吃惊，她朝小宝看了一眼，见小宝朝她猛点头，她就跟着小沙弥走了，偏殿门口只剩下高小宝和最后一个小沙弥。 等到最后一个小沙弥双手合十往高小宝面前一站，高小宝眼睛一亮，觉得他的机遇来了，结果小沙弥却说了句：“请施主在此稍后。”然后就把门给关上了！高小宝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叶雪回来了，她看起来若有所思的模样，高小宝不知道雪隐大师和她说了什么，只是这寺里的人一个个把人请走，想必是内有玄机，他还是不要多问好了。 高小宝打定主意不问了，没想到叶雪却是主动告诉了他这一炷香的时间内发生的事情。雪隐大师眉须尽白，一看便知是个得道高僧，他也没对叶雪多说什么，只是送了她八个字：“惜缘”、“识人”、“清心”、“淡然”。 “都是好词，想来雪姐姐也是与这雪隐寺有缘呢，这名字里都带了个雪字。” 高小宝觉得这几个词听起来都不错，像是提点叶雪的，可见雪隐大师对她颇为照顾。虽然不知道这“惜缘”让叶雪惜的究竟是和谁的缘分，但小宝觉得叶雪一直以来过得都挺符合这八个字的。 “不知道四爷和福晋什么时候回来。” 叶雪笑了笑，她也觉得雪隐大师对她态度挺好的，而且这八个字让她想到了以前练字时师父说的“得意淡然，失意坦然”。她从21世纪穿越到了清朝，倒的确要清心、淡然，至于这“惜缘”和“识人”，应该是跟四爷以及府中的人有关吧……叶雪觉得回去慢慢想也来得及。 高小宝左右张望了一下，正好看到福晋从厢房内出来，他赶紧压低声音对叶雪说：“刚才雪隐大师对你说的话你可千万别告诉福晋，若是四爷问起你想说，你也要在确保没有其他人的情况下告诉他，免得多生事端。” 叶雪轻轻应了一声，她知道小宝是为她着想，而小沙弥请他们入内的顺序，应该也是不想让四爷和福晋知道她去见了雪隐大师。这雪隐寺神神秘秘的，她回去可得好好想想那八个字。 福晋很快来到了门口，神色有些凝重。刚才主持的师弟和她聊了一会儿，福晋便问起了子嗣一事，没想到大师却告诉她有些事情强求不来。这让福晋异常失落，虽然大师说她的未来贵不可言，可若她以后真的不会再有孩子，就算做了个亲王妃，又如何呢？ 然而大师也不是信口胡说，福晋知道自己的身体，去年她大病了一场，大夫便说过就算她调养得当，也不一定能再有子嗣，况且四爷如今来后院的次数一月比一月少，他对她虽然尊重，却也只是尊重而已。究竟是从哪一天起，他们的关系变成这样的呢？福晋回想十几年来过往种种，只觉物是人非。 福晋一句话没说，叶雪和高小宝也沉默着，直到四爷的身影出了厢房，福晋才开口道：“我们一直都在这里等四爷，明白吗？” “奴才明白。”高小宝秒懂，怕叶雪不明白还拉了拉她的袖子，叶雪连忙照着高小宝的话说了，福晋这才堆起笑脸，朝四爷迎了上去。 第41章 温暖拥抱 四个人皆是心绪重重，可谁都不愿让旁人知道自己的内心十分复杂，脸上的神情看起来竟比来到雪隐寺之前更加放松，不像是来祈福更像是来踏青的。 将近正午的时候，四人去吃了雪隐寺有名的素斋，叶雪这才想到福晋还给自己布置了一个任务，在四爷的首肯下，叶雪进入了厨房，将四爷点的几道菜看了遍做法。 厨房的和尚们也不藏私，一边做菜一边还告诉叶雪做素斋的要点。叶雪很快将素松白玉、双菇冬笋面、素狮子头和东坡素肉的做法记在了心上。大和尚见叶雪听得认真，还教了她素佛跳墙的做法，说这道菜才是真的美味，只是平时并不供应，只有初一、十五才会做。 双菇冬笋面和素狮子头并不难做，东坡素肉叶雪以前虽然没有做过，但主料是常见的冬瓜，也不算太难。倒是这素松白玉，叶雪是第一次听说。白玉说的其实是白萝卜，将白萝卜切段挖成萝卜盅的模样后，加调料蒸熟，然后填入甜椒、马蹄、西芹、香菇、毛豆仁和火腿拌炒好的碎末。最后放上松子和芹菜叶以作装饰。 素松白玉的工序并不算太复杂，叶雪看大和尚做了一遍之后，也记得差不多了，至于那素佛跳墙，师父以前倒是教过她的，只是素佛跳墙根据食材的不同有不同的几种做法，大和尚说的叶雪以前倒是没有听过，觉得回去之后可以找机会尝试。 小小的萝卜盅看起来很是喜人，而双菇冬笋面带着一股寺庙独有的味道，叶雪吃着竟觉得慢慢的都是回忆，毕竟在她那个年代，去寺院可能吃不到白玉素松，但一碗双菇素面是肯定吃得到的。 然而除了叶雪以外，其余三人并未真的将心思放在享用素斋。高小宝还是第一次和四爷、福晋同桌而食，腿肚子都在发抖，哪里还会去细品这素斋的味道美在哪里。福晋更是味同嚼蜡，毕竟今日大师的话又给了她会心一击。至于四爷，自偏殿出来后他的话更少了，谁都不敢问主持大师和他聊了什么。 *** 下山的途中，叶雪扶着福晋，小宝走在四爷的边上，走到半路，叶雪回头看了眼雪隐寺，却见寺庙像是飘浮在云中一般，若隐若现，充满了神秘感，若是天在下雪，那寺庙恐怕就更看不清了，怪不得会取名雪隐寺。 大约是心思沉重的缘故，四爷和福晋的脚步也变得沉重起来，等坐上回程的马车时，距离傍晚也不过一个时辰，回到府里恐怕天都要黑了。 小宝与车夫在外驾车，叶雪与四爷、福晋三人坐在马车里，福晋见四爷一上马车便闭眼休息，她也闭上眼睛小憩起来，毕竟她许久没有爬过山了，心累腿也累。 叶雪见四爷和福晋都睡了，倒是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她望向了四爷，却发现原本闭上眼睛的四爷已经把眼睛睁开了，和她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叶雪的脑中顿时浮现出雪隐大师和她说的那两个字：惜缘，这说的，是让她珍惜和四爷之间的缘分吗？ 四目相对之时，叶雪心中半是疑惑半是不解，她不知道怎么做才叫惜缘，她现在做的难道不对吗？可无论是她还是四爷，看起来都很满意现在的相处方式啊。 叶雪的目光很快移开了，等她的一双水眸再度回到四爷身上的时候，发现四爷的眼睛又闭上了。叶雪收回目光，开始琢磨大和尚教她的几道菜，师父说过，一样的菜谱不一样的人会烧出不一样的味道来，所以要多思多想，而不是拿着一把锅铲蛮干。 马车沿着官道，一路没怎么停过，等回到府里的时候，天已近黑，四爷陪福晋回了房，让叶雪回暖阁休息，就在叶雪吃完饭待在暖阁里无所事事的时候，书房来人说四爷叫她过去伺候。 叶雪没想到四爷陪福晋用晚膳，这么快就回了书房。等到她赶到书房时，发现四爷正在练字，所以她是来伺候笔墨的？ 习字能静心，叶雪一边研墨，一边有些好奇主持对四爷说了些什么，看四爷一路上都非常沉默，想必也是些触动人心的语句吧，就像雪隐大师和她说的一样。至于福晋那里……叶雪觉得福晋出来时的神色不是很好，还让他们不要告诉四爷，恐怕也有她的难言之隐。 叶雪这么一想，觉得她的经历还是别讲给四爷听吧，这“惜缘”二字讲给四爷听了，总觉得怪怪的。 四爷一言不发地写着字，写完一张团一张，叶雪则像小毛驴磨玉米面一样磨着墨，也不说话，怕打扰了四爷想要的宁静。半个多时辰过后，四爷才开了口：“肚子有点饿，去帮我做点夜宵吧。” 四爷说着，又团了张纸扔了，心里烦得厉害。刚才在福晋那里用膳，他根本没吃几口，也没注意到福晋也是心事重重，他满心都是主持跟他说的话。 “那四爷想吃什么？不然我下碗面给你吃？” 叶雪还是第一次为四爷做夜宵，看他的样子既饿又烦，这夜宵就得做得又快又热乎，不然四爷等得不耐烦了，再美味的东西在他口中味道恐怕都变成了一般。叶雪能想到最适合的夜宵就是面了，就是不知道四爷有没有其他想吃的。 四爷点了点头，对夜宵具体的内容没有什么要求：“可以，你去吧。” 叶雪福了福身子，很快去了膳房。她先用一个炉灶煎了两个荷包蛋，等另一个锅里的水烧开后，将片薄的牛肉扔了下去。因为牛肉片得很薄，没一会儿就变色了，叶雪将牛肉捞起后放入小碗中，然后在刚才煮牛肉的锅里放入了面条。 冒着气泡的锅里面条肆意地翻滚着，叶雪倒了勺冷水下去，等水再次煮开的时候，面条就可以出锅了。叶雪先将一个荷包蛋放在了青瓷碗底，然后将面条捞出盘旋着放入了青瓷碗中，舀了勺膳房还在炖的牛骨汤进面碗里。 最后叶雪将剩下的一个荷包蛋盖在了面上，周围铺了一层牛肉片，然后撒了一把香菜和葱花，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就好了。 荷包蛋煎得很嫩，一口咬下去还没有完全凝固的蛋黄就流了出来，配上牛骨汤的味道十分鲜美。面条煮得很是劲道，几片牛肉下肚，大半碗面吃完，四爷还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结果筷子往下一捞，发现青瓷碗最底下还有一个荷包蛋！ “这还给爷藏了个惊喜是吧。” 四爷没想到叶雪只是下碗面，还给他弄了个惊喜出来，不过这第二个荷包蛋吃上去确实让他有一种别样的满足感，仿佛是多出来的美味一般。这两个荷包蛋，就让四爷的心情好了不少。 叶雪微笑着解释道：“怕四爷饿着，不敢多花功夫做别的，只好放点小心思在这鸡蛋上了，也不知道四爷爱不爱吃这样的。” 叶雪自己很喜欢吃不完全熟的荷包蛋，一口咬下蛋黄流出来拌饭吃特别下饭，不过她不知道四爷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口味，毕竟苏培盛给她的资料没有那么细致，只能靠她自己去摸索。只不过叶雪给四爷做了几个月的菜，很少发现他有不喜欢的，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小宝说的“主子从来不让下人猜出他的喜好来”。 “你做成什么样我都觉得好吃，这是不是就叫爱屋及乌？” 四爷一碗面吃完，肚子饱了，心里头的愁绪也散去了不少，望向叶雪时眼神也变得不一样起来。叶雪不知道四爷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在说他喜欢她，心里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当四爷朝她伸出手的时候，叶雪没有多犹豫就将手放到了他的手心，然后被他拉到了怀里。 “阿雪。” 四爷叉开腿，让叶雪坐在了自己的身前，他从背后搂住她，将头搁在了她的肩窝上。有些事情不需要用言语去说，用动作表达已然足够。在这静谧的深夜，四爷很想抱抱叶雪，不管她芯子到底是哪一个，这身体……总是他的阿雪没错。主持对他说“执着是苦”，可人若是没有了执着之心，又如何成事？ 叶雪只觉得四爷的声音里透着三分脆弱，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可是四爷现在的举动，倒像是在对她撒娇一样，让她有一种自己其实是在面对小宝的感觉。 四爷唤了一句“阿雪”过后，久久未再开口，只是搂着叶雪的腰身，感觉着四爷的呼吸喷在自己的耳边，叶雪脸上的温度越升越高，她终是忍不住轻声问了一句：“四爷，要再写会儿字吗？我去把碗收拾了？” 四爷这才像梦醒一般放开了手，只是等叶雪站起来之后，四爷又说道：“碗放到一边就是了，等会儿我让人来收拾。听福顺说你最近有在练字，你来写几个字让我瞧瞧，是不是有进步了。” 四爷自己不想写字，却想看她写字，叶雪笑了笑，拿起四爷刚才搁在一旁的笔，想了想，写了师父教给自己的那句话：得意淡然，失意坦然。 四爷瞧了，心里一个恍惚，他记得在他登基之后，叶雪就在屋里写了这八个字。 第42章 晚安之吻 四爷记得当时他看到这八个字的时候心中很是触动，觉得叶雪是一直都在担心他，可后来等他将八弟圈禁，叶雪来求情的时候，她与八弟有旧的事情最终暴露出来，四爷再想起这八个字时只觉得是满满的讽刺，因为叶雪那话，想来并非是写给他，而是写给八弟的。 那么现在呢？现在的叶雪又是为什么要写这八个字？是因为今日去了雪隐寺，她内心有所触动？虽然字迹不同，内容却是一样，这让四爷真有些分不清面前的叶雪身体里面到底有着一个怎样的灵魂。 “阿雪，怎么想到写这句话的？”四爷沉思了片刻，最终决定亲口问一问叶雪，毕竟他胡乱猜测，也不会得到真正的答案。 叶雪搁了笔，思索了一会儿回答道：“今日去了雪隐寺，我发现那些僧人无论地位高低都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不管是烧火的、端菜的、做菜的还是主持身边的小和尚，眼睛里都是波澜不惊的，脑子里就冒出了这句话，不过我记不起来是从哪里听到的了。” 叶雪已经决定将今日在雪隐寺发生的事情藏在心中，因此在回答四爷话时，便换了一种说法。不过这也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算不得在欺骗他。 “原来如此，这去了趟雪隐寺，阿雪看来收获颇丰，这道理若是每个人都想得通透，这世上的争斗恐怕也会少一些。” 四爷一直都望着叶雪的双眼，觉得她应该没有说谎，可是若说这是她内心全部的想法，恐怕不尽然。只是她不想说，他再问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叶雪点了点头，这世上做人做事的道理很多，可是道理易懂，真正想通做到却很难。有的人满口之乎者也的大道理，说世界需要和谐，可真的遇到事情，又变成了满口脏话不可理喻之人，早将自己说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师父说过人要多反省自己的行为，才能有所成长，叶雪以前并不是很懂，因为她的世界只有方宅里小小的一块，一天打交道最多的不是人而是菜。可是现在来到了清朝，叶雪才知道外面的世界这么大，她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 四爷见叶雪一脸思考人生的模样，摸了摸她的头说道：“时辰也不早了，你回去睡吧。” “那四爷晚安。” 叶雪福了福身子，正想离开，四爷却捧住了她的脸，在她额头印下轻轻一吻，叶雪的脸腾得红了起来，四爷慢慢地放开了手，对她说了声：“好梦。” 这样突如其来的一个晚安吻让叶雪脸红得像个小苹果一样，她几乎是飘回了暖阁，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四爷今天又抱了她又亲了她，她她们这算是开始谈恋爱了？ 叶雪这晚做了一个梦，梦里天空下着鹅毛，她被一个不认识的陌生女人攥着手在路上走，她看不清那个女人的脸，只知道自己的手被攥得很紧，根本没有办法离开她的身边。 雪越下越大，打在脸上却不觉得凉，反而觉得很温暖。叶雪抬头望着天空，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到哪里，只是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想，会有人来救她，所以她既不担心，也不害怕。 就这样在雪地里走着走着，周围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周围的环境也变得嘈杂起来，但在叶雪的世界中，只剩下漫天飞雪和那个将要出场的人。 “这可是一等一的好货色，这个价不能再少了，不然我可找别家去了啊。” 陌生女人很快在路口停了下来，和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谈起了价钱，叶雪感觉到许多人的目光都放到了她的脸上，身上，那温度仿佛能将她肩头的雪给融化一样。直到两人讨价还价扯了半天，叶雪才意识到她们口中的“货”就是她。她挣扎起来，可是攥住她的女人力气很大，将她的手腕紧紧箍住了。 叶雪朝周围的人群看去，她感觉到救她的那个人正在朝她走来，可是他的模样她却看不真切，直到楼里头出来两个大汉想将她拖进去，叶雪才看到了救她的那个人。他的动作很利索，几乎三两下就将她拉到了身后，然后叶雪见他甩出了一把银票，说道：“价高者得，这个人现在是我的了。” 叶雪清醒过来的时候，只记得银票如雪花一般漫天散落下来，她被那人牵着一直跑一直跑，仿佛那段路永远没有尽头一样。可是那人究竟长什么样子，叶雪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怎么会做这么一个奇怪的梦。” 叶雪抱着被子摇了摇头，她以为自己会梦到四爷的，没想到却是做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梦，而且醒来之后还不记得救她的人是谁了。不过只是一个梦而已，倒也不用去想太多，还不如想想晚上给四爷做什么吃的。 膳房平时做的菜大抵相同，新菜并不多见，所以叶雪每日给四爷做的菜都力求不一样，给他带来新的口味，今日也是如此，叶雪在床上琢磨了一会儿，下午到了膳房就有了主意。 叶雪今日做的第一道菜是金银扣三丝，这是松江一带的名菜，有金银成山的寓意，颜色也特别好看。这道菜并不算难做，难的是对刀工的把控，而叶雪最擅长的就是刀工。 叶雪先将干香菇泡开，然后开始做这金银丝。其实金银丝用的是鸡蛋的蛋黄和蛋清，叶雪磕了几个鸡蛋在小碗里，将蛋黄和蛋白分开后，她将蛋黄倒入油锅中，用筷子迅速地一搅，然后用锅铲一刮，一张金灿灿的蛋黄饼就出锅了。蛋清也是同样的处理方式，然后分别切成两寸长的细丝。 简单的蛋黄饼散发出的味道却很诱人，叶雪切完丝之后，将多出来的边角料往嘴里一塞，虽然没有加任何的调料，但热热的鸡蛋饼味道已经让人十分满足。 在切完金银丝的同时，金华火腿也蒸好了，叶雪将它从蒸锅中拿出，然后将泡好的冬笋放在了砧板上，手起刀落间切成了同样两寸长的细丝。等火腿放凉一些后，叶雪换了把刀，将火腿肉同样切成细丝，到这里，考验刀工的这一块就结束了。 叶雪松了口气，她好久没有做扣三丝这道菜了，不过今日切出来的丝让她还算满意。取小碗摆完金银丝、火腿丝和冬笋丝之后，叶雪浇了勺鸡汤在小碗中，然后将小碗放进了蒸锅。待三丝蒸好后，叶雪将小碗倒扣在汤盘中，然后取了一根胡萝卜雕成花型摆在小碗周围作为装饰，最后淋上一勺滚烫的鸡汤，一道金银扣三丝就完成了。 等端到膳桌上，小碗拿开之后，漂亮的四种细丝如同小山一般给人十分充实的感觉，因为有鸡汤的浸润，蛋黄丝和蛋白丝的味道变得鲜活起来，四爷尝了一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叶雪很快在四爷的身边坐了下来，夹了一朵胡萝卜花吃了，四爷见她吃得开心，也将筷子伸向了摆盘用的胡萝卜，这胡萝卜雕成的花很是精致，一口咬下去脆脆的，还带着鸡汤的鲜味，倒也算得上可吃了。 “四爷要是喜欢吃萝卜花，下次我给你雕一篮子不重样的。” 叶雪见四爷吃了两朵萝卜花，有一种金银扣三丝在哭泣的感觉，可是当她这样开了个玩笑之后，四爷竟然让人去膳房拿了根白萝卜和一把刻刀过来，让叶雪现在就雕给他看。 叶雪把碗里四爷夹给她的菜吃完之后，就哭笑不得地在膳桌边雕起萝卜花来。她的动作很快，一会儿就雕出了一朵小巧精致的五瓣花，四爷张开了嘴，叶雪将小小的萝卜花喂到了他的嘴里。四爷两三口嚼了，这白萝卜虽然辣辣的，但十分爽口，倒是比其他菜更让他有胃口，而欣赏美人雕花，更是一种情趣。 叶雪手上的刻刀不停转动着，在白萝卜上刻下一道又一道的旋纹，当一朵怒放的白莲在她手中诞生的时候，四爷的饭也吃得差不多了，他将手心摊开伸到叶雪的面前，叶雪便将这朵白莲放到了四爷的手心。 “阿雪的手这么巧，这朵出水芙蓉，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夸了。” 四爷细细打量着手中的这朵白莲，没有再吃，而是在手心里转动着，让花朵完全绽放开来，谁会想到这竟是用白萝卜雕出来的？倒真像叶雪说的，若是多给她点时间，她怕是能雕一篮子不重样的萝卜花给自己。 叶雪放下刻刀，四爷最近总是夸她，让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就是一朵萝卜花而已，四爷说得我都无地自容了。” 练习刀工的时候，叶雪最喜欢的一项就是雕花，不光萝卜能雕花，水果也能雕出非常好看的花来，无论是做摆盘装饰还是创意菜都很适用。叶雪现在发现，原来雕花用来逗四爷开心也是挺好的。 一顿晚膳四爷吃得乐呵呵，叶雪雕的白莲被他放在了浅瓷盘中，加了一点水，远远望去还真像是一朵出水芙蓉，在烛光下轻轻晃动着，让四爷看书的时候心也不由得静了下来。叶雪见他如此喜欢，弯起的嘴角怎么也放不下来，今日临走前，她要不要礼尚往来，也给四爷一个晚安吻？ 第43章 礼尚往来 书房里，四爷自己静静地看着书，还不忘让叶雪也挑一本看看。叶雪还是第一次在书房里找书看，她选来选去，觉得自己不像是来伺候四爷的，倒像是来参观四爷书房藏书的。说实话，四爷这书架的书大多都不适合女子看，更不适合年轻的女子看，叶雪翻了半天，最后挑了本《山海经广注》翻了起来。 《山海经》是先秦时候就有了的，一直流传到了后世，是一部记载神话、地理、植物、动物、矿物等一系列中国古代文化的奇书，涉及了多个学术领域。叶雪以前听人说起过《山海经》，只知道里头有许多神话故事，真正翻开一看才知道神话故事并非主要，这《山海经》更像是一部地理百科全书。 叶雪看的其实是《山海经》的注解版，但即使如此，叶雪发现她还是看不太懂其中的内容，毕竟清朝人写的注解对她来说也是古文。叶雪只能看看插图来大概猜测其中文字的意思，好在她想看的神话故事部分连猜带蒙也能感觉个大概。 叶雪坐在小凳子上，捧着书津津有味地琢磨起来，她发现有些东西不完全读得懂也挺有意思的，可以让她的脑细胞活动一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四爷觉得差不多到了叶雪睡觉的时辰，想让她先回去，一抬头却见叶雪低着头看书看得十分认真。四爷走到她身边瞧了瞧，见到是《山海经广注》倒有些惊讶。不过想想他这里的书，怕是也没几本叶雪会喜欢，她挑这么一本倒也不奇怪了。听福顺说叶雪特别喜欢听故事，这话倒一点不假，她看的那一页说的正是夸父逐日。 “四爷？” 叶雪发现书页上多了一大片阴影，抬头一看原来是四爷。她恋恋不舍地合上了书，正想放回原处，却听四爷说：“喜欢的话这书就给你带回去看，要是有看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叶雪的心思几乎都写在脸上，四爷一瞧就知道她喜欢这书。虽然他觉得凭叶雪的小脑瓜恐怕看不太懂这书，不过里面有插图，她当个图画本看看也没差，赶明儿他让人找些小说来，她应该会喜欢的，白日待在屋里也不会那么无聊了。 “真的可以带回去吗？”叶雪将书抱在胸前，很是惊讶。她没想到四爷把自己书房里的书也借给她了，苏培盛曾经说过这书房里的东西很是重要，轻易不要乱动，叶雪刚才挑书的时候心里就有点忐忑，没想到四爷待她这么好，直接让她把书带回去。 “当然是真的，爷还会骗你一个小丫头？这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书，你在我心里，可比这些身外之物重要多了。” 四爷摸了摸叶雪的头发，这样一个动作让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叶雪抿了抿唇，思考着自己要不要给四爷一个晚安吻，却不知她的动作在四爷看来十分有诱惑性，四爷的手下移，轻轻抬起了叶雪的下巴，在她惊讶的目光中亲了亲她的红唇。 这简单的一吻不带任何侵略性，可以说得上是蜻蜓点水一般，但也足以让叶雪的脸红成了一个小苹果。四爷轻笑着放开了她，思绪却又飘到了多年以前。那一年杭州初遇，他策马飞驰在街上，却见叶雪被人推搡着跌倒在地，那时他及时收住了马，叶雪吓得厉害，在他下马查看时晕倒在了他的怀里。 四爷对那一日发生的情景印象深刻，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哪个男人能抵挡得了英雄救美的诱惑？尤其这美人还是倾国倾城的那种。 四爷很快将叶雪抱到马上带回了农庄，叶雪的美貌，让他做下了带她回京城的决定。都说想要俏一身孝，那时身着白裳头戴小白花的叶雪看起来宛如画中的仙子，哪个男人会不动心？ 之后发生的一切就顺理成章起来，四爷将叶雪带回了府，让她成为了他的女人。真正拥有她的那一夜，叶雪美好的滋味让四爷根本没注意到她的脸上是否有红晕。只是第二日，下不来床的叶雪脸上看起来倒是白里透红，惹得他大清早又胡来了一次。 现在回想起来，四爷竟觉得是在做梦一样，同样的相遇，因为他的一念之差，就造成了不一样的现在。面前的叶雪有时让他觉得特别陌生，可真的拥抱她亲吻她的时候，又觉得是一样的，四爷有时候真觉得自己思虑太多，越想越乱。 “四爷，那我先回去了，晚安，愿你也好梦。” 叶雪根本不知道四爷望着她在想另外一个人，她鼓起勇气踮起脚尖在四爷下巴上亲了一口，然后以飞一般的速度跑回了暖阁。四爷抹了把自己的下巴，只摸到了一手的胡茬，叶雪这第一次主动的亲吻，还真是别出心裁。 “遥知不知雪，为有暗香来……” 四爷站在萝卜雕刻的那朵白莲前，轻轻拨动了下花瓣，又重新拿起书看了起来。 *** 时间从不为任何人停留，也不会为任何人倒转，不知不觉间，新的一年就要到来了。府里上上下下都变得忙碌起来，四爷回来的时辰也越来越晚，后院里福晋变得愈发忙碌，腾不出空去想别的事情。 叶雪也没有闲着，这过年阶段的菜自然不同以往，她在膳房里东转转西看看，倒是学了不少新的东西。 大年三十的中午，四爷去了后院，和福晋、侧福晋以及其他格格一起吃了顿团圆饭，前院的膳房里也做了不少菜送过去。小宝领了四爷的命令陪叶雪在暖阁里吃了午饭，又陪她下了会儿棋说了会儿话，这才去了膳房。 膳房里其他人已经都离开了，四爷给他们放了假，让他们可以去与自己的家人团聚过年或者休息。晚膳便让叶雪一人准备了，高小宝则负责打下手。 “四爷说了，雪姐姐只要做两人份量的菜，不需要凉菜，也不需要那么多热菜，够吃就行了。”到了膳房，高小宝先说了四爷的叮嘱，这才跟着叶雪一起忙活起来。 叶雪看了看膳房留下来的食材，小南瓜让她有了主意，便先做了一道南瓜粉蒸排骨。小小的南瓜在叶雪的手里被雕成了一副吉祥如意的图案，她的刀划得很浅，这样不会影响等会儿的上锅蒸煮。 南瓜外部的花纹雕完之后，叶雪在南瓜顶上切出了花边的锯齿形，切下做盖子的一部分后，她再将里面的瓜瓤挖出，等小排骨蒸到八分熟时将其小心地放入。之后南瓜和排骨一起上锅蒸，直到排骨完全酥烂，如此这般，南瓜的香甜便完全融入了排骨之中，不仅颜色好看，吃起来也是清香满口，不觉油腻。 高小宝在南瓜的香味中闻到了一丝排骨香，竟有一种排骨的香味变得更加诱人的感觉。不过这菜可不是给他吃的，他只能看着盖子被叶雪重新盖起，等待四爷的揭开。 高小宝正有些沮丧，却见叶雪从蒸锅中拿出一个小南瓜来，这个小南瓜比蒸排骨的那个还要小，没有刻任何的花纹，但打开一看，里面的颜色比粉蒸排骨还要好看，是嫩嫩的蒸蛋！ 这南瓜蒸蛋是刚才等粉蒸排骨的间隙叶雪弄的，挖去南瓜中间的籽之后，将南瓜蒸到八分熟，然后将搅拌好的蛋液过筛倒入南瓜中盖上盖子蒸熟。南瓜散发着香甜的气味，蒸蛋更是让人不忍心下勺，高小宝捧着这小南瓜，感动地都快哭了。 “快趁热吃吧，你前两天不是跟我说想吃蒸蛋吗？” 叶雪笑着挖了一勺蒸蛋递到小宝的嘴里，看他自己接过勺子吃了，这才去看另一个炉灶上老母鸡汤煮得怎么样了。这年夜饭可不能马虎，就算四爷说菜不需要多，但叶雪觉得该有的还是要有的，最多变个形式。 “反正时辰还早，雪姐姐不如再给我做份点心？” 高小宝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一碗小小的南瓜蒸蛋可满足不了他，反而勾起了他的食欲。反正这膳房里只有他们两个，四爷又说让他慢慢拖时间，别让叶雪做太多菜，那么让叶雪给他做份点心是再好不过的借口啦。 叶雪一边撇去鸡汤中的浮沫，一边笑着问道：“你个小馋猫，想吃什么？” 高小宝闻到浓郁的鸡汤味，咽了口口水，立马说道：“鸡汤馄饨可以吗？” 做好的馄饨皮子倒有一些，叶雪便包了点虾仁馄饨，煮熟了放入瓷碗中，然后加了一勺滚烫的老母鸡汤，再撒了一把葱花和香菜。顿时，叶雪自己都有点想吃虾仁馄饨了。 抱着吃两个也没事不会影响晚饭的想法，叶雪和高小宝将一碗虾仁馄饨分着吃了，两个人吃完后都特别满足，又投入到年夜饭的制作中。 高小宝永远记得那一个下午，他虽然累出了一身汗，但心里却始终甜滋滋的，就算日后他成为了整个紫禁城地位最高的太监，却也比不上那日叶雪为他带来的简单快乐。因为在叶雪眼中，四爷与他这个小太监是一样的，她会记着四爷想喝梅子酒的事情，也同样记着自己想吃蒸蛋的事情。 外头的风再冷，也吹不凉膳房的温度。 第44章 吃年夜饭 和高小宝一起吃完馄饨之后，叶雪很快在砧板上剁起了猪肉，她知道北方人过年都是要吃饺子的，不过她和四爷两个人吃也吃不了多少，再加上其他的菜，恐怕包二十个饺子也差不多了。 “对了小宝，四爷吃饺子喜欢吃什么馅你知道吗？” 叶雪双手持刀将砧板上的肉剁成肉酱，在“笃笃笃”的声响中，她的声音都带上了两分震动。对于包饺子用什么馅料，叶雪有些茫然，毕竟四爷平时并不吃饺子，他喜欢吃什么馅她也没听苏培盛说过。要知道泱泱大中华，这饺子有许多种吃法，每个人喜欢的口味都不同，万一她包了个四爷不喜欢吃的馅，这不是大过年的给四爷添堵么。 高小宝抹了把额上的汗，不确定地回答道：“这个我不太清楚……不然雪姐姐包些不一样的馅料？这样吃起来也会挺有趣的，四爷也可以挑自己喜欢的口味吃。” 高小宝洗了手开始揉面团，准备擀饺子皮，其他东西他虽然会的不多，但擀饺子皮他还是挺在行的，至于四爷喜欢吃什么馅料的饺子，小宝还真不清楚，他师父怕是也不知道。 叶雪听小宝这么说了，也有了想法，这既要菜少又要什么寓意都有，那么做些不同馅料的饺子也不错，四爷如果不喜欢其中一个的话再换一个就是了，总有他爱吃的。 叶雪这么想了，很快又拿了其他要用的食材剁了起来，最后她准备了白菜猪肉馅、鸡蛋豆腐馅、马蹄猪肉馅、三鲜馅、玉米松仁馅、玉米鸡肉馅、香菇鸡肉馅、虾仁豆腐馅、韭菜猪肉馅、芹菜牛肉馅十种馅料，把高小宝看得目瞪口呆的。 “雪姐姐不如弄个暖锅？这样饺子、年糕、丸子都能吃到，弄起来也方便，还特别热乎。” 高小宝看到叶雪调饺子馅这架势，连忙开口。四爷叮嘱过他不能让叶雪累着，高小宝自己也不想看叶雪来来回回地忙活，可没想到他随口一句叶雪就弄了十种饺子馅出来，这丸子年糕他可不想再看叶雪费心忙活了，毕竟四爷会不会吃上一口还不一定。 四爷今日其实是要陪福晋一起用晚膳的，只是他不想让叶雪一个人孤零零地过年，所以决定陪福晋用完晚膳后就回书房，陪叶雪再吃一顿。四爷因为这个原因，才将膳房众人都遣散了，免得这件事情传到后院去。所以叶雪要是菜做多了，四爷怕是会很头疼，而四爷一头疼，小宝觉得他的屁股也会疼。 叶雪不疑有他，很快和高小宝一起准备起了暖锅要用的食材，除了刚才包好的饺子之外，还有四色的丸子、年糕、切得极薄的牛羊肉片和一些四爷爱吃的蔬菜菌菇。锅底则用的是炖了一下午的老母鸡汤，还放入了枸杞、红枣和一支老山参，十分养生。 高小宝看到这暖锅就有一种饱了的感觉，就是不知道四爷看到是个什么想法了，要知道四爷一向很给叶雪做的菜面子，这回一桌子都是叶雪的手艺，他岂不是要吃到肚子涨破？高小宝忽然有些同情四爷了。 叶雪准备完暖锅后，又做了两道菜才罢手，这第一道是玉如意，用的是被称为如意菜的黄豆芽，将黄豆芽洗净后，在鸡汤中煮至五分熟，然后捞出放入鱼汤中，煮至八成熟后整齐地摆在长方形的瓷盘中，做出玉如意的造型。 接着，叶雪将一勺滚烫的牛骨汤慢慢淋到豆芽菜上，在将豆芽菜烫熟的同时，也让豆芽菜浸入了新的味道。最后倒掉汤汁，恢复豆芽原本的色泽，再将山药雕成的几朵祥云摆在盘上，一道玉如意就完工了。 第二道是年夜饭桌上不可缺少的“年年有余”，叶雪做的是桂花鱼，仿照的是松鼠桂鱼的做法，只是因为没有番茄，最后浇上的是由醋和酱油调成的酱汁，做法虽然有些不同，但撒上松仁后看起来还不错。 叶雪尝了口酱汁的味道，十分满意，转而问向了高小宝：“小宝，你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来点别的？反正苏公公还没来叫膳。” 刚才的饺子叶雪包了不少，她生怕自己的馅调得味道不好，让高小宝先尝了味道，结果小宝每个味道都尝了一个，每个味道都说好吃。然而一个饺子的量并不大，一番忙活下来，叶雪担心小宝会不会又饿了，反正膳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也就没那么多规矩了。 高小宝听到叶雪要给他做吃的，猛地点点头，叶雪做的东西吃了就让人有一种欲罢不能的感觉，虽然他不饿，不过叶雪主动说要给他做东西吃，他当然不会拒绝。于是当四爷回了书房，让苏培盛去膳房叫人的时候，高小宝已经饱得在打嗝了。 桂花鱼、玉如意、南瓜粉蒸排骨再加上一个暖锅，菜看起来并不多，但暖锅的食材都摆在了桌上，倒是显得膳桌满满当当的。 在福晋那里已经吃了顿饺子的四爷看到暖锅就已经有点饱了，不过他早有准备，让苏培盛准备了一坛桂花酿，等会儿叶雪吃得差不多了的时候他用桂花酿把她放倒，他究竟吃了多少叶雪可就不知道了。 等苏培盛带着下人离开之后，四爷很是殷勤地给叶雪夹起菜来，他虽然吃不下多少，但可以看叶雪吃啊，这看美人享用美食，何尝不是一大乐趣？等叶雪吃了两块南瓜粉蒸排骨之后，四爷才夹了块最小的进肚，原本他在福晋那里吃得已经有些油腻了，不是很想再吃肉，不过这排骨融了南瓜的味道，倒不觉得油腻，而且南瓜的盖子一直盖着，肉还是热乎乎的，一点儿也不凉。 “这是摆成了玉如意的造型？白水煮的？” 四爷吃完排骨，很快将目光放到了唯一的一道蔬菜上，这黄豆芽的造型摆得不错，不过看起来好像也太简单了一些，难道是白水煮豆芽？领教过姜片青菜的四爷觉得叶雪给他来道白水煮豆芽也是很有可能的一件事情。 叶雪笑而不语，四爷带着怀疑尝了一口，才发现这豆芽是类似开水白菜的做法，看起来像是用白水煮的，其实是用高汤烫出来的，味道鲜美不说，还十分清爽，黄豆芽的脆完全保留了。 在四爷的筷子伸向桂花鱼的时候，叶雪开始煮暖锅了，她先将蔬菜和菌菇放了下去，然后再加入了牛羊肉片。四爷尝过一口桂花鱼后，很快搁了筷子，倒了杯桂花酿喝了起来，等暖锅煮开后，四爷才再次拿起了筷子，只是叶雪发现四爷吃的是蔬菜，牛羊肉片虽然也夹了，却是放到她的碗里。 叶雪猜想四爷大概是中午的荤菜吃太多了，所以想吃点蔬菜换换口味，不过也没关系，她倒是喜欢吃这些片得薄薄的肉，蘸着酱料吃美味十足。 四爷早就放下了筷子，一边喝酒一边欣赏叶雪吃菜的“英姿”，今日的她胃口似乎不错，桌上的菜被她解决了大半，暖锅里的牛羊肉片更是被她全吃了，一点儿也没有浪费。 “你这小肚子吃得这么猛，等会儿还吃得下饺子？” 四爷笑着给叶雪倒了一杯桂花酿，决定开始实施他的计划，毕竟那饺子看着太实在了，他这心里有些没底。其他菜都可以少吃，这饺子要是也只吃一口，他怕叶雪会多想。 桂花酿酒味很淡，叶雪轻轻抿了一口，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觉好像还行，就点了点头：“应该吃得下，刚才包饺子的时候不知道爷爱吃什么口味的，所以我包了十种不同的馅料。对了，四爷晚上没有什么胃口吗？看你都没有怎么动筷子。” 叶雪发现今日的四爷不同往日，菜吃得很少不说，还一直在喝酒，是没有胃口，还是有其他原因？毕竟从她为他做菜到现在，他还从来没有这样过。 “中午吃得太油腻，所以没什么胃口，大概是这两天吃得多了，肚子也不饿。来，陪爷喝一杯，这桂花酿带点甜味，你应该喝得下吧？” 四爷生怕叶雪发现他已经吃过一顿的事实，连忙叉开话题让叶雪喝酒。反正叶雪就是一杯倒的酒量，两杯下去她肯定都不知道她自己在什么地方了，到时候就不会惦记着十种馅料的饺子了。 四爷心里小算盘打得很好，可是当叶雪两杯桂花酿下肚之后，竟然还没有倒下，这让四爷有些不解，难道是桂花酿不那么容易让人醉？ 不过等叶雪站起来的时候，四爷发现她还是有点晕的，只是桂花酿虽然起效果了，叶雪也开始下饺子了，那二十个饺子很快在暖锅里翻腾起来，让四爷压力有点大。 “四爷想吃什么馅的？还是都尝一尝？二十个饺子我们一人一半？” 桂花酿的度数不高，叶雪觉得自己还是挺清醒的，就是脸上有点热而已。四爷既然不想吃油腻的，那还是煮饺子吃吧，一人十个他总不至于吃不下吧？她包的饺子他一口就能吞掉了。 “那就一人一半吧……” 四爷望着叶雪期许的眼神，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一个都吃不下，他把自己的碗和叶雪的碗都递了过去，很快，两只小碗里都堆满了饺子，白亮亮的散发着香气。叶雪将调好的饺子蘸料倒在了小碟子中，一起端到了四爷的面前，让四爷有一种被逼上梁山的感觉。 第45章 甜甜蜜蜜 面前不是梁山，而是一座饺子山，四爷喉结动了动，有一种难以明说的忧愁，好在他还有必杀一招没有使完。四爷定了定神，给叶雪的酒杯倒满桂花酿，又举起自己的酒杯道：“阿雪的手这么巧，饺子光是闻就知道特别好吃，为了这些饺子，爷再敬你一杯！” 四爷说完，便将杯中的桂花酿一饮而尽，叶雪见状只好也满饮了一杯，等这一杯酒顺着她的喉咙流到胃中，叶雪有一种被略微灼烧的感觉，她的眼神也有了些变化。 四爷见状将蘸好的饺子喂到了叶雪的嘴边，叶雪啊呜一口吃了，没有任何停顿，然后在口中咀嚼起来。四爷见自己的计谋得逞了，松了一口气，只是看叶雪吃得跟个小兔子一样，咀嚼的时候脸颊像个小包子一鼓一鼓的，倒是让他有了胃口。 四爷尝了个自己碗中的饺子，是玉米松仁馅的，一口下去满是汤汁，虽然有些烫口但非常好吃，与福晋那里吃到的饺子不是一个层次上的。最重要的是这饺子从皮到馅都是叶雪亲自动的手，包含了她对自己的爱意，他怎么能拒绝呢？ 并不知道饺子还有小宝一份功劳的四爷忽然觉得他的肚子没有那么饱了，一口一个将碗中的饺子尽数消灭干净，每一口都是不同的滋味，每一口都好吃得让他想吃下一口，等最后一个饺子吃完的时候，四爷的肚子已经快要撑破了，他控制不住地打了个饱嗝，结果打完后又听到了一声饱嗝，侧头一看，原来是叶雪的肚子发出的二重奏，在他吃得欢的时候，叶雪也把碗中的饺子全吃掉了。 “好饱，四爷还吃得下年糕吗？” 叶雪摸了摸圆滚滚的小肚子，有些不确定年糕要煮多少了。今日的菜她都吃过一遍了，只剩下年糕还没有下暖锅煮，不过这十一个饺子吃下去还真的挺撑的，年糕吃个一、两块估计就差不多了。 四爷听到年糕两个字头又疼了，饺子吃的时候觉得是美味，可是吃完了，这快要涨破的肚子一直在进行抗议，为了等会儿守岁的时间不会在净房度过，四爷觉得年糕差不多就得了：“你放一块下去，等会儿我们一人一半吧，我看你也不能再吃了。” 四爷自己吃不下了，还不忘在话语中提及叶雪，不过叶雪确实也吃得很撑，对于四爷的建议十分赞同。一块长年糕很快被放入了锅中，等年糕煮熟在鸡汤中翻滚起来时，叶雪正想神筷子夹出来一人分一半，却被四爷用筷子阻止了，在叶雪不解的目光中，四爷将筷子伸入了暖锅中，解释道：“让我来。” 叶雪笑着放下了筷子，没想到连夹个年糕四爷都要和她抢，不过看他现在的样子，倒不像是一开始那般没有胃口了，那种疏离感也消弭无踪。 已然有些醉意的叶雪搁下筷子歪过头望着四爷的一举一动，只见四爷用筷子将年糕夹出来之后，并未夹断，而是吹了吹，一边等年糕凉一些一边让叶雪朝他再坐过去一点。叶雪像小孩玩木马一样拖了拖椅子，等自己和四爷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一点点了，四爷才满意地叫停，然后让叶雪张嘴，把年糕喂到了她的嘴边。 等叶雪咬住年糕的一头之后，四爷将年糕的另外一头含在了自己的嘴里。这样一人一半的分年糕之法，实在有些无赖，不过叶雪已经有了些醉意，倒也没有去深想后果。 叶雪咬着年糕小口吞咽着，四爷也享受着年糕一点一点变短的感觉。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缩越短，最终变成了零距离。四爷的唇贴上了叶雪的唇，这个时候极具粘性的年糕也还没有被咬断，正在两个人的唇齿间缠绵。 双唇的碰触很快在年糕的带领下变成了一个缠绵的吻，叶雪不知什么时候被四爷抱着跨坐在了他的大腿上，在气息的交换间，她闭上了双眼，双手本能地搂住了四爷的后背，这样才能不从他的身上掉下去。 等年糕吃完后，觉得还没有满足的四爷又含了杯桂花酿慢慢度到了叶雪的口中，等桂花酿的气息消融殆尽后，四爷才放开了叶雪，这个时候的叶雪脸颊已经是一片绯红了，不知道是酒的缘故还是害羞的缘故。 四爷刮了刮叶雪的鼻子，戳了戳她红扑扑的脸颊问道：“看着你这样，我又饿了，你要不要负责喂饱我？” 四爷的声音里带着点沙哑，听起来比平时添了几分诱惑。然而叶雪已经醉了，回答的话牛头不对马嘴：“我也饿了，我想吃花生糖~” 叶雪带着尾音的撒娇让四爷半边身子都酥了，可是等四爷的脸再凑过去的时候，叶雪却扭过头去看膳桌了，嘴里还念叨着花生糖，人也不老实地开始往下翻。 四爷突然有些后悔把叶雪给灌醉了，瞧她现在的模样，就算他把她抱到房间去，恐怕她还心心念念着想吃的花生糖，虽然喝醉了的她也有一种别样的风情，但四爷更想着有一日她主动求他要了她，那才是一件让男人觉得极为酣畅的事情。 四爷陷入了翩翩浮想中，抱着叶雪的手也松了，叶雪在膳桌上没找到糖果，又跑到了书桌边，结果还真被她在果盘里看到了花生牛乳糖，一口咬下去嘎嘣脆，甜得她整个人笑眯眯的，靠在书桌上脑袋左右晃动起来，脚还时不时来个后踢。 四爷见到叶雪这样，哭笑不得地将她连人带果盘送进了里屋，等看着叶雪在榻上盘膝坐好，四爷这才让苏培盛带人进来撤去膳桌，摆上点心和茶水。大年三十要守岁，这极为特殊的一年除夕，四爷想和叶雪在一起。 等书房里再次空下来的时候，四爷这才掀开布帘子进了里屋，结果发现本该待在榻上的叶雪却不见了。四爷四下找了找，才发现叶雪缩在角落里的小板凳上，咬着糖很是沉醉的模样。 “怎么躲到这么一个小角落里来了，又没人跟你抢，之前也没见你这么爱吃甜食啊。” 四爷无奈地将叶雪抱出了房间，他没想到叶雪醉酒后会到处找糖吃，更没想到她还会躲到角落里去这么没有安全感。不过回想起来，她做的点心的确是甜食居多，那冰糖山楂上回她也吃了不少。 叶雪有糖在手，又有四爷盯着，被四爷放下来之后就乖乖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四爷则来到书桌前摊开画纸，用墨笔勾勒起了一副美人吃糖图。等叶雪醉意渐消、困意渐起的时候，四爷的画也画好了，整幅画都散发出一股甜蜜的味道。 四爷以前也为叶雪做过画，不过画她吃东西的模样倒还是头一次，自己看着都觉得好笑，真不知叶雪清醒了看到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四爷搁下笔，对着自己的“大作”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抬眼见叶雪的头跟小鸡啄米似的快睡着了，朗声道：“阿雪，拿块你觉得最好吃的糖来给爷尝尝。” 叶雪迷迷糊糊的，冷不防听到四爷这一声，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她缓了缓神拿了块花生牛乳糖，离开椅子的时候觉得腿都有点僵了，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她模模糊糊地记得一些事情，可是为什么自己要这么乖地坐在椅子上发呆，她就有些回想不起来了。 “我手脏，喂我吃吧。” 等叶雪走到书桌边之后，四爷两只手都背到了后头，等着叶雪喂他吃糖。叶雪只好抬起手将花生糖喂到了四爷的嘴边，四爷也不咬，就那么舔吧舔吧，叶雪举得手都酸了，四爷这才将糖含到了嘴里，同时还将叶雪的两根手指也一并含了进去。 叶雪只觉指尖一阵酥麻，那股酥麻从手指尖一直蔓延到了小臂，让她忍不住将手指抽了出来，可是四爷握住了她的手腕，一点儿也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将她沾着糖屑的手指都尝了遍味道，这才松开了手。 叶雪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四爷这是喝多了？可看他的眼神，一点儿也不像是人家喝多了的样子啊。叶雪退后了两步，生怕四爷又把她的手指当糖给吃了，瞥见桌上的画纸时，叶雪才发现四爷不知什么时候竟给她画了一幅画，而且这画上的自己……看起来怎么那么傻呢！ 叶雪揉了揉太阳穴，都没回想起来吃完年糕以后发生的事情，好像四爷又给她喂了酒，所以她就晕乎乎地不知道干嘛去了？叶雪想到这里，眨着无辜的大眼睛问道：“四爷……我刚才是不是喝醉了？” 叶雪觉得自己记忆产生的空档只能用喝醉了来解释，不然四爷刚才给她作画，她怎么都不知道呢，而且没有喝醉的话，她吃糖怎么会吃得这么傻，一定是醉得不省人事了！ 四爷见叶雪一脸纠结的模样，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蛋：“醉得跟什么似的，就喊着闹着要吃糖，所以我才想尝尝你喜欢吃的花生糖究竟是个什么味道，竟让你这么喜欢。” 叶雪羞得都想挖个地洞钻下去了，可是四爷却没有给她挖地洞的机会，拿出棋盘又教她下棋了。长夜漫漫，这守岁的夜晚，温暖地不似冬日，更像春天。 第46章 元宵佳节 新的一年到来，也意味着忙碌的到来。进入正月之后，宫中的饮宴多了不少，四爷经常喝到很晚才回来，有时带着福晋一起入宫，有时是他一个人入宫。 叶雪于是闲了下来，原本她也只要每日准备晚膳，新年的这段时间她连这件事情都省了下来，白日里是真的没有任何事情要做了，也不用想新的菜式，不过她并不无聊，因为四爷让人找了不少有趣的小说，叶雪便整日窝在暖阁里看书，偶尔练练字，等到正月十五元宵节到来的时候，她才恍然半个月过去了。 这元宵节要吃元宵、赏花灯、猜灯谜，还没到晚上，街上就热闹极了。四爷坐马车回府的时候，买了盏小巧别致的兔子灯，回到书房后放在了书桌上。 等叶雪拎着食盒到书房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这别致的兔子灯，满心尽是欢喜。可是四爷却像是没有瞧见叶雪的眼神一般，放下书坐到了膳桌边上。叶雪也只好收回了目光，先伺候四爷吃饭。 今日叶雪只做了元宵，并未做其他菜，她将一碗五颜六色的元宵从食盒里拿出来时，四爷竟没有露出半点惊讶的神色。叶雪瞧了，有一种自己已经江郎才尽的感觉，四爷连个惊喜的神情都懒得露给她了。 叶雪在心中叹了口气，脸上满是落寞的神色，四爷看了，憋不住笑出声来：“你看你，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真叫爷宠你，不然早把你给拖出去了。” 叶雪立刻换了一副紧张兮兮的表情：“拖出去打板子吗？” 四爷故作一副高深的模样，等看到叶雪可怜巴巴的表情，才开口道：“拖出去在院子里亲晕你。” 叶雪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这被四爷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亲和屁股被打板子比起来，好像……好像哪个都挺惨的。不过四爷一看就知道是在跟她开玩笑，叶雪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为四爷舀起了元宵。 “这是糯米粉里加了蔬菜汁？”四爷瞧着碗里头的七彩元宵，夹起一个看了看颜色，这才放到了嘴里。叶雪总有那么多的心思，每天的菜都努力不重样，这是她第一次为自己做元宵，四爷怎么会不惊喜呢，只是逗逗叶雪罢了，只是元宵一入口，四爷发现他好像猜错了。 “不是蔬菜汁，是水果汁，馅里也加了一些水果粒。” 叶雪笑着为四爷介绍起了各种元宵的构成，她原本也想弄蔬菜汁的，但是转念一想又换成了水果汁，做了一些水果馅的元宵。个头不大，就是弄个新鲜。 “味道还不错，不过你全做的甜馅儿，不怕我不喜欢浪费了你一番心意？”四爷每个味道都尝了一个，发现虽然馅料不同，却都是甜馅儿的，豆沙的、芝麻的、花生的、玫瑰的，这是一口气全压了甜的节奏啊。 叶雪听了四爷这话，吐了吐舌头道：“四爷不是说，只要是我做的你都喜欢吃吗？难道过年前的时候说的这话是骗我的？” 面对叶雪拿他自己的话堵他的嘴，四爷一时竟无言以对，只好拿自己的嘴去堵上叶雪这张小嘴了。书房里一时之间安静得厉害，只剩兔子灯在书桌上默默流泪。 *** 元宵节过后，新年的忙碌总算告一段落，四爷让过完年已经五岁的弘昀住到了前院。这一决定虽然没有在后院引起轩然大波，但也足以让几个女人有了新的事情可想。 李氏虽然有些不舍，但四爷开口让弘昀住在前院专心读书，对弘昀来说的确是一桩好事，还是一个他亲近四爷的好机会。 李氏想通之后就叮嘱了弘昀一番，还敲打了一下一直照顾弘昀的丫鬟嬷嬷，这才亲自送弘昀去了前院，借此机会顺便见上四爷一面。 然而出乎李氏意料的是，四爷已经亲自指派了人照顾弘昀，板着脸让她将自己带来的下人全部带回去。李氏的脸都僵了，可四爷已经板了脸，她若是再说什么，怕是要在下人面前丢更大的颜面了。 李氏很快带着人回了后院，一进院子就开始扯帕子，又不敢太发作，免得再被别人看笑话。可是越烦躁的时候越会发生令人烦躁的事情，三阿哥不知怎么就大哭起来，李氏只觉得心烦得厉害，看都不看三阿哥就让奶娘抱到另外的房间去喂。 李氏的陪嫁丫鬟梅馨见李氏在屋里走个不停，对三阿哥也是这副态度，连忙劝道：“主子别气，三阿哥定是饿了，不是成心要跟您闹的，等他吃饱了就好了。” “一个两个都不让我省心，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李氏停了下来，心里又委屈又烦躁，三阿哥什么也不懂只知道要吃和哭也就算了，弘昀已经五岁了，可也不知道要帮她，刚才在屋里面对四爷的发话，他竟然对她说了句“额娘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让她连借口都没得找了。 “二阿哥这样才会讨四爷喜欢呀，主子应该觉得高兴才是。”梅馨又劝了几句，好不容易李氏的气消得差不多了，那边三阿哥也喂饱不哭了，结果李氏才刚抱起三阿哥，三阿哥就拉屎了，这下梅馨觉得自己又白忙活了一场。 福晋听玉环说了打听来的消息，笑了笑，倒不觉奇怪。这弘昀已经五岁，又是四爷如今最大的儿子，是该去书房读书了，至于四爷亲自派人照顾弘昀，这也可以说是为了弘昀着想，虽然有些打李氏的脸，但这书房的事情后院的人本就不该插手，李氏也只能自己将气咽下去。 “你瞧着吧，接下来有好戏瞧呢。” 福晋喝了口茶，笑意更浓了。这府里就这么大，关于李氏的消息向来也传得快，虽然平时到她屋里来请安时一个个都低眉顺目的，但有的人可不是省油的灯。李氏偏宠了这么多年，如今失势了，多的是想要将她狠狠踩下去的人，毕竟她那两个儿子也太打眼了些。四爷这半年来进后院的次数少得可怜，谁会不想趁机会争上一争？如今弘昀去了前院，可不就是个好机会？ “奴婢也觉得，就看谁先沉不住气了。” 玉环也跟着笑了笑，自大阿哥去世后，四爷的性子变得更加冷厉了，对李氏的偏宠也消失了，对她们福晋倒是更加尊重了几分，鲜少来后院的几次都是陪着福晋，李氏心里怕是恨得牙痒痒，却不知别人的目光都盯在她身上呢。 作为话题的中心人物，才五岁的弘昀住到前院之后，一开始有些不适应，不过几日之后就变得如鱼得水了，因为他发现自己住的屋子和叶雪住的暖阁距离很近，管他这个管他那个的嬷嬷却不会阻止他去暖阁找叶雪玩，而叶雪还会给他准备非常好吃的点心，简直不能更棒！ 对于弘昀来说，有美人看，有美食吃，读读书背背书的日子也变得惬意起来。他左手一块紫薯山药糕，右手一块花生酥糖，面前摊一本《论语》，觉得孔夫子的话都变得亲切许多了。 四爷过来暖阁的时候，就见弘昀小嘴动个不停，也不知道是在咀嚼什么，末了还舔了舔自己的手指，一脸委屈地望着另外一边。 四爷清了清嗓子入了暖阁，发现站在弘昀身边的人正是叶雪，她手里还拿着一个盘子，看不清是什么，但四爷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好吃的。 四爷板起脸，让其余人都退下之后，“训斥”起了弘昀：“好啊，我说怎么找不到你，原来躲到了这里来吃东西，叶雪，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带坏二阿哥！” 四爷不仅对弘昀凶，还对叶雪凶，不过在弘昀瞧不见的地方，四爷对叶雪偷偷眨了眨眼。叶雪虽然不知道四爷这唱得是哪一出，但也很配合地认起了错：“四爷恕罪，都是奴婢的错。” 弘昀看四爷的表情那么凶，像是要杀了叶雪一样，连忙张开小手挡在了叶雪的面前：“阿玛不要怪叶姑姑，是我要来找她玩的，而且点心也是我央着叶姑姑给我做的，一人做事一人当，阿玛要罚就罚我吧！” 弘昀人虽小，可他挡在叶雪面前的模样却很高大。叶雪瞧着雪团儿这么帮自己，心都要被萌化了，忍不住朝四爷瞪了一眼。 四爷冷哼了一声，将弘昀提溜回了书房，弘昀走到半路还不忘回头看一眼叶雪，叶雪朝他挥了挥手，等看不见人影之后，把盘子里的花生酥糖给吃了。 晚上，叶雪给四爷做了道玉米烙，这米粒事先浸过牛乳，带着一股浓郁的奶香，在油锅里炸得金黄透亮的玉米烙被捞出后，被叶雪弄成了六瓣花的造型，用棉布吸去油后切成菱形，然后撒上了一层厚厚的白糖。 瞧见这道玉米烙，四爷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叶雪夹了一块倒是吃得很满足，四爷觉得也许这玉米烙只是看起来甜，实际上没有那么甜？不太确定的四爷夹了一块玉米烙入口，天，这真的是玉米烙不是白糖烙？ 面对叶雪“你敢吐你试试”的眼神，四爷艰难地将嘴里的一口咽了下去，正想将筷子上的一口塞到叶雪的碗里去，叶雪的表情又切换成了那种“你不吃是不是不爱我了”的模样。 第47章 一诺千金 在叶雪无声的表情控诉中，四爷吃下了一整块菱形的玉米烙，虽然上面撒着的白糖很甜，但里面的玉米还好，只是带着一股奶香而已。四爷一边吃一边自我安慰，好不容易吃完了，叶雪却又夹了一块到他的碗里：“四爷既然喜欢，那再吃一块吧。” 这下四爷是真的确定叶雪是因为下午的事情有了小脾气了，这才故意在玉米烙里加了这么多的糖。不过想到自己下午的叶雪的一声吼，四爷也自觉理亏，默默地又吃了块白糖烙。 一顿晚膳吃到最后，四爷彻底没了脾气，不过叶雪也没得到什么好处，被四爷在屁股上赏了两下，还来了句“欺负了爷死罪可免，但是活罪难逃”。 直到晚膳被撤下去，四爷拿出了棋盘，玉米烙的甜香还流淌在空气中，提醒着二人刚才发生的事情。好在四爷没有再盯着玉米烙的问题，而是开口和她聊起了有关弘昀的事情。话题变得正经起来，叶雪也松了一口气，专心听起了四爷的安排，顺便在棋盘上落子。 等到一盘棋快要下完，输得一塌糊涂的叶雪也总结出了四爷的中心思想：一、不能给弘昀吃太多的点心；二、不能为了给弘昀做点心就对做给他的晚膳消极怠工；三、好吃的点心也要留给他一份，不能让弘昀全吃了；四、陪弘昀玩可以但是要适度不能迁就他。 虽然每一点叶雪都能听懂也能理解，但四爷说了半天主要的内容都在吃的上面，这让叶雪有些摸不清四爷对弘昀的态度。说他不关心弘昀吧，这都安排得很是妥当，从吃的到玩的都关心到了；说他关心弘昀吧，可四爷不是让弘昀来前院读书的么，怎么就跟自己聊吃的事情了呢？ 叶雪一边落子一边琢磨了一阵，过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不是四爷对弘昀的态度有什么问题，是四爷把她完全当成了个厨娘，所以句句不离吃的。叶雪这么一想，倒是想通了，她不是负责督促弘昀读书的人，而是陪弘昀玩耍给他做点心的人，当然不必去考虑弘昀其他方面的事情。 “想什么呢？还是我刚才说的话你有哪里没弄懂，我再解释一下？” 四爷见叶雪一脸纠结的模样，觉得她的小脑袋大概又转不过来了，她这脑子就像京城的天气一样，一时晴一时阴的，一时还要刮大风下雪的，四爷有时觉得和她说话累得够呛，但大部分时候这样一种劳累对他来说是甜蜜的，他只希望叶雪一直这样傻下去。 头上被贴了个“傻”字标签的叶雪转了转眼睛，她原本想说自己弄懂了的，但又怕真的没理解透彻四爷的意思，于是将自己的理解说了一下：“就是我陪二阿哥吃喝玩乐，但是不能太纵着他，也不能把所有的时间都只顾着他不顾四爷你，是这个意思吗？” 四爷清了清嗓子，叶雪的理解倒也不能说错，只是她这话他听起来怪别扭的，四爷想了想，决定还是再强调一下自己的想法：“关于吃喝玩乐这件事情，白日是弘昀陪你，晚上是你陪我，明白了吗？” 叶雪理了理人物关系，默默点了点头，然后将黑子下在了角落，把三颗属于四爷的白子给吃了。 *** 之后的大半个月里，叶雪充分施展了自己做点心的才能，把弘昀迷得不要不要的。紫薯山药糕、杏仁豆腐、桂花定胜糕、炸土豆片、荷花酥、千层酥饼、生煎馒头、绿茶饼……每一样都让弘昀觉得他没早点认识叶雪真是太可惜了！ 当然，乖巧的弘昀每日都是在读完书之后，才来暖阁找叶雪玩，一边吃点心一边还背背书，让叶雪既喜欢又觉得省心，倒真像四爷说的，不是她陪弘昀吃喝玩乐，而是弘昀陪她吃喝玩乐，让她白日里的时光不再无聊。 弘昀在叶雪面前也没有什么小主子的模样，几乎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口一个“叶姑姑”叫得比那日的玉米烙还甜。高小宝有一次听见了，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第二天，他喊叶雪的时候那声“雪姐姐”比起弘昀来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弄得叶雪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四爷很少过问弘昀与叶雪的相处，只是每日回府过后，他会在书房独自呆上一段时间，实则是召来暗卫问上一问。暗卫负责在弘昀与叶雪相处的时候保护两个人的安全，当然，叶雪做了什么点心给弘昀吃他也会滴水不漏地汇报一遍。 四爷当然做不出让叶雪晚膳的时候给他做点心吃的行为来，只是隔几日抽查弘昀功课的时候，都会好好“指点”他一番。发现四爷连自己儿子的醋都要吃的高小宝，有一种淡淡的忧伤，因为这事情他只能与叶雪分享，但叶雪如今白天黑夜陪着这对父子玩耍，都没时间和他聊聊心事了。 高小宝心里酸酸的，很快找了个机会在叶雪去膳房给弘昀做点心的时候蹭到了她的身边。叶雪正在做萝卜丝饼，白萝卜和胡萝卜被她切成了细丝，加入鸡蛋、葱花、盐、面粉和玉米面加水搅拌成了糊状，见高小宝来了，叶雪用勺子舀了勺面糊倒在油锅中，没一会儿压成的小圆饼就被她翻了个身，金黄的萝卜丝饼很快出炉了，被喂到了高小宝的嘴里。 高小宝一边吹气一边查看周围有没有人在看他，见大家都在忙自己的活儿，这才松了口气品尝起口中的美味来。这萝卜丝饼虽然用的只是普通的萝卜，但咬起来的感觉却是特别满足，闻起来也是香香的。高小宝一边喊烫一边把一个萝卜丝饼给吃完了，眼巴巴地望着叶雪等第二个吃，都忘了自己找叶雪是干嘛来了。 萝卜丝饼很快被做成了各种可爱的形状，叶雪还用棉布吸去了多余的油，这才端到了弘昀的屋子里。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萝卜丝饼看起来也是金黄金黄的，弘昀虽然不爱吃萝卜，但这萝卜丝饼的味道却让他发现萝卜原来也挺好吃的。 吃完点心之后，叶雪陪弘昀一起写了会儿字，又去院子里踢了会儿毽子，这才去膳房为四爷做菜。一天的时间慢慢变得充实起来，叶雪的笑容也变多了。不知不觉间，她被弘昀带着做了好多以前没做过的事情：踢毽子、踢蹴鞠、跳花绳、打弹弓…… 四爷听暗卫回禀了弘昀下午教叶雪扎马步的事情，真不知该去说哪个好。晚上用完膳，四爷让叶雪扎一个马步给他看看，然后在叶雪有模有样扎起马步来的时候，四爷直接给了她屁股两下，叶雪没想到四爷会“偷袭”她，可是她一动，四爷就来了句：“这马步要扎得稳，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要专心看前面。” 叶雪只好不去看站在自己背后的四爷，只是四爷显然没有要罢手的意思，到处戳了几下之后，还挠起了叶雪的咯吱窝，这下叶雪撑不住了，笑着倒在了四爷的怀里，被四爷抱起来直接架到了肩膀上。 “四爷，饶了我吧。” 叶雪没想到四爷会像扛小孩那样将她放到肩膀上，这上面的空气虽然清新，但脚不着地的感觉怪吓人的，她的双腿虽然被四爷攥住了，但上半身悬在半空中，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哦？你犯了什么错要让我饶了你？”四爷听出叶雪害怕，还故意走了几步，将叶雪的身子往上面送了送。叶雪吓得叫了一声，直接弯腰把四爷的头给捂住了。 四爷只好把人给放了下来，他没想到叶雪胆子这么小，她若再叫两声，苏培盛怕是要从外头冲进来了，到时候那画面他都不敢想象。 叶雪被四爷哄了会儿，才缓过神来，她已经好多年没有被人举到肩膀上坐着了，久到她都忘了这是一种什么滋味。只是油锅的心理障碍她都可以克服，这点高度为什么不能？大概是因为没有准备吧…… 四爷见叶雪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倒觉得有些奇怪了，就算她怕高，只是这点高度而已，现在也被放下来了，怎么会还在发抖？四爷将人揽到怀里，拂了拂她额前的碎发，问道：“想到什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叶雪伸出双手紧紧环住了四爷的腰，慢慢吐露了心声：“我想到了我爹，小的时候，他带我去街上玩，人多的时候他也会把我放在肩膀上。可是他已经……永远地离开我了，我都想不起来，当初被他放在肩膀上看这个世界时，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四爷拍了拍叶雪的后背，他没想到自己不经意的一个举动让她想起了亡父，这让他心里又软了几分，若她双亲皆在，也不会走上了这么一条路吧，归根结底，都是他的八弟心思太重……想到这里，四爷轻抚叶雪的后背，做出了他的承诺：“不要难过，以后由我来保护你。” 有的男人只会说甜言蜜语，有的男人的承诺却重于千斤，叶雪抱着四爷宽阔的后背，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轻轻应了一声。她虽然不知道他的承诺会不会有过期的一天，但此时此刻，这样一句诺言，无疑是非常暖心的。 第48章 双人秋千 第二日，叶雪为弘昀准备了土豆泥。这土豆泥是将土豆整个蒸熟之后，趁热剥皮然后捣成细泥，加入青豆、玉米粒、鸡肉粒和盐，均匀搅拌之后用勺子舀了倒扣在瓷碗中，再淋上一勺鸡汤，做法并不复杂。 因为土豆顶饱，叶雪给弘昀准备的土豆泥并不多，弘昀没想到土豆还能这么吃，没几口就把自己的那份给吃完了，又眼巴巴地瞧着叶雪手中的那一份，不过叶雪并没有感觉到他炽热的小眼神。 “刚才见你进来的时候特别高兴，今天可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儿？”叶雪注意到的是弘昀进来的时候整个人散发着愉悦感，都快变成阳光小雪团儿了。 弘昀舔了舔勺子，回味着土豆泥最后的芳香，听叶雪问起下午发生的高兴事，他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了：“下午我去给额娘请安，在院子里荡了会儿秋千，今天风大，我荡得特别高，额娘还让我多玩了一会儿，我后来都出汗了呢。” 弘昀在额娘的院中最喜欢玩的一项就是荡秋千，只是额娘每次都只让他玩一会会儿，还让一大堆人看着他，让他从来没有玩爽过，像今日下午这般玩得畅快淋漓，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啦。 “荡秋千啊，我都没有玩过呢，是不是很好玩？”叶雪不禁有些羡慕弘昀，她从来都没有玩过荡秋千，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现在听弘昀说起，她都想玩了，可是四爷说过她不能离开前院，所以也不可能和弘昀一起去李氏那里玩荡秋千吧，只能听他说说解解馋了。 “叶姑姑都没有玩过吗？可好玩了，整个人荡到空中的时候就像在飞一样！不然下次我带你去我额娘那里，我们一起荡秋千玩吧！” 弘昀果然提了带叶雪一块去玩的事情，可是这事情叶雪做不了自己的主，她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抬出了四爷这尊大杀器。 弘昀失望地“哦”了一声，心里头却冒出了一个主意，他不敢违抗阿玛的命令带叶雪进后院，但是他可以求阿玛在前院也造一架秋千呀，这样他每天都能和叶雪一起荡秋千啦。 弘昀有了自己的主意后，嘟起的嘴很快放了下来，和叶雪一块儿练字去了。等四爷回来之后，弘昀背了书给他听，趁着四爷高兴，弘昀说出了自己想要荡秋千玩的事情。 “你去给你额娘请安的时候，在她院子里玩不就行了？” 听弘昀说完，四爷的脸马上板了起来，他虽然让弘昀读完书之后陪叶雪玩耍，却不想纵出他爱玩的毛病来。他又不是不让他去后院，李氏那小院子里什么好玩的没有，他还想在前院也弄个秋千荡荡？ “可是叶姑姑说她从来都没有荡过秋千，所以我想和她一起玩……阿玛不是说，要让叶姑姑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吗？” 弘昀眨巴着闪亮的大眼睛，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的阿玛。他知道阿玛喜欢看叶姑姑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他也喜欢看叶姑姑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有了秋千，他们的心愿不是都能更好地达成吗？阿玛应该会答应的吧！ “……那阿玛让人去搭一个，不过你得认真读完书之后才能去玩，而且你和叶姑姑去玩的时候，身边得有人陪着，注意安全，知道吗？” 事情一牵扯到叶雪，四爷的口气顿时弱了下来。弘昀并非是个喜欢说谎的孩子，所以虽然没有向叶雪求证，但四爷也信了弘昀的说辞，考虑起在哪里搭秋千的事情了。 五天后，在弘昀的翘首以盼中，秋千终于搭好了，就在他所住的屋子边上，距离叶雪的暖阁也很近。秋千非常漂亮，还十分精致，弘昀观察了一圈后兴冲冲地赶到了暖阁，将一无所知的叶雪带到了秋千前面。 “好了，叶姑姑现在可以睁开眼睛啦！” 弘昀让叶雪把眼睛闭起来说要给她一个惊喜，叶雪被他牵着也不知到了哪里，直到听到他开口，她才把眼睛睁开，眼前这架漂亮的秋千让她惊讶极了。 弘昀见叶雪满脸惊喜，跟这秋千是他一手搭出来的一样，献宝似的说个不停，还让叶雪先坐了上去。第一次荡秋千的叶雪很快离开了地面，她终于感觉到了什么叫做“开心得像是飞起来一样”。 随着秋千越荡越高，叶雪的心也像是飞出去了一样。一开始虽然有些害怕，可是望着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了的弘昀，叶雪的心也慢慢放了回去。秋千是四爷派人搭的，怎么可能会不安全。 在弘昀的指点下，叶雪很快掌握了荡秋千的窍门，等弘昀玩起来的时候，她也从嬷嬷那里学会了推秋千的要点，更发现了自己一个人其实也可以让秋千荡起来，根本不需要让人推。 伺候四爷用晚膳的时候，叶雪还沉浸在下午荡秋千的快乐之中，给四爷做的土豆泥堆在碗里像一座小山似的，让四爷都不知道她是在感谢自己还是在折腾自己。 “阿雪，你有没有觉得这碗土豆泥太多了一点？就算我们两个人吃，也吃不完吧？” 四爷挖了一勺土豆泥喂到叶雪的嘴边，等她含住了勺子，他才开口试探起她的心思。虽然暗卫说下午叶雪和弘昀荡秋千荡得挺开心的，但有点怕高的叶雪，也许并不喜欢他和弘昀给她的这个惊喜？ “看起来挺多，其实只是面上一层而已，四爷不信往下挖挖看。” 叶雪笑眯眯地望着四爷，四爷半信半疑地拿勺子一挖，才发现土豆泥里面原来还藏着一个倒扣的碗，真正用来吃的部分只有小碗面上一层罢了，可是不把外面的一层土豆泥挖掉，就不知道里面的小碗里藏着什么了。 四爷觉得叶雪不可能简简单单放一个碗在这里，里面肯定有玄机，可叶雪摆明了想让他自己发现，四爷只好吃起了土豆泥，不过他很快发现这土豆泥与他平时所吃的用土豆做的菜差别很大，口感细腻不说，里面还藏着肉丁，咸咸的特别下饭。 除了这道土豆泥，叶雪还做了一道青菜豆腐汤，并没有用其他什么昂贵的食材，用的就是青菜和嫩豆腐，只是在处理上费了些心思。四爷吃来只觉得汤既清爽又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不知不觉一碗就喝掉了。 叶雪见四爷吃得开心，也安心吃起了别的菜来，这膳房大厨炖的笋干老鸭汤十分入味，四爷虽然吃腻了，叶雪却挺喜欢，尤其是里面的笋干，吸收了鸭子的鲜味，又没有鸭子的油腻，吃下去既营养又不用担心长肉，简直不能再棒。 等四爷将土豆泥下面的小碗揭开的时候，叶雪已经吃饱了，托着下巴专心看四爷的表情。这小碗底下并没有别的菜，依旧是一个倒扣的小碗，四爷朝叶雪瞥了一眼，见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就耐着性子又揭去了一个小碗，这回藏在里头的东西终于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一架用胡萝卜雕成的特别小的秋千。 小小的胡萝卜秋千十分可爱，四爷没料到土豆泥里头藏着的是这个，不过这回他倒不用再问了，叶雪要是不喜欢他让人搭的秋千，也不会别出心裁弄上这一出了。 从碗中拿出胡萝卜秋千后，四爷将它放在了自己的面前细细打量了一番。叶雪的一双巧手实在厉害，这雕秋千可不像雕花，全靠自己的琢磨与心思，教雕花的人多，这教人雕秋千的大概这世上也找不出几个来。 四爷推了推小秋千，让它在桌上轻轻地晃了起来，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他原本想过段时间找个机会和叶雪一起荡秋千，可现在竟是一刻都不想等了，月下秋千，想必也别有一番滋味吧。想到这里，四爷对叶雪说道：“等会儿陪爷一起去荡秋千，阿雪可愿意？” 面对四爷的邀请，叶雪自然是点头了。两人用完晚膳后，便漫步到了秋千架旁，这秋千架边上本就留有挂灯笼的地方，四爷让小宝将灯笼挂上之后，就赶他走了。 偌大的一片空地，只剩下了四爷和叶雪二人。灯笼散发出暖黄的光芒，冬日的风好像都减弱了力道。四爷脚上的力道很足，不用人推，秋千就荡了起来，叶雪坐在他的怀里，秋千荡起来的时候可以将璀璨的星空看得一清二楚。 眼前是烂漫的星河，身后是四爷温暖的胸膛，叶雪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幸福。怪不得小燕子和紫薇她们即使一路在躲避追兵，也可以笑得那么灿烂，原来只要喜欢的人在身边，不管在哪里不管在环境下都能感觉到幸福的陪伴。 秋千慢慢停了下来，四爷伸手从背后环住了叶雪，仰头望向了星空。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却都希望时间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好让这甜蜜的时刻长长久久地保留下去。 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就像四爷不知道叶雪什么时候会完全恢复记忆，然后将这一切的温馨美好全部打破。可说不定叶雪一辈子都不会再恢复记忆了，她的记忆里除了一些零星的过往，就只剩下他。四爷收拢了双臂，在叶雪的发间印下轻轻一吻，惟愿星光作证，他此刻的真心。 第49章 意外砸伤 日子一天天过去，有弘昀在，叶雪竟觉得时间过得快了许多。正月里的最后几日，又下了一场雪。叶雪窝在榻上吃着弘昀送她的零嘴儿，头一回发现肉脯和果脯原来可以做的这么好吃。 叶雪虽然会做点心，但大部分都是苏式的点心，果脯和肉脯这种她从来没有尝试过。要知道南方和北方人的饮食习惯不同，清朝人和现代人的饮食习惯也不同，叶雪觉得她还有很多地方要学习，不过这么冷的冬天，还是光吃不动最舒服。 看着外面飘散的雪花，叶雪丢了颗蜜枣进嘴里，这蜜枣也不同于她以前吃过的蜜枣，叶雪甚至无法形容出它的口感来，只能说甜甜的很合她的口味。吃了几颗觉得差不多了，叶雪又吃了块猪肉脯，等肉脯吃得有些油腻了，再捏了块小口的桃脯进嘴。配上一壶清热去火的菊花茶，叶雪这飘雪的上午过得十分滋润。 因为下雪不能去找叶雪的玩的弘昀只能待在屋里背书，小嘴倒是没停，吃着额娘为他准备的肉干，觉得肚子有点饱了，又含了块芝麻酥糖在嘴里。大雪在中午的时候渐渐停了，到了下午，太阳出来了。 弘昀见着太阳，脸上笑开了花。雪停了太阳出来了意味着他可以出去玩了，要知道这雪从前日就开始断断续续下个不停，他都好几天没有和叶雪在一起玩了。 弘昀与叶雪很快在雪地里堆起了雪人，没有什么比玩雪更让人愉快的事情，等到一个可爱的雪人堆完，弘昀非但不冷，反而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他摇着叶雪的胳膊对她撒娇道：“叶姑姑，我们去荡秋千好不好？我还从来没有在雪地里荡过秋千呢。” 叶雪看着弘昀小小的一团冲她撒娇，哪里还会说不，抱起他就往秋千架那边去了。秋千上也有积雪，一个小太监冲在最前头将秋千上的积雪擦干净了，这才低着头退到了一边。 弘昀一马当先地坐到了秋千上，叶雪就走到他身后轻轻推了推。秋千慢慢荡了起来，弘昀兴奋地唱起了歌，叶雪的情绪也被他感染了，只是在弘昀越荡越高的时候，叶雪突然发现他晃动的角度有些奇怪，左边的绳子像是有些松了一样。 叶雪连忙停止了推秋千，只是没等到弘昀荡回来，秋千绳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断了，叶雪赶忙冲上前接住了弘昀，好在这秋千原本设计得就不高，弘昀个头又小，叶雪虽然倒在了雪地里，但弘昀被她完好无损地接住了。 叶雪正松了口气直起身来，断了绳子的秋千却因为惯性荡了回来，打了叶雪一个猝不及防！被砸到额头的叶雪只觉得眼前一黑，倒在雪地中失去了意识。 惊魂未定的弘昀见叶雪被砸伤，不知所措地哇哇大哭起来，周围的丫鬟太监赶紧围了上来，场面一时之间乱作一团，谁也没注意那个一开始去擦秋千上积雪的小太监不见了一会儿。 四爷刚回府，就听到了弘昀的哭声，他心头一紧，顾不得其他就往哭声传出来的地方赶去，躺在雪地中的叶雪面色苍白，额头却青了一大块，四爷又气又急，忙把叶雪抱回了暖阁，让高小宝去请大夫，苏培盛留下来善后。 弘昀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四爷进了暖阁，只是他哭得厉害，又说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很快被四爷派人送回去休息了。 刘大夫很快提着药箱赶了过来，叶雪这回伤到的又是额头，而且巧合的是还是同一块地方，这次皮外伤虽然不严重，但淤青的面积很大，这让刘大夫的眉头越蹙越紧。 “严重吗？” 四爷看刘大夫这样子，心里更慌了几分，他原本觉得叶雪的伤口都没有怎么流血，应该没有前两次严重，但是看刘大夫的神色，却不是那么简单。 刘大夫摇了摇头，却不是说叶雪情况不严重，而是说她目前的状态不容乐观：“皮外伤并不要紧，要紧的是被撞伤的这一块淤青带紫，恐怕里头有血块的存在。而且叶姑娘失去了意识，恐怕只有等她苏醒过来，老夫才能进行进一步诊断。” 四爷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那她什么时候会醒？” 这并非是叶雪第一次被撞昏迷了，上次撞到台阶她第二日就醒了，不过被马踢伤那次，她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夜才行。四爷不是大夫，看不出叶雪到底伤得如何，只是听刘大夫的口气，叶雪这回伤得可不轻。想到这里，四爷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几乎拧成了一个“川”字。 刘大夫摸着胡子摇了摇头，他也说不准叶雪什么时候会醒，可能过一会儿就醒了，也有可能要过上许久才会醒，毕竟这脑子里有血块，可不是闹着玩的。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叶雪永远不会醒来，他以前也遇到过这种病人，不过这话他可不敢和四爷说。 “那就麻烦刘大夫先在府上住下了。” 四爷心里一沉，让人给刘大夫安排了客房，便让他下去开药了。叶雪静静地躺在床上，四爷握住她的手，只觉得她指尖冰凉，捂了一会儿才将她的手重新放入被子底下。 叶雪暂时醒不过来，四爷屏退众人后叫来了暗卫。暗卫自知保护不力，一进屋就跪下请罪。只是四爷更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地去荡个秋千叶雪会撞到头。 暗卫忙说了那小太监的事情，他躲在暗处将一切看得真切，那小太监定然有鬼，不然为何抢着第一个上前擦去秋千上的积雪，又在叶雪晕倒后偷偷离开了一会儿再回来？ “此事既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你查的时候就得小心着些，不要打草惊蛇，让那小太监背后的人逃了。” 四爷背着手，叮嘱了几句便让暗卫下去查了。苏培盛也很快带回来了他的调查情况，事情发生的经过与暗卫说的大差不离，只是苏培盛检查下来更像是一场意外，因为这秋千上绳子的断面看起来像是自然崩断，而不是人为的划刻。 当然，苏培盛也觉得这不可能是一场简单的意外，最有嫌疑的自然是上前去擦除积雪的小太监。只是众目睽睽之下，小太监也不可能对秋千做什么手脚，站的近的嬷嬷确定小太监只是擦去了秋千各处的积雪，手中并没有小刀之类的东西。而苏培盛让人搜了小太监的身，也没找到任何不该有的东西。 “幸好二阿哥毫发无损，只是受到了一些惊吓，侧福晋听到了消息，已经赶到前院来照顾二阿哥了。”苏培盛汇报完毕，等着四爷的吩咐，那个小太监他已经让人控制了起来，为他作证的嬷嬷也同样找人盯着了。 “你派人暗地里细查，对外只说是意外，让侧福晋将二阿哥先带回去。” 这事情明面上是针对弘昀，但最终受伤的却是叶雪。四爷总觉得这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他自重生回来已经整顿了一遍前院，没想到还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这一次，他倒要好好看看，究竟是哪个人这么不安分。 回书房换了衣服用了晚膳之后，四爷又回到了暖阁。刘大夫开的药已经煎好了，叶雪却喝不下去，四爷接过高小宝手中的药碗，喝了一口喂给叶雪，就这么一口一口喂下去，在这样的喂法下，叶雪总算是喝进去了半碗。 高小宝这回是真的感受到了四爷对叶雪的深情，叶雪额头受了三次伤，四爷对她态度的改变他也看在眼里。高小宝只希望叶雪能快点醒过来，再和他一起去打雪仗。 四爷这一晚留在了暖阁，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只知道他想第一时间看着叶雪醒来。半年的重新相处，到如今，四爷发现他已经不愿让叶雪受到一丝伤害，不管这伤害来自于谁。 只是四爷的彻夜陪伴，也没能让叶雪苏醒过来，第二日，四爷只好顶着黑眼圈入了宫。康熙猛一见到四爷这通宵未眠的模样，还当他彻夜研究黄河水域治理的问题，心中大为舒心的同时，便询问起了他的想法。 好在四爷是重生的，对于许多问题早已有了深入的研究，可谓是了然于心。一番话说得康熙大为赞赏，将他单独留了下来。四爷回到府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然而叶雪依然没有苏醒。 四爷用完晚膳之后，就去了暖阁守着叶雪，在她的屋里写起了奏折。高小宝为四爷磨好墨，眼神又飘向了叶雪，然而烛光下叶雪的脸庞依然没有半丝变化，像是陷入了深重的沉睡中一般。 写完折子之后，四爷没有回书房，而是躺在了叶雪的身边。高小宝望着四爷小心翼翼的举动，鼻头一酸，差点落泪。这一路走来，他看着四爷对待叶雪的态度一点一点改变，本以为叶雪终于收获了四爷的一颗真心，却没想她又一次撞伤了脑袋。只希望佛祖保佑，叶雪可以早些醒来，千万不要再失忆一回了。 四爷在被窝中握住了叶雪的小手，想着这样她醒来的话自己会马上知道。在摇曳的烛光中，两天一夜未曾入眠的四爷慢慢闭上了眼睛，而叶雪的手指在这时动了动。 第50章 恢复记忆 叶雪并未苏醒过来，而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她站在倚红楼外，银票撒了一地，她被那救了她的年轻的公子牵着一路走，一路走，转入了一条小巷。 与上次朦胧的梦境不同的是，叶雪来到了一间不算大的小四合院中。等到那年轻的公子转过头来，叶雪这回看得清清楚楚，救她的那个人竟然是八爷。此时的八爷尚且年轻，而叶雪一看自己的双手，也不似十六岁模样，更像是十岁左右。 “我叫叶雪，我出生的那日冬日初雪，所以我爹娘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我姓艾，在家中排行第八，我比你虚长几岁，你可以叫我八哥或者八爷。” 在两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中，封印记忆的盒子被打开了，叶雪觉得自己像是在看快进的电视剧一般，将六年来自己或者说是原主与八爷的相处点滴都看了个遍。 画面一帧帧在叶雪脑中快速地呈现着。交换了名姓后，八爷问她接下来准备如何，她很是迷茫地摇头，缩到了角落里慢慢蹲了下去，显得特别无助。八爷很是耐心地走到她的面前蹲下，告诉她一切都过去了，没有任何人再能伤害到她。 叶雪听到自己说，她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她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八爷沉默了一会儿，问她：“那你愿意跟着我吗？” 八爷的声音十分温柔，仿佛一道阳光照进人的心间。叶雪的眼睛里很快带上了氤氲的水汽，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她愿意为他做牛做马。 时光流转，叶雪的情绪渐渐好转起来，八爷却时常凝望着她陷入沉默。叶雪对自己的未来没有任何规划，表示一切都听八爷的，八爷便先从琴棋书画教起。 叶雪的手虽然漂亮，但无论是琴还是棋她都是一窍不通，这也罢了，学总算能学上一点。可是画画，八爷发现自己是真的没法教，叶雪画出来的东西他完全看不懂，但叶雪自己还觉得挺好的。 好在叶雪的字写得还不错。在八爷的教导下，叶雪一点一点改变着，对八爷的依恋也渐渐加深，每次八爷来的时候，她都特别开心，每次八爷走了之后，她的脸就像傍晚的花儿，失去了阳光的照耀慢慢蔫下来。 时光一年年过去，叶雪的身姿显露出来，容貌愈发令人移不开眼，倾国倾城也可当得。十五岁生辰那日，天空飘起了雪花，叶雪本以为八爷不会来了，可他不仅风尘仆仆地赶来了，还给她带了礼物。 那一刻，叶雪只想一辈子都跟着八爷，即使一个月只能见上他几面。可是八爷见到精心打扮过的她，却生出了一个念头：让她去接近太子。 叶雪这才回想起当日八爷救下自己，她答应过要报答他的事情。如今，是她要报答他救命之恩的时候了。叶雪沉默了一会儿，虽然心里在滴血，但还是点了点头，任凭八爷的安排。 翌年中秋，八爷带着叶雪去京郊的山头打猎，说要打一只狐狸送给她当做十六岁生辰的礼物，可叶雪摇了摇头，狐狸太过珍贵，她只想要一只乖巧听话的小白兔，然而最终她发现，上天连她这样一点小小的心愿也不愿为她达成。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各种画面源源不断地涌入叶雪的脑中，让她头疼欲裂。记忆的梦境在八爷和她商量通过接近四爷来接近太子的计划时中断，叶雪猛地睁开眼睛，一时之间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分不清梦中的是真是幻。 呆滞了片刻，手上温热的触感让叶雪侧头望去，微弱的烛光遮不住四爷的面容，他躺在她的身边睡着，满脸尽是憔悴之色。叶雪这才想起，她与弘昀在荡秋千的时候发生了意外，她被秋千砸到了头，晕了过去，也不知道她在床上躺了多久，四爷才会不放心地陪伴在她身边。可刚才脑海中出现的那些记忆……是真的吗？ 蜡烛还剩最后一点光亮，在叶雪有些茫然的时候熄灭了。叶雪在黑暗中凝望了四爷一会儿，反手回握住他之后慢慢闭上了眼睛，她脑子里乱得很，既然四爷睡了，就让他好好睡一觉吧，她得好好理一理，刚才到底是在做梦还是获得了原主的记忆。 叶雪闭上眼睛，头虽然还疼着，但并不影响她思考。如果说刚才那么多画面只是做梦的话，叶雪觉得梦境里发生的事情也一定有不少是真实的，因为她见到八爷的时候的确有一种熟悉感，而自己十六岁生辰那日，八爷也确实送了自己一只兔子，就连京郊的那座山头，都是一样的。 这么一想，恐怕那些并非梦境，而是原主残留下来的记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记忆是从遇到八爷开始的，但原主对八爷的感情，叶雪能感觉得到。 梳理了一遍自己得到的信息之后，叶雪才恍然她原来是八爷派到四爷身边的卧底！她与四爷的相遇，恐怕也是精心安排好的苦肉计，只是这苦肉计过了头，反而让原主香消玉殒了。 要不是因为她穿越而来的关系，恐怕原主如今已经成为了太子的宠妾，为八爷的大业打下坚实的基础了。叶雪想到这里，便睁开了眼睛，隔着重重的黑暗望向了四爷。 叶雪心里乱得很，原本以为自己的身份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却没想她竟会是一个卧底。想起与八爷那日下棋时的交谈，叶雪才恍然他为何会对她说那样的话。八爷大概没看出来她有异，只是时间都过去了半年，她的“任务”还没有任何进展，八爷会不会起疑？ 但比起八爷起疑来，叶雪更担心的是有朝一日四爷发现了她的身份，那个时候，她该怎么解释？叶雪不想当这个卧底，可就算一直假装失忆，也掩盖不了她是八爷之人的事实。 叶雪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遇到这么大一个难题，她宁愿自己从未得到过原主的这段记忆，这样她就可以开开心心地生活在这里，和四爷一辈子在一起。可如今…… 叶雪想到了离开，但是她转念一想，如果她离开了四爷府，又被八爷发现她并非是原来那个叶雪，那么八爷会怎么做？杀人灭口？还是把她关起来？就算她伪装得像原来的叶雪，那么八爷一计不成，定会心生二计，到时她该如何自处？ 叶雪不想对不起原主，毕竟她占了她的身子，可她更不愿意伤害四爷，因为他待她是这么的好。叶雪心里烦躁极了，她侧身靠在四爷的枕边，虽然一动就觉得额头传来一阵钝痛，但离四爷近一些，她似乎也能静一些。 叶雪直到此刻才明白，这个世界并非她想的那么简单，紫禁城是一个十分可怕的地方，为了皇位，亲兄弟都能互相算计。那么四爷心里呢？当时太子带着十三阿哥、十四阿哥来探望他，他们相谈甚欢，可是三人走后，四爷言语间却对太子这个二哥无甚喜欢，甚至对于他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也是冷淡得厉害，那么多兄弟中，只有十三阿哥他是真心拿他当兄弟。 叶雪回想这半年来在府中的生活，突然发现四爷并未在她面前掩饰过什么，是她从未深想过这一切。八爷想通过四爷之手让她接近太子，是因为他认为四爷是太子的左膀右臂，可是现在看来，八爷是想错了。但她……是不会去告诉他真相的。若总有一个人她要对不起，叶雪觉得那个人决计不该是四爷。 在四爷粗重的呼吸声中，叶雪慢慢睡了过去。等到第二日四爷醒来，发现叶雪竟然侧对着他，手也反握住了她的手，便知道她肯定是醒来过了！四爷连忙让人去请刘大夫过来，直到刘大夫把脉后说叶雪的确苏醒过，脉象也趋于平稳，四爷这才匆匆进了宫，连早膳也顾不上吃。 叶雪再次从沉睡中醒来的时候，四爷已经回来了，正在喂她喝药。叶雪一睁眼便看到四爷凑近了的脸庞，唇上传来湿润的感觉，叶雪正觉得鼻头有些酸涩，却发现送进嘴里来的竟然是苦药！叶雪这下是真的鼻子一酸，泪珠掉下来了。 四爷发觉叶雪醒了，还把药汤往外吐，顾不得脏，连忙扬声让高小宝去请刘大夫过来，自己则在床边坐了下来，握住叶雪的手贴到脸颊上：“你可算是醒了。” “四爷……我想喝水。”叶雪嘴里全是苦涩的药味，虽然心里很感动四爷的做法，但嘴里头的苦味让她完全说不出甜蜜的话来，等到四爷为她擦了把脸喝了蜜水，叶雪才觉得自己真的活过来了。 刘大夫替叶雪把了脉，问了叶雪几个问题之后，又检查了一遍她额头上的伤口，虽然不能确定真的无碍，但就目前来讲，一切是在往好的方向在发展，只要叶雪吃了东西不吐，那问题就不大。 “……我刚才好像吐了？”叶雪紧张兮兮地望向四爷，她刚才把四爷送进嘴里的药汁给吐了出来，这算不算问题很大？ 四爷清了清嗓子，将还想问具体情况的刘大夫给送走了。他原本还有些担心又被撞了一次的叶雪会不会变成另外一幅模样，但事实证明他真的是瞎操心。 第51章 分梨分离 叶雪来不及伤春悲秋，就陷入了头疼的折磨中。而且并非是青了好大一块的额头疼痛，是整个额头都隐隐作痛，让她根本无力去想四爷和八爷的问题，只想好好睡一觉，因为睡着了头就不会痛了。 刘大夫开的药都苦得厉害，叶雪原本是不太怕苦的，但不知怎么了，这回药汁的苦味让她难以忍受，一碗药就要喝上许久，有一回甚至吐了，好在小宝有准备蜜糖山楂和蜂蜜水，不至于让叶雪一直沉浸在药味中。 “小宝，你觉得我再躺下去会不会变成一朵发霉的小蘑菇？” 叶雪一动就觉得头疼，所以除了上厕所之外终日都躺在床上，可在床上躺久了，不仅无聊，还腰酸屁股疼的，而且人昏昏沉沉的觉得特别难受。几日下来，苦药倒是发挥了作用，只是叶雪这几日没有胃口吃得少，整个人都没有什么力气，也谈不上下床去院子里走走了。 高小宝正在给叶雪削梨，听她这么问，忍不住回道：“蘑菇是不会发霉的，不过你的床肯定发霉了，不然怎么长得出你这朵小蘑菇？” 叶雪这才想起来蘑菇的生长环境，一时之间觉得小宝说的好有道理，让她无言以对。叶雪愣神的功夫，小宝已经把削去皮的梨切成了小块，然后用叉子叉起一块喂到了叶雪的嘴边。 叶雪张开嘴吃了，脑中却突然浮现出八爷为“她”削梨的画面。画面中的她躺在床上，看起来像是生病了，脸色看起来很是苍白。八爷则坐在床边削着梨，动作有些笨拙，皮也断了好几次，不像给梨削皮更像给梨做了回健身。 大约是为了方便叶雪吃的关系，一只整梨同样被削成了好些个小块，叶雪吃了几块，觉得梨很甜，就问八爷怎么不吃。八爷当时回答说，梨不能两个人分着吃，她一个人吃就够了。叶雪不明白为什么梨不能两个人分着吃，可八爷很快岔开了话题。 回忆起这样一幅画面，叶雪也起了好奇心，因为她以前在方宅的时候，经常削了梨和方师兄一人一半，方师兄也从来没有说过梨不能分着吃这回事，难道是清朝的习俗？想到这里，叶雪就问起了小宝：“小宝，你觉得一个梨可以两个人分着吃吗？” 高小宝没想到叶雪会这么问，笑着答道：“这要看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了，如果像你我这样，当然不行，因为梨音同离别的离，所以吃梨有两人不分离的说法。” 分梨等同于分离，所以一个梨分着吃意味着两人分离。叶雪很快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同时也有些惆怅。八爷想必是明白这分梨含义的，所以才会对原主那么说，只是他既然不愿与原主分离，为何又让她去做一个卧底？要知道这并不是一条安全的路，而是一条不归路。 叶雪叹了口气，高小宝并不知她复杂的情况，还以为她是想四爷了。这几日四爷颇为忙碌，而叶雪情况也稳定了，所以他只在晚膳前来看一看叶雪，话也说不到几句，但小宝知道四爷心中是非常记挂叶雪的，不然也不会派他来全天照顾叶雪，免了他书房的伺候。 昨天叶雪睡着之后，四爷倒是来了一趟，只是见叶雪已经睡了，他也没有把她叫起的打算，而是问了小宝一番叶雪的情况。这回四爷没有再扣着那雪玉膏，在叶雪醒来的那一日下午就交给了她，还让高小宝记得提醒叶雪早晚涂抹。 “呀，差不多该涂药了。” 怕勾起叶雪的情绪，高小宝也不敢提四爷，想着差不多到了涂药的时辰就转移了话题。叶雪很快对着镜子涂好了雪玉膏，只是当小宝出去看药煎得如何的时候，叶雪拿湿帕子悄悄将额头上的雪玉膏给擦了，这雪玉膏没有味道，又溶于水，因此她这么干都没有被小宝发现过。 叶雪这几日躺在床上一直在思考以后该怎么办，她原本还担心自己情绪不稳定会在四爷面前暴露出什么来，不过这几日四爷似乎很忙，来看她时也说不上几句话，让叶雪既觉得松了一口气，心里又隐隐有些失落。 叶雪不想离开四爷的身边，却也不想成为红颜祸水，八爷之所以让原主当卧底，就是因为原主长得漂亮，那么如果她失了美貌，八爷是不是就不会再盯着她了？所以叶雪才想出了这么个办法。雪玉膏虽好，她这回却怀念上回额头上的小月牙了。 等小宝端着药进来的时候，叶雪已经自己坐了起来，靠在软垫上一副准备乖乖喝药的模样，一点儿也看不出做过“坏事”。 高小宝丝毫没有怀疑，因为没有哪个女人不爱惜自己的容貌，就像叶雪虽然嫌药苦，但是为了身体早些痊愈，她还是将药喝了个干干净净，一点儿也不让人操心。 喝完药吃了几颗蜜糖山楂的叶雪很快又躺了下去，在床上待的时间长了，就更加想睡觉，叶雪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一天要睡几个时辰，只觉得自己像头小猪一样，吃了睡睡了吃，然而这样的日子并不让人觉得幸福，反而有一种耗费光阴的虚空感。 高小宝见叶雪闭眼睡了，只在角落留了一支蜡烛就静静地退了出去。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四爷顶着寒风来了，高小宝打开门的时候都被风吹得一阵哆嗦，也不知温度什么时候才会升起来。 “她已经睡下了？” 四爷脱了披风，大步流星地掀开布帘子进了里屋。高小宝抱着披风跟了进去，就见四爷已经在床边坐了下来，手都伸到了叶雪的脸颊边，却又突然收了回来，他怕自己手上的温度将叶雪冻到。 在四爷收回手的时候，叶雪却睁开了眼睛，她并不是被四爷进来的声音吵醒的，而是原本就还没睡着，只是闭上眼睛在想事情，没想到四爷这时候来了。 叶雪慢慢直起身子，靠在了软垫上，她发现四爷进来的脚步放得很轻，在她床边坐下之后也不说话，不禁有些奇怪：“四爷来了怎么不叫我？” “看你睡了，就没叫你。”四爷将被子给叶雪往上拉了些，继续道，“我进来吵醒你了？” 叶雪连忙摇了摇头，四爷这么体贴温柔，让她心里一暖，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也许四爷并不是没空来看她，而是他来看她的时候她正巧睡了，所以错过了和他说话的机会。 “今天头还痛吗？我刚才问了刘大夫，他说你明日就可以下床走动走动了。” 四爷将叶雪额前的一缕发丝拨到了脑后，大约是躺了一天的缘故，她的头发有些散乱，不过就算是一脸病容，额头上的淤青也未消，四爷也不觉得这样的叶雪难看。 这世上男子以貌取人者甚多，但四爷见惯了各色的女人，已经过了以貌取人的年纪，他一开始虽然是被叶雪的容貌所吸引，但真正喜欢上她，还是因为她的性情。 叶雪又摇了摇头，回答道：“今天头已经不痛了，那我明天走动的时候，可以出暖阁吗？还是只能在屋子里走走？” 这已经不是叶雪第一回躺在暖阁里养伤了，上回四爷的这个不许那个不让叶雪还历历在目，不然她也不会在暖阁里做了一回丝娃娃，这次她好像伤得比上回还重一些，叶雪很担心四爷的这个“走动走动”，就真的只是在屋里这么走三步退两步，要知道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呼吸过新鲜空气了，真的快发霉头上长小蘑菇了。 把内心吐槽都写在脸上的叶雪让四爷有些哭笑不得，他已经调查清楚了秋千事件的始末，但是面前的这个受害者却从来没有怀疑过那不是一场意外，那他还要告诉她真相吗？现在的她这么单纯可爱，又这么善良，四爷忽然有些不想告诉她太多了，就让她活在自己单纯美好的世界中吧，他会尽力护住她的这一方小小世界。 在屋子里待了一会儿，手上的温度已经恢复了正常，四爷握住叶雪的手细细摩挲着，回答了她的疑问：“明天太阳好的话，你可以在下午的时候出去走走，但一定要让小宝跟着。” 四爷瞥了小宝一眼，小宝立刻举起三根手指发誓：“小宝拼了自己这条命也一定会保护好雪姐姐的，四爷放心！” 叶雪被小宝一本正经的动作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就在门口走走晒晒太阳，哪里需要小宝你以命相护啊。” 夜虽然已经深了，但暖阁里的欢声笑语，仿佛能将冬日的寒冷吹散。四爷在叶雪的身边和衣躺下的时候，叶雪侧过身子，看着烛光中四爷的脸庞，不知怎么鼻头一酸，眼泪就在眼眶中打转了。 第52章 四爷答疑 叶雪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正庆幸四爷闭着眼睛，看不到她的狼狈样，四爷却仿佛感觉到了一般睁开了双眼，将叶雪泪眼迷离的模样瞧了个正着。 没想到四爷会突然睁开眼睛的叶雪连忙侧头拭泪，试图转身不让四爷发现她哭了，可她的身子才转了一半，就被四爷搂了过去。 都说生病的人容易多愁善感，四爷发现还真是这样，叶雪很少在他面前流泪，大多数时候还是因为做了噩梦，像今日这样没有缘由地突然流泪，好像还是半年来的第一次。 怕叶雪哭得更伤心，四爷将叶雪搂到自己怀里之后，放缓了语速，语气也变得温柔起来：“怎么哭了？爷不是在这里陪你吗？” 叶雪用手背抹掉眼泪，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刚才望着烛光中四爷的脸庞，她不知怎么鼻子就酸了，大概是脑海中不时浮现出的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让她特别没有安全感吧。 叶雪心里藏不住事情，想起的那些画面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几日她每天躺在床上都在思考，可是脑细胞死了一大堆，却没得出什么可行的结论来，每日不过是将前一日的打算推翻而已。今日四爷的温情，让她都不知道自己这几日的坚持究竟对不对。 望着四爷深邃的眼眸，叶雪鼓足勇气问道：“我心里有点事情想不通……四爷可以和我聊聊吗？” 叶雪觉得，与其她一个人想的脑袋炸掉，还不如问问四爷，毕竟她一直担心的都是他的态度，跟自己胡乱揣测比起来，亲口询问四爷的心意不是更简单吗？ 四爷轻轻放开了叶雪，摸了摸她的长发，见她脸上满是忐忑的神色，也不知道她的小脑袋里又想了些什么深奥的问题，不过他很乐于为她解惑，因为越是在这种时候，他越是能到达她的内心深处。 叶雪很快吐露了心中的疑问：“在杭州的时候，四爷救了我，还把我带回了府中，你难道不怕我是那种居心叵测、故意接近你的人吗？” 四爷一听这个问题，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如果他没有重生前的记忆，怕是只觉得叶雪是在胡思乱想，可是他是知道一切事情始末的人，自然明白叶雪会这样问，一定是因为她将一切都想起来了。四爷沉默了一会儿，反问道：“你是吗？” 叶雪连忙摇了摇头，她没想到四爷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了她，而在她摇头之后，四爷接了句：“那你觉得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叶雪觉得四爷说的很有道理，只是她心中也不止这一个疑问：“在杭州的时候我失忆了，可能我的行为、我的举动都不是真实的我，如果有一天我恢复记忆了，变成了另外的模样，四爷会不会讨厌我？” 叶雪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让四爷确信她真的不是以前的那个叶雪了，不然的话她不会问这样容易暴露她身份的问题。也许是这次秋千的撞击，让她有了这个身体的记忆，所以她才会那么担心，那么没有安全感，甚至看着他流泪。可如今知晓了一切的他，又该如何作答呢？ 四爷的心里也很乱，叶雪并不是第一次受伤了，可叶雪这次摔伤之后，他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就像是被谁揪住了一样，明明早就已经怀疑面前的人并非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可是他却故意遗忘了这一点，继续宠着她，护着她。 如今这层纸被她自己捅破了，他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内心？难道他一直以来喜欢的其实只是这张脸，所以无论里面换成了谁，他都觉得无所谓？ 四爷伸出手摸了摸叶雪的脸，有些弄不明白自己的心绪，但可以肯定的是，眼前的这个叶雪他非但不讨厌，而是很喜欢。她是这么的善良，会去救和她毫无关系的弘昀，会为了一只兔子的死而伤心哭泣。她又是这么的单纯，他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心里藏不住一点儿事的她真实又天真，比起那个满怀心机身虽给了他心却在八爷那里的叶雪……是不是更加值得他去喜欢？ 四爷想到这里，握住叶雪的双手说道：“我怎么会讨厌你？人总是在成长的，但是一个人的本质却不会变，我相信失忆过后的你其实才是最真实的你，也许恢复记忆的你会变得更加成熟懂事，但是你善良体贴的本质不会变，这双能制造美味与快乐的手也不会变。” 四爷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喜欢上了眼前的这个叶雪，喜欢她，他就不用再在意报复一事，因为眼前的这个叶雪从未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她就像一张白纸，上面涂写的都是关于他的一笔一划。 “那……如果有一天四爷发现过去的我不是你现在眼中这样的，会介意我的过去吗？”叶雪努力想表达自己心中的意思，可她发现自己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颇为懊恼，但四爷将她的意思听得很明白。 “也许在过去的十六年里，你过得不似现在这般单纯，但将来的每一日，我希望你做的每件事情都是出自你的真心。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但你的未来，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我们以心换心，如何？” 四爷将叶雪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然后将自己的手贴到了她的心口上。两颗心都在砰砰跳动着，不同的是他的胸膛坚实，而叶雪的胸膛绵软。手上传来的触感让四爷忍不住捏了捏，他这个出乎人意料的举动让叶雪的心顿时跳得更快了，脸也红了起来。 “咳。”四爷清了清嗓子，将手收了回来。他原本是想打消叶雪心中的不安，却没想将氛围变成了这样。只是这样的情动，更让四爷确定他喜欢上了如今的叶雪，虽然不知道她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但四爷觉得他都可以重生，想必这世上怪力乱神的事情也不止这一件。既然如此，他也不想再去纠结这些有的没的，只要面前的这个叶雪待他是真心，他也会还她一片真心。 *** 叶雪在四爷的“开导”下不再没有安全感之后，整个人的胃口也好了许多。虽然大部分的时间都躺在床上静养，但吃饭的时候她的食量明显变大了。 一碗粘稠的香菇鸡茸粥叶雪喝了个底朝天，末了还跟高小宝说起了这粥的做法。大米煮得时间很长，已经开了花，而里面放着的鸡茸爽滑入口，香菇、青菜和胡萝卜被切得碎碎的，与香糯润滑的粥完全融为了一体。喜欢吃鸡又喜欢吃菌菇的叶雪对这碗粥满意极了。 小宝被叶雪说得咽了咽口水，觉得肚子又饿了，怕到时候再受一次刺激，他决定现在就将叶雪中午想吃的问好：“雪姐姐中午想吃什么？” 叶雪转了转眼珠，倒还真有一个想吃的，就是不知道膳房有没有做过这样的菜。她想吃的是麻辣香锅：五花肉、牛羊肉和土豆切成薄片，鸭肠洗净切段，香菇、蘑菇切丁，青菜、包菜撕成小瓣。 蔬菜放入沸水中焯熟，肉片则放入锅中翻炒，加香油和调料，放入姜、蒜、葱炒出香味，然后将蔬菜依次放入，炒成均匀的一锅。最后加入红辣椒、花椒和盐，盛在一个大碗中后在最上面撒上一把芝麻和花生碎，再在周围放上切小的香菜末，淋上一勺热油。 叶雪说着说着，仿佛都闻到了麻辣香锅独特的香味，而高小宝记到一半的时候已经拿了个肉包子塞嘴里啃起来了。这麻辣香锅听起来比吃火锅还爽啊，不过叶雪额头上的伤口才刚结痂，哪能吃这么重口味的菜？刘大夫可是交代了清淡为宜啊。 小宝的话如一盆冷水浇到了叶雪的头上，她想了想麻辣香锅的口味，好像现在是不能吃。雪玉膏她已经重新涂起来了，也不知道这额头上的结痂褪去后会不会留疤，要知道她可是有过先例的，这几天睡觉她都在额头上盖了块布，免得自己又手贱。 叶雪想了想，将中午想吃的菜换成了十分清淡的香葱蒸蛋和土豆泥。当然，这土豆泥里得加些肉末和鸡汤，蒸蛋里则加入香菇丁和胡萝卜丁，这样口感更丰富一些。 高小宝吃完一个肉包子，又拿起了一张鸡蛋卷饼，继续问道：“那晚上呢？” “晚上啊……”叶雪掰着指头回忆着自己前两天吃了什么，其实她并没有什么不爱吃的东西，但是四爷怕膳房准备的不合她的口味，所以让她自己点几道想吃的菜，这么一来，叶雪的脑细胞又一次接受了考验。 晚上，四爷在书房写完折子到暖阁来的时候，发现叶雪正在吃梨，那梨被切成了一个个爱心的形状，看得人怪眼馋的，四爷从碗里捏了块梨肉，正欲放入口中，却被叶雪拦住了。 “怎么，连块梨都不舍得给爷吃？” 四爷觉得有些好笑，叶雪怕他误会，连忙解释道：“不是不舍得给四爷吃，只是我不想和四爷分梨吃。” 叶雪说得不算直白，但四爷一下子就懂了她的意思，两人不分梨的说法他也听过，但这梨都切成小块了，哪还有这么多的讲究？以前她炖冰糖雪梨给他吃的时候，自己吃得也很欢啊，这是谁告诉她吃梨的讲究了？ 面对四爷的疑问，叶雪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因为……这是八爷在梦里面教她的。 第53章 渐渐改变 叶雪虽然一直被四爷说傻，但她觉得自己智商还是在普通人水平线左右的，所以面对四爷的疑问，叶雪并未提到八爷，而是说小宝那天给自己削梨的时候告诉自己的。 “高小宝还教你这个？是不是你让他一起吃梨的时候他这么说的？” 四爷的脸有些黑，他就知道让高小宝来照顾叶雪不是个好主意，高小宝在他面前说的好听，谁知道他和叶雪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是怎么表现的！ 叶雪本来想点头的，可是顺着四爷的话一想，似乎不太对，她要是当着四爷的面说小宝不愿意和自己分梨，好像有点不太好。小宝说过四爷爱吃醋，她原本还不相信，现在听来四爷的话中的确带着几分酸意呢。 叶雪于是抚着心口，又撒了第二个谎：“我没让小宝和我一起吃梨，就是那天我吃梨的时候，说起哪天四爷你来的时候，我把梨肉切成爱心的形状和你一起分着吃，一定是件很开心的事情，然后小宝才告诉我两个人不能分梨吃的事情。” 叶雪说得一本正经，从眼神到语气都很是到位，四爷半信半疑地瞧了她一会儿，心里的那股子酸意也淡了下来。高小宝原本就是他派来照顾叶雪的，他若是怀疑小宝和叶雪，岂不是打自己的脸？想必是小宝这个机灵鬼怕叶雪在他面前做出些啼笑皆非的事情，又教了她一些规矩和道理吧。 “那你另外削个梨给我吃不就好了，我瞧你这爱心弄得不错。”四爷冷静下来，顺着叶雪的话回到了梨肉上。叶雪连忙拿出另外一个洗好的梨，吭哧吭哧给四爷削好了。 因为放在暖阁里的关系，一只梨吃下去也不觉得冷，四爷很快就吃完了梨，在叶雪的书桌边停了下来，翻看了几张她最近练的字。原本只是随手一翻的事情，可四爷一看之下却有些愣住。叶雪的字原本小巧娟秀，带着一股孩子的稚气，但她最近写的这几张字字迹却有了改变，变得瘦长了些，也带着几分温婉的感觉了，乍一看与他记忆中叶雪的字迹重叠在了一起。 四爷这才恍然，叶雪是真的有了过去的记忆，她开始练习这样写字，是觉得这样写字漂亮？可是在他看来，这字笔笔触目惊心，让他想到了那段带着背叛的过往。 四爷的手下意识地捏成拳，将宣纸的边角弄得皱巴巴的，可他不可能因为这事情去指责叶雪什么，只能另外想办法，一个让他舒心的办法。 四爷很快在宣纸空白的地方写了两句诗，然后将叶雪以前练字的字与手里的这张一起拿到了叶雪的面前：“你觉得这三个字，哪个写得更好？” 叶雪没想到四爷在书桌前翻了半天，竟然把她练字的纸也拿过来了，她瞧了眼自己按照记忆中的方法练的字，和四爷写的字，突然觉得还是师父教她的字更好看一些……不过这样的说大概会打击到四爷的自信心？ 叶雪违心地夸赞了四爷的字，说了今晚的第三个谎，只是一个谎需要无数个谎来圆，人同样要为自己说的谎付出代价。叶雪本以为她选了四爷的字之后这个话题就结束了，没想到四爷却把她拉了起来，教她一笔一划地写他喜欢的字体。 被四爷的大手覆盖着手背，叶雪根本没有办法专心地写字，不过四爷并未发现这一点，他握着叶雪的手在宣纸上涂抹着，两句诗很快跃然纸上：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末了，四爷还做了一个闭眼轻嗅的动作。 叶雪都不知道四爷这上演的是哪一出，梅花的确有香味，可以与雪进行区分，可是她不叫叶梅叫叶雪呀……怎么就“不是雪，有暗香”了呢！ “以后就按我今天教你的这样练字，我回去再找几本字帖给你，明日让人给你送过来，你要是闷得无聊正好写写字，看看鱼。” 四爷教叶雪写的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女词人的字体，温婉却不失大气，叶雪既然想把字写好，四爷觉得她当然要听他的。 叶雪乖巧地点了点头，她已经习惯四爷的霸道和想一出是一出了，原本她也只是想看看，按照八爷教她的方法写出来的字是不是会更好看一些，只是既然四爷不喜欢，那就按他喜欢的来吧，这字瞧着也挺好看的。 四爷这尊大佛很快回去了，叶雪看了会儿游动的小鱼，慢慢躺回到了床上。这小鱼是四爷前些日子怕她无聊让小宝准备的，叶雪原本并未在意，但等她望向游动的小鱼时，脑中却浮现出了八爷的声音。他说多看看游动的小鱼眼睛会变得更加有神灵动，更加讨人喜欢。叶雪试了两天，发现是挺有效果的，跟做眼部操似的，只是跟着小鱼游动路线的眼部操更加自由没有边际。 吹熄蜡烛，叶雪拉上被子沉沉睡去，不管她如何去想，这段多出来的记忆已经让她已经不自觉地发生着改变，就像这府里，因为秋千的事件，一些人的命运同样发生了改变一样。 *** 等叶雪被刘大夫批准可以不用再躺在床上静养之后，在心里欢呼了一下的叶雪立马跑到了院子里扎了个马步。高小宝拍了拍额头，觉得自己都跟不上叶雪的节奏，她在院子里跑一圈他可以理解，可是这扎马步是几个意思啊！ 高小宝还没缓过神来呢，就听到叶雪问：“对了，这几日怎么都没有见到二阿哥？” 叶雪一直都记挂着弘昀，她先前向四爷问起弘昀情况的时候，四爷说弘昀受到了惊吓，也躺在床上休息，后来叶雪隔了两天再问的时候，四爷又说怕弘昀打扰她静养，所以等她好些了再说，如今她额头上的结痂都掉了，弘昀怎么还是不见影子？ 叶雪当然不知道弘昀已经被四爷从半放养式变成了圈养式，而且禁止他再来找她。只是这事情高小宝虽然清楚，却也知道四爷让他知道这件事情的目的不是让他原封不动告诉叶雪听的。 早就想好了说辞的高小宝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凑到叶雪身边压低声音回答道：“二阿哥这回虽然没有受伤，但受到了惊吓，侧福晋知道这件事情后不让他再来找你玩了。所以雪姐姐就算见着了二阿哥，也别再和以前一样了，他到底是别人的孩子。四爷原本也是怕你无聊，才准他和你一起玩的，只是出了这次的事情，四爷虽然没在你面前说什么，暗地里可发作了好些人呢，二阿哥也搬到另外一间屋子里去住了。” 高小宝的话将叶雪一下子从童话世界拉回到了现实，她收了马步怔怔地望向弘昀原先住的屋子，那里关着门，外头也没了侍候的人，她先前还没有在意，现在才知道原来已经人去楼空了…… “雪姐姐，虽然四爷没告诉我多少，但我觉得那秋千会出事情不是意外，而是人为，而且针对的人就是你。要知道这府里的人都想得到四爷的另眼相看，四爷对你的不一般，让你变成了许多人的眼中钉，只是她们潜伏在暗处，没让你发现罢了，以后的路，你要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高小宝见叶雪因为他之前的话陷入了沉思中，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懵懵懂懂的，便知她这次摔伤之后，人也变得更加成熟了一些，连忙将他一直想说的话也说了出来。在这府里四爷虽然能护着她，可四爷也有不在的时候，叶雪若是自己没有提高警惕，很容易中了别人的陷阱。 “小宝，是因为四爷是贝勒，所以才会这样的吗？” 叶雪沉默了片刻，最终问了高小宝这样一个问题。有了原主记忆的时候，叶雪就知道这个世界并非如《还珠格格》中演得那么简单，其实细想起来，《还珠格格》中也不乏阴谋暗箭，皇后和容嬷嬷就是个例子，这贝勒府中，大概也有这样的角色存在吧。是因为四爷的地位尊贵，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尔虞我诈？ 高小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就算是普通人家，妻妾之间也会有各种算计，乞丐为了抢地盘还要打上一架呢，归根结底，大概还是人贪婪之心的驱使吧，谁都想得到最好的，得到最多的，自然就有了争斗，而有争斗，就会有受伤，有牺牲。小宝不想叶雪受到伤害。 高小宝的话，让叶雪的心慢慢变得沉重起来，这半年来她一直都过得无忧无虑的，原以为她可以一辈子这么快活下去，却原来一切都是假象，只是若这世界人人都需要提防，过得岂不是很累？ 叶雪摇了摇头，觉得高小宝说的也不全对：“至少你和四爷，都是我可以不用提防的人，不是吗？你们不会伤害我，只会保护我，所以这个世界上的人不是都喜欢争斗，喜欢害人的。” 高小宝和叶雪聊着这么深沉话题的同时，四爷正在膳房里切香菇，他听小宝说了叶雪想吃麻辣香锅的事情，今日叶雪已经痊愈，他想亲自下厨，为她做一下这道菜。四爷在膳房里忙得不亦乐乎，守在一旁的苏培盛都快哭了，因为四爷这做菜的架势，怕是做出来的东西……惊天动地啊！ 第54章 黑暗料理 麻辣香锅是一道川菜，在火热的麻与辣中，给人带来味蕾上的极致快感。在寒冷的冬日里吃上一道麻辣香锅，无疑心中也会流淌一股温暖。麻辣香锅并没有食材的规定和限制，想吃什么就放什么，食材搭配得好，那滋味便会让人欲罢不能，舌头发麻了也照吃不误。 四爷以前吃过麻辣香锅，在他眼里这菜和大杂烩差不多，就是所有的食材一起炒炒炒然后放辣椒嘛。四爷觉得这菜并不难做，所以听小宝说叶雪想吃这个时候，他也跃跃欲试起来，想亲手给叶雪做一道菜，这样，她心里应该会是满满的感动吧。 四爷很少为女人做些什么，但重生一次，他觉得有些事情尝试一下也并无不可，为心爱的女人做道菜，想想也是一件妙事。 四爷想的美滋滋的，手下的刀在砧板上发出重重的声响，他自觉自己切菜的技术不错，只是在苏培盛眼中，四爷的刀工实在不忍直视，要去蒂切块的香菇被他切成了不规则的丁状这也罢了，要切成薄片的牛肉被他切成了厚厚的条状，苏培盛很是担心这牛肉到最后会不会熟。其他诸如蒜没拍碎葱没切段的问题，苏培盛已经不想说什么了，反正四爷开心就好。 膳房已经将五香油、红油和一些调料准备好，四爷要做的只是把这些切成乱七八糟模样的食材弄熟而已，但是苏培盛觉得自己高估了四爷的厨艺水平，这焯水的时候，他竟然把所有的蔬菜一股脑地都倒进了沸水中，也不管哪个容易熟哪个不容易熟的，苏培盛默默扶额，都不想再看下去了。 终于到了最后一步，苏培盛在听到油锅刺啦声音的时候，又忍不住朝四爷的方向看去。只见油烟四起，四爷随心地将食材一样一样倒入锅中，挥舞锅铲的样子还挺像模像样的，只是这浓重的油烟也实在是醉人。 桌上摆放的调料被四爷一样样倒入了锅中，最后他将一把干辣椒撒入锅中，苏培盛只觉得味道呛得更厉害了，眼睛都别熏着了，四爷自然也有些受不了，捂着鼻子翻炒了几下，就把锅里的东西给盛出来了。 这一款四爷版的麻辣香锅无论是肉还是蔬菜看起来都有些发黑，不过在撒上芝麻和香菜之后，倒也算是色香俱全，谁说黑色不是种漂亮的颜色呢！四爷对自己的成果很是满意，尝了一口藕片，更是觉得味道正好，不需要再进行调味了。 苏培躬身盛立在一旁举着拂尘大气也不敢出一个，见四爷满意地放下筷子，这才在心中唤了声“阿弥陀佛”。不管四爷这菜究竟做得怎么样，只要他满意了，那就万事大吉，至于叶雪见到这么一海碗的东西会不会喜欢，苏培盛觉得他还是别瞎操心了，在小宝的潜移默化下，叶雪的小嘴也甜着呢。 一海碗的麻辣香锅很快被送到了暖阁，四爷也一起到了，脸上一副故作深沉的模样：“听小宝说你想吃麻辣香锅，我特意让膳房做了，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叶雪一脸惊喜地打开了食盒，麻辣的香气顿时在屋中四溢开来。只是这麻辣香锅的香味虽不错，但这食材的模样却让叶雪的惊喜变成了惊吓，她心里头忽然冒出了一个猜想，见四爷的眼神里有些小紧张，似乎在期待她的反应，叶雪有些不相信地问道：“这菜难道是四爷你亲手为我做的？” 四爷原本还不想承认，但看到叶雪一脸“崇拜”的神情，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容带着些得意的神色。叶雪看到他的笑容，也不知是惊喜更多还是惊吓更多，还没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就听四爷朝她问道：“小机灵鬼，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叶雪在心里默默吐槽，膳房的人刀工若是这样，早就被赶出府去了吧，不过这话她当然不敢当着四爷的面说，眼珠子一转，叶雪笑盈盈地回答道：“四爷一进来的时候我就闻到了四爷身上有一股辣椒的味道，再闻到这麻辣香锅的味道，心里就有了个猜想，没想到胡乱一猜却猜中了，阿雪真是惊喜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叶雪脸上感动的神情倒不是假的，四爷一直都对她很好，可是这回她被秋千砸伤之后，四爷待她的态度变得更好了些，不仅亲自喂她喝药，如今还亲自下厨为她做想吃的菜。像四爷这样身份的人，肯为她做这么多，叶雪怎么能不感动？毕竟他平时都是被人伺候惯了的，怕是第一次拿起锅铲炒菜。 “原来是这辣椒的味道出卖了我。”四爷抬起自己的袖子闻了闻，果然是一股混合着辣椒香的油烟味，这麻辣香锅得趁热吃，四爷也就没想着换身衣服再过来，好在叶雪也不是介意这些的人。 “对了，四爷没切伤手吧？”叶雪夹起一块香菇，突然发现锅中的香菇被切得大大小小的，土豆也是块状的片状的条状的都有，不禁担心起四爷的手来，连忙放下筷子握住了四爷的手仔细检查起来。 苏培盛带着高小宝默默地退了下去，觉得这里没他们什么事了，还是到外头去候着吧，不能打扰了四爷不是？ 四爷说着自己没事，却也乖乖地让叶雪检查了个遍。事实上他的手真的没有受伤，有几次虽然差点切到手指，但他会些功夫，反应力也快，不至于被一把小小的菜刀划到。 叶雪见四爷的双手一点儿事也没有，倒是松了一口气，她刚开始练习刀工的时候，经常切到手指，有的时候血迹斑斑地看着十分吓人，不过她身体的自愈能力很强，也是不留疤的体质，所以刀工的练习都没有在她的手上留下任何痕迹。当然，如今的这双手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双手了。 想到生辰那日四溅的油花，叶雪闭了闭眼睛不再去想了，而是尝起了四爷的手艺。她先吃了块香菇，然后吃了片土豆，最后夹了两片连在一起的牛肉片入口。面对四爷询问的眼神，叶雪一边努力咀嚼着一边朝他竖了个大拇指。能把菜炒成这样，四爷当得起她的大拇指，妥妥的一盘黑暗料理啊。 “那你多吃点。”四爷见叶雪喜欢，将她喜欢的香菇和肉片夹了不少到她的碗中。叶雪一边吃菜一边扒饭，很快辣得眼眶都红了，四爷还以为她是感动得不行，自己吃到嘴里的菜都不知道是什么味了，只觉得叶雪值得他如此以待。 四爷的语气温柔地似乎能滴出水来：“你要是喜欢，改明儿我再给你做几道你喜欢吃的菜，不过这事不能让苏培盛知道，不然他又要在我耳边念叨了，等下次带你去农庄的时候吧，我们一起做饭怎么样？” 叶雪一边抹泪一边点头，自己夸的菜，跪着也要吃完，这道理她懂，至于下回……真希望没有下回了，四爷这菜尝起来真是比看起来惊心动魄太多了，叶雪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菜，最主要对吃食一向挑剔的四爷自己吃还一点儿不觉得有什么，这才是真的黑暗料理界高手！ 一顿饭，吃得叶雪内心的吐槽滚成了一个超大的雪球，等茶水上来的时候，叶雪喝了好几口，才觉得嘴里的辣味与咸味稍微退了些。好在她的肠胃更坚强，愣是等四爷离开之后才开始闹腾，叶雪终于睡下的时候，有一种自己又要回到床上养病的感觉。 好在这种感觉是错觉，第二日叶雪又生龙活虎地爬起来了。叶雪在里屋锻炼了一番又练了会儿字后，一个上午的时间也慢慢消磨了过去，到了下午，她回到了久违的膳房，准备给四爷做道水果鱼夹。 叶雪先将黑鱼背上的肉用斜刀片成蝴蝶片，然后抹上盐、胡椒和酱油进行腌制。与此同时，她将梨和马蹄削皮切成薄片，蘸上白糖放入鱼肉的空隙之中，然后剥了个橘子将橘汁挤出洒在了鱼片中间，最后挂上蛋黄液。 黑鱼下锅之后，因为有蛋黄的关系，很快呈现出了金黄色，叶雪将鱼肉捞出后放进滚油中复炸了一次，再次捞出的时候，鱼夹就做好了。 叶雪将刮下的黑鱼鳞裹了面粉和椒盐也放入了油锅中，炸至香脆后捞出，呈爱心型布在了鱼夹的四周，然后她用马蹄雕了几条小鱼摆在盘子的右上角，在上面用橘汁画出纹路，一道创意菜就这么做好了。 等到四爷用晚膳的时候，叶雪笑眯眯地望着他尝这道菜时的模样，心里满满的都是快乐。师父说过，一道菜不在于摆盘多好看，用料多讲究，而在于做菜的人是否用心，是否考虑到了让吃菜的人感觉到快乐。 方师兄喜欢追求菜式的精致，叶雪以前有些受他影响，所以才把雕花练得那么到位，只是她现在觉得，就算是一条简单的小鱼，只要吃菜的人觉得喜欢，那么比她雕一朵复杂的玫瑰来得更好。 食物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要能给人带来营养带来快乐，就是一道好菜。叶雪以前不是很懂师父说的话，现在她才明白，那时候不懂，是因为她还没有找到那个让她愿意每日为他研究菜式的人。 第55章 冬去春来 不知不觉中，春天的脚步悄悄来到，叶雪脱下了厚实的冬装，才意识到春天真的来了。气温变暖了不说，小鸟也叽叽喳喳地跳上了树梢唱起了欢快的乐曲。院子里的桃树抽出了新枝，嫩芽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因为昨夜下过一场小雨的关系，变得鲜嫩透亮。 春雨贵如油，小雨润如酥。叶雪望着院子里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竟觉得石头缝里冒出的小草也变得十分惹人怜爱。体验了京城一冬的寒冷，闻着属于春天的气息，叶雪觉得整个人都舒服极了，恨不得张开双臂拥抱一下这明媚的春天。 在叶雪的心中，冬天是硬硬的，春天则是软软的，所以来到膳房之后，她决定做一道豆腐羹，只不过豆腐羹做起来很快，所以叶雪把需要的食材挑选好之后，先准备起了另外一道菜——手抓饭。 手抓饭是新疆维吾尔族的菜品，叶雪虽然没有去过新疆，但挺喜欢手抓饭的口味。这手抓饭需要用到羊肉、胡萝卜和洋葱。将手抓饭需要用到的食材准备好之后，叶雪先将羊肉剁成小块，然后放入油锅中煸炒，等羊肉中的水分被逼干后，加入洋葱和切成丁的胡萝卜一起翻炒，这个时候锅中的味道已经很香了，洋葱和羊肉简直就是一对好搭档，碰撞在一起可以变出十分诱人的味道来。等胡萝卜变软之后，叶雪放下锅铲，在锅中加入了适量的盐，然后倒入了水，将锅盖稍微盖了一会儿。 一刻钟不到的时间，一锅羊肉很快咕噜咕噜地冒起泡来，这是差不多要滚了，叶雪将泡好的大米慢慢放入锅中，哪里冒泡就放哪里，保证每一颗大米遇到的都是滚水。很快，先前泡好的大米都撒完了，在锅中将羊肉围成了一圈。叶雪没有进行搅动，而是静静等待着大米的成熟，同时感受羊肉与胡萝卜的香味慢慢融合到一起。 食物是很神奇的一样东西，两两组合会产生不同的味道，也会起不同的反应，就像番茄要配鸡蛋，土豆要配牛肉一样，也不知是谁先进行了尝试，而在新疆菜中，这羊肉和胡萝卜也是好搭档。 两刻多钟后，饭熟得差不多了，叶雪尝了一口，见米饭十分饱满，便拿起大勺将锅中所有的食材一起慢慢翻动起来，搅拌均匀。因为是两人份的手抓饭，叶雪的用料并不算多，炖得烂烂的羊肉很快与胡萝卜将米饭包围了，叶雪撒了点胡椒粉，然后将手抓饭盛到了海碗中。这抓饭粒粒饱满，带着油光，看起来十分诱人，而羊肉已经炖得十分软糯，放入口中仿佛会化开一样。胡萝卜也有了不一样的味道，三者组合在一起，让叶雪的味蕾觉得十分满足。 叶雪觉得这手抓饭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味道，便安心地开始做豆腐羹了。其实豆腐羹是一道非常家常的菜，但有许多种不同的做法，因为许多食材和豆腐碰撞在一起，都会变成人间美味。 叶雪以前最喜欢吃荠菜豆腐羹，不过在膳房里她并没有看到过荠菜，只能用些别的食材。叶雪先将香菇、胡萝卜、青菜、牛肉分别洗净切碎，然后将豆腐切成小丁，用开水焯一下后捞出。等油锅烧热之后叶雪放入了葱末炝锅，然后倒入剁碎的青菜末、香菇丁和胡萝卜丁，加入鸡汤烧开，豆腐滑入后继续烧开，进行调味，接着用水淀粉进行勾芡，等汤汁变得粘稠的时候，撒入牛肉末。 很快，一碗五色豆腐羹就出锅了，叶雪舀了一勺入口，发觉味道调得刚刚好，过一分则咸，少一分则淡，鸡汤的味道淡淡的，并未喧宾夺主，而是增加了豆腐羹的口感。叶雪发现自从有了原主的记忆之后，她与这个身体越来越契合了，做菜时可以做到双手随心而动，让她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担心，不过在做菜这方面，似乎是有益无害，毕竟谁不希望自己做菜越来越顺利呢？ 听到叶雪报了菜名之后，四爷不禁压力有些大，尤其是盛手抓饭的碗看起来就很实诚。好在叶雪并没有丧心病狂把四爷喂成猪的打算，等盖子打开来，四爷才发现这菜只是碗大而已，实际上量并不算多，两个人吃刚刚好。 当然，叶雪准备了海碗自然有她的用意，手抓饭被她摆成了一朵五瓣花的造型，花蕊是胡萝卜雕的，很有一种春天花开的味道，而豆腐羹则盛在一青瓷碗中，缤纷的色彩显得十分鲜艳，让人很有食欲。 四爷先尝了口豆腐羹，咸味适中，虽然加了牛肉，味道却十分清淡，让劳累了一天的四爷觉得很舒心。等他想去尝一下手抓饭的时候，叶雪已经为他盛好了一小碗，还细心地放了个勺子，没有真的让他去用手抓。 “还以为你真的要让爷用手吃呢。” 四爷挖了一勺手抓饭入肚，羊肉的香味十分浓郁，却不会让人觉得味道重，因为胡萝卜很好地中和了羊肉的这股味道，用手抓着吃大概会别有一番滋味，但四爷觉得还是用勺子更舒服一些，顺带着还喂了叶雪一口。 叶雪正在吃烤鸡腿，冷不防四爷一勺饭戳了过来，这下她嘴里还混合上了鸡肉的香味，差点鼓成了一个肉包子。好不容易将饭和肉咽下，叶雪才开口解释道：“虽然是手抓饭，但我知道四爷喜欢干净，多半要用勺子，其实我自己也喜欢用勺子挖着吃，反正四爷喜欢怎么吃就怎么吃，这府里你最大嘛。” 叶雪知道这世界规矩多，但在这府里，还不是四爷一个人说了算？虽然苏培盛有的时候挺怨念的，但是也习惯了晚膳的时候由她一个人“伺候”的事情，毕竟他劝过一次见识到四爷的态度之后，就乖乖闭嘴不言了。 叶雪伺候四爷这半年多下来，也将他的脾气摸得差不多了，在他心情好的时候，她可以没大没小的，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四爷与她几乎是平等的，她有时候逼四爷把营养汤喝完，四爷虽然苦着脸但也会喝干净，不过很多时候最后一口汤都会被四爷喂到她的嘴里来。所以叶雪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下棋的时候也敢耍赖悔棋了。 用完晚膳，四爷和叶雪下了一盘棋，原本是想看看叶雪有没有进步的，没曾想叶雪的棋艺没进步，耍赖的功力倒是进步了不少。可是他的脸刚板起来，叶雪就露出那种小白兔遇到大灰狼的表情，让生怕吓坏她的四爷只能又阴转晴起来。 “明日我约了十三弟去郊外骑马，你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我看你在府里也闷得快发霉了吧，正好去晒晒太阳。” 春天到了，四爷明日不用进宫，便想着和十三弟出去转转说说心里话，只是看到叶雪可怜巴巴的表情，又想带着她一起去了，反正十三弟也不是外人，他们年纪相仿，应该也能聊得来。 丝毫不知自己十三弟心思的四爷就这么定下了明日的行程，叶雪自然是不会说不的，她恨不得在郊外的草地上打几个滚，来表达她对春日的喜爱。如果说四爷约的是八爷，她还要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但四爷约的是只比她大两岁的十三阿哥，她自然乐得多一个朋友。 以前，叶雪的生命中只有做菜这一件事情，可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发现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多的事情也可以给人带来快乐，她愿意为了四爷改变，也想要为了四爷改变，不过厨艺的磨练她也不会落下，她会努力成为一个优秀的厨娘！ “想什么呢，表情这么复杂？就你的小脑瓜可想不明白什么，还是说出来，爷帮你琢磨琢磨吧。”四爷拿了本书回来，见叶雪的表情换了又换，倒很好奇她又想到了什么。 叶雪没想到四爷会把自己脸上的表情看了个正着，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很想跟四爷学两招怎么隐藏自己内心的感情，可是转念一想，她平日里都还可以的，就是在四爷面前特别放松，所以时常被他发现自己在想这个想那个的，可是他非但不会责怪自己在他面前分神，还总是为她答疑解惑，这么好的男朋友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呀。 叶雪很快甜甜地笑了起来，被四爷一把搂过抗在了肩上，他受不了她哭，同样也受不了她灿烂明媚的笑容，简直把他的心勾得痒痒的，要不是怕吓到她，他早就把她被办了一千次一万次。 “四爷，快放我下来！”叶雪没想到自己还没回答呢，四爷就把自己给带离地面了，她捶着四爷的肩膀，可她的力气在四爷看来更像是挠痒痒，四爷非但没有放她下来，反而将她往上面送了送，再接住，玩起了举高高的游戏。 第56章 湖边春景 叶雪在四爷的锻炼下，已经不怎么怕高了，只是被他举着往上面送，让她有一种他把自己当成小孩子的感觉，情侣之间是这么相处的吗？ 没有人解答叶雪的疑惑，四爷玩了一会儿也将她放了下来，催她去睡觉了。叶雪每日都是睡到天大亮了才起床，四爷可不想明日到了中午才出发。 四爷想的很好，然而叶雪回去之后因为太过兴奋明日春游一事，到了很晚才睡着，第二日四爷带着为叶雪准备的男装来到暖阁的时候，叶雪正跟周公进行甜蜜地约会呢。 四爷见叶雪睡得香，直接把她的被子给掀了，离开了温暖的被窝，叶雪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猛一见到四爷放大的脸，她差点尖叫出声，好在四爷发现了她的举动，直接把她的嘴给捂住了。 叶雪这下是真的清醒了过来，大概是早上吃了芝麻包的缘故，四爷口中还带着一股芝麻味。叶雪红着脸将四爷赶了出去，自己穿起了衣服，可没过多久，她又把四爷给唤进来了，因为男装她不会穿，男人的发式她也不会梳…… 四爷这个时候终于体会到了没给叶雪找个丫鬟伺候的麻烦，一刻钟后，他总算帮叶雪把衣服搞定了，又过了一刻多钟，他帮叶雪把辫子也编好了，只是质量只可远观不可近视。 叶雪戴上帽子之后，觉得自己还挺有模有样的，只是四爷瞧了之后觉得不太对，细看了她的脸才发现是她的眉毛太细了，就算穿了男装也一看就是个女人。四爷拿了支眉笔就给叶雪画了起来，叶雪抬着脸，望着四爷专注的眼神，一时无言，只想好好享受此刻的静谧。 “你看看怎么样。”四爷很快将叶雪的眉毛描粗了，只是他描眉的技术和扎辫子的技术不相上下，叶雪看了镜中自己的模样，觉得走在路上怕是会引起更多人的注意，不过她瞧着四爷的语气满满都是自豪，也就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小宝说了，四爷开心最重要。 一番折腾之后，四爷带着换装“成功”的叶雪出门了。等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叶雪的肚子也填饱了，嚼着嘴里最后一口包子皮跳下了马车。 郊外的空气十分新鲜，柳树抽出了细长的绿枝，小草也长出了浅浅的一层，软软的嫩嫩的，带着新鲜的绿意。十三阿哥已经到了，正摸着自己的马说话，听到马车的声响，他转身朝马车到来的方向看去，正好见到四爷扶着叶雪下车的画面。 叶雪虽然穿了男装，又戴了个帽子，但十三阿哥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那一刻他的心情很是复杂，不知是喜悦多一些还是难过多一些。喜悦的是自己再一次见到了她，解了些许相思之苦，难过的是自己永远不可能亲近她，因为她是四哥的女人，他的心思非但不能宣之于口，而且要深深地隐瞒起来，不然对不起一向待他很好的四哥。 十三阿哥虽然才十八岁，但在这样一个年代，出生在皇家的他早已变得十分成熟，明白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所以等叶雪站稳之后，十三阿哥笑着朝四爷迎了过去。 十三阿哥和四爷打了声招呼之后，这才望向叶雪，冲她浅浅地笑了笑：“叶姑娘也来了。” 叶雪行了个万福，微笑道：“十三阿哥日安，春光甚好，我便央着四爷带我出来走走。” 招呼打完之后，十三阿哥牵来了自己的马，同时将为四爷准备的马也一并牵了过来。两匹马都十分精神，叶雪瞧着不知怎么心里有点发沭，等四爷翻身上马的时候，她待在原地都没有动。 四爷试了试马，见叶雪呆愣愣的，又下马走到了她的身边：“你想坐前面还是后面？” “嗯？”叶雪没反应过来四爷在说什么，几秒后才意识到四爷在问她骑马的事情，而这个时候四爷已经替她做了决定：“还是坐我后面吧，可以搂着我的腰，这下就不会掉下去了，等你适应了爷再抱你坐前面来。” 四爷知道叶雪不会骑马，替她考虑得很周全。等他小心翼翼地扶叶雪做上去之后，这才踩着马镫坐到了叶雪的前面，将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腰上。 等马儿跑起来的时候，有些害怕的叶雪不用四爷说也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生怕自己被颠了下去。十三阿哥握着缰绳跟在四爷的身侧，将四爷对叶雪的照顾尽收眼底。 十三阿哥知道自己的四哥这回是真的动了心，他对女人一向是有些冷淡的，在人前更是讲究规矩，可是面对叶雪，四爷似乎变了个人似的，甚至在他面前也毫不掩饰自己对叶雪的宠爱。 春郊策马而行，还有美人兄弟相伴，对四爷来说这是一场特别畅快恣意的出游，但对十三阿哥而言，无疑是黯然神伤的。当他落在四爷的马后不由自主地朝叶雪望去的时候，发现她脸上也并非是开心的神色，倒像是有些害怕。 十三阿哥这才意识到紧紧贴着四爷的叶雪并非是对他依恋，而是对骑马这项运动没有什么安全感，或者说她害怕骑马。穿了男装的她露出这样害怕的神情时，更让人觉得心疼，十三阿哥于是勒马停了下来，四爷听到身后的动静也停下了马，有些不解地回头望着十三阿哥道：“十三弟，怎么了？” 十三阿哥放开缰绳让马儿去吃草，指着眼前的湖泊扬声道：“四哥，此处景致甚好，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四爷瞧了瞧碧波荡漾的湖面，又看了眼叶雪，早就想下马的叶雪连忙附和起了十三阿哥的话：“是呢，阿雪也觉得此处景致甚佳，想仔细观赏一番。” 两个人都这么说，四爷也就下了马，然后将叶雪抱了下来。他下马的动作十分帅气，可惜叶雪并无心欣赏。大概是第一次骑马的缘故，叶雪心里到现在还是发颤的，她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过马，近距离接触如此高大的动物，她真不能像对待小兔子那样对待它。 湖边的小草大概是有了水的滋润，长得十分茂盛，叶雪很快在草地上坐了下来，看四爷和十三阿哥比赛拿石头打水漂。这打水漂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手上的力道十分重要，对石头的选择也很关键。叶雪见两个人都那么厉害，可以让石头在湖面上击出十几道水花才落下，也挑了块石头学着他们的样子朝湖面上扔去，结果只听噗通一声，石头直接砸进了水里。 叶雪顿时有了挫败感，可往四爷那儿一看，他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而是望向了林间。叶雪默默地收回了手，四爷与十三阿哥说了几句才走到了她的身边，将她歪掉的帽子扶正：“我去林间打些野味，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还是待在这里休息？” “四爷要骑马去打野味吗？”叶雪关心的并非是打野味的问题，而是四爷骑不骑马的问题，见四爷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叶雪连忙选择了待在湖边休息，她可不想再骑马了，心里害怕不说，这大腿也受不了。 “那我让十三弟在这里陪你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四爷想了想，便让十三阿哥留下来陪叶雪，自己策马进了深林。湖边只剩下了两个人，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叶雪正想找个话题，就听十三阿哥说：“要不要我教你打水漂？这样等四哥回来你也可以给他一个惊喜。” 刚才叶雪打水漂失败的事情四爷虽未注意，十三阿哥却看在了眼里。很快，十三阿哥就指导起了叶雪打水漂的注意点，不过十三阿哥虽然是个耐心的老师，叶雪却是个没天分的学生，学了半天也只能让石头在水面上停留片刻，让人恨不得手把手去教。 十三阿哥发觉自己心中起了这个念头，连忙摇头将这个可怕的念头驱赶了出去。让叶雪自己练习之后，他靠在树干上深呼吸了几下，眼神这才恢复了清明，而这个时候，四爷也带着胜利品两只山鸡回来了。 四爷管抓鸡不管其他，叶雪是厨娘，他自然是将两只山鸡交给了她去动脑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四爷和十三阿哥出门时根本没考虑到午餐的问题，所以什么工具也没带。 叶雪想了想拔鸡毛的问题，顿时觉得与其做烤鸡还不如做叫花鸡。四爷和十三阿哥都没有意见，叶雪让四爷把鸡杀了之后，掏出内脏带毛涂上了湖边的黄泥，十三阿哥学着叶雪的样子将另外一只鸡给处理好了，两个人满手的黄泥，看起来十分好笑。 “然后呢？放到火里去烤？” 十三阿哥听说过叫花鸡，但是从来没亲手做过，他举着满手的黄泥兴致勃勃地望着叶雪，叶雪点了点头，说要找些枯枝来生火，十三阿哥立马去准备火堆了。 四爷瞧着这两人配合着将两只裹满泥土的鸡放入火中煨烤，席地而坐拿了片叶子吹了起来，觉得十分惬意。叶雪洗净手之后也拿了片叶子放入了嘴中，结果吹半天连声音都吹不出来，发现自己还是专心当个厨娘吧，其他东西她都不擅长。 等泥土全干了之后，里面的鸡也熟了，叶雪指挥着十三阿哥灭火砸泥，然后将泥壳趁热剥去，鸡毛也随着泥壳脱落，露出了里面枣红明亮的鸡肉。 四爷吸了吸鼻子，发现这叫花鸡的做法虽然没有美感了些，但味道闻起来还挺香的，也不知吃起来如何。叶雪很快撕了只鸡腿递到了四爷的嘴边，四爷一口咬下，发现鸡肉很嫩还很香，虽然没有经过任何的处理，却比经过十几道工序处理的鸡更好吃！ 叶雪见四爷满意了，微笑着撕下另外一个鸡腿递到了十三阿哥的面前，虽然鸡腿就在十三阿哥的手边，但十三阿哥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低下头咬住了鸡腿，就像叶雪也是同样喂到他的嘴边一般。 第57章 抵足而眠 春风徐徐地吹在人身上，虽然带着些凉意，但坐在刚熄火堆旁的三人，却没觉得冷，只觉得手中的鸡烫烫的。叶雪怕鸡腿掉地下，因此等十三阿哥咬住鸡腿肉之后才放开了手，然后自己撕了个翅膀吃了，根本没去在意十三阿哥细微的眼神变化。 这叫花鸡味道不错，再加上是新鲜出炉的，三人又都饿了，自然将它当成了绝世美味，一个个啃肉的速度飞快。三个人很快把一只鸡分完了，又朝第二只鸡下手，这回四爷先撕了一只鸡腿喂到叶雪的嘴边，而一旁手慢一步的十三阿哥见状则将自己撕下另外一只鸡腿，递到了四爷的手边：“四哥，这个你吃吧。” 面对十三阿哥递来的鸡腿，四爷摇了摇头，指了指叶雪的另外一只手道：“给阿雪吧，正好她左手还空着。” 四爷平时山珍海味吃惯了，自然不在乎这一只两只的鸡腿，倒是怕叶雪饿着搀着，毕竟她挺喜欢吃鸡，而鸡腿是她最喜欢的，每次吃小鸡炖蘑菇这道菜的时候，她都会把鸡腿和蘑菇消灭掉。十三阿哥很快将鸡腿递到了叶雪的左手中，叶雪谢了二人之后接过了鸡腿，不可避免地触到了十三阿哥的手指。十三阿哥的手一颤，叶雪却毫无所觉，默默地啃起了鸡腿。 左手一只鸡腿右手一只鸡腿造型的叶雪看起来十分好玩，四爷的目光完全放在了她的身上，根本没注意到十三阿哥的异样。十三阿哥这才发现，四爷和叶雪的眼中只有彼此，根本就不会注意到他，就算他不小心表现出了什么，都不需要担心。真不知道是该感觉庆幸还是讽刺。 下午四爷和十三阿哥策马比了一圈速度，叶雪待在原地重新梳了梳辫子。这清朝男人的发式其实不难，就是绑一个大麻花辫。虽然一开始叶雪觉得有点难，但长辫子编到一定程度就可以绕到前面来弄，倒也不算难，等四爷一马当先回来的时候，叶雪已经把自己整理得一点儿也不像是疯玩过的样子了。 “这是哪家的俊俏儿郎，竟让人移不开眼。”四爷控着马绕着叶雪打转，一副被她男装扮相吸引的模样，只是他的演技非常浮夸，让叶雪笑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帽子都快歪了，就在叶雪将自己的小帽子重新戴好的时候，四爷一只手搂到了她的腰上，叶雪冷不防就被四爷搂上了马。 叶雪坐在四爷的身前，手不知道该扶什么，只能反手抓住了四爷的衣袍，好在身后是四爷坚实的胸膛，不至于让叶雪前后都不着东西。 四爷轻轻夹了下马肚，马儿便慢慢跑了起来，叶雪现在倒没之前那么害怕了，见马儿跑得很慢，她也慢慢放开了手，去感受春风拂面鸟语花香的大自然。四爷一只手握着缰绳，一只手搂着叶雪的腰，见她的身体不像一开始那么僵硬了，便问道：“想学骑马吗？” 叶雪思考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马让我感觉怕怕的，四爷在我身边还好，若是让我一个人骑，我肯定动都不敢动。” 四爷听到叶雪说怕，这才想起来，当初在杭州他对叶雪做了什么事。叶雪怕马是应该的，只是她没回想起自己策马撞她的事情倒让四爷有些意外。秋千事件之后他忙着调查真相，发现叶雪恢复了过去的记忆，他则沉浸在叶雪换了个人的思绪中，都忽略了他一直担心的一点。直到此刻，四爷才意识到叶雪并未想起是他的马将她踢伤的事情，难道是这件事情对她的刺激太大，所以她才没想起来？ 时至今日，四爷更加不想叶雪记起那日他的凶残了，看来这骑马的事情叶雪不想学还是件好事，不然她多看了马万一一个刺激把最重要的事情想起来了，她会怎么看他？四爷都不敢想象叶雪那时候的表情，只希望这一天永远都不会到来。 夕阳渐渐落下，四爷一行人回到府中的时候天色已经差不多黑了，十三阿哥去了趟净房，出来的时候四爷已经换好了衣服，而叶雪则在晚膳送来的时候跟着一起来了。 叶雪不仅换了衣服，还重新梳了头发，花费的时间无疑是最多的，但四爷说了让她收拾完到书房去，叶雪也只能匆匆忙忙去了书房。好在四爷回来了才点的膳，她踩着的时间点刚刚好。 今日有十三阿哥作客，膳房准备的菜十分吩咐，叶雪给四爷和十三阿哥倒完酒之后，乖乖地坐在了四爷的身边，顺便把自己的酒杯给藏了起来。叶雪还记得上回喝酒醉的不省人事把四爷被子都带回暖阁的事情，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叶雪的小动作不仅被四爷瞧了个正着，十三阿哥也注意到了，他忆起那日叶雪喝了酒脸颊绯红的模样，竟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他很想再看叶雪醉一次，可也只是想想而已。 一顿饭，只有四爷吃得十分开怀，叶雪总担心四爷会灌她酒，所以时刻提防着，而十三阿哥心不在焉的，喝多了酒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总是借喝酒的姿势瞥一眼叶雪，结果越来越多，直接醉倒在了桌上。 “十三弟今天不行啊，饭还没吃完就醉了，阿雪去戳戳他，看看他是真醉了还是装醉。”四爷也喝得有点高了，让唯一清醒的叶雪压力有点大，不过她还是乖乖按照四爷的吩咐走到十三阿哥的身边戳了戳他的脸颊，十三阿哥这下有了动静，直接往后仰到下去，叶雪连忙扶住了他，因为十三阿哥比她想象中得要重，叶雪不得不用上了自己的肩膀，姿势颇为狼狈。 叶雪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四爷却哈哈大笑起来：“看来十三弟是真的醉了，阿雪扶他到我的床上，今夜我要与十三弟抵足而眠！” 四爷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觉得不过瘾，直接将还剩一半的一坛酒举起来喝了。叶雪觉得四爷大概也醉得差不多了，省了跟他分辩自己力气不够的事实，扶着十三阿哥走三步退一步地往里屋去了。 等把十三阿哥扶到床边的时候，叶雪觉得自己的力气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好在十三阿哥虽然醉了，但还肯动动脚跟着她走，不然叶雪觉得这个任务她真的完不成了。 帮十三阿哥把靴子脱了扶上床之后，叶雪正打算离开，却被十三阿哥握住了手腕，她转回身时，发现十三阿哥已经睁开了双眼坐了起来，就那么直勾勾地望着她，末了来了一句：“四哥，我还没醉，还能再喝一坛！” 叶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想到十三阿哥竟将自己当成了四爷，她哄着他又躺了下来，说自己去帮他拿酒，十三阿哥这才放开了她，打了个酒嗝。 等叶雪来到外间的时候，发现四爷手中的一坛酒已经被他喝光了，他正踩在椅子上对着空气干杯。叶雪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明明四爷和十三阿哥白日里看起来十分正经，怎么喝个酒喝成了这样？四爷上回还跟她说喝酒的时候千万不能喝醉，不然会做出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来，怎么他自己就放任自己喝醉了呢？ 叶雪觉得她要是刺客的话，此刻就能杀一送一把两大阿哥给宰了。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推开门去搬救兵了。苏培盛进来见到四爷这模样，连忙让人将事先准备好的醒酒汤端过来，又让叶雪将四爷扶到床上去。 苏培盛原本还摸不清四爷喝醉到底是故意还是无意，只是见到床上还躺着十三阿哥的时候，他默默将脑中的想法撇了开去，又叫了人进来伺候。 一番折腾之后，四爷和十三阿哥躺到一块儿睡觉了，叶雪和高小宝一起退了出去，有些想不明白男人为什么这么爱喝酒，问小宝，小宝也答不上来，因为他很少喝酒。 “四爷今日怎么喝了这么多？我伺候四爷这么长时间以来，还是第一次见他喝醉呢。”高小宝刚才见到了四爷喝醉的模样，忽然觉得他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有些崩塌，他还以为四爷是千杯不醉呢，没想到四爷今日会醉成这样。 “可能是和十三阿哥在一起喝酒，他觉得高兴吧，十三阿哥也醉了。幸好今天他们都没叫我喝酒，不然三个人醉成一团，苏公公估计要哭了。” 叶雪捂着嘴偷笑了起来，她觉得自己今日真是明智极了，没有像前两回那样傻乎乎地被四爷灌了酒。小宝听叶雪说了之前两次喝醉的事情，顿时有些担心，提醒她道：“今日你做的对极了，这男人就喜欢让女人喝酒，这样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雪姐姐你可得保护好自己。” “嗯！”叶雪郑重地点了点头，这人喝醉了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什么事请也做得出来，十三阿哥都对着她喊“四爷”了，万一她喝醉了对着四爷喊“八爷”，把自己卧底的身份给暴露了出来，那不是找死嘛。 叶雪回暖阁抱着之前四爷的那床被子睡了，书房里，睡到半夜酒醒了的四爷发现自己腿上重重的，一看才发现十三阿哥的睡姿很不好，半个人都压到他身上来了。不过四爷享受的就是这兄弟情深，一个侧身反压了过去，笑着继续睡了。 第58章 八爷出现 待四爷和十三阿哥清醒之后，自然是另一番的兄弟情深，只是等叶雪起床的时候，四爷和十三阿哥早就相携着入宫了。 叶雪洗漱完毕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正觉得又是差不多的一天，掀开布帘子出去，却发现高小宝等在外头，小邓子正在给他捶肩膀。 高小宝见叶雪出来了，挥了挥手小邓子就退了出去，虽然二人年纪相仿同为太监，但谁不知道高小宝是四爷面前的红人？这年头没有眼力见是可怕的，小邓子被四爷挑来伺候叶雪，自然不会蠢笨如猪，放过讨好高小宝的机会。 “小宝你怎么来了，有好事找我？”叶雪扫了眼桌子，见没有早膳的食盒，猜测道，“是要带我出去玩？” 小宝平时虽然会来找她说说话，但大部分都是在下午，很少有一大早就来的，叶雪觉得肯定是有什么好事等着自己，再一看福顺和小邓子都没有帮她准备早膳，叶雪就更加确定了。 “雪姐姐真是越来越聪明了，不过我们可不是出去玩，而是奉四爷之命去采买东西，清单在这里呢。” 高小宝清了清嗓子，装得一本正经的，叶雪也不拆穿他，只看了眼单子，这单子上是四爷的笔迹，龙飞凤舞地写着不少东西，足够叶雪和高小宝在外面采买到下午再回来了。 “事不宜迟，我们快些出发吧，别耽误了四爷的正事。” 叶雪摸了摸肚子，知道小宝应该会带她出去吃好吃的，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府了。小宝有对牌在手，两个人很快出了府，叶雪戴上小宝给她准备的帏帽，忍不住在桃树下转了一圈，感受一下春天的气息。她昨日虽然才与四爷和十三阿哥出去玩过，但与不同的人出门，感觉是不一样的，跟小宝在一起，叶雪觉得更加自在一些。 离开贝勒府之后，高小宝也像鱼进入了水塘，十分自在，他知道叶雪肚子还饿着，便先带她去吃早点。这民间和早点和贝勒府中的早点不同，叶雪尝了很多在府中没有吃到的新鲜玩意：豆汁、焦圈、艾窝窝和糖火烧。 作为江南女子，叶雪在府中还不觉得，出了门才真正发现南方与北方饮食文化的不同，虽然豆浆油条是大家都有的，但老北京的点心有好多是叶雪听都没有听说过的，吃到最后，她觉得自己要是头牛就好了。 这糖火烧是叶雪几样点心吃下来最喜欢的，色泽金黄外皮酥脆，甜味原自红糖，与白糖做出的甜味相比，红糖的甜更让人觉得醇厚。这糖火烧与烧饼不同，是贴在缸壁上烤熟的，绵软却不粘牙，叶雪和小宝分吃了一个，觉得胃里暖暖的，特别满足。 两个人边逛便采买清单上的物品，四爷写的东西不少，但其实都是便宜的小件，只是给个由头让高小宝带叶雪出来逛逛罢了，昨日湖边的景色单一，四爷知道叶雪一定没有看够。 一个多时辰后，高小宝已经将所有的物品都买齐了，身上背着的包袱倒没觉得重了多少，肚子倒是觉得饿了。叶雪倒没觉得饿，毕竟她刚才还买了串糖葫芦吃完了。叶雪觉得自己这回是饱了眼福又饱了口福，一路走来的东西看得她眼花缭乱的，她平时虽然不喜欢打扮，但真的看到漂亮的钗环簪镯，还是迷了眼。 高小宝很快在醉仙楼的门口停了下来，对叶雪说：“雪姐姐，我们在这里吃了饭再回去吧？四爷给我的银子还剩很多呢。” 与其这个点回府，还不如在外面吃完了回去，要知道四爷给了他好多银子，就是让他带着叶雪在周围好好玩上一阵的，这醉仙楼的菜十分有名，高小宝觉得叶雪应该会喜欢的。 叶雪掀开帏帽仰头看了看店招牌，“醉仙楼”三个字非常大，牌匾也非常气派，而且这酒楼的名字也十分大气，想来是一个非常有名的地方，不然小宝也不会说在这里吃饭了吧。 叶雪很快跟着小宝进了醉仙楼，一楼的大堂都坐满了，只剩下两楼的厢房，高小宝原本还担心吃饭的时候叶雪的容貌会引来麻烦，听小二说了厢房的事情，顿时觉得他们应该在厢房吃。 这醉仙楼的楼梯装饰地十分华美，叶雪进入厢房之后，发现里面布置得也十分精致，让人没有吃饭便觉得心旷神怡了，而从二楼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致，喧嚣却仿佛被隔绝在外，让人十分喜欢。 叶雪和小宝很快点好了菜，只是没过一会儿，小二就一脸难色地请小宝去厨房，说是大厨有事情要和他说。小宝不疑有他，让叶雪不要出厢房之后，自己跟着小二去了厨房，而等他离开了片刻之后，厢房的门再次被推开了。 叶雪本以为是小宝去而复返，却没想进来的人并非小宝，而是八爷……叶雪下意识地给八爷行了个万福，只是八爷很快走到了她的身边，将她扶了起来：“又没外人在，阿雪怎的与我生疏了？可是在四爷那里乐不思蜀了？” “阿雪不敢。”八爷的语气虽然温柔，但话中带着几分威压，让叶雪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应对他。养伤的那些日子，叶雪也曾经想过以后见到八爷要如何应对，只是八爷真的出现了，叶雪心中却十分慌乱，好在她低着头一副请罪的模样，八爷应该瞧不见她的眼神。 “哦？这么说是我误会了你，四爷的柔情攻势没能得到你的一颗芳心？” 八爷用一根手指抬起了叶雪的下巴，他的力道并不重，但叶雪不敢有任何的反抗。在知道自己与八爷的关系之后，她再见到八爷的感觉真的与以前有很大的不同，明明是同样的一张脸同样的语气，但她觉得如今的八爷气势十足，就像能把她给吞掉不剩一根骨头一样。 面对八爷的质疑，叶雪说出了自己早已想好的说辞来：“八爷恕罪，阿雪并非故意久久不与八爷联系，而是先前在杭州我伤势太重失去了记忆，以至于计划没能按照预期执行，直到前些日子我的头再次撞伤，这才想起了一切，只是苦于自己在府中是个丫鬟，没有机会与八爷相见。” 八爷见叶雪不卑不亢地解释，这才放开了她。事实上他早已起了疑，毕竟叶雪的表现和他们之前商量好的不一样，她非但没有借由四爷的手勾.搭上太子，反而在四爷府中玩起了小厨娘的游戏，八爷真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四爷的府中有消息传回来说叶雪似乎失忆了，八爷将信将疑，直到那日在京郊山上见到被四爷陪着采蘑菇的叶雪，他才意识到叶雪真的变得有些陌生。 一番调查下来，八爷心里也有了推测，倒是与如今叶雪的解释大差不离。好在现在四爷看中叶雪，他的计划倒也不至于说完全失败，只是得做些改变罢了。 “难为你了。”八爷摸了摸叶雪的头，之前的那股子威压完全消失了，他虽然让人绊住了小宝，但这时间不会太长，所以他还得长话短说，“四哥既然不打算把你献给太子，那你待在四哥身边也无妨，等你站稳了脚跟，便可从他口中探听到太子那方的消息。对了，你既然在书房伺候，平日可有听四爷提到过什么？” 叶雪努力表现出原主与八爷相处时的模样，摇了摇头说道：“我负责给四爷准备晚膳，他有时虽然会留我在书房待一会儿，但并不会跟我讲朝堂之事，而是说些风花雪月的话。” 叶雪自然不会出卖四爷，她听得出八爷在四爷府中还有眼线，不过这眼线不可能知道书房里头发生的事情，毕竟四爷喜欢和她独处，偶尔有旁人在，也是苏培盛和高小宝，这两个显然不会是八爷的人。这样一来，无论她说什么，都无人可以反驳。 “四哥生性多疑，看来你还得继续努力，取得他十足的信任。只是我怎么不知，阿雪什么时候竟擅长起厨艺来？” 八爷对叶雪的话倒是没有怀疑，毕竟四爷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只是对于叶雪会做菜这一点，他觉得有些奇怪，毕竟与叶雪六年相伴间，她从未提过自己会下厨这件事情。 叶雪叹了口气，继续编道：“我不是存心要瞒着八爷，只是在我爹娘死后，我便不愿再靠近厨房。我没想到自己失忆之后会想到去给四爷做菜来讨好他，失忆时所做种种真是一言难尽。” 叶雪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在八爷面前演技大开，鼻子一酸，竟还冒出了几滴眼泪，含在眼眶中惹人怜惜。八爷听到叶雪哽咽的声音，忍不住将她轻轻环入怀中，他知道她喜欢他，可他却残忍地将她推向了另外一个男人，刚才听她说到讨好四爷时，他的心里都像被刺了一刀，想到她在四爷的身.下浅唱低吟……竟觉得有些后悔。 第59章 吹面不寒 短暂的相拥后，八爷低声提点了两句叶雪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等高小宝端着一道菜兴致冲冲地回来时，叶雪已经恢复到常态立在窗边，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流动。 “雪姐姐，猜我拿什么回来了！” 高小宝并不知八爷来过一趟，他兴冲冲地将一个砂锅放到了桌子上，让叶雪猜猜他这一趟有什么奇遇。叶雪很快坐到了桌边，她鼻子动了动，便知道砂锅里藏着什么：“是老母鸡汤，老母鸡已经炖了两个时辰以上，里面放了红枣、人参、枸杞和蘑菇。” 砂锅的盖子虽然没有揭开，但老母鸡汤的味道却是藏不住的。高小宝知道这鸡汤难不倒叶雪，却没想到她连其中放的其他配料都闻出来了：“我只知道雪姐姐厨艺好，没想到你的鼻子也这么灵！” 小宝揭开砂锅的盖子，里面正是滚烫的补身老母鸡汤。他舀了一碗递到叶雪的面前，然后给自己也舀了一碗，叶雪笑着喝了一勺，回答道：“厨艺要好，要么有条好舌头，要么有个灵敏的鼻子，要么有双灵活的双手，毕竟做菜前要先将食材了解彻底，这闻味道自然也是一门必修课。” 这老母鸡汤虽然炖了很长时间，却并不浑浊，显得十分清澈，应该是有细致地撇去浮沫，更难得是里面加了蘑菇，叶雪有些好奇小宝是怎么得到这砂锅的，而八爷又究竟使了什么手段绊住了他，还没让他起疑？ 叶雪见小宝眼里都泛着亮光，忍不住问道：“刚才小二说大厨找你，是发生了什么事请？怎么是你自己端菜回来？而且我们没点这老母鸡炖蘑菇呀？” 叶雪尝了尝鸡汤里的蘑菇，发现蘑菇煮的时间并不长，差不多就是小宝离开的那些时间，叶雪的脑中不由得浮现出许多猜想，但她更想听小宝说说事情的经过，毕竟她的脑细胞已经在应对八爷的时候死得差不多了，新的脑细胞还没分裂完全呢。 高小宝见叶雪满脸都是疑惑，“嘿嘿嘿”笑了阵才说：“雪姐姐你一定猜不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小二说大厨找我，我还想到底是什么事情呢，原来我们是醉仙楼今日的第九十九位客人，厨房会额外附赠一道菜，而且还可以自己选择。我想雪姐姐爱吃蘑菇，正好厨房里炖了老母鸡汤，就点了这道菜了，就是蘑菇煮好需要些时间，大厨又带我参观了一下厨房，雪姐姐等急了吧？” 叶雪不知道八爷是怎么买通了醉仙楼的大厨为他所用的，也许小二也是他的人，只是他们会来醉仙楼吃饭只是偶尔而已，难道从他们出府开始，八爷就开始布置了？他的心机委实重了些。 叶雪咽下口中的蘑菇，摇了摇头：“倒没觉得等多久，我刚才透过窗户看了看外面的风景，时间好像一下子就过去了。” “哦？雪姐姐瞧见什么新鲜的事情了？”高小宝将头探出窗外看了看，除了走来走去的人群，什么好玩的也没看到，难道是他在厨房的时候错过了什么？ 换作会说书的福顺，大概就编个故事讲给高小宝听了，但叶雪实在不想再说谎话来圆自己前一个谎，摇了摇头道：“也没什么新鲜的，就是好久没有见到这么多人了，虽然这些人我都不认识，但是看到大人牵着孩子的，眷侣肩并着肩而行的，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 叶雪说的是她的心里话，八爷离开之后，她有些担心未关上的窗户，就探出头去瞧了瞧，结果发现地面上的人并不会没事抬头看二楼，而且刚才八爷并未站在窗边，想必就算有人不经意地抬头一看，也不会瞧见什么。对面客栈的屋顶上铺了斜斜的一层瓦片，想必也不会有人站在屋顶上窥视醉仙楼，这又不是武侠剧。 放下心来之后，叶雪索性就站在窗边四处看了起来，不知不觉被一对三口之家吸引了。小女儿看起来才四岁的模样，扎着两个冲天辫，手里还拿着一根糖葫芦，正吃得开心。将她抗在肩膀上的爹爹摇着拨浪鼓，另一只手却牵着自己的夫人，看起来细致体贴，充满着淡淡的温馨，让人光是看便觉得十分幸福。 三口之家过去之后，叶雪又看到了一对璧人，女子以团扇拂面，并看不清脸，男子长得十分憨厚，站在女子身旁挠着头，不知道在说什么。没一会儿，女子像是恼了男子一般，持团扇打了男子一下，却没想男子抓住了团扇，憨憨地笑了起来，女子索性放开了团扇，结果男子站在一旁替她打起了扇。虽是春日，根本不需要打扇，但叶雪觉得这扇子吹出来的风一定是暖的，谁说春风定是料峭伤人面呢，也可以是吹面不寒的杨柳风。 叶雪的声音如涓涓细流淌在高小宝的心间，他这才知道女人的心思有多么细腻，在他看来再普通不过的画面，在她口中却变成了十分温馨的场景，怪不得四爷这么喜欢她，如果他是身心健全的男子，也会想要和她比翼双飞吧。 想到自己是个无法延续香火的太监，高小宝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刚才叶雪说起那三口之家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自己的亲人，可是想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如吃些好吃的，能享受的时候就尽情享受。 叶雪和高小宝点的菜很快上来了，这醉仙楼果然名不虚传，菜品看起来十分精致，摆盘也十分花哨，给人一种视觉的享受，味道也别具一格，与膳房的口味和叶雪做出来的口味都一样，带着一股独特的香气。 叶雪细细品味后才发现几道菜中都加了酒，而且每道菜加的酒种类还不同，所以带给人不同的口感。叶雪也用酒做过菜，只是她只尝过梅子酒、桂花酿和花雕，而且很快就醉了，都没感觉出其中的滋味来，要想用酒做出不同的美味来，想必她的酒量得好点吧，或者用用别的方法？ 回到府里之后，叶雪就在膳房里琢磨起了用酒做菜的方法。上回的鱼用梅子酒所烧，以酒替水，味道还算不错，也算是应了时节。想着春天到了，这回叶雪则用上了桃花酒，至少这酒喝一口她还能清醒地做菜。 叶雪用的是鲤鱼，先去掉小鱼刺，然后贴着鱼架将整鱼切成两半，再改用十字花刀将鱼肉进行处理。切好的鱼肉腌制片刻，然后放入热油锅中炸，薄薄的鱼肉很快带着些卷，在鱼肉变成金黄色的时候，叶雪将其捞出放置一边。 这个时候，桃花酒登场了，叶雪在锅中倒入些许，然后将花椒和辣椒撒了一把进锅，等锅烧热后，滤出花椒和辣椒，将鱼肉卷倒入，片刻捞起置于青瓷盘中，再将浸过蜜水的桃花瓣点在盘边，一道桃花鱼卷就做好了。 叶雪尝了尝鱼卷的味道，带着一股桃花酒的清香，虽然用了辣椒和花椒，但是这辣并没有体现在鱼卷中，只是让鱼肉变得更加紧致。怕四爷想吃些重口味的，叶雪又调了三种酱汁供他选择，第一种是酱油与糖醋的组合，酸酸甜甜十分开胃，第二种是蒜泥、葱、香菜再加花生酱和芝麻粒，口感十分浓郁，第三种是不添加任何防腐剂的梨汁，配上鱼卷的味道别有一种层次感。 除了桃花鱼，叶雪还做了一道蛋包虾仁，虾仁是现剥的，一颗颗晶莹饱满，炒这道菜用的正是虾壳和虾黄熬成的虾油，可算是让虾在锅中“一家团聚”了。虾仁熟得很快，没一会儿就变成了漂亮的红色，叶雪将其盛出后放入白瓷盘中，然后在油锅中倒入调好的蛋液。这蛋液是用全蛋黄调成，入锅之后就变得金灿灿的，叶雪并未将快要成型的蛋液捣碎，而是做成了心形的蛋皮形状，捞出后又倒入了全蛋白调成的蛋液，做成了圆形的饼状。 虾仁上铺了一层白色，又铺上一层金黄色，而在白色的边缘外，虾仁的红同样组成了一颗爱心。叶雪欣赏了一下自己做的菜，突然觉得好像太直白了些，让其他人看到了不好，便趁着锅热做了张白色的薄面饼，轻轻盖在了爱心之上。 等四爷掀起这道菜的盖头发现里面内有乾坤的时候，都不知道是要夸叶雪心思细腻还是其他。叶雪见四爷满脸是笑，拿过薄饼也没有浪费，在里面包了蘸了第一种酱料的鱼卷，吃得十分开心。 四爷则三种酱汁都尝了尝，第二种酱汁似乎很合他的口味，四爷吃了一口后又蘸了些，叶雪先前还觉得他口味重，等用完膳四爷开始“吃她”的时候，叶雪才明白自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蒜泥加葱的味道真是太酸爽了。 四爷一边叫叶雪闭上眼睛专心些，一边想着自己派去保护叶雪的暗卫回禀的话，八弟到底是耐不住性子了，只是若他知道叶雪已非原来的叶雪，会作何感想？ 第60章 谁是眼线 四爷虽然喜欢怀中的叶雪，但也不至于失去了理智，放任她与外界的人接触。让高小宝带叶雪出去逛逛，一来是让她散心，二来也是试探一下八爷。暗卫对叶雪既是保护同时也是监视，所以当八爷出现在叶雪面前的时候，暗卫躲在对面客栈的屋顶上看了个真切，等八爷有些不放心地望向窗外的时候，他已经用轻功来到了醉仙楼的屋顶上，将叶雪和八爷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叶雪并不知道自己与八爷的会面已经被四爷知晓了，如果她知道有暗卫的存在，唯一感到庆幸的大概是后来暗卫只用“听”没用“看”的，所以并不知道八爷和她拥抱的事情。 一吻结束，两个人嘴里的味道真是糟糕透了，四爷用茶水漱了漱口，叶雪则回到自己的暖阁刷牙去了。这清朝虽然没有牙膏，但牙刷制作起来难度并不算高，叶雪原本还不知要用什么东西替代牙膏，后来想到从电视广告里听说过的竹盐牙膏，就用盐来清洁牙齿了，效果还算不错，至少她的牙齿还是白白的。 这一晚叶雪早早地睡了，八爷的出现让她心情很是沉重，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穿越，更没想过自己还成了卧底。白日里她算是将八爷糊弄了过去，可是以后呢？继续编谎话骗他吗？还是应该先将八爷在贝勒府的眼线找出来？ 叶雪想到这一点，便没有了睡意。书房这里肯定有八爷的人，就是不知道究竟是谁了，她不是名侦探柯南，不可能找出这样一个人来，毕竟八爷那样的细腻心思，找的人肯定也是深藏不露，不然四爷早该起疑才对。 这段时间和四爷的点滴相处，让叶雪意识到四爷的治下之严。没有取得原主的记忆之前，她过得简单，倒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在取得原主的记忆之后，她才发现自己之所以能过得简单，完全是四爷的功劳。她明面上是个下人，可周围的人都将她当个小主子看待，而且没有一个人在她面前说过半句让她不舒服的话。 膳房这样一个勾心斗角的地方，叶雪进去了之后却没有受到任何刁难，也没听到旁人嚼她的舌根。高小宝常常担心她会被人欺负，叶雪以前还觉得他是杞人忧天，直到“看到”八爷对原主的那些“教导”，叶雪才知道原来一个小院子也可以发生那么多勾心斗角之事。 八爷提点的虽然多是东宫之事，但东宫与贝勒府也差不了多少，太子妃与福晋同样是女主人，但叶雪发现连福晋对自己的态度都很好，想来也是四爷替她撑起了保护伞。 叶雪见过别的丫鬟太监在苏培盛面前唯唯诺诺、百般讨好的模样，这大半年的时间过去，她也明白了苏培盛这个总管的地位，四爷不在的时候，这前院的事情完全是他说了算，可苏培盛在她面前一点儿架子也没有，甚至到后来都变得颇为恭敬。对她态度唯一不变的人，大概也只有高小宝了。 叶雪知道小宝是真的拿自己当朋友，虽然她的年纪比小宝大上一些，但小宝更多时候像个小哥哥一样在照顾她提点他，而非一个撒娇等她去照顾的弟弟。大概是因为身处这样的环境，这份友情才让人觉得需要倍加珍惜。 叶雪在纷乱的思绪中慢慢睡着了，结果梦到了有一年与方师兄一起去南京参加师叔授徒仪式时吃到的鸡蛋灌饼和里脊饼。这鸡蛋灌饼并不难做，是将调好的鸡蛋液灌进烙至半熟的饼中，然后将饼封口继续煎烙至成熟。做法虽然不难，但味道却十分得好，饼皮酥脆，又带着一股鸡蛋的鲜香，再加上蛋液里头混合的韭菜，让人口水直流。 鸡蛋灌饼的口味很多，叶雪吃过香菜的和韭菜的，还在卷起的饼中加入了火腿肠。小摊贩的卫生环境虽然差了些，但做出的东西甚至比酒店中的味道更佳，大概是因为这样简单大众的点心，和高大上酒店不太搭吧。 这里脊饼的做法就更简单了，白色的面饼外酥里嫩，切开后里头刷上甜面酱，然后塞入生菜、炸得鲜嫩的里脊肉和一个荷包蛋，撒上孜然粉和辣椒粉，咬一口满嘴留香，肚子饿的时候吃上这么一个，保你吃完了一个还想吃第二个。 叶雪在梦中砸吧了下嘴，也不知怎么为何就爱上了鸡蛋灌饼和里脊饼的味道，大约是她一直生活在方宅没有吃过这样的点心，所以吃过一次之后心里头就惦记上了。 叶雪醒来的时候，闻到空气中有一阵甜香，她正奇怪这味道是怎么来的，就发现自己的床边隐隐约约有个人影。叶雪吓了一跳，正欲出声，那人却捂住了她的嘴，小声说道：“叶姐姐别怕，是我，福顺。” 等福顺凑到近前，叶雪才看清他的脸，她心中松了口气，虽然不明白福顺为什么深夜进入她的房间，但总不至于是来害她的，不然的话他早就可以下手了，何必等到今日？福顺见叶雪看清自己了，便放开了手，凑到叶雪耳边说道：“八爷吩咐，你若是得了什么重要的消息，写在纸条上偷偷交给我我便可，我会想办法传给他。府里头人多眼杂，隔墙有耳，行事务必小心。” 福顺几乎是用气息在说话，叶雪心中十分惊讶，没想到他竟然就是那个八爷安插在四爷府中的眼线，可这人不是她上上回摔伤时四爷亲自挑来照顾她的吗？怎么会连四爷都看走了眼？ 叶雪心中惊骇不已，表面上却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福顺也不多停留，叶雪都没听到任何声响，就感觉他的气息在屋中消失了。叶雪不知道福顺是不是会武功，她今日受到的惊吓已然够多，还好她没有向八爷隐瞒自己失忆之事，也没有太过亲近福顺，否则今日的醉仙楼，说不定就成了她的丧魂地…… 叶雪打了个寒颤，用被子盖住了脸，她突然发现自己原来一举一动都在福顺的监视之下，怪不得八爷对她的事情了如指掌，只是接下来她该如何面对福顺？这暖阁就像她的家一样，可是如今连着家中都不安全，不能放松，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叶雪真想跑去告诉四爷一切的真相，可是如果她将一切都说出口，四爷会怎么想她，怎么想这一切？他全心全意地待她好，到头来她却只是一个故意接近他的卧底……叶雪陷入深深的纠结中，慢慢的，外头有了声响，相隔不远的书房也亮起了光，是四爷起身了。 毫无睡意的叶雪索性也下了床，穿戴好衣服之后，她轻轻推开门出了暖阁。书房伺候的太监们忙进忙出的，将早膳端进了书房，没过一会儿，穿戴齐整的四爷单手背在身后出了书房，大步流星地往门口走去。 叶雪躲在一旁偷偷望着四爷离去的身影，发现他的步速是那么快，快到她即使两步并作一步，也会被他甩在身后。这样的四爷对于叶雪来说无疑是陌生的，他在她的面前是那么温柔，脚步也是放慢的，让她觉得晚饭后的时间是那么地惬意甜蜜。可如果他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大概就会变成另外一副模样吧。 叶雪想到自己初入府时高小宝给自己讲的那些坏了规矩的下人如何被四爷处置的事情，心里凉凉的，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温暖的膳房里。 锅里的白粥已经煮开了花，透着大米的香气，叶雪吸了吸鼻子，还闻到了鸡汤的香味，正在看火的小太监忙跟叶雪解释道：“四爷临走前吩咐了，早膳给叶姑娘*汤馄饨，说是您爱吃这个，不过馄饨还没开始包，叶姑娘要是饿了就先喝碗鸡汤？或者吃些别的点心？” 小太监没想到叶雪今日起得这么早，还亲自到膳房来了，难道是饿着了？可是这馄饨要现包才好吃，因为叶雪向来起得晚，馄饨馅都没开始弄呢。点心倒是还有，毕竟给四爷准备早膳的时候，会多预备一些，就是不知道叶雪喜欢吃什么了。 “那就来碗鸡汤吧，有鸡蛋吗？我想做个鸡蛋饼。” 叶雪下午来的时候，自有人为她准备好一切，可现在她要做个饼，倒是得自己去找找食材在哪儿了。 小太监很殷勤地为叶雪拿来了鸡蛋，面团倒是好找，叶雪没一会儿就准备好了鸡蛋灌饼所需的一切食材，等滚烫的鸡汤凉到能入口的时候，她的鸡蛋灌饼也做好了。 叶雪做了韭菜馅的鸡蛋灌饼，刷了甜面酱和辣椒酱，还加了剁好了原本准备给她做馄饨的猪肉末。这肉末过了油之后，变得喷香扑鼻，夹在鸡蛋灌饼中好吃极了，一口咬下满口生香，再喝一口鸡汤，胃里顿时暖和了不少，心里的温度也升了起来。 叶雪吃饱之后，并没有离开膳房，而是与小太监一同忙活起来，为其他人坐起了吃食。这鸡汤馄饨她是吃不下了，但是这膳房里有这么多张嘴巴，几乎都没有吃过早点，一个个喂饱了不是也很有成就感吗？ 叶雪调好馄饨的馅，擀馄饨皮、包馄饨、下馄饨的事情自然有人出来去做。大厨都去休息了，这膳房里都是些平时负责烧火、切菜、给大厨打下手的小太监，大家分工明确，忙得不亦乐乎，一碗馄饨出锅，好几个勺子伸了进去，只觉得一个字：鲜！ 叶雪又在煮好的一大锅白粥中加了些料，尝过的人发现味道一点儿也不逊于这鸡汤馄饨。这下他们总算明白了，怪不得四爷喜欢吃叶雪做的菜，并非爱屋及乌，而是因为人家这手艺可把所有的大厨都比下去了啊！ 苏培盛踏进膳房的时候，小太监们正在麻溜地洗碗，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酸了吧唧的味道，苏培盛正欲开口责骂是哪个在膳房捣蛋，却发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苏培盛揉了揉眼，又退出去看了看天色，天刚蒙蒙亮呢，他怎么会在膳房瞧见了叶雪？难道今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是他老眼昏花了？要知道叶雪的起床时间还在一个时辰之后，而且只有晚没有早的！苏培盛站在门口偷偷观察了一会儿叶雪，觉得一定出大事了，等四爷回来得赶紧告诉他这个消息！ 第61章 桃花玉簪 四爷今日回来得很早，他并非一个人回来的，与他同行的还有八爷。四爷自然是故意找了个由头邀八爷一起回府的的，他以前就想将失忆的叶雪打磨成刺向八爷的一把利刃，如今的叶雪岂不是正好？既不用担心她穿帮，因为她确实有过去的记忆，也不用担心她真的替八爷做事，因为一个单纯的女人一旦爱上一个男人，便会死心塌地一直爱下去。 八爷听到四爷说要与他一起商议应对河南饥荒问题的时候，没有多犹豫就答应了，他原本就想看看四爷对叶雪的态度，这样他的计划才能更好地进行下去，只可惜前几次他找机会来四爷府的时候，叶雪却都没有在伺候他，那时她失忆了，倒也怪不得她，可如今不一样了，八爷觉得今日他一定能见到叶雪。 各怀心思的两个人很快到了书房，已是正午，四爷和八爷却还没有用饭，苏培盛连忙让膳房将午膳呈上来，八爷在此，他只能将叶雪有异的事情咽了下去，让四爷自行分辨了，毕竟叶雪在膳房忙活了一个早上，像是知道四爷会回来用午膳似的，做了一桌子菜。 换做旁人，苏培盛早就说了，可四爷对叶雪的宠爱大家都看在眼里，就算这桌子菜全倒了，怕是四爷也不会皱一皱眉。要知道四爷七日前赏赐给叶雪的那支桃花簪是用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雕成的，价值很是不菲，可四爷只因为叶雪说了句“桃花什么时候才会开呢”，就将这支桃花簪赏给了她。 苏培盛是个有眼力见的人，四爷从来没有对后院的哪儿主子这么好过，即使是以前得宠的侧福晋，四爷也很少赏她东西，只有过年过节或者她过生辰的时候才会开库房赏赐一二。叶雪虽然还没有成为四爷的女人，可她在这样的情况下都赢得了四爷如此的专宠，苏培盛觉得等哪日她成为了主子，怕是这后院就要热闹了。 叶雪的一桌子菜很快呈现在了四爷和八爷的面前，最吸引人的一道是酸辣茄子，已经完全看不出茄子的本来面目了，乍一看是黑漆漆的一团，还透着一股奇怪的酸味。可四爷知道膳房的大厨之中，除了叶雪没人敢做这样的菜，便信心满满地尝了一口，果然，很合他的口味。 八爷见四爷十分满足的表情，也让侍膳的太监夹了一筷子给他，他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这丑到极致的菜却爽口到极致，入口是酸，咬下去是辣，回味时却带着一丝甘甜，口感十分丰富。 四爷又让侍膳太监给八爷舀了一碗碧玉晶莹的蔬菜汤，里头全是蔬菜，口味十分清淡，正合适在吃了重口味的酸辣茄子后来上一碗。八爷尝出了汤里头的菠菜味，才知道这碧玉晶莹的颜色是用菠菜汁调的。这一道两道都与他平时吃到的膳食不同，难道是叶雪做的？ 八爷心里虽然浮想联翩，表面上却没有显露出分毫，只是在尝到第三道菜改良版的雪花珍珠之时，忍不住说道：“四哥府上的厨子心思巧妙，手艺高超，是从哪儿找来的？” 这改良版的雪花珍珠整体看起来是一个白色的小球，将一旁红色的汤汁浇上去，小球便自动裂开，变成了一朵红色的雪中花，清纯与娇艳交融在一起，非但不让人觉得违和，反而让人更生出几分喜欢来。最难得是原本该是花蕊的地方立着两片绿色的小叶子，随风轻轻晃动，十分娇嫩，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四爷将这连在一起的两片小叶子握在手中转动起来，微笑道：“这厨娘八弟是认识的，阿雪，还不进来，八爷也不是外人。” 四爷微微提高了些音量，叶雪很快推门入内了，她就站在外头，不过她确定四爷没瞧见自己，那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就在外头候着的？ 叶雪满心疑惑，四爷挥手让其他人下去，这才与叶雪解释道：“你做了一大桌子菜，怎么会不想得到我们这两个品尝者的反馈？八爷刚才夸你心思巧妙手艺高超，你可满足了吧？” 叶雪夹了块雪花最里层的“花瓣”放入四爷的碗中，听四爷如此说，便向八爷行了个万福：“八爷谬赞，叶雪愧不敢当。” 八爷从怀中掏出个金兔子递给了叶雪，算作赏赐。叶雪看了眼四爷，见四爷点头，这才谢过八爷收下，放入了袖中。 “八弟似乎很喜欢兔子？怎么连赏人的玩意儿都打成了兔子模样。”四爷将花瓣一口吞下，看似不经意地提起了当日八爷送叶雪兔子的事情。 八爷笑了笑，倒没做解释，而是朝叶雪问道：“不知送叶姑娘的兔子如何了？不会被叶姑娘做成红烧兔子进了四哥的肚子吧？” 叶雪没想到话题竟然会跑到那只兔子身上，既然福顺是八爷的人，他怎么会不知道那只兔子当日就死了？明知道她因为兔子的去世而伤心难过，却要这般问她，那可是他答应过要给她的生辰礼物啊。 叶雪脑海中浮现出了上回与八爷一起打猎的场景，心情不由得也受了影响，仿佛自己就是原主一般，鼻子一酸，连忙抬眼憋住，不让眼泪掉下来，正欲回答八爷的话，四爷却伸过手将她搂入了怀中，让她靠在了他的胸膛之下。 叶雪埋着脸，只听四爷说道：“八弟说笑了，既然是你送的生辰之礼，阿雪怎么会将它做成菜？只是那时天气太冷，兔子没能熬过冬天，阿雪哭得可伤心了，你这一提，她又要掉金豆了。” 四爷轻抚着叶雪的后背，动作温柔得可怕。八爷知道叶雪受四爷宠爱，却没想原来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可既然如此，四爷为何不将叶雪给收了？难道是顾忌着她要替爷爷守孝？ 在八爷原本的设想中，叶雪是会被四爷献给太子的，而太子娶了她，他既可以在他身边安插一个眼线和一个吹枕边风的人，又能在以后搬出太子不顾叶雪热孝强逼民女的事情来，可谓是一箭双雕。可坏就坏在他料错了四爷的反应，也没预估到四爷的勒马技术不到家，竟将叶雪撞至失忆。 后来的一切都超脱了八爷的控制，他在叶雪面前虽然表现得游刃有余、镇定自若，实则担心了好一阵，毕竟叶雪若是不小心透露出了什么，他这一步棋可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那日在京郊山间，八爷感觉到了四爷对叶雪的喜欢，只是他没想到叶雪的本事如此之高，竟让四爷做出了如今的举动来，还不惜为她撒谎。四爷一向自诩清高，冷面冷情，何曾见到他对女人如此？八爷心里闪过无数的念头，最后汇聚成了一股酸，幽幽地开了口：“想必四哥心里定是在怪我，这玉姑娘一掉金豆，四哥是不是心都疼了？” “还是八弟了解我。”四爷也不掩饰，哈哈大笑起来，手在叶雪的臀部拍了拍，动作十分暧昧。叶雪很快退出了四爷的怀抱，继续替他布菜，八爷瞧着两人之间亲密无间的感觉，本该觉得高兴，但他实在高兴不起来。 用过午膳后，八爷正准备和四爷商量如何解决河南闹饥荒一事，四爷却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一般，让叶雪陪着八爷说话，自己急匆匆地出了书房。风很快将门给关上了，叶雪打了个哈欠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有点想睡午觉。 昨夜几乎没睡多长时间，今日从天蒙蒙亮忙活到正午，闲下来的叶雪顿时有些精神萎靡，想到罪魁祸首就是面前的八爷，叶雪都不想理他了，反正如今在四爷的地盘上，这隔墙有耳的道理她都懂，八爷总不可能乱说话吧，叶雪顿时觉得心里舒坦多了，因为现在需要斟酌着说话的人变成了八爷。 叶雪这么想着，又打了个哈欠，困得眼泪水都流出来了，正揉眼擦拭，却见面前多了一块锦帕。八爷的手举在半空，十分平稳，叶雪考虑了下接与不接的后果，最终还是将帕子接了过来，擦完后又递还给了八爷，轻轻摇了摇头。 叶雪可不想留着八爷的私人物品，先不说其他，光说她如今是卧底的身份，留着八爷的帕子就不合适，何况四爷喜欢吃醋，若是发现了这帕子到时候受苦受难的还是她。 八爷很快接回了帕子放入怀中，他原本是想给叶雪留个念想，毕竟她以前是那么依恋他。可现在瞧着叶雪今日的举动，竟像是真的喜欢上了四爷一般。还是说她到底记恨他，所以带着几分故意？ 八爷想到这里，站了起来走到叶雪的面前，轻轻扶住了她的双肩。他慢慢弯下了身子，目光落到了叶雪娇嫩的红唇上，她刚才吃了一个水晶肘子，唇上像是涂了一层蜜一般，晶莹透亮。 八爷的头越垂越低，正在此时，书房的门被推开了。 第62章 疑惑重重 当四爷推开门的时候，只听见“咚”的一声，叶雪连人带椅子摔倒在了地上，而八爷弯着腰正欲扶她。四爷自然不想八爷碰到叶雪的手，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叶雪抱了起来，直接抱到了里屋，连声招呼都没有跟八爷打。 八爷怔怔地收回手，刚才听到推门声的时候，他整个人是有点懵的，因为叶雪的唇瓣近在咫尺，却没想叶雪的反应那么快，直接就往后一仰摔在了地上，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也阻止了误会的发生。 八爷觉得自己是应该夸赞叶雪机智的，可他更有一种叶雪对他完全心不在焉的感觉，不然在那样的情境下，她怎么会做出那么快的反应来？ 里屋，四爷走到软榻边将叶雪放了下来，椅子摔地上发出的声响十分吓人，也不知叶雪有没有撞到头。四爷不放心地上摸摸、下摸摸将叶雪的身体检查了个遍，发现这回她总算没摔倒头了，倒是手掌心泛着红，应该是倒地的时候撑了一下。 “都说了我没事，四爷怎么不相信我？” 叶雪摇了摇被四爷握住的手，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反应怎么那么快，椅子倒地的同时她用手掌心撑了下地，脚也站得很稳，所以虽然看着吓人，其实一点儿事也没有，真正有事的应该是那个椅子，也不知道椅背有没有出什么事。 四爷叹了口气，刮了刮叶雪的鼻子：“我这是关心则乱，谁让你坐得好好的突然摔了一跤？跟八弟聊什么呢，聊得人都摔地上了？” 叶雪向来小心，喝醉那回也没从椅子上摔下来，怎么就这么巧，他刚一推门她就摔了？结合八爷的动作，四爷不得不往其他地方想，叶雪的举动实在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只是四爷知道她应该不想和八爷有什么接触，守在门口的人说里面一点儿谈话声都没有。 叶雪嘟着嘴抽回了手，语气中带了两分娇嗔：“四爷突然就走了，我也不知道要和八爷说什么，正好有点困，打了个哈欠就想睡了，谁知道四爷你推门那么突然，把我吓了一跳，这才摔倒的。” 叶雪这回说的话比真金还真，没掺杂半句假话，四爷瞧着她的眼睛清澈透亮，倒真不像是在说谎，揉了揉她的脑袋就让她躺下来：“既然困了，就在这睡个午觉，我去和八爷聊正事了。” 把八爷晾了这么久，四爷觉得也够了，八爷既然想看自己与叶雪是如何相处的，他就表现给他看，就是不知道八爷是高兴多还是难受多了。 四爷将叶雪安置好之后，转身掀开了布帘子，嘴角的嘲讽一闪而过，很快恢复到了常态。叶雪躺在榻上，听四爷和八爷说了声抱歉，然后两个人的声音就小了下来，讨论起了治理河南饥荒一事。 国家大事在叶雪听来就是催眠曲，她原本就发困得厉害，伴着若有似无的说话声慢慢睡着了。等叶雪一觉醒来的时候，觉得整个人变得软绵绵的，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像是没有睡够一样。 叶雪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整理了下衣服穿好鞋子，听到外面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就掀开布帘子走了出去。结果八爷并没有走，正在与四爷下棋。两个人落子无声，看起来别有一番诗情画意。 若是不知道的人，说不定还以为这两个人的关系很好，可叶雪知道八爷心中忌惮着四爷，而四爷，又何尝把八爷当做好兄弟看待？叶雪觉得这样过日子真的挺累的，可是男人似乎就是喜欢大权在握的感觉，非要争出个高下来。 叶雪不禁回想起自己与方师兄上回一起观看的厨神之战来，厨师这个职业男性远远多过女性，那场比赛进入决赛的一共有五个人，其中只有一个是女性，其他四位都是男性。 叶雪还记得比赛的主题是“似雪不是雪，说荤却是素”，主办方提供的食材很多，厨房是全开放式的，互相都可以看到对方的选材，完全靠厨师自己去选择去琢磨，还要有新意不能与旁人重复。 叶雪抱着学习的心情而去，看到的却不是大厨们之间坦荡的较量，而是耍心机程度的比拼。因为大家都看得到别人，所以大部分人在自己做菜之余，还花时间去误导旁人。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坐在周围的观众眼尖的将几个人的动作都看得清清楚楚，一时之间底下多了些窃窃私语之声，却无人觉得不对，只是在讨论到底谁的手段更高明。 方师兄也定睛看着几个人的动作，只是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吐槽，而是非常认真地看着台上的厨师做菜。那女厨师做的其中一道菜正是“雪花珍珠丸子”，应和了“似雪不是雪”的主题。因为这主题里带了个“雪”字，叶雪也将这道菜记了下来，就连方师兄都夸赞这道菜很有新意，说等她生辰的时候做给她吃。 后来得到厨神之名的正是那位女厨师，她并没有去关注其他几位选手，所以也没有被他们的小心思算计到，叶雪还记得她做的另外一道菜造型别致，就像一只昂首的雄鸡，而鸡身完全是用豆芽做成的，里头填了个土豆，豆芽即使被夹去一块鸡也不会散架，依然傲立东方。 叶雪还记得自己与方师兄离开的时候，听到获得第二名的那个厨师偷偷骂了句娘，叶雪当时有些无法理解，因为在她看来第二名已经是很好的名次了，可是方师兄告诉她，没有人想做第二，所有人都想当第一，尤其是男人。 当时才十四岁的叶雪懵懵懂懂的，不明白为什么男人的好胜心那么强，也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对一个男人说他不行。明明有成功就会有失败，有第一名就会有第二名，如果所有人都想当第一名，都因为得不到第一名而说脏话，那么这个世界不是会变得很不和谐吗？ 方师兄最后用一句话结束了当日他与叶雪的对话：等她当了第二名再来讨论这个话题。叶雪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想，方师兄同样是男人，同样想得第一，可是在师父那么多的徒弟中，方师兄的厨艺排在第二位，他难道不会不甘心，不想将那第一名拖下来？ 这么一想，叶雪便觉得自己的双手隐隐作痛，那日溅在手上的油温是那么得高，烫得她直接晕了过去，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呢？她就直接穿越过来了吗？叶雪总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好像还漏掉了点什么，她站在布帘子前揉着太阳穴，丝毫没察觉到四爷和八爷的目光都转向了她。 “阿雪，可是在琢磨晚膳做什么？过来，让我看看你的脸是不是被你揉出一个小坑了。” 四爷在叶雪即将化身一休哥的时候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叶雪这才恍然她此刻正在四爷的书房里，四爷和八爷虽然在下棋，但他们又不是死人，怎么会连她从里屋出来了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自己的傻样被他们看了多久了。 叶雪敲了敲头，有些懊恼地走向了四爷。结果四爷还真在她太阳穴的附近摸了摸，像是要验证自己的话一样。八爷手中握着的棋子被他攥得紧紧的，在手掌中留下了深深的一道印记。这盘棋他虽然看起来占了上风，但实际上却输了，因为他的心乱了。这下棋贵在心静，心一旦乱了，满盘皆输就在不远的将来。 “那四爷今日想吃什么呢？”叶雪并没有注意到八爷，她顺着四爷的话询问他晚膳的事情，四爷略一思考，便说道：“倒是想吃面条了，对了，八弟要留下来一起用膳吗？阿雪这双手煮出来的面条也与旁人的不同。” 四爷顺势握住了叶雪的手，八爷见状摇了摇头，不打算再留下来继续受刺激，只要他知道叶雪在这里一切顺利便好，反正还有福顺在，消息也能很快传出来，他似乎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想到这里，八爷开口道：“家中也有人盼着，便不打扰四哥了，下次有机会，再尝尝叶姑娘的手艺吧。” “也是，弟媳妇要是知道我留你这么久，怕是要恼我了。”四爷提起了八福晋，叶雪才意识到八爷也早已娶妻的事实。似乎当年他救下原主的时候，便已经娶了福晋，还曾经与原主说起过福晋的事情。明明不关自己的事情，叶雪却觉得心里堵堵的，行了个万福便去了膳房做面条了，不再参与两个阿哥之间的对话。 四爷说想吃面条，自然不像现代人去面馆来碗雪菜肉丝面那么简单，从汤头到面条到配菜到浇头都很重要。叶雪在膳房里琢磨了一会儿，决定给他做一碗彩虹面条，这菜还是方师兄教她的，方师兄对她那么好，她不应该怀疑他才是。 第63章 彩虹面团 彩虹面条顾名思义，面条是彩色的，需要准备不同颜色的面团。方师兄做的彩虹面条用的是菠菜汁、胡萝卜汁、牛奶、芒果汁、葡萄汁、鸡蛋黄和苋菜汁，但如今是春天，膳房里显然没有芒果、葡萄和现成的牛奶，就在叶雪琢磨到底用什么食材替换的时候，四爷来了。 叶雪离开书房之后，八爷与四爷的棋局也很快结束了，送走八爷之后，四爷便来到了书房。他想吃面，想吃叶雪亲手做的面，更想和叶雪一起来做面条。自从上回给叶雪做了道麻辣香锅之后，四爷觉得下厨这件事情还挺好玩的，虽然说君子远庖厨，但偶尔为之是情.趣。 四爷自然是不愿意让膳房那么多人都瞧见他做饭时的“英姿”的，苏培盛先进了膳房给所有人放了个假，让他们收拾好手头上的东西之后，才将四爷请了进去。膳房里如今只剩下叶雪一人，四爷不仅带来了苏培盛，还带来了高小宝。烧火的事情就留给了高小宝负责，苏培盛则负责递菜，至于其他的四爷决定和叶雪一起完成，反正就是做个面条，也花不了多长时间的。 “四爷力气大，帮我菠菜捣成汁吧？我先把面粉准备好。” 叶雪知道四爷要“帮忙”的时候，内心是有点崩溃的，上回吃了麻辣香锅之后她的肚子很是抗议了一阵，还好四爷只是一时心血来潮，那次之后就忙着朝堂上的事情，没再亲自下过厨了，今日也不知道他怎么又来了兴致，好在只是做面条而已，应该不会再出现什么黑暗料理了吧？ 叶雪拿了捣汁用的小碗和木杵，又将之前就洗净切段的菠菜递给了四爷，让他做做这最简单的事情。只是在叶雪准备面粉的时候，她发现一根菠菜咻得飞了过来，她连忙往下一蹲，菠菜失去了目标落在了地上，过了一会儿，又有一根菠菜来陪它了。 叶雪朝四爷那边看了看，发现他力气是大，动作的幅度也很大，哪里是在捣汁，简直将碗中的菠菜当成敌人一样，恨不得将它们捣个稀巴烂。叶雪也不知该和四爷说什么好，委婉地说道：“四爷这样手会不会觉得疼？力道放轻一点也没事的，只要把汁压出来就好了，比如这样。” 叶雪接过木杵给四爷做了个示范，最后一点菠菜压完后，叶雪将碧绿的一碗菠菜汁放入纱布中进行过滤，然后将四爷之前捣下来的那些菠菜汁放入纱布中包裹起来，用手捏出汁来，最后再进行了一遍过滤，最后形成的一碗菠菜汁看着十分清澈，还带着菠菜特有的香味。 “然后呢？还要我做什么？弄胡萝卜汁？” 四爷觉得这事情真的挺简单的，叶雪说要做彩虹面条，他听着就觉得兴奋，既然有菠菜汁，那肯定还有胡萝卜汁吧，叶雪除了喜欢蘑菇之外，胡萝卜也挺喜欢的，不管是雕刻还是榨汁。 “对，不过这胡萝卜不像菠菜，很难压出汁来，所以要用刀片来弄，还要加点水，四爷要小心手，力气也不要太大，不然硬硬的胡萝卜丁会飞出来的。” 这清朝没有榨汁机，叶雪就弄了个简易版的旋转刀片，只是需要人工操作，教了一下四爷这旋转刀片的用法之后，叶雪将三分之一根胡萝卜切成丁，又给四爷做了示范，这才走远了些去切剩下的胡萝卜。胡萝卜的出汁率很低，就算是用榨汁机，也弄不出多少，更别提手工运作了，所以还是要加点水，反正最后揉面团的时候也要加水，倒也没什么问题。 四爷很快捣鼓起了手头的工具，木杵他以前见过，这搅胡萝卜汁的旋转刀片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转起来还挺好玩的。在胡萝卜汁慢慢出来的时候，叶雪手中的胡萝卜也切成了丁，她将胡萝卜丁放在小碗里拿到了四爷的身边，发现他虽然是第一次弄这个，但还有模有样的。 “倒时候做出来的面条是每根颜色都不同？”四爷见叶雪过来了，有些好奇她的彩虹面条做出来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叶雪点了点头：“到时候把这些蔬菜汁倒进面粉里，揉出的面团就会是各种颜色的，再擀成面条，就非常好看了。四爷要是喜欢吃面片的话，也可以换另外一种做法，到时候做出来的面片上面就有各种不同的颜色，一口咬下口感会非常丰富。” 这彩虹面条做法并不单一，方师兄教她的是面片的做法，不过叶雪担心四爷吃不惯，所以想做成不同颜色的面条，到时候可以配上不同的汤和浇头，反正四爷食量大，吃个几小碗面不在话下。当然，他现在既然进了膳房，但他选择就好，反正这面条是他想吃的。 四爷听叶雪说了几种不同的做法，大手一挥，决定面条、面片一手抓，都要尝一尝。洗着苋菜的苏培盛听了一头汗，这叶雪刚才说的听起来是不算难，但那建立在叶雪动手的前提上，就四爷这什么都想试试的态度，恐怕这面都可以当夜宵吃了。 苏培盛在心里叹了口气，手上的动作也加快了，叶雪边说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将牛乳处理了一下，然后泡了一杯绿茶放凉。等苏培盛的苋菜洗好了，她正好接过捣汁。 等到叶雪把三份材料准备好，四爷的胡萝卜汁终于完成了，接下来要做的只有将蛋黄分离出来，然后就可以揉面团了。 叶雪熟练地敲开一个鸡蛋，将蛋清和蛋黄分离开来，洗净手的四爷瞧着这也挺好玩，拿了个鸡蛋也试着将蛋黄和蛋清分离，最终的结果是蛋清和蛋黄的确分离了，只是碎了的蛋壳也混了进去。四爷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他的力道好像是有些大？ 蹲在地上看火的高小宝捂着嘴别过头去偷笑了一下，四爷还真没有做菜的天赋，连个鸡蛋都搞不定，还好这里没有外人，不然四爷一世英名都要毁在今日了，他的头被胡萝卜丁砸了好几次呢，还好叶雪离得远，没被四爷砸毁容了。 叶雪很快安抚起了四爷，又给了他几个鸡蛋让他练手，自己则去看鸡汤、鱼汤、骨头汤和老鸭汤熬得怎么样了。之前膳房的人离开的时候，这些汤就熬得差不多了，有小宝看着火问题不大，叶雪转了一圈发现小宝做起膳房的事情愈加得心应手来，倒有些佩服他，大概是伺候四爷的时候练出来了吧。 “是不是可以开始揉面团了？把胡萝卜汁倒进面粉里然后揉？” 四爷玩了几个鸡蛋，很快放弃了这个游戏，转而投入到面团的制作中。胡萝卜汁被他拿在手中，直接就要往面粉里倒，叶雪连忙阻止他，拿了菠菜汁给他做示范。 “揉面的时候不可以一次性把水全部都加进去的，要慢慢来，一边倒一边揉，而且这些汁应该用不到全部，觉得面团已经成型就不要在加了。” 叶雪一边做着示范，一边让四爷照着她的样子来加汁揉面。四爷也不笨，只是没做过而已，叶雪说了一下重点他就明白了，一边看着叶雪的动作一边揉着自己的那个面团，最后的成品还不错，橘黄色的一团看着十分诱人。 叶雪没想到四爷在揉面上很有天赋，就把苋菜汁交给了他，自己去做蛋黄面团。等叶雪加了牛乳的面团揉到一半的时候，四爷的苋菜面团也做好了，拿过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叶雪估计四爷是渴了，也没提这绿茶是为揉面团准备的，反正准备的面团已经够多，少一样也无所谓，只是当四爷放下茶碗的时候，突然发现桌上还有一碗面粉，不禁问道：“怎么多了一碗？这碗面粉里要加什么？” 叶雪沉默了半秒，灵机一动回答道：“这碗面粉是我特意为四爷准备的，四爷想加什么就加什么，无论是蔬菜汁还是水果汁都行。” 四爷顿时乐开了花，他朝桌上看了一圈，最后看中了手边的茶碗：“你上回做了绿茶饼，这茶水是不是也能倒入面粉里去？” 叶雪默默点了点头，就见四爷将茶水连茶叶一起倒入了面粉中。这最后一个面团最终按照它的本来目标达成了，茶叶也被四爷挑了出来。桌上虽然弄得一片狼藉，但好在六个彩色的面团都揉好了。 接下来就是擀面条了，叶雪将所有的面团分成的三份，一份给四爷擀着玩，一份自己擀，另外一份留着等会儿做彩色面片。 擀面杖在叶雪的手中就像魔法棒一样，面团很快变成了薄薄的一大张，可同样的擀面杖在四爷手中，就变成了黑暗之杖，一块面团很快也被四爷擀平了，只是东破一块西破一块，最后补补贴贴，造型十分别致。 围观了全程的苏培盛和高小宝师徒俩憋笑憋得肚子都痛了。 第64章 夜逛花园 好在四爷全身心地与面团做着斗争，也没空去注意其他人。等擀第二份面团的时候，四爷学乖了，叶雪怎么做他就怎么做，虽然最后的结果依旧差强人意，但总比第一次要好。 面皮最后要叠起来，用刀切开，然后抖成长条。叶雪这回示范的时候，四爷直接将头搁在了她的肩膀上，美其名曰看得仔细些。等四爷做的胡萝卜鸡汤面最终入口的时候，他只觉得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面条，迫不及待地喂了叶雪一口。 叶雪只觉得味道十分一言难尽，明明四爷全程都在她的指挥下，可是为什么这面做出来和她预料的口味差那么多？叶雪的面条很快也出炉了，尝过叶雪的和四爷同样的胡萝卜鸡汤面之后，苏培盛和高小宝对视了一眼，心里的想法是一样一样的，明明是同样的食材同样的做法，能做出这么不同的味道四爷也是蛮厉害的，最主要的是他还觉得自己煮的面很好吃，真是见鬼了。 四个人很快尝了其他口味的几种面条，得出的结论都是一致的：四爷觉得他亲手做的面特别好吃，另外三个人则觉得是见了鬼。 叶雪很快将六种颜色的面条放入排骨汤中一起煮了，又加了鸡丝、香菇丁、葱姜和爆香的红辣椒，很快四碗色彩斑斓的面条就出锅了。这细长光滑的面条是叶雪做的，宽宽窄窄不规则的面条则是四爷做的，虽然是混在一起煮的，但是在叶雪的巧手下，四爷的面条也变得好吃起来，几个人很快就在膳房填饱了肚子，然而叶雪的彩虹面片还没有做。 四爷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觉得实在是吃不下了：“面片留着做夜宵吧，先陪我走走，去消消食，花园里不少花都开了。” 膳房自然留给了苏培盛处理，四爷回书房先换了身衣服，让叶雪也回暖阁去换了，这才与叶雪并肩逛起了后院的花园。 高小宝在前面提着灯笼引路，觉得晚上逛花园这种事情大概也只有四爷做得出来了，这黑灯瞎火地能瞧见什么呀，万一被石头绊个一跤，那就好玩了，而且四爷从来都不让叶雪来后院，这回却亲自带她来了，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高小宝心里头琢磨着四爷的心思，却得不出什么结论来，难道是刚才做面的时候太高兴，所以四爷就忘了自己不让叶雪来后院的原因？可是四爷是个那么谨慎的人，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不小心？何况四爷刚刚只是吃面而已，又没有喝酒。 不管小宝怎么腹诽，四爷还是带着叶雪踏入了后院的花园。夜晚的花园十分静谧，谁也不会没事跑来里头待着，毕竟有上回钮祜禄氏事的事情在前，谁也不想自己成为了别人口中的谈资。 今晚的月亮很亮，没有云层的遮挡，花园的景致并未完全掩埋在夜色中。风中飘来阵阵花香，有的浓郁，有的清淡，叶雪轻嗅着这些味道，忽然记得原主以前住的那个四合院里，也种了许多花。 春日有桃花，夏日有莲，秋日有菊，冬日有蜡梅。四合院并不算大，四季的花却种得很全，让人一年四季都不会觉得花园枯败。四爷府中这花园亦是如此，有许多不同种类的花，春日花开尤盛，叶雪借着灯笼的光芒细细打量着这园中的景致，四爷的脚步也放慢了许多，任由叶雪带着他走。 高小宝从引路的变成了个在后头给四爷照明的，眼看叶雪走的这方向通往侧福晋的院子，高小宝心里有点发虚，可是见四爷气定神闲的，他也不好多说什么，还是那句话，四爷又没喝醉，怎么会不知道在做什么？他要是开口说了什么，说不定就被在这儿罚跪了。 然而高小宝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叶雪走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准备掉头了，因为她发觉花园已经到了尽头，应该往之前那条岔路走才对。四爷也没有阻止她的意思，明面上是他带着叶雪来逛花园，实际上却变成了叶雪带着他来逛花园，四爷很享受这样的闲适，既然府里头该知道不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叶雪的事情，那他何必将她拘在前院？有他陪着，她可以十分自在地赏花游园，恐怕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这个时候冒出来。 四爷正想着，身后却传来了动静，刚刚掉头的叶雪又转过身来，好奇地望着原本紧闭的院门慢慢打开。她知道福晋她们住在后院，却不知面前的这个小院里住了谁，很是好奇地望向了四爷。 被打脸的四爷黑着脸望着大开的院门和从里头跑出来的弘昀，觉得自己都不必再解释了，这其他人叶雪不认识，弘昀她可是不能再熟悉了。 “阿玛！雪姐姐！” 弘昀是跑出来的，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叶雪了，在书房学习的时候嬷嬷看得他很紧，只有在额娘这里他才能自由自在地玩耍一番，刚才他正在自己踢球玩，就听到额娘说阿玛来了，没想到叶雪也来了，弘昀兴奋极了。 小孩子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大人的教导就像一阵风吹过，没留下多少痕迹。叶雪刚被秋千砸伤的那段时间弘昀也曾害怕过，因为额娘说如果他再跟叶雪在一起玩，下次被砸伤的人就是他了。阿玛也剥夺了他与叶雪一起玩耍的权利。小小的弘昀虽然弄不太懂其中的关窍，但他知道一切都是因为叶雪救了自己被秋千砸伤才导致的。 大概是怕他再出意外，额娘把院子里头的秋千也拆了，弘昀有时候真弄不懂大人在想什么，可如今瞧见叶雪好端端地站在那里，他的心情一下子明媚了起来，什么也不管就一头往叶雪怀里扎，结果有人把他的头给抵住了！ 抵住弘昀脑袋的人自然是四爷，他黑着脸训斥道：“你学的那些规矩呢？是不是你额娘把你养得散漫了？” 整理好仪容款款走出来的李氏正好听到四爷的后半句话，吓得花容失了月色，连忙将弘昀拉到身边请罪：“是臣妾管教不严，四爷恕罪，二阿哥就是太想阿玛了，一时忘了规矩。” 换做以前，李氏一定觉得四爷不会责罚弘昀，顶多就是不痛不痒地说上两句，可今时不同往时，自从这叶雪来了府里，四爷对她的态度一降再降，明明秋千的事情她的弘昀才是受害者，四爷却怪到了她的头上，李氏承认她并非完全无辜，但四爷怎么可能查到她心中的盘算？她是想借着这件事情去坑叶雪一把，可是没想到叶雪会将弘昀保护得那么好，自己却受伤昏迷了。 李氏弄不懂叶雪是个什么想法，她从未见过叶雪，只听弘昀提过她，听下人提过她，如今刚一见面，她还没仔细看她，还没拿出侧福晋的架势来，就因为向四爷请罪的事情在她面前矮了半个头，心里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四爷冷哼了声，不想坏了今日的兴致，便暂且放过了李氏：“起来吧，你若是带三个孩子有心无力，我上回的建议依然有效。弘昀，走，阿玛顺便带你回前院。” 四爷放完话，转身就搂着叶雪离开了，叶雪只来得及回头朝弘昀看上一眼，就被四爷带着走了。弘昀朝额娘说了声晚安，小跑着追上了四爷和叶雪，十分自然地伸出手牵住了叶雪，就像以往每次叶雪带他去玩的时候一样。 李氏目送着三人相携离去，心里既委屈又气愤，四爷说弘昀不懂规矩，可是叶雪呢？她如今可是个下人，见到她和弘昀竟然不行礼，而四爷连一点反应也没有，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觉得叶雪不该向她行礼？ 李氏这么一想，心都凉了，四爷一向讲究规矩，不可能前脚训斥了弘昀后脚就忘了规矩的事情，他是故意在叶雪的面前下她的脸面，故意在下人和弘昀面前给她难堪！可怕的是那叶雪也不知给弘昀吃了什么*药，他竟然主动去牵她的手！ 李氏回到屋子，愤愤不平地砸了个花瓶，又狠狠地踢了一脚弘昀之前玩的竹球，这是叶雪编给他的，弘昀可宝贝了，都不许旁人乱动，李氏想到就生气，结果一脚踢猛了，脚尖疼得厉害不说，那竹球撞到门上又弹了回来，把桌上的茶壶都撞碎了，弄得一片狼藉。李氏这心里更火了，梅馨连忙求她息怒，毕竟这院子里的动静要是传到了四爷耳中，就更麻烦了。 “我心中憋闷难道还不能发泄吗？两个花瓶而已，失手掉地上碎了不行？要是哪个敢传半点风声出去，我非剥了她的皮不可！” 李氏说着，又是一个花瓶砸了出去，这下动静是真的大了，院子里的人跪了一地，表面上恭恭敬敬的，心里头的心思却是不尽相同。 晚上的事情很快一字不漏地传到了福晋的耳里，从四爷的举动中，她倒是琢磨出了别的味道：“看来四爷是想将另外一个侧福晋之位给叶雪了。” 第65章 福顺暴露 不管后院之人如何议论、猜测四爷的心思，都不会影响到四爷心中做下的决断。等回到前院之后，四爷让人送弘昀回房，然后让叶雪去膳房给他做夜宵。 说好了等会儿夜宵的时候吃彩虹面片，叶雪也没有怀疑四爷是在故意将自己从书房支开。只是去往膳房的路上，叶雪的表情也淡了下来，她想象过弘昀的额娘侧福晋李氏是怎样的一个人，也听小宝说起来她是怎样的一个人，但耳闻不如目见，四爷转身后李氏朝她投来的怨恨目光，叶雪看了个真切。 如八爷所言，四爷的后院中女人虽然不算多，但是有女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从前是李氏与福晋在斗，如今自己来了，不可避免地成为了众矢之的。还好福晋对她一直都很客气，几次相见都对她很和善。叶雪不知道福晋对于她的存在是个什么想法，和善的福晋总是让叶雪想到《还珠格格》中的令妃，而刚才见到的李氏，则让叶雪想到了那飞扬跋扈的皇后。 明明那拉氏才是福晋，而李氏只是侧福晋，但人的性格不会因为自己身处的地位引起多大的变化，想来福晋失子，而李氏拥有两子一女，这就是她最大的倚仗吧。 叶雪揉着面团，一个人静静地琢磨着从原主的记忆中获取到的信息。从前的她不知道宫斗、宅斗为何物，如今的她懂得了不少，也将这个贝勒府看得更明白了，只是接下来该怎么做，她真的有些迷茫。 揉好的面团被压成了厚薄一致的面片，各种颜色的面团叠放在一起，因为刷过水的关系，粘得很牢。叶雪叠了两次，面片便初具成形了，用刀切成均匀的薄片后，叶雪用擀面杖将彩色的面片擀成了宽面条状，再稍稍处理了一下，这彩虹面片就可以下锅了。 叶雪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让自己觉得头疼的事情，人活得简单一点不好吗？像这样给四爷做做饭的日子她觉得非常快乐，如果有一日她终将过得复杂，那么她希望这一天晚一些，再晚一些。 将熬好的大骨汤舀出一些放入另外一个锅中之后，叶雪一边等待骨头汤烧开，一边撇去里头的浮沫和杂质，彩虹面片入锅之后，沸腾的骨头汤很快沉寂下来，然后又慢慢掀起了火花，带着面片一起翻腾，叶雪很快将面片舀到了青瓷碗中，加入了另外煮开的骨头汤，在蒸腾的热气中，彩虹面条看起来十分讨人喜欢，让叶雪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书房里，四爷已经嘱咐暗卫开始实施之前定下的计划，暗卫虽然觉得四爷的手段阴狠了些，但四爷的命令他只需要服从就好，不需要有任何的质疑，那位既然一次又一次挑战四爷的耐心，也不能怪四爷心狠手辣了。 暗卫离开的时候，正巧看到叶雪拎了食盒往书房的方向而来。他不明白四爷对她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她被秋千砸伤的时候，他是那么地心痛发怒，可知晓她偷偷与八爷会面，他却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更像是早知道一切似的。 暗卫不明白自己的任务到底是保护还是监视，他只是希望四爷给他再找一个伴儿，可以和他换换班，要知道他今日醒来发现叶雪已不知什么时候出了暖阁来到了膳房，几乎吓出了一身冷汗，好在他一直隐在暗处，没人知道他的存在，四爷这才不知道他“擅离职守”了将近一个时辰的事情。 暗卫一边吐槽着叶雪今日不同寻常的起床时间，一边悄无声息地来到暖阁前面的树上蹲守了起来。这原本是与往常同样的一晚，但暗卫却发现暖阁里负责伺候叶雪起居的小太监福顺有些异常，他进了叶雪的房间不知在翻找什么，很快将几张宣纸藏入了自己的怀中，那宣纸上隐隐有字，应该是叶雪平日练字留下的。 暗卫对于叶雪的日常再清楚不过，他不知道福顺为什么要藏起叶雪练字的纸，但直觉告诉他福顺这个人一定有问题。暗卫眯了眯眼，轻盈地落在了暖阁的屋顶上，揭开了福顺所住屋子上方的瓦片。 与此同时，四爷正在享受叶雪所做的彩虹面片，他原本肚子是不饿的，但是叶雪做的食物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可以让他忘却烦恼，专心享受叶雪给他带来的快乐。 叶雪虽然只准备了一碗面，一双筷子，但四爷还是与叶雪一同分享了这碗面，一开始四爷是用自己的筷子喂叶雪吃了面条，到后来就是两个人咬着一根面条的两端同时开吃了，这面片虽然被叶雪擀得极薄，但韧劲却不错，坚持到两个人变成了零距离还没有断。 一碗面吃到最后都冷了，四爷的心思也全放在了叶雪身上而非面上，两个人脸贴着脸，交换着彼此口腔中味道，叶雪在四爷霸道的攻势下几乎软成了一团，被四爷坚实的手臂箍住了腰身，晕头转向地就被四爷带到了里屋。 四爷的动作虽然强硬，头脑却十分清醒，他知道自己更多的是想要发泄，毕竟叶雪昨日和八爷见面的事情他不可能不在意，只是将叶雪压在榻上，自己脱去了碍事的衣服之后，四爷却发现叶雪靠在软榻上睡着了！ 四爷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满腔想要发泄的热欲一下子被浇灭了。他披上衣服在叶雪的身边坐了下来，凑近了看，才发现叶雪眼底淡淡的乌青。苏培盛说叶雪今日很早就去了膳房，当时他并未在意，可现在想想，昨夜她见了八爷，想必内心比他还要复杂吧。 四爷代入叶雪的立场去思考这件事情，觉得她昨晚应该没有睡好，怪不得刚才她都没有问起李氏和弘昀的事情，想必她觉得心中的烦恼已经够多，不想再增加两件了。 见睡着了的叶雪脸上满是倦容，四爷披了件披风，将叶雪抱了起来，一路送回了暖阁。毫无所觉的叶雪躺到床上之后，很快找了个自己喜欢的姿势继续睡了起来。四爷叹了口气，回到书房却听暗卫说了福顺的事情。 四爷的眉头蹙了起来，一下子想到了八爷身上。这府里他虽然已经整治过一遍，但难保没有漏网之鱼，让福顺伺候叶雪之前，他已经派人调查过一遍他的过去，并没有什么异常，想来不是他后来被八爷收买，就是八爷心思细腻到可怕，早早就计划好了。 只是八爷昨日才找机会见了叶雪，今日他就把福顺给处置了，岂不是告诉八爷叶雪有异？四爷想了想，嘱咐面前的暗卫道：“接下来几天你多留心些，看看福顺有什么举动，不要打草惊蛇。” 想来他会怀疑叶雪，八爷迟迟不见叶雪传出消息，也会起疑心。四爷琢磨了会儿如果他是八爷究竟是如何打算，心里也有了主意。这福顺要将消息传递出去，他就让他把消息传递出去，这样还能抓出八爷在他府中埋下的人，何乐而不为？ 身兼数职的暗卫又多了个新任务，在叶雪睡得香甜的时候，他苦哈哈地观察起了福顺的一举一动，他突然发现这小太监也是个有趣的人，躺床上睡觉还翘个二郎腿，心比叶雪还宽。在心中感慨了一番之后，暗卫默默滚去休息了。 叶雪这一晚虽然迷迷糊糊早就睡了，却睡得并不安稳，半夜她觉得有些口渴，醒来却发现自己身上衣服都没有脱，叶雪揉了揉太阳穴，这才记起她被四爷亲得晕晕乎乎的，然后觉得困得厉害就在书房睡着了，后来是四爷送她回来的？ 叶雪走到窗边给自己倒了水喝，推开窗子一看，发现今晚的月亮圆圆的，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她不用点蜡烛，也能将茶杯稳稳地放在桌上。此情此景，自然让叶雪想起了一首诗，只是故乡是再也回不去了。 叶雪打了个哈欠，关上窗蹬掉袜子脱到只剩亵衣钻进了被窝，大约是睡了一觉的缘故，叶雪虽然觉得没有睡够，却过了很长时间都没有睡着，叶雪只好数起了水饺，这数着数着，却觉得嘴巴馋想吃水饺了，这下，叶雪发现自己更清醒了。 第二日，叶雪又早早地起了床，跑到膳房里头去包饺子给自己当早饭吃，苏培盛路过膳房发现叶雪熟悉的身影时，又揉了揉眼，他觉得叶雪是不是转了性子，以后都准备早起了？这么一来，他倒是要提点一下暖阁里的福顺和小邓子了。 苏培盛这么一想，打着拂尘转去了暖阁，进了里头才发现小邓子和福顺都睡得正香，苏培盛脸顿时黑了下来，将这两个提溜走去讲规矩了。等暗卫一觉睡醒跑来暖阁的时候，发现暖阁里竟然空了！ 连着两日早起的叶雪丝毫不知道她不睡懒觉这个行为给多少人带来了“麻烦”。 第66章 卫明到来 四爷回府之后听苏培盛说了小邓子和福顺失职一事，正好有了将二人调离暖阁的借口，而暗卫的请罪，也让四爷有了一个新的想法，谁说暗卫一定要躲在暗处呢？ 等叶雪睡完午觉醒来，就发现暖阁里来了一个新的小伙伴——卫明。这卫明看起来与一般的小太监不同，不苟言笑的，虽然说自己十八岁，但叶雪觉得他的眼神成熟得像三十岁的大叔一样，与福顺完全是不同的类型。 卫明介绍完自己之后，就跑去收拾屋子了，叶雪这才意识到卫明替代了福顺和小邓子的事情，她就是起得早了些，回来睡了个午觉，怎么大半天的功夫四爷就给她换小伙伴了？ 叶雪跟着卫明走进了小邓子和福顺原本住的那间，发现卫明将两人的东西全部整理到了一起，好奇地问：“你知道福顺和小邓子会搬去哪里吗？” 虽然说这件事情她可以去问四爷，但现在还没到晚膳时间，叶雪觉得自己不该跑去打扰四爷，这卫明既然奉命前来，肯定知道暖阁换人的缘由吧。 卫明利索地将福顺和小邓子的私人物件打成一个大包袱，和其他零碎的东西一起放进了一个大箱子里，十分干脆利索地说道：“这事情归苏公公管，还请叶姑娘您让一让，好让我把箱子抬出去。” 卫明的态度不算客气，但也不能说他不客气，毕竟他又是“请”又是“您”的。叶雪来到府中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卫明这样的，侧身让他抬箱子出去之后，叶雪耸了耸肩，觉得自己还是晚上问四爷好了，不过卫明的到来也许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至少她不用担心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福顺记录下来告诉八爷了。 想到八爷，叶雪的心情又沉重了起来，这福顺被调离了暖阁，八爷会不会怀疑是她做的手脚？可是她真的是无辜的，一早上她就窝在膳房里哪儿也没去，回来的时候倒也没注意福顺和小邓子在不在，难不成是她在膳房的时候，暖阁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福顺和小邓子打了一架？ 叶雪百思不得其解，可这暖阁本来也不归她管，卫明也说了，都是苏培盛负责的，也许是他觉得哪里缺人，所以把小邓子和福顺一起调过去了？叶雪觉得福顺和小邓子都挺能干的，这个答案似乎更靠谱一些。 卫明也不知把箱子抬去了哪里，过了一会儿也没回来，叶雪打了个哈欠在屋子里做起了广播体操活动筋骨，等卫明回来的时候，叶雪正做到腹背运动，虽然她散下的头发看起来十分吓人，但卫明很是淡定地回了屋，如一阵风不留下半点痕迹，要不是叶雪看到布帘子的晃动，甚至都不知道卫明已经回来了。 等叶雪一套操做完的时候，高小宝跑了过来，说是四爷请她去书房。叶雪听小宝说不急，就先洗了把脸，然后才与他一起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白日院子里人多眼杂，叶雪压下了和小宝聊天的念头，来到书房却并未发现四爷的身影，她望向高小宝，高小宝有些不确信地挠了挠头，小声道：“四爷可能在净房，雪姐姐坐着等一等吧，我看四爷回来的时候面色不太好，许是昨晚受了凉。” 高小宝很快退了下去，关上了门，偌大的书房里就只剩下叶雪一个人了。叶雪忽然想到了醉仙楼那日八爷临走时对她的嘱咐，他让她找机会翻看四爷放在书房里的折子或者书信，如今她倒是有这个机会，可注定要让八爷失望了，谁让她一穿过来先遇到的人是四爷呢。 什么事请都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如果她是几年前就来到了清朝，遇到了八爷，叶雪觉得自己也许会帮助八爷做一个尽责的卧底，可她遇到的是四爷，而且四爷对她还有救命之恩，她怎么可能恩将仇报呢？ 叶雪笑了笑，捏了块桌上的糖丝山楂糕进嘴里，她在膳房并未藏私，是以她会做的菜膳房的大厨们也都会做，当然，他们也会教她一些她不会的菜，大家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让四爷吃得满意。虽然膳房几个大厨之间也有勾心斗角的时候，但他们对她还是很客气的，叶雪觉得，也许是因为她并不会和他们抢饭碗吧。 有的时候，叶雪真的挺想做个专职的厨娘，可她如今的身份是四爷的贴身小厨娘，恐怕成为清朝第一厨娘这种心愿，就只能在梦里想想了，这里可没有什么厨艺选拔赛，皇家的厨子，更多的是讲求资历，而不是其他。何况四爷也不可能将她送进御膳房，除非…… 叶雪知道八爷想拉下太子，自己成为未来的皇帝，那四爷呢？在八爷口中，他是辅佐太子的得力干将，但叶雪知道四爷只是表面上对太子恭敬，实则并看不上他。既是如此，那四爷说不定也想要坐那个位子，只是暂时隐忍不发？ 叶雪挠了挠头，她回忆历史课本，也只记得康熙过后是雍正，雍正之后是乾隆，可雍正到底是谁，叶雪就不清楚了。四爷进门的时候，就看到叶雪一脸沉思的模样，他十分好奇地问道：“在想什么呢？” 叶雪顺口就答道：“在想四爷你是不是也想……”当皇帝。叶雪很快反应过来是四爷在问她问题，连忙将最后三个字咽了下去，四爷听她话说到一半，心中倒是更好奇了几分：“也想什么？” 叶雪连忙站了起来，胡乱说道：“我在想四爷你是不是也在想我。” 这回答有些缺乏逻辑，四爷却一下子就听懂了，叶雪在想自己，同时又在想自己是不是在想她。叶雪的小脑袋里永远都是些小女孩的心思，四爷觉得这样就很好，他愿意慢慢地教她，享受叶雪这张白纸上涂满他笔下色彩的过程。 四爷牵起叶雪的手，让她重新坐了下来，只是这回叶雪没坐在椅子上，而是坐在了四爷的大腿上。书房的门紧闭着，没人看得到他们在做什么，叶雪的心却没来由得快了起来，她觉得四爷这两天对她似乎又热情了许多，昨天和她一起做菜，又带她去逛园子，今日更是没到晚上就对她动手动脚的了，让她脑子里都顾不上去想其他的了。 让四爷尝了会儿糖丝山楂的滋味之后，叶雪终于逮着机会问起了她下午一直疑惑的问题：福顺和小邓子去哪儿了，那卫明又是什么人？ 四爷早知道叶雪会有此一问，一本正经地胡说道：“后院缺人手，我让苏培盛把小邓子和福顺调到后院去了，以后有卫明一个人伺候你就够了，他会些拳脚功夫，做事也麻利，可以保护好你。” 叶雪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卫明看起来眼神那么犀利，原来他会武功，所以四爷的意思，他是自己的保镖？ “白日里你要是想去哪里逛逛，就让他陪着你，他有出府的腰牌。” 四爷的话说到一半时，叶雪还以为他说的是自己在府里闲逛的时候可以带上卫明，听到后来，叶雪才反应过来四爷的意思是她可以随时出府去玩！叶雪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四爷的意思是，我可以让卫明陪我出府去玩？” 瞧着叶雪兴奋的模样，四爷捏了捏她的鼻子，语气十分亲昵地说道：“你呀，就想着玩，让卫明陪你出府可以，但是不能去太远的地方，也不能去人烟稀少的地方，万一被人给拐了，你哭都来不及。” “四爷不是说卫明会武功吗？”叶雪觉得四爷的话自相矛盾，他先前都说了卫明足够保护好自己，现在又说她会被人拐走，这卫明到底是厉害还是不厉害呀？ 四爷清了清嗓子，叶雪这好奇宝宝附身的模样让他有些承受不住：“卫明是会些拳脚功夫，以一敌十可以，但人一多，我可不担保他能完全护住你，万一你一头扎到坏人堆里，卫明就算有十只手也来不及救你不是。” 在四爷的口中，贝勒府外简直不安全极了，叶雪想到上回自己和高小宝两个人出府的事情，那时候也没听四爷担心她被人拐走啊，这四爷的心思真是海底的淤泥，挖也挖不出里头有什么。 跟四爷扯了一会儿，天都黑了下来，等四爷传了晚膳叶雪才发现她今日都没有一展身手，四爷难道是吃她做的菜吃厌了，所以都不要她去做菜给他吃了？可是昨天的彩虹面条他吃得很开心呀。 叶雪心中憋不住话，很快将自己的疑惑吐露了出来。四爷夹了一筷子鳝丝到她的碗中，真不知是该跟她说实话还是说假话。本来让小宝去暖阁把叶雪叫过来，四爷一方面是想告诉叶雪卫明的事情，一方面是想点菜的，可叶雪的问题那么多，聊着聊着四爷就忘了。觉得自己的形象不能毁，四爷故作高深地来了句：“并非是你想的那般。” “那是为什么呢？是不是四爷知道我今日早起了，所以怕我累着？”叶雪偶尔也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毕竟这不是什么大事，相信四爷会回答她的。 四爷点了点头，又舀了碗鸽子汤放到了叶雪的手上，默认了叶雪的说法：“你连着两日早起，苏培盛都吓到了，我怕你太累到时候一个恍惚热油溅到手上，那爷还不得狠狠心疼一番？” 四爷说着将手放在了叶雪的手背上，叶雪听到“热油溅到手上”这句，又被四爷的热手一摸，双手不由自主地颤了颤，鸽子汤都端不稳了，汤汁很快洒到了衣服上。 四爷见到叶雪这般模样，忽然记起有一日看到她从梦中惊醒时，也是颤抖着双手仿佛被烫到一般，四爷这才想到，叶雪其实并非一张完全的白纸，她也有过去，而且她的过去除了肯定学过做菜之外，自己一点儿也不清楚。 第67章 田螺姑娘 四爷的一颗心沉了下去，可见到叶雪惊慌失措的模样，对她的心疼到底压过了其他。四爷一边拿来毛巾将叶雪衣服上的污渍擦干，一边和颜悦色地问她有没有烫到。 叶雪很快冷静了下来，摇了摇头，解释起了自己刚才的异状：“我以前被热油烫到过手，所以四爷刚才说起的时候，我回想起了那日的事情，心里有些害怕，手就没有端稳。” 四爷没有生气，叶雪也就没有请罪了，他们俩现在该算是在谈恋爱，就算四爷是贝勒，她也不用像其他人那样发生了什么事请第一个想到的是跪下请罪吧，如果是这样，那这恋爱谈得就没有意思了，哪个女孩子打翻了汤碗会不希望自己被男朋友小心呵护，而是跟男朋友道歉呢。 四爷将叶雪的双手握在手中，仔细检查了一番，见到没有任何发红的地方，这才作罢。叶雪的话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测，四爷忽然很想听听她说以前的事情，到底是怎样的生活环境，才可以培养出她这样一个性格来？ 叶雪并不想隐瞒什么，她喝了口四爷喂来的鸽子汤，组织了一下语言，便说起了她的过去：“我自幼父母双亡，被一个好心的人收留，他很会做菜，家里的儿子也都喜欢做菜，慢慢地我也学会了做菜。再后来我的一个远房亲戚找到了我，将我带到了杭州，他本是五福客栈的厨子，可是他年老体弱，渐渐地干不动了，四爷救我的前几日，他在客栈晕倒了，送回家之后便去世了，我可能是受不了打击，才会做出了寻死之事，好在四爷救了我，给了我新生。” 叶雪虽然不想欺骗四爷，但如果真的把方宅之事说得太清楚，四爷一调查就会发现根本没有师父这号人了，而且也无法解释后来他们在杭州相遇的事情。好在叶雪有原主的记忆，可以将那个“爷爷”的故事给串进来。 “那你去到杭州之前，就一直学做菜？是不是很少出去玩？” 四爷知道叶雪没想起来他策马撞伤她一事，也不拆穿，只是将重点放在了她说的前半段。恐怕那才是她过去真正的生活，也不知她做做菜怎么就跑到了别人的身上，这借尸还魂……好歹也是要鬼才能做到吧？ 四爷发现这事情不能细想，细想的话叶雪的遭遇恐怕并不如她表现出的那么云淡风轻，他以前正想着叶雪的身体里如今住着的是一个不一样的灵魂，可面前这个叶雪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件事情的，四爷却没有深想过。看她的行为举止，既不像妖也不像鬼，除了单纯天真些，与寻常的民间女子无异，想来更大的可能是借尸还魂，当日他的马将叶雪踢倒时，他感觉得到马蹄的力度，叶雪很有可能便在那时香消玉殒，而同样死亡不久的另一个叶雪就附身到了她的体内。 四爷这么一想，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怎么会这么巧，面前的这个也叫叶雪，连生辰都是一样的？陷入了神鬼之说的四爷丝毫没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地惊世骇俗，甚至连叶雪自己都没有想得这么深过。 就在四爷浮想联翩的时候，叶雪正喝着鸽子汤，回忆着自己以前的事情：“我以前确实很少出门，师父说我是做块学做菜的好材料，所以除了练习刀工、跟着师父学习做菜的要领之外，我很难得才会出门一趟。” 听了叶雪的叙述，四爷才知道之前为什么她能跟弘昀玩得那么高兴，一个秋千也能让她玩上许多天而不厌倦，因为她的童年甚至比身处皇家的阿哥们还要无趣，也不知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不过对她来说，也许做菜就代表着快乐吧，不然也不会在失忆的情况下还想着做厨娘的事情。 “那手被热油烫伤是怎么一回事？见你刚才害怕的模样，肯定不是几滴油溅出来这么简单。” 作为厨师，被热油烫到手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叶雪的表现，显然不太正常。四爷便将自己的重点放在了烫伤一事上，毕竟那回叶雪从噩梦中惊醒的画面给四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结合她刚才发颤的举动，四爷真的不想放过今日这个机会，毕竟明日再问，说不定叶雪就会给他一个不一样的回答了。 叶雪有些迟疑，可是看着四爷不问出来决不罢休的架势，最终还是决定告诉他，只是过程和结果自然是进行了些更改，总不能说自己被烫伤之后再睁眼就来到清朝了吧。 叶雪简单说了一下自己做菜时放错了调料，结果油飞溅出来的事情，当然在她的口中，那烫伤并不算言重，因为她的手上都没有留下疤痕。她虽然回想起来的时候有些后怕，但也没有对油锅产生什么心理阴影，只是加调料的时候会更加注意一些而已。 四爷当然不相信叶雪说的是全部的事实，毕竟现在这双手上没有疤痕，不代表叶雪的手被油烫伤之后真的没有留疤，只是见她笑得甜甜的，四爷也没有再问，如果真是被人害了什么，叶雪也不可能笑眯眯地说吧，大概只是一个意外而已。 “那你以后可得注意了，别什么东西都往锅里扔，对了，到底是什么调料有那么大的威力？” 四爷对调料不太懂，毕竟调料的种类太多了，但不懂不代表他就不好奇，真有这么大威力能引起热油四溅的调料，当然要事先知晓，以防万一。 然而叶雪并不清楚那调料究竟是什么，毕竟那是方师兄拿给自己的，那调料是黑色的颗粒状，口味比较特别，像辣椒一样很适合炝锅用，但又不会像辣椒那样特别呛人。叶雪之前用过一次尝过味道，发现的确如方师兄所言特别好，这才在生辰那日的出师宴上使用，可之前还好好地调料加入锅中之后却发生了那样的反应，叶雪根本来不及去想其他，因为她首先感觉到的是疼痛。 现在再想，叶雪只觉得头有些疼，根本不想去弄明白调料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她对着四爷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调料，师兄说是他从深山老林里找到的，黑色的圆圆的颗粒状，我在膳房中没有见到过。” 看到叶雪扶额的样子，四爷没有再问下去，对于她口中的那个“师兄”，却有了自己的想法。只是看叶雪并未说出师父师兄姓名的模样，大概也是不会再和他们有任何的接触了吧，毕竟她如今可以换了一个身份，恐怕长相也有了大的变动。 四爷望着叶雪这张宜笑宜嗔的脸庞，闭上了眼睛，他对自己说他喜欢的是面前的叶雪，喜欢的是里头的灵魂，而不是她如今披着的美人皮，但他真的对叶雪如今的外貌没有任何想法吗？如果她变成了张嬷嬷的样子，他还会喜欢她吗？ 四爷幽幽地睁开眼，觉得自己真的不能再想下去了，好在边聊边吃，两个人都饱了，让人将晚膳撤下去的同时，四爷也送叶雪回了屋，毕竟她衣服上沾了鸽子汤得重新换一套。 在叶雪换衣服的时候，四爷也听卫明汇报了一下情况，小邓子和福顺的私人物品卫明全部查了一遍，福顺那里倒是没查到什么东西，想来他也知道他在做什么事请，哪儿会傻到把重要的东西就放在暖阁里。倒是小邓子那里，卫明在他床底下的隔板上翻到了一个小布包，里头藏着两腚金元宝，十分实诚。 “呵。”四爷轻笑出声，都说人心不足蛇吞象，倒真是如此，小邓子和福顺以前都是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人，所以四爷才放心地将他们派来了暖阁，没想到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一切就都暴露了出来，这个世上到底有多少人的忠心是可以相信的？ “主子，小邓子的事情要查吗？” 卫明自然就是先前那个暗卫，今早苏培盛将小邓子和福顺带去重新学规矩的事情，让四爷有了一个新的主意，让卫明这个暗卫由暗转明，就此跟在叶雪的身边。这件事情自然是有利有弊，但在目前的情况下，四爷觉得利还是大于弊的。卫明并不知四爷此刻心中在想什么，他只知道这小邓子也不干净，只是他分.身乏术，恐怕要交给其他兄弟去查了。 “一只小蚂蚁而已，不急，你先做好这里的事情还有之前交代你的那件事情，五个月吧，不能再长了，就算我有耐心，她也没有耐心。” 四爷冷笑着拍了拍卫明的肩膀，掀开布帘子去了叶雪的屋子。卫明知道接下来四爷会带叶雪回书房，拿好人皮面具后，便低着头去了后院。他觉得自己如今身上的这太监服对他来说倒也是一个很好的掩饰，闪进假山在里头贴好人皮面具后，从假山的暗道中出来的卫明顶着一张路人脸，眼神也变得唯唯诺诺的，与之前完全判若两人。 等一个半时辰之后叶雪离开书房时，卫明也回来了，他打着灯笼站在暖阁门口，就像是在给叶雪引路一样，叶雪微笑着和他说了声谢谢，卫明回了声不客气，这才吹熄了灯笼关上了门。 屋内点着蜡烛，十分敞亮，叶雪发现卫明虽然不苟言笑，但做事却十分细心，从她进屋、喝水到洗漱再到休息，卫明都为她打点好了，他的人虽然没有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可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得妥妥当当的，让叶雪有些自己屋里来了个田螺姑娘的感觉，棒棒哒。 第68章 鲜嫩豆腐 翌日上午，叶雪闲着无聊，便和田螺小伙子聊起了天，虽然一开始卫明给叶雪的感觉有些高冷，但真的聊起天来，叶雪并不觉得他对自己的态度不好，毕竟昨天晚上他在四爷面前也是这样一张脸。 “你说晚膳给四爷做什么菜好呢？有些菜我都翻来覆去地做过了，怕是我没做厌，四爷也吃厌了呢，我看四爷挺器重你的，你应该知道他喜欢吃什么菜吧？” 叶雪聊天的重点三句不离吃的，毕竟给四爷做晚膳是她一天之中最重要的事情，虽然四爷有着爱屋及乌的心情，说无论她做什么他都喜欢吃，但他越是这么说，叶雪越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做菜，这样才能报答四爷对她的情谊。这情谊自然不只是救命的恩情，还有炽热的爱情以及暖心的亲情。 半年多的时间，四爷在叶雪心中的形象变化了好几次，一开始她只把他当做救命恩人而已，但慢慢地她发现四爷喜欢自己，她也喜欢四爷，于是她开始将四爷当做自己的男朋友，可进入春天之后，叶雪发觉和四爷待在一起的时候，还有一种和家人相处的温馨感，毕竟他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一天里面有两个时辰会腻在一起，感情在变得浓郁的同时，也会变得更为复杂，当然，叶雪很喜欢如今和四爷之间的相处。 “四爷喜欢吃豆腐。”卫明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告诉了叶雪这样一个答案，他的目光在叶雪脸上停留了片刻，又添了句，“尤其是你的豆腐。” 卫明说的自然不是厨房里的豆腐，而是另外一层含义，但叶雪看到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根本没往其他地方想，拍了拍手掌道：“豆腐啊，那我晚上做几道豆腐为主的菜，其实我也挺喜欢吃豆腐的。” 豆腐花、皮蛋豆腐、小葱拌豆腐、橙汁豆腐盅、杏仁豆腐……无论哪样都很好吃，尤其是豆腐花，嫩嫩的就像蒸蛋一样，加了不同的作料又会有完全不同的滋味。 叶雪连晚上都没等到，下午的时候就调了两碗豆腐花，一碗给卫明，一碗自己吃。豆腐花里加了榨菜碎、炸花生碎、蒜蓉、虾酱、瑶柱丝和香菜，别提多香了，叶雪很是满足地将一碗吃完，发现卫明才吃了一半。 “不合你的口味吗？”叶雪放下碗，突然发现自己对卫明的口味一无所知，只是南甜北咸，她做的并非甜的豆腐花，而是北方人爱的咸口，卫明怎么也不爱吃呢？ “不是不合我的口味，只是两三口就没了。” 卫明摇了摇头，他并非不喜欢叶雪调的豆腐花，而是太喜欢了，他知道叶雪的厨艺好，可他一直觉得厨子的厨艺再好，菜的口味更多取决于食材和做法，就像炒青菜，就算御膳房的顶级大厨来做，不也就是那个味么？可卫明现在才知道，同样的一道菜在不同的人手中，真的会变成完全不同的口感。 这样一碗正击中他味蕾的豆腐花，因为只有这么三四口的份量，卫明真不愿一下子吃完，因为他觉得以后也许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你喜欢的话我再调一碗就是了，膳房里的豆腐多呢。” 这豆腐花调起来并不难，叶雪弄明白卫明的意思之后，没等他拒绝就又跑去了膳房一趟，这回她直接拎了个食盒回来，将配料也一并带过来了，这样想吃什么口味的自己挑就是了。 卫明一开始还有点怕四爷知道了怪罪，但听叶雪说以前福顺和小邓子也经常吃她做的菜，顿时觉得这只是一桩小事而已，何况“盛情难却”，四爷可是说了不能让叶雪不开心，他这也算是听四爷的话吧。 做了一番心理安慰之后，卫明又吃了一大碗豆腐花，除了刚才的调料之后，卫明还让叶雪给他加了一勺辣油，吃得他爽极了。叶雪见他吃得开心，心里也十分满足，果然这世上食物是沟通人与人之间的良好纽带，只是两碗豆腐花而已，卫明在她面前马上变得不一样了。 半个时辰之后，叶雪笑眯眯地去了膳房给四爷准备晚膳，豆腐花现调的才好吃，所以叶雪只是准备了一个双耳南瓜白瓷盅，用来等会儿盛豆腐花。 之后，就是叶雪“豆腐宴”的华丽展示了。叶雪先做了一道橙汁豆腐盅，豆腐切成适宜的方块后挖去中心，然后塞入调味好的肉末，放锅中煎至熟头，最后浇上烧开的橙汁，一道橙汁豆腐盅就做好了。 做完橙汁豆腐盅之后，叶雪又拿了块老豆腐，在热水中将豆腐切成了细细的丝状，然后与火腿丝、鸡蛋丝一起做成了扣三丝的样子。小小的一碗倒扣在碗中，淋上了滚烫的鸡汤，打开的时候有一种好闻的香气，更难得是色泽十分清丽。 四爷尝到第三道用豆腐做的菜时，已经觉得非常奇怪了，叶雪虽然偶尔会做两道素菜，可从来没有做三道豆腐给他吃的时候，何况看她的模样，她今日做的菜还不止三道。 “怎么想到用豆腐做菜了？”四爷定睛一看，果然又找到了一道用豆腐做的菜，之前乍一看还以为是炸鱼卷，细看才发现原来是炸豆腐块，也难为叶雪把这豆腐都做成各种造型了。 “我偷偷摸摸打探了一下，听说四爷喜欢吃豆腐，所以今日就用豆腐做了四道菜，不知道合不合四爷的口味，毕竟这跟豆腐有关的菜还挺多的。” 叶雪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说到“偷偷摸摸”一词时，还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被人听到一样。四爷挑了挑眉，不知道究竟是谁骗了叶雪，说他爱吃豆腐，不过再一想她身边能问到的人，脑子里突然冒出了卫明的身影。照叶雪的性子，白日无聊的时候肯定会和卫明聊天的，不过卫明怎么会告诉她自己喜欢吃豆腐？ “吃豆腐”三个字从四爷的嘴边滑过，他这才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心里都不知是该气卫明乱说话，还是该气叶雪的脑子真的和常人不一样，他想吃的，哪里是她做的豆腐，明明就是她的豆腐！ 想到这里，四爷猛得挖了口豆腐花，结果被里头的辣椒油给呛到了，压着声音咳了好几声。叶雪连忙给四爷倒水，还走到四爷的身后给他揉背心。好不容易压下了咳嗽，四爷却又打了个喷嚏，如果说刚才叶雪还只是以为四爷是被辣到，那现在她更觉得四爷是有些小感冒，毕竟他进门的时候脸色就不是很好。 听卫明说，早上天没亮的时候下过一阵雨，四爷一向出门早，怕是淋到了那阵凉雨，他又是个好胜的性子，怕是进了宫根本就没表现出来分毫，现在被豆腐花的辣一带，才暴露出了这个问题。 这感冒引起的症状可大可小，叶雪正想开口，就被四爷握住了手：“我没事，你别胡思乱想的，真要有事，苏培盛早就去请大夫了。” 四爷的解释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叶雪和他讨价还价了一会儿，四爷终于同意叶雪去给他泡杯热茶，而他在软榻上先躺一会儿，等她回来再开始看书。 叶雪很快去膳房打了个来回，端回来的也不是一壶茶，而是一壶姜汁撞奶。叶雪的手速简直发挥到了极致，去皮洗净的生姜在刀光剑影中很快变成了姜汁，牛乳煮沸后冷却至七十五度，就被叶雪挑高倒入了姜汁中，因为高度差的缘故，牛乳更可以说是“撞”进姜汁里的。 奶香甘甜浓郁，生姜带着一股独特的清香，两者结合在一起简直绝配，四爷连着几口喝下，只觉得胃里暖的像是要烧起来一般，生姜虽然也辣口，但与牛乳进行反应后丝毫不显辛辣。 这样一壶姜茶，自然是被四爷以前喝过的味道都要好上许多，最重要的是这是担心他的叶雪亲手为他做的，四爷将她搂在怀里狠狠地亲了一口，轻轻咬了一口她的耳朵，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绽放开来：“爷想吃的是你这块嫩豆腐，你可明白？” 叶雪虽然有点傻，但还没傻到这个地步，很快明白四爷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一阵缠绵之后，叶雪也被迫喝下了不少的姜汁撞奶，被四爷压在软榻上解开外裳的时候，叶雪的脸腾得烧了起来，因为四爷的手已经伸进了她的衣服里，火热的手掌贴在她的皮肤上，引起一阵又一阵的颤栗。 很快，叶雪的皮肤和空气来了个亲密接触，人也被四爷抱到了床上，帐幔被随手扯下，衣服落了一地，叶雪不仅脸红扑扑的，其余地方的皮肤也变得红扑扑的，因为四爷表示他要将豆腐好好尝一尝味道。 叶雪觉得自己的手也变得十分滚烫，而且无处安放，往前是四爷袒.露的胸膛，往后是凌乱的床褥，她的脑子已经彻底无法思考，轰得一下子炸了。 第69章 恢复记忆 叶雪的脑袋是真的炸了，脑海中有一些记忆快速地闪过，让她捂着头，痛苦地流下了眼泪。四爷被叶雪滚烫的泪滴惊到了，原以为是她不愿意，再一瞧却发现她脸色惨白，抱着头蜷缩着身体十分不对劲。 “怎么了？头疼？” 四爷见叶雪捂着头表情十分痛苦，再也没有什么旖旎心思，连忙用被子将叶雪盖住，自己将衣服快速地穿戴了起来，叫了高小宝进来。 高小宝见到叶雪的衣服散落一地，也吃了一惊，更吃惊的是四爷这个时候叫他进来做什么，难不成叶雪说了什么话惹得四爷不开心了？高小宝惴惴不安地走到床边，见到的画面也挺揪心的，叶雪抱着头满脸是泪，而四爷则穿着衣服，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高小宝脑补了一出狗血的场景，可他还没来得及将这场景想完整，就听四爷吩咐道：“速去请刘大夫过来，就说我感染了风寒。” 高小宝很快出了门，这四爷看起来并不像是感染了风寒的模样，不对劲的那个人是叶雪才对，不过高小宝也不是个笨的，路上就将整件事情想清楚了，想必是四爷今日正想和叶雪做些什么，叶雪身体却不舒服，看她刚才抱着头的模样，兴许是头痛症发作了，毕竟她的头撞到过三次。 刘大夫就住在附近，高小宝没一会儿功夫就将人给请回来了，直接带到了书房。外头的人只当是四爷感染了风寒，丝毫不知其实生病了的是叶雪。 等刘大夫进里屋的时候，叶雪已经晕了过去，衣服也穿好了，四爷正搂着她，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见刘大夫来了，这才将叶雪放在床上，让刘大夫给她把脉。 刘大夫给叶雪看病也看出经验来了，反正不是摔了头就是头痛，他甚至都没问四爷是不是真的感染了风寒，因为看四爷这样子，就知道叶雪如今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作为一个大夫，而且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夫，刘大夫表示自己望闻问切的功夫还是很到家的。 “敢问四爷，叶姑娘头痛晕倒之前，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刘大夫把脉之后，觉得叶雪的情况并不严重，只是他很好奇这姑娘又遇到了什么倒霉的事情，这脑袋不消停了。可是看她这回并没有外伤，更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四爷正想说没有，可是想到叶雪害羞到全身温度都上升的事情，忽然觉得这对她来说也许就是一件非常刺激的事情，四爷一直以为叶雪心里还没有做好准备，所以才想着徐徐图之，可今日她做的那些豆腐，实在是勾起了他的*，却没想叶雪不仅精神上没准备好，身体上也没有准备好。 这闺房之事自然不足与外人道也，四爷就换了一种说法：“之前在和她玩闹，她有点害羞，后来就捂着头说头痛，我派人去请你过来的时候，她痛得晕了过去，眼神也有点涣散。” 四爷的话说得委婉，但刘大夫几乎秒懂，毕竟这里是四爷的屋子，如今又已经给是晚上了。刘大夫沉吟片刻，决定给叶雪扎一针看看，毕竟这脑子最为复杂，任由叶雪昏迷着自然不好。 刘大夫很快从药箱中拿出了金针，一针刺下去，叶雪的眼睛咻得就睁开了，如四爷所言，她的眼神有些涣散，过了好一会儿才清醒了些，目光有了焦点。 “叶姑娘如今可有什么不适？头还痛吗？”刘大夫的问话很快将叶雪的目光转移了，她望着刘大夫手中的针，目光缓缓移到了他的脸上，那目光在四爷看来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这让他心中一惊。 “就是头隐隐作痛，其他地点都没有不适，让刘大夫费心了。” 叶雪很快开口回答了刘大夫的疑问，她的声音有些低沉，很快眼睛便半闭起来，手扶住隐隐作痛的地方，看得出来仍然不太舒服。 刘大夫在征得四爷同意之后，给叶雪又扎了几针，这才出去开药。这么一会儿功夫，叶雪出了不少虚汗，人也累得厉害，她靠在软枕上，目光并未望向四爷，而是望着自己伸出被褥的双手。 四爷定定地看了叶雪一会儿，心里涌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想，可是看叶雪凝望着自己双手的模样，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兴许是她又梦到了那一次手被烫伤的事情，所以才会这么失常低落吧。 四爷倒了杯热水，在床边坐了下来，十分自然地将水吹了吹，喂到了叶雪的唇边。叶雪迟疑了几秒，这才张开嘴喝了四爷喂来的水，只是失去的笑容的脸庞看起来多了几抹让人怜惜的神情。 四爷放下茶杯，握住了叶雪的手，发觉她的手变得十分冰凉，与之前缠绵时判若两人。想到让叶雪头痛发作的罪魁祸首正是自己，四爷的语气不禁变得更温柔了几分：“阿雪，现在觉得好些了吗？” 叶雪抬头望着四爷充满关心的双眼，心里头只觉得讽刺，她把一切都想起来了，原来四爷并非她的什么救命恩人，将她撞到失忆重伤的人，正是他。叶雪还记得四爷的马朝自己踢来时四爷略带狰狞的面容，毫无疑问，他想杀了她，或许只是那一刻，或许并不止那一刻。 叶雪将手从四爷的手中缓缓抽了出来，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那里凉凉的，可以让她保持清醒，忘却的那部分记忆如今重新回来了，叶雪心里却没有觉得有半分值得高兴之处，因为她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四爷了，亦或者是面对之前的自己了。 “我想休息了，四爷可以让小宝送我回暖阁吗？” 沉默了片刻之后，叶雪并未回答四爷的疑问，而是向四爷发出了她的问题。这个屋子这张床，叶雪此刻都不想多待，她只想到回到自己的床上好好休息，毕竟这一晚她接受的信息量太大，大得她觉得自己无法以此刻的状态面对四爷。 四爷的脸也沉了下来，拍手叫来小宝之后，便让两人离开了。只是坐在叶雪刚才躺过的地方，四爷的内心也平静不下来，他知道叶雪一定是想起了什么，才会用刚才的态度对他，可如果是她变成了他上辈子恨过爱过的那个叶雪，这也说不通啊。 四爷沉思了一会儿，直到刘大夫将药方拿过来的时候说起叶雪之前几次受伤的事情，四爷才恍然想起他有一件一直忽略的事情，叶雪这半年多的时间来陆陆续续恢复了记忆，但她始终没想起在杭州受伤的真相。如今……她可是想起来了？ 四爷这么一琢磨，便觉得与叶雪刚才的神情、态度对上了，可她早不想起来晚不想起来，偏偏这个时候想起来，四爷扶额叹息，最终还是起身往暖阁走去，结果等他来到暖阁的时候，发现一室静谧，连一点光亮都没有。 “卫明？” 四爷背着手，声音低沉得可怕，卫明很快一闪身单膝跪在了四爷的面前，四爷瞪了他一眼，卫明这才点了蜡烛引四爷入内，心里也觉得十分无辜，作为暗卫，他已经习惯了在暗处生活，这四爷也没说要来，叶姑娘一回来就睡了，他点着蜡烛作甚？这不是替四爷节省开支么，结果还没讨到好，想想也觉得心塞。 第70章 泪似珍珠 叶雪屋内黑漆漆静悄悄的，四爷没想到她说要休息，竟然休息得这么快。望着床上鼓起的一个小包，四爷挥了挥手让卫明退下，自己举着蜡烛走了进去。 叶雪并不习惯拉起帐幔睡觉，所以四爷一眼就瞧见了躺在床上的她，只是她的脸冲着墙，身体与被子蜷缩在一起，远看是鼓鼓的一团，近看像个小虾米似的，让人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怜惜，因为这样的睡姿，代表着叶雪非常没有安全感。 四爷将烛台放在一边，轻轻站在叶雪的床头，不知道她是睡着了还是在装睡。他的脚步虽然放轻了，但如果她没睡的话，肯定知道他进来了，毕竟烛光还是很有存在感的。可叶雪并未翻过身来看他，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如果不是她已经睡熟，那就是她不想见他。 四爷想到叶雪多半已经知道他就是策马行凶之人，觉得叶雪装睡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毕竟这样的隐瞒一开始被戳破也罢了，拖了这么长的时间，恐怕叶雪受到的打击非常大吧。 四爷经历过这样的打击，自然知道是什么滋味。如果一开始他就知道叶雪是故意接近他，恐怕只是一笑了之，可是在他爱上叶雪，登基为皇之后盘算着给她一个更好的位分时，却发现她是八爷的人。那时他的心像是被铁锤猛然一击，盛怒之下正想找叶雪兴师问罪，却发现她已经自绝，只留下三个字给他。 四爷忆起自己当时的心情，只觉恍如隔世，重来一次，他不想再经历那样铭心刻骨的触痛，所以才想在一开始就杀了叶雪，如此一切都会终结。 可叶雪到底是他曾经放在心尖上疼爱过的人，四爷最后还是舍不得她就这么香消玉殒，甚至给自己找了个借口：要将她留在身边报复。其实报复是假，舍不得是真，本以为一切重来，他和叶雪可以有一个不一样的未来，却没想造化弄人，叶雪变成了一个让他觉得有些陌生的人。可这个明明很不一样的叶雪，却同样牵动着他的心，四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知道自己为了她破了一次又一次例。 “阿雪，你睡了吗？”四爷心里一软，在叶雪的床边坐了下来，即使知道她在装睡，他也没有半分生气，只怕她胡思乱想，做出什么傻事来。 叶雪并未回答四爷的话，只是肩膀有些微微的颤动，四爷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心中一颤，因为他发现叶雪满脸泪痕，紧闭着的双眼中珍珠似的泪滴流淌成线，因为无声，更让人觉得心疼。 四爷用手指将叶雪脸上的泪水拭去，可那泪滴擦了还有新的流出，四爷从来没见叶雪哭得如此伤心过，一句“对不起”脱口而出。叶雪慢慢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睛红红的，像个小兔子一样，而她望向四爷的眼神终于让四爷觉得熟悉起来，不再那么陌生了。 “答应我，以后就算再伤心，也不要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你看你，眼睛都要哭肿了，我要是没来，你是不是要把被子都哭湿了？” 四爷的甜言蜜语张口即来，哄人的功夫也是绝佳的，叶雪没一会儿就止住了眼泪，软软地靠在了四爷的怀中。四爷的大手一下又一下轻抚着叶雪的后背，那样温暖的感觉让叶雪暂时忘却了伤痛，毕竟这半年来的朝夕相处不是假的，两个人之间零距离的亲密也不是假的。 四爷感觉叶雪的身体渐渐从僵硬变成柔软，烦杂的心绪也慢慢平静了下来，语气温柔到不可思议：“在杭州，是我骗了你，我虽然救了你，但伤你的人也是我，我一直担心有一日你会想起来，然后离开我。阿雪，告诉我，你会吗？” 叶雪从四爷怀中抬起头来，定定地望了他一会儿，并没有给出她的答案，而是反问道：“四爷能告诉我为什么一开始要骗我吗？” 叶雪想起四爷当时的表情，就觉得心中一冷，她一直以为自己和四爷的相遇是一出浪漫的“英雄救美”，却没想四爷第一眼见到她时会是那样的神情，会是居高临下一副恨不得踩死她的表情。就像她从来没有想过，当日在大雪中牵着她的小手带她回方宅的方师兄，心里对她竟满满都是厌恶，恨不得她从未出现在他的生命中一样。 第71章 真实记忆 十六岁生辰那日，叶雪被飞溅的热油烫伤了手，痛得直接晕了过去。一场出师宴戛然而止，草草收场，叶雪再醒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包上了厚厚的一层纱布，胳膊上挂着水，身体只有一个反应，那就是痛。 医院的天花板是白的，墙也是白的，叶雪的双手被热油烫得很厉害，引起了发烧的症状。那一段养伤的日子无疑是难熬的，而更可怕的是等到手上的烫伤好了之后，叶雪发现她往日灵活白皙的双手变得狰狞可怖，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烫伤给她手部的神经带来了伤害，叶雪发现自己用起菜刀来没有以前那么自如了。 叶雪当时心情十分低落，好在师父有安慰她，方师兄也一直陪伴她左右。那引起热油四溅的秘制调料方师兄说不知为何混入了其他东西，他正在查，一定会给她一个交代。 叶雪当时真的觉得方师兄是她人生中的一盏灯，一直为她照亮前行的路，可是叶雪很快发现，一切都是她想错了。那一日她去找师父，方师兄也在里头，房门并未关紧，叶雪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方师兄的声音。 叶雪听到自己心中一直疼她护她的方师兄冷笑着说：“是我做的又怎么样？我才是你的儿子，她不过是路边捡来的一个小乞丐，压在我头上这么多年，你以为我还能再忍下去？不过是个傻子，你难道要为了一个外人责怪你唯一的亲手儿子？” 方师兄的话如一击重锤砸到了叶雪的心上，她虽然单纯，但也不是傻子，方师兄口中的“傻子”分明就是她，因为师父的几个弟子中，只有她是被师父在路边捡回来的，可是方师兄一直都对她那么好，那日雪中相遇，也是他主动伸出手牵住了她，为什么他却说出这样的话来？ 叶雪呆立在门口，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从方师兄的口中冒出，而房间里，方荣兴和他儿子方怀的对话还在继续。 “我承认，她在厨艺上的确有天赋，但是其他方面她哪样比得上我？看个电视剧她都能当真，小学生看的动画片她都能目不转睛地看个不停，这样的人压在我的头上，我怎么能甘心？”方怀的语气带着浓浓的嘲讽之意，将这十年来心中的不满尽数宣泄而出，“她没出现之前，我一直都是你最得意的弟子，方宅上下都说我有着一双天生的厨神之手，可是自从她来了之后，那些赞誉的目光都跑到了她的身上，你们在乎过我的感受吗？” 方荣兴没想到自己儿子心中竟然藏了这么多的心思，望着向来成熟懂事的儿子，他的声音一下子变得苍老了起来：“在这府中，对雪儿最好的人是你，我一直以为你喜欢她，可你竟然……” “哈？喜欢？我讨厌她还来不及，怎么会喜欢她。只是见她那么傻，逗着好玩罢了。” 方怀哈哈大笑起来，在他的笑声中，叶雪的心一点一点地凉了下去，她这才明白，方师兄给她的秘制调料为什么会有问题，原来有问题的不是调料，而是方师兄。 方荣兴忍无可忍地给了方怀一个巴掌，方怀倒退了几步，将并未关上的房门撞开了，见到了呆立在门口的叶雪。叶雪强忍着眼中的酸涩，望向方怀，期望刚才他说的话都不过是玩笑而已，可是方怀一眼便看出叶雪听到了他和父亲的对话，也不再伪装成好好师兄的模样，嗤笑了一声就将叶雪推到一边，自己大步流星地走了。 方怀的力气并不算大，但叶雪本就摇摇欲坠，被他一推便仰面摔倒在了地上。方荣兴听到动静叹着气走出来，正欲将叶雪扶起，却发现她脑袋底下印出一片血红，抱起她一看，才发现她正好磕在了石头上。 叶雪最后记住的，是方师兄大步离去的背影和师父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的面容，在头部的剧痛中，她本以为自己死了，可当她再次睁开双眼时，却发现天空下着小雪，她呆立在街头，就像十年前被师父和方师兄捡去的那日一般。 叶雪以为自己在做梦，浑浑噩噩地被人拉着往前走，周围的一切是那么陌生，连漫天飞扬的雪花落在脸上的感觉都是陌生的。直到被八爷在倚红楼前救下，叶雪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穿越到了清朝，还差点被人卖进了青.楼。 那时的八爷于叶雪而言，无疑是黑暗中唯一的一道光亮，叶雪不知道在清朝该如何生存，好在八爷救了她之后，并没有让她自生自灭的打算。 叶雪渐渐忘却了方师兄给她带来的伤害，可是每每看到自己的一双手，她还是会想到生辰那日受到的伤害，不仅是身体上的，更多的是精神上的，叶雪那时决定，不要再下厨了，因为厨房给她带来的已经不再是快乐。 然而阴差阳错之下，叶雪竟然失去了记忆，直到与四爷亲热时血气上涌，脑中的小血块散开，她才想起了一切。八爷对她有救命之恩，又给了她六年安稳快乐的日子，可她却以为自己的恩人是将她撞至失忆的四爷，多么讽刺。 叶雪心里乱得厉害，本想回到暖阁好好想一想，却没想四爷跟了过来，还跟她说“对不起”。一句“对不起”，让叶雪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是觉得委屈还是别的什么，只是她最怕的是被欺骗，因为方师兄的事情无疑给她心里留下了一道浓重的阴影。 四爷并不知兜兜转转，他并未爱上别人，面前的人始终都是他熟悉的那个叶雪。望着叶雪质疑的眼神，四爷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作答，索性将一切说穿了：“因为我知道你的出现是有人特意安排的，只是我没想到你会失忆，所以想将计就计，查出到底是施了美人计，让你不惜以命相搏，也要搭上我。” 叶雪没想到自己回得到这样一个回答，一时之间愣住了，原来四爷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故意接近他的，所以他表现出的一切……都是假象吗？ 叶雪笑了起来，竟不知这世上的人心可以复杂到如此地步，是了，她早就知道感情可以拿来欺骗，她答应八爷去当卧底，不也是准备出卖自己的感情吗？那她有什么立场指责四爷呢，毕竟他可是一个受害者。 四爷也没想到叶雪会笑，她看起来状态不太对劲，让四爷不得不多解释了几句：“阿雪，我并不是怪你，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只是背后的人太狡猾罢了，我希望你不要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四爷对我的用情至深？”叶雪重新躺了下去，用被子将自己包裹了起来，背向四爷继续道，“叶雪任凭四爷随意处置。” 四爷从没见过叶雪如此坚决的态度，也从未见过叶雪如此这般赌气的模样，这让他又觉得生气又觉得好笑，只是他也知道叶雪受了刺激，怕是一时接受不了，叹了口气就拿着烛台离开了。 屋子里又恢复到一片黑暗，只有静谧的月光透过窗户轻轻倾泻在地面上，叶雪慢慢睡了过去，梦中两个小人几乎要打起来，一个说她不能对不起八爷，一个说她更不能对不起四爷。 叶雪昏昏沉沉地从梦中苏醒时，天已大亮，头上冰冰凉凉的盖着什么东西，叶雪一摸才发现额头上盖着湿帕子，白白的软软的，还带着一股桃花的清香。 “你在发热，刘大夫来看过了，给你开了药，已经煎好了，你要先喝药还是先吃点东西？” 卫明很快掀开布帘子走了进来，见叶雪已经醒了，接过她手中的帕子放入凉水中，挤干后重新放到了她的额头上，然后将她扶了起来，在她身后靠了个软垫。 叶雪不是很想说话，可是卫明并未得罪她，他也是奉命行事，她为什么要去为难他？叶雪这么一想，就觉得自己还是喝药吧，毕竟身体是自己的，只有脑子清醒了，她才能去想未来的事情。 卫明很快端来了煎好的药，叶雪喝了一口，只觉得嘴里尽是苦意，再喝第二口，竟然有想哭的冲动，一碗药喝到最后，她觉得眼前一片模糊，竟真的掉了泪。卫明没想到叶雪喝个药都能哭，而且哭得这么心碎，他瞧了瞧四爷特意让膳房准备的糖山楂，端着小碗走到了叶雪的面前，用铁签戳起一个举到了叶雪的嘴边。 叶雪的手酸软无力，也没去考虑卫明的动作到底有没有问题，直接张开口将山楂咬掉了三分之一。卫明默默举着手中的签子，等叶雪一个吃完后，又给她戳了一个，三个糖山楂吃完之后，叶雪觉得胃里有点难受，想开口对卫明说，没想到一张嘴就吐了出来，被子上弄得一塌糊涂不说，卫明的手也遭了秧。 叶雪觉得一切都糟糕透了，可是卫明处理起一切来有条不紊的，很快就帮叶雪擦干净了嘴和手，又替她换了条被子，春风很快吹散了屋里头的药味，等叶雪再次躺下休息时，只觉得这田螺姑娘已经快要化身全能保姆了。 等额头的温度降了下来，叶雪也有了力气，她喝着卫明端来的桃花羹，不由地问道：“卫明，你这么厉害，以前是负责哪一块的？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叶雪在府中住了这么些日子，虽然不至于说前院的人她都见过，但像卫明这么全能的人，就算她没见过，也该听高小宝说过才是，可他却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如果说他是新进府的，那也说不通，因为四爷明显很重用他，难道他以前是在后院伺候的？ 卫明望着叶雪好奇的眼神，吹了吹还烫的桃花羹，一边递到她的唇边一边回答道：“我的身份叶姑娘知道了并无好处，你只要知道我是四爷信任的人便可。” 卫明说的话不假，可叶雪从来没听过府中的哪个太监这么介绍自己的，什么叫知道他是四爷信任的人就好，意思是因为他是四爷信任的人，所以她也可以信任他？这个逻辑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叶雪吃着味道正好的桃花羹，靠在软垫上，眼睛微闭，看起来并不像是个病人，倒像是个在享受的人，而卫明侧坐在床沿上，端碗的手骨节分明，看起来十分有力。 四爷掀开布帘子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两人有说有笑岁月静好只求时光慢慢的场景，他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一向只有一个表情的卫明竟然会笑，而昨夜还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叶雪竟然笑得那么甜！到底是他眼睛出了问题，还是他的脑子出了问题？要知道卫明可不是个太监，而是个真男人。 四爷的存在感刷刷地往上涨，卫明很快转身下跪给四爷请安，动作一气呵成，叶雪却是收敛了笑容，直接往被子里一缩，四爷正欲动怒，却发现叶雪现在盖的这床被子正是她从他书房里带回来的那一条，四爷的心顿时又软了下来。 第72章 一团乱麻 叶雪并未做好面对四爷的准备，好在四爷事务繁忙，见叶雪的热度已经退了，整个人看起来也有了血色，便离开暖阁去了书房，顺带着把卫明给带走了，取而代之留下的是高小宝。 卫明只当四爷是有事情要问他，并不知道四爷其实是在吃醋，而见到高小宝之后，叶雪整个人也彻底放松了下来，毕竟在这府中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就是高小宝了。 高小宝来到暖阁之后，给叶雪准备了她爱喝的蜜水，又给她削了个梨，这才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昨晚雪姐姐可把我吓死了，好在你无恙，对了，那新来的卫明待你如何？我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但是我发现我师父对他的态度很是客气，我估摸着他是四爷的暗卫。” 高小宝贴身伺候四爷，自然知道不少叶雪不知道的事情，比如这暗卫之事。要知道暗卫虽然隐在暗处，但四爷亲近的人如苏培盛如高小宝也是知道有这么些人存在的。 只是这暗卫并非太监，而是侍卫，照道理不会被派去伺候女眷，高小宝也是随便这么一猜，要知道四爷可是个醋坛子，如果卫明真的是个暗卫，那四爷的心得有多大？高小宝很快摇头否决了自己的猜测，叶雪却是一个激灵，如果卫明是暗卫的话，那有些事情就能说得通了。 叶雪的小脑袋飞快地转了起来，托着下巴一脸沉思状。高小宝见她开始思考，便没有再打扰她，而是专心折腾起了屋中的梨，叶雪先前教过他梨雕，高小宝一直都没有练习的机会，如今叶雪屋中有一整筐的梨，倒是可以让他好好练一练了。 一个下午的时间悄悄过去，高小宝终于将手中的梨雕出了个好看的形状，而叶雪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她几乎能确定，卫明就是高小宝口中的暗卫，而且他暗中跟在她的身边监视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不然他不会这么清楚她的喜好，福顺和八爷的事情也不可能暴露。 四爷昨夜说的虽然不多，但叶雪也从他的话中得出了几个重要的信息。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蓄意接近他的，那么不管他知不知道她背后的人是谁，一定会让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叶雪明白，那日自己与八爷在醉仙楼会面的事情四爷一定是知道了，而且她身边一直都有人盯着，不然福顺不会突然就被调走了，事情哪有这么凑巧的？至于卫明，他表现得实在不像一个伺候人的小太监，说他是一直监视自己的暗卫，倒是挺像。 叶雪越想，脸上的神情就变得越发严肃起来，四爷既然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别人派来的探子，那么他对自己的亲近、宠爱，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就算真的有一些日久生情在其中，恐怕也是虚假更多吧，要知道八爷口中的四爷与在她面前的四爷，完全就像两个人一样，她没完全恢复记忆时，还觉得四爷是在她面前卸下了伪装，可如今想想，四爷只不过是在她面前戴上了另外一副面具而已，而她自己呢？ 若是先前，叶雪还能告诉自己她不能对不起自己的“救命恩人”四爷，八爷虽然是这个身体的救命恩人，可到底与她没有半分干系。可如今，叶雪知道了那个被八爷所救的人是她自己，与八爷温情相处六年的人也是她自己，未来她该如何自处？ 叶雪发现自己的任务失败得很彻底，没有搭上太子也就罢了，四爷这条船从一开始划桨的人就不是她。如今，八爷筹谋了许久的计划失败了不说，还丢了福顺这个眼线，让四爷知道了他的心思。 叶雪不知道四爷会如何处置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表面上看起来对自己还是不错，难道他是想迷惑八爷？毕竟如今自己逃不出这贝勒府，也无法将消息传递出去，八爷短时间内恐怕都不会知道这件事情。 叶雪这么一想，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四爷的脑子比她好上太多，连她都可以想到的事情，四爷自然会想得更清楚，更通透，恐怕卫明的到来并非是换个人照顾她这么简单，而是将她完全看守了起来，那么高小宝呢…… 叶雪望向守在自己屋中的高小宝，不敢去想他心里又有着怎样的心思。杭州初遇时她便知道他是四爷最信任的人之一，刚才四爷将卫明带走，却让高小宝留了下来，不也能说明在四爷心中高小宝是一个非常值得信任的人吗？那么高小宝在自己面前表现的一切，究竟是出自他的本心，还是四爷的嘱咐？ 叶雪突然发现原来就连高小宝她也没有办法完全相信，究竟是这个世界太可怕，还是她的内心已经变得不再相信光明，相信人性是善的？叶雪脑海中又浮现出方师兄讽刺的大笑声，她蜷缩在床脚，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高小宝却不知道叶雪几乎将自己所有的脑细胞都杀死了，他捧着自己的梨雕兴高采烈地蹦到叶雪的面前，像献宝一样举到了叶雪的眼前：“雪姐姐，你看我削的梨怎么样？” 高小宝的声音清澈脆亮，划开了叶雪眼前的阴霾，望着他手中那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叶雪鼻子一酸，两行清泪便流了下来，她伸出手抱住了高小宝，觉得自己刚才对他的怀疑简直是对他的侮辱，他对自己是掏心掏肺的好，如果她连小宝都不能相信，那么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是值得她相信的？就算他是四爷的贴身太监，可自己是他的“雪姐姐”啊。 四爷掀开布帘子进入里屋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说之前卫明与叶雪的其乐融融只是一场误会，那么现在呢？叶雪竟然抱着高小宝！ 四爷怒不可遏地将高小宝一把拽开往边上一甩，削好的梨很快随着桌面的断裂全部滚落在了地上，高小宝重重地摔在地上，木头断裂时形成的倒刺不少扎进了他的手臂中，看着触目惊心的。 叶雪赤脚下了床，将小宝从地上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完全不管眼睛里几乎都要冒火的四爷。四爷很想将小宝一脚再踹倒，可是叶雪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很快转身挡在了小宝的面前：“四爷如果有火，就冲着我发吧，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无论四爷要杀要剐，叶雪都悉听尊便，小宝是无辜的。” 叶雪的脸上还带着未拭的泪水，带着些寒意的春风吹在她单薄的身躯上，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然而她的话却让四爷的怒意更大了，她对高小宝的维护，实在是狠狠打了他的脸。他的女人竟然在他的面前维护另外一个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还是个太监，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 屋内三人僵持着，这个时候，布帘子又被掀开了，十三阿哥走了进来。 第73章 演技发挥 十三阿哥的出现打破了僵局，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衣着单薄半跪在地上的叶雪实在让他移不开视线。十三阿哥很想将叶雪扶起来，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直到被叶雪身上的冰凉一激，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头脑一热的情况下做了什么。 扶也扶了，十三阿哥索性将叶雪送到了床边，给她盖好被子，这才忐忑不安地望向自己的四哥。然而与他想象中的不同，四爷并未看他，而是望着跪在地上的高小宝静静出神。 十三阿哥被这样的一个场面弄得一头雾水，而叶雪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她如果再为高小宝求情，恐怕四爷真的会一怒之下把小宝拉出去打，可如果任由四爷的怒气值飙升下去，高小宝恐怕也讨不到什么好。 叶雪瞧了眼站在床边的十三阿哥，决定转移一下四爷的注意力，如果他真的对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怜惜，想必接下来，应该不会再为难小宝才是…… 叶雪的小脑袋飞速地转了起来，然后抱着头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同时将自己的头往墙上撞去。十三阿哥在听到叶雪发出的声音之后，目光便完全放到了她的身上，见她有撞墙的举动，连忙将自己的手挡在了叶雪的头边，也顾不得其他了。 在叶雪一番卖力的头痛表演之后，十三阿哥对她的心疼几乎快从心中满溢出来，而四爷也放过了高小宝，让他滚去把刘大夫请过来。 等刘大夫匆匆赶来的时候，叶雪是真的开始头疼了，刚才一阵哭闹，耗费了她不少的心力，原本是想施展一下苦肉计，可到了后来，叶雪的头是真的开始阵阵刺痛了，靠在枕上无力地闭上了双眼。 “叶姑娘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她需要好好静养，心绪的波动会导致她头痛，外界的刺激也会引起她的不适，看她现在的脉象，恐怕得养上半个月才会好了。” 刘大夫摸着胡子，摇了摇头，这叶雪的脑袋本就不经撞，看她脸上这泪痕，想必又大哭过一场，再加上这房中的凌乱，刘大夫虽然只是个大夫，但也猜得出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他有些心疼叶雪这个小姑娘，决定把她的病情再说的严重些，这样四爷总不至于再折腾她了。 听了刘大夫的话，又看到他凝重的神色，四爷心里涌起浓浓的后悔，送走刘大夫之后，他也不管十三阿哥还在屋中，握住叶雪的手就贴在自己的脸上，亲了好几口，语气温柔得与之前判若两人：“是我不好，不该胡乱对你发火，阿雪你乖乖休养，什么都不要想，我知道你与小宝亲如姐弟，接下来这半个月我就让他住在暖阁，方便照顾你，你看如何？” 四爷冷静下来之后，觉得自己刚才有些过分了，高小宝不过是个太监而已，能和叶雪发生什么？他们一直都是姐弟相称，高小宝是真心实意地待叶雪好，叶雪也拿他当亲弟弟看待，无论是叶雪还是高小宝，都是他生命中重要的人，他看到他们相处愉快，应该高兴才是，胡乱吃醋做什么？ 四爷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般说情话给叶雪听了，然而叶雪心中却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刚才四爷将小宝狠狠地甩到地上的画面，一直在叶雪的脑中重复播放，她知道四爷心狠起来会有多么不近人情，可是他已经很久没有在自己面前发过这么大的火了。叶雪心中有害怕，更多的是无奈，她知道自己应该顺着四爷的话说两句好听的，把这件事情对小宝的伤害降到最低，可是真的这样做了之后，叶雪忽然觉得她再也不是叶雪了。 叶雪偎在四爷的怀中，眼神却透着冷意，抬眸时与十三阿哥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叶雪正欲移开视线，却发现十三阿哥望着她的目光……不太对劲。那样的目光她经常在四爷眼中瞧见，难道十三阿哥对她？ 叶雪心中闪过一个想法，等四爷和十三阿哥去了书房之后，她躺在床上细细回想了几次与十三阿哥相处时的画面，更加印证了她心中的猜想。换做以前，叶雪觉得自己一定会觉得特别困扰，可是放到现在，她忽然觉得这对她而言并不是一桩坏事，譬如今日她的头痛表演，十三阿哥也出了力不是？ 叶雪冷冷地笑了起来，等高小宝端着燕窝进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只是脸上的神情带着几分嘲讽，也不知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嘲讽别人。高小宝叹了口气，将屋内收拾好，这才在叶雪床边坐下，静静望着她出神。 四爷那一甩，木刺不仅扎入了高小宝的胳膊，也扎进了他的心中。他一直都知道给四爷当差是一件难事，可四爷对他的态度向来不错，让高小宝渐渐有些飘飘然，真的把自己当成是四爷面前的红人了。可如今他才明白，自己的生死只在四爷的一念之间，刚才若不是叶雪拦着，怕是自己已经被拖出去杖毙了。 想到叶雪刚才决绝地护在自己面前的模样，高小宝心里酸酸的，叶雪是真的拿他当亲弟弟一般，在这府中，或者在这个世界上，怕是再没有人会这样对他了吧。 天色一点一点暗了下来，高小宝心中也有了一个决断，只有自己爬得更高，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而有些事情在他心中藏了那么久，也是时候告诉叶雪了。 第74章 君心如月 高小宝将藏在自己心中将近大半年的话尽数说了出来，包括四爷那日“英雄救美”的真相，还有四爷几次有关监视的嘱咐，该说的不该说的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叶雪始终沉着一张脸，并没有因为高小宝的话表现出多么惊讶的神色来，因为在回想起四爷撞伤她那件事情的时候，叶雪就做好了心理准备。高小宝的话让叶雪内心一点一点变得沉重起来，然而石头压得多了，她竟然又有了一种轻松的感觉。 原本叶雪还在犹豫，要怎么对待四爷和八爷对她的感情，可如今看来，四爷对她的感情里起码有一半是演出来的，既然如此，她还想那么多做什么？她就算有对不起他的地方，这段日子给他做的菜伺候他做的那么多事，也算是还得干干净净了。 “小宝，你把这么多事情都告诉我了，不怕四爷知道了罚你吗？”叶雪冷静下来之后，将四爷的问题抛了开去，专心和高小宝说起了体己的话。要说对高小宝这么长时间来的隐瞒一点埋怨也没有，那是假的，可是将心比心，叶雪觉得高小宝并没有做错什么，他本来就是贴身伺候四爷的人，听四爷的话是应该的，倒是他现在说了这么多事情，万一被四爷知道，怕是四爷又要动怒了。 高小宝见叶雪非但没有怪他的隐瞒，还担心他的安危，将心里头最后一点后悔也抛了开去。他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雪姐姐不会告诉四爷的，卫明又跟着四爷去了书房，这暖阁也没有旁人，除非四爷有顺风耳，不然的话今日我们的对话他一个字也不会知道。” 高小宝分析地头头是道，叶雪笑了笑，也觉得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四爷都已经知道她卧底的身份了，最坏也就是如此了，还能怎么样？她已经重活了一世，这些年都是偷来的日子，就算四爷要杀了她，她也能坦然赴死，只是对不起八爷这么长时间的筹谋而已。 现如今消息传不出去，叶雪觉得多想无异，就这么过一天是一天吧，想来八爷也不是蠢笨之人，她失忆时表现出的不对劲，他不可能一点儿都瞧不出来，这一场对于皇位的博弈，归根结底是他们几个皇子之间的事情，与她何干？八爷的恩情今生她还不完，也就只能来生再报了。 静养的几日，叶雪的话变得越来越少，脸上的笑容也很少再出现，高小宝虽然有些担心，但看到叶雪平静无波的双眸，又觉得她这样清清楚楚地活着，还是比之前单纯天真地活着要好，毕竟在这贝勒府中，只靠单纯是无法活下来的，而四爷的宠爱也不是长久之计，李氏算得受宠，可如今，不也是输得一败涂地？ 高小宝仿佛在一夜之间变得更加成熟。小小的暖阁中，两个人皆是满怀心思，可是对于对方的信任，却是更深了。 叶雪这里心如止水，四爷却并不好过，他本以为自己松了口，让高小宝去照顾叶雪，她又会回到以前讨人喜欢的模样，可每当他回到府中去暖阁看她，她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小憩，虽然大夫说了她是要好好静养受不得刺激，可是连着几日下来，四爷明显感觉到叶雪是故意的——她不愿意见他，不愿意与他说话。 四爷心里又气又急，找来高小宝问话，可高小宝也是直叹气，表情一脸凝重：“四爷可别恼，雪姐姐并非是在和您赌气，而是这几日一直如此，奴才想着刘大夫说了雪姐姐要静养，又不敢缠着她开口，生怕刺激到她，让她的头痛又发作。” 高小宝说得一脸真诚，让四爷气都没处撒，毕竟叶雪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与他那日盛怒之下踹小宝一脚的事情分不开，如果他再踹小宝一脚出气，怕是叶雪连门都不让他进了。 四爷越想越憋屈，拂袖离开了暖阁，隔日在宫中遇见到十三阿哥，便朝他诉起了苦，毕竟叶雪的事情他能说的也只有十三弟了。 “女人心如海底针，是叫男人捉摸不透，不如今日我随四哥回府，去探探叶姑娘的心思？我与她年纪相仿，也许她愿意对我说上两句。” 十三阿哥看似是在帮四爷出主意，实际也有自己的私心，那日匆匆离去，叶雪的模样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昨夜他又梦到了她，一晚上都没有睡好，如今四爷开口提起叶雪，十三阿哥觉得他应该抓住这个机会，他并非想挖四哥的墙角，只是相思是苦，他只想见叶雪一面，这样也便足够了。 四爷不疑有他，离宫后便让十三阿哥与他一同坐进了回府的马车里，怕自己一出现叶雪又要闭眼睡觉，四爷便没有进暖阁，而是让十三阿哥一个人进去找叶雪谈心。 叶雪这一日倒没有在睡觉，而是在练字，十三阿哥掀开布帘子进来的时候，叶雪才换了一张纸，上头只写了一个“愿”字。十三阿哥和她打过招呼之后，免了她的行礼，很是好奇她想写的是什么。 叶雪莞尔一笑，并未回答十三阿哥的话，只是提笔继续写了起来。十三阿哥背着手，看到前半句诗，心中便觉一颤，在叶雪写后半句诗时，他忍不住吟诵道：“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十三阿哥知道这首诗，也知道这首诗的意思，只是他不知道，叶雪这句诗是写给谁的，如果是写给四爷的，那说明她与四爷之间并无矛盾，而是爱意甚笃，既然如此，为什么四哥会一脸困扰地和他抱怨？但如果不是写给四爷的……又是写给谁的？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十三阿哥觉得此诗如何？” 叶雪只写了两句便搁了笔，笑脸盈盈地转向十三阿哥，她的眼眸中好似藏着星光，闪耀着点点流波触动人心，十三阿哥一时之间竟有几分恍惚，仿佛回到了昨夜的梦中。 第75章 兄弟情深 十三阿哥恍恍惚惚地出了暖阁，对四爷点了点头，四爷只当十三阿哥说动了叶雪，扬起嘴角入内了，十三阿哥却伫立在廊下，久久未动，他按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放着叶雪写的两句诗，还有她满满的笑容。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十三阿哥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可是当叶雪笑语盈盈地将纸捧在手心询问他意见的时候，十三阿哥都不知道是自己主动接过了纸，还是叶雪递给自己的，他只觉得叶雪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心弦，明明一开始他对她只是好奇而已，怎么会短短几次见面，他就变成这样了？ 十三阿哥抬头望天，然而天意从来高难测，又怎么会为他解答这样的事情？好在并无人知道他内心的想法，等半个时辰之后四爷携着叶雪的手走出里屋，坐在堂屋里喝茶的十三阿哥已然冷静了下来。 “还是十三弟有口福，阿雪说你难得来一趟，要给你做两道好菜。” 四爷面上俱是笑意，因为今日的叶雪比起前两日来热情了许多，还说自己的身体好多了，可以下厨施展一二了。四爷原本担心叶雪的身体会撑不住，可是叶雪说自己的手痒了，四爷想想也是，她那么喜欢下厨，这段时间一直躺在床上静养，换做是他，也会想要动手活动一下的。 四爷说的虽然是一句客气话，可听在十三阿哥的耳中却变了味道，他朝叶雪的方向看了一眼，叶雪也正瞧着他，如水的眼眸中泛着盈盈笑意，暖人心肺。十三阿哥忽然想起了一句诗：“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那可真是要多谢叶姑娘了，可有在下帮得上忙的地方？”十三阿哥知道君子远庖厨的道理，可那日听四爷说起与叶雪一起做菜时是多么快乐时，他还是有些羡慕，如果他也能和叶雪一起做一道菜，那该有多好？ 叶雪微笑答道：“十三阿哥要帮忙，那自然是好，就是不知道四爷肯不肯把您借给我了。” 叶雪说完，便朝四爷望去，四爷今日带着十三阿哥前来，原本就是想解开叶雪的心结，见叶雪似乎拿十三阿哥当成了朋友，他心中自是欢喜，犹豫都没有就点头了。 目送两人去了膳房，四爷背着手去了书房，高小宝跟在他的后头，觉得叶雪今日有些不对劲，尤其是她对十三阿哥的态度，可既然四爷都没有任何的不愉快，他似乎也不用杞人忧天，也许是因为十三阿哥与叶雪年龄相仿，她才会如此吧。 高小宝不是叶雪肚子里的蛔虫，虽然这几日他与她的关系更亲密了，但是叶雪和十三阿哥在里屋独处时发生的事情，他可半点都不知道。 膳房里，叶雪带着十三阿哥来到了属于她的炉灶前，有那么多人看着，他们自然也不可能做什么，只是一起合作完成了两道菜而已，当然，说是合作，其实就是十三阿哥听叶雪的指挥，一会儿切个菜一会儿端个盘子，一会儿揉个面团，虽然到最后弄得不止手上沾了面粉，脸上也沾了面粉，但十三阿哥的笑容就没有停下来过，十分乐在其中。 四爷看到呈上来的菜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因为这蒸出来的小点心看着真不像叶雪的手笔，一个个歪歪扭扭的，勉强看得出来是星星，可是中间这团圆圆的包子不像包子馒头又不像馒头的是什么？ “让四哥见笑了。”十三阿哥挠了挠头，这点心自然不是叶雪捏的，而是他捏的，可是他捏完的时候一个个星星都有模有样的，谁知道蒸熟了之后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原本想重做的，可是叶雪说有些东西胜在心意，而非形状，所以十三阿哥就听了她的话，让菜这么端上来了，可如今看到四爷的眼神，十三阿哥忽然又有些后悔了。 十三阿哥正想着，叶雪却已经打开了另外一道菜，将四爷的目光带走了。如果说十三阿哥做的那道“众星拱月”形状超乎四爷想象的话，那么叶雪如今打开的这道“兄弟情深”就让四爷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同样是面粉做成的形状，这两个坐着面对面下棋的白玉人儿可谓是栩栩如生，连脸上的神情看起来都十分熟悉，活脱脱的四爷和十三阿哥。四爷吃了一惊的同时，十三阿哥也很是惊讶，他明明看到叶雪在雕萝卜，可是为什么呈上来的这道菜却是捏成的面人？她什么时候做的这些？ 十三阿哥感慨叶雪手脚快的同时，叶雪也为四爷介绍起了她和十三阿哥共同完成的这两道菜。这“兄弟情深”说的自然是他们二位了，而这“众星拱月”，叶雪只说了菜名和其中的馅料，并未解释菜名的由来。 对于这两道菜，四爷有四爷的想法，十三阿哥有十三阿哥的想法，而叶雪的想法与他们二人都不同。就像同样用了面粉，这两道菜的味道差别却截然不同一般。 “看到阿雪又肯为我花心思，我这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十三弟，你今日和阿雪聊了些什么？我看她的精神比前几日好许多了。” 酒足饭饱，叶雪回房睡了，四爷则与十三阿哥秉烛夜谈起来，对于叶雪的改变，四爷十分欣慰，但也有些好奇，他的十三弟究竟和叶雪说了什么，怎么让她一下子打开了心结？ “四哥……我……” 十三阿哥冷不防听四爷提起了这件事情，心里一阵发虚，他哪里是打开了叶雪的心结，分明是在叶雪和四爷之间打了一个结，可是那样美好的叶雪，他真的无法将她从心里抹去，而她……又是怎样看他的呢？ 就在十三阿哥不知从何说起的时候，暖阁里，卫明也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叶雪回到暖阁之后并未睡觉，而是说要看星星。这看星星也便罢了，她还嫌在院子里看不真切，想要坐到屋顶上去看。 卫明说不过叶雪，只得施展轻功将她带到了屋顶上，这屋顶上的星光的确是比院子里的要美上一些，卫明是习惯待在屋顶上的，只是他没想到叶雪今日会起这样的心思，好在她看了会儿星星就回屋睡了，没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卫明等了一会儿听到叶雪发出睡熟时均匀的呼吸声，便窜去了后院李氏的院子，却没想他走了没一会儿，叶雪就起来了，扯了件披风盖在自己的亵衣外头，便朝书房走去。 叶雪想进书房，自然是无人会阻拦的，虽然四爷和十三阿哥已经睡下了，但叶雪和四爷的关系这书房里伺候的人谁不知道？虽然四爷和十三阿哥今日睡在了一个房间，但四爷的床叶雪不可能认不得。 叶雪当然不会认不得四爷的床，她脱下了披风，轻轻钻进了青色的帐幔中。一个时辰之后，四爷醒了过来，觉得有些口渴，只是水才喝了半口，他发现地上多了一件粉色的披风，还有一双小巧的绣花鞋。 四爷只觉脑子里“轰”得一声响，拉开青色的帐幔一看，十三阿哥睡得正熟，而他枕边，还有一个小脑袋。四爷觉得自己的头都快炸开了，可他知道叶雪一定是迷迷糊糊认错了床，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十三弟睡得正熟，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今之计，只有他悄无声息地将叶雪搬到自己的床上，这样谁也不会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 四爷手握成拳，不停地安慰自己，他轻轻掀开了被子的一角，本想将叶雪移出来，却见被子底下叶雪的亵衣已经被推了上去，露出了里头的荷花肚兜，而十三阿哥的一只手，正盖在那花蕊上。 四爷的脸都绿了。 第76章 获得自由 四爷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情绪，深呼吸了几下才将叶雪抱到了自己的床上，然后将她的绣鞋和披风也转移了位置。这期间十三阿哥和叶雪都熟睡着未曾醒来，四爷在叶雪的外侧躺下，整理好帐幔之后，才长舒出一口气。 昏暗的烛光轻轻柔柔照进了帐幔中，四爷凝视着叶雪的睡颜，一颗心慢慢平静了下来。虽然叶雪认错了床，但好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不算太糟糕。 重来一世，四爷最在意的莫过于与十三阿哥的这段兄弟情，以及和叶雪之间那段爱恨交加的爱恋。今晚的事情让他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好在不过是虚惊一场，十三弟昨晚本就喝多了酒，睡得很沉，不可能知道叶雪认错床的事情，不然他早就出声了不是？至于叶雪……四爷摸着她的小脸蛋，苦笑着摇了摇头，她总是这么迷迷糊糊的，让他气都气不起来。 四爷睡意全无，侧过身子将叶雪搂入怀中，回想起两人相处时的点点滴滴，他在叶雪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这羽毛般的轻吻让叶雪心中十分触动。她原本是想破罐子破摔，利用十三阿哥给四爷来个难忘的夜晚，让她和四爷之间彻底断情，可四爷看到她故意制造的一幕，却并未发火，反而将她轻轻地抱到了他自己的床上，他的动作是那么地温柔，让叶雪犹豫了，这一犹豫，便犹豫到了此刻，而刚刚四爷的那个吻，更是让叶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果说四爷对她的感情都是装出来的，那么今晚，他的态度为什么会是这般？ 叶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炸了，里面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四爷欺骗了她这么久，还有什么值得犹豫的？就该狠狠打击他一把然后潇洒离去。一个却说四爷明知她是卧底还对她这么好，可见是真的喜欢她，她为什么要将两个人的关系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叶雪在胡思乱想中竟不知怎么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房间里空无一人，无论四爷还是十三阿哥都已经不在了。叶雪抱着被子静静地出了一会儿神，然后将摆在床头的衣物穿好，等她掀开帘子走到外间的时候，高小宝已经准备好了洗漱用具，伺候她梳洗之后又端来了早点，都是叶雪喜欢吃的。 叶雪从未在书房吃过早点，可书房里只有高小宝一人，倒也没让她觉得有多拘束。四爷的书房其实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没有四爷的许可，纵使是福晋也不能进来，可如今四爷就让她待在书房里用早点，是想表达他对她全然信任吗？ 叶雪叹了口气，匆匆填饱了肚子，就回暖阁去了，直到靠到暖阁的软榻上，叶雪才发现她已经将暖阁当成了自己的家，可是这地方……其实也是四爷的不是吗？ 叶雪怔怔地发了会儿呆，然后就离开了暖阁，她漫无目的地在前院闲逛着，不知不觉来到了角门前。自由仿佛只有一门之隔，看起来触手可及，可叶雪知道出去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在心里叹了口气，叶雪正欲掉头离开，角门口的侍卫却开口道：“叶姑娘是要出门吗？可要为您准备马车？” 叶雪的眼睛一亮，她试探性地开了口：“府里闷得慌，我的胭脂又用完了，就想逛一下，马车就不用了，我就在附近走走。” 叶雪朝侍卫笑了笑，然后跨出了门槛，直到她离开贝勒府十米远，都无人阻止她，也无人跟着她，叶雪的心跳得越来越快，脚步也越来越快，生怕侍卫意识到不对劲追上来，然而一刻钟后，叶雪发现贝勒府的人并没有追上来！ 叶雪闻着新鲜的空气，听着小贩的叫卖声，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发现自己前几日真的是想太多了，原来出府这么容易，原来她一直都是自由的，可是……她要去哪里呢？ 叶雪茫然地望着四周，她并非不熟悉京城，八爷偶尔也带她逛过街，给她买过一些小玩意，只是她如今应该回八爷的身边吗？可如果不回八爷的身边，天大地大，她又能去哪里呢？ 自六岁起，叶雪就住在方府很少出门，阴差阳错来到清朝之后，便一直住在八爷安排的四合院中，一年也出不了几次门，后来她进了四贝勒府，这大半年间也只离开过府门几次罢了，一个人到了外头要怎么办，叶雪从来都没有想过。沉思了片刻之后，叶雪朝自己熟悉的地方快步走去，不管怎么样，她都应该给八爷一个交代的。 八爷安置叶雪的四合院距离四贝勒府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叶雪走走停停，问路都问了好几回，等她走到四合院附近的时候，日已近西，叶雪累得够呛，也饿得厉害，脚步虚浮的她被地上的东西一绊，摔倒在地时不仅蹭破了手掌，也消耗了她最后一丝力气。 叶雪坐在地上无力地望着自己的手掌，周围所有的声音都像是消失了一般，静得可怕，在这样的静谧中，一只手凭空出现在了叶雪的面前，那只手骨节分明，手心有一层薄薄的茧子，掌心纹路清晰，亦十分熟悉。叶雪慢慢抬起了头，在看清来人的面容之后，将手轻轻放到了他的手掌心中。 被八爷拉着回到了久违的四合院中，在经过小巷的时候，叶雪觉得这一幕与六年前的一幕重叠起来，那时候的她同样对未来一片迷茫，被八爷牵着带到了这间四合院中，牵绊，就此产生。 忆起过往，叶雪鼻头一酸，在踏进四合院大门之后便跪了下来，向八爷请罪：“爷，阿雪无能，没有办好爷吩咐的事情。” 虽然是四爷那一撞引发的变数，但归根结底，是她搞砸了八爷的计划，叶雪的头低着，八爷却并未让她在地上跪多久，再次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只淡淡一句“地上凉，起来说话”，就让叶雪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与此同时，她得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 八爷无奈地摇了摇头，攥着叶雪的手进了里屋，打开了放在桌上的糕点盒：“先吃点东西，再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糕点盒里都是叶雪素日爱吃的东西，叶雪一边吃一边抹眼泪，八爷就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末了，将湿帕子递给她让她擦手，自己拿了另外一块干净的帕子为她拭泪。 “不是你无能，是我低估了他。”八爷一边温柔地为叶雪擦拭脸上的泪水，一边说道，“你平安无事回来就好，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我的阿雪。” 六年相伴，叶雪于八爷而言虽然是一枚棋子，却也是一枚珍贵的棋子，虽然这枚棋子没有起到她应有的作用，但能够将这枚失而复得的棋子重新收入囊中，八爷觉得亦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 被八爷圈入怀中时，叶雪整个人变得有些僵硬，八爷的怀抱虽然温暖宽广，却让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四爷身上的温度。与八爷这六年来的相处让她心生依恋，可与四爷大半年来的相处，却是刻骨铭心。 时至今日，叶雪已经分不清自己对八爷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只是如今八爷的这个怀抱，让叶雪意识到了自己对四爷的感情，因为八爷的怀抱虽暖，却无法暖她的心，而四爷的怀抱……却可以让她的灵魂颤栗。 第77章 被抢回府 叶雪感觉到了这个拥抱与以往的不同，八爷同样感觉到了叶雪的僵硬，这僵硬与上次在醉仙楼时不同，那回叶雪并未恢复全部记忆，看他的目光中透着陌生，拥抱同样带着全然的陌生，而此刻，叶雪已经恢复了全部的记忆，可是往日她对他的依恋却减少了许多。 才半年多的时间，叶雪的心就已经被四爷夺去了大半吗？八爷轻轻地放开了怀中的人儿，他不知道叶雪和四爷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刚才叶雪倒在地上的模样，还有她跪在自己的身前向自己请罪的模样，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最大的可能……便是他那深藏不露的四哥识破了她的身份。 八爷很少见叶雪哭得那么伤心，这几年，她变得越来越坚强，在人前几乎从不落泪，可是刚刚她却哭得那么狼狈，仿佛天塌了一般，也许……有些事情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再也无法复得。 等叶雪冷静下来，八爷喝了口茶，淡淡道：“说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暮色渐沉，门外的天空一点一点暗了下来，叶雪将近日发生的事情简短地说了说，如八爷所料，四爷识破了叶雪的身份，只是他没想到，四爷竟然那么早就知道叶雪是他派去的人，那这大半年的时间，他岂不是一直在耍他？ “呵，我这四哥倒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八爷吹了吹茶上的浮沫，对于自己被他耍得团团转这件事情，心里虽愤恨，却未在叶雪的面前表现出来多少，毕竟男子最在乎的便是面子，怎么肯在女人的面前承认是自己败了？ “爷说的是。”叶雪低着头，回想起失忆的那段日子，只觉得四爷的心思真是无法让人猜测到分毫，如果他一直都在演戏，那他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些，可是他为什么不处置她，甚至让她逃了出来？ 叶雪有些事情想不通，可是这些事情她也不想说与八爷知晓，她不知道如何面对四爷，所以才从他的府中逃了出来，可是真的回到了八爷的身边，她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八爷。 几段混乱浮现的记忆，已经让叶雪有一种游离在世界之外的感触，她甚至想，不如让八爷把她处置了得了，这样她就不用再纠结该如何是好。对八爷来说，她已经是一颗失去作用的棋子，接下来，就该被毁灭或者被丢弃了吧。 如果说叶雪之前对八爷还抱有幻想，在他提出让自己去接近太子的计划时，她便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在他心中是个什么地位了，不过棋子而已，如今她失败了，八爷恐怕心里也在想，究竟该拿她这个无用之人怎么办吧。 叶雪的眼神黯淡无光，整个人周身的气息都变得有些阴森，八爷不可避免地回想起六年前刚刚救下她时她的模样，那时候的她也是这样，蜷缩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这世界与她无关。 天空彻底黑了下来，屋子里安静地可怕，仿佛在等谁先打破沉默，只是打破沉默的既不是八爷也不是叶雪，而是一个下人，叶雪原本并没有在意那个下人的到来，只是她从他口中听到了“四爷”二字。叶雪猛地抬起了头，不敢相信四爷竟然找了过来！ “你去里间待着，不要出来。” 八爷同样有些吃惊，叮嘱了叶雪一句之后，便起身去了院子里。叶雪怔怔地呆坐了会儿，并没有进里屋，而是走到窗前，用手指轻轻在窗户上戳了一个洞。 这宅院并不大，从门口到院子里，也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叶雪很快就从小洞中看到了四爷，他今天穿了一身深紫色的衣袍，一只手背着身后，抿着唇很是严肃，他在外人面前一直都是这般模样，只有在自己的面前才会露出笑容。 叶雪揉着太阳穴，阻止自己再想下去，可是当她再次抬眼时，却见四爷对着她的方向莞尔一笑，像是通过窗户上的小洞看到了自己一般。叶雪心里一惊，连忙往后退了两步，等再走到窗边时，院子里却已经空无一人了。 书房里，四爷并没有坐，而是跟八爷开门见山地说道：“都是兄弟，我也不跟你说废话，自古这送人的礼物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八弟你说是不是？” 八爷在心中冷笑着，本想说些什么将四爷的嘴堵回去，四爷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而是连着说了几件事情，让八爷的心一点一点地凉了下去，似乎他只剩下了将叶雪交出这么一个选择来，可是他怎能甘心？ 八爷沉思片刻，很快说道：“我明白四哥的意思，只是阿雪有她自己的意志，我也无法左右，毕竟我和她只是朋友而已。刚才她同我说，想去杭州过简单的生活，恐怕……她是不愿再留在京城了。” 八爷用“朋友”二字解释了他与叶雪的关系，四爷笑了笑，声音也比之前低沉了些：“阿雪初有身孕，心情时好时坏，昨夜我与她闹了些小矛盾，没想她今日就来了这么一出，倒让八弟见笑了。见到你这个久未谋面的朋友，她怕是说了些胡话，还请八弟莫要放在心上，天色也不早了，我该接她回家了。” 四爷的话如一句惊雷打在八爷的耳边，叶雪有了身孕？怎么可能？可是看四爷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而且叶雪今日说话的确很是反常，八爷知道她有所隐瞒，却没想到是这样的事情，难怪她提起四爷的时候魂不守舍的，原来是这样…… 擅长脑补的八爷整个人都不太好，而四爷趁他愣神的功夫大步走到了叶雪所待的屋子里，卫明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戳戳两下就让叶雪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四爷抱了起来，旁若无人地出了宅院，进了马车。 这是什么节奏？叶雪觉得事情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只是她自己也未曾发觉，她的眼睛里又有了光亮，周身弥散的阴霾也消失了个彻底。 马车行驶地很快，但马车里面却十分安静，四爷捏了捏叶雪的鼻子，见她现在这乖巧的模样，心里倒是舒坦了不少：“淘气的小猫，昨夜……你是故意的？” 第78章 吃到嘴里 叶雪没想到四爷对她是这个态度，更没想到四爷明白了她昨夜的举止，还会这般待她。到底是他脑子进了水，还是他已经被气坏了脑子？ “怎么不说话？”四爷见叶雪呆呆地望着他，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这段时间叶雪在屋里吃了睡睡了吃，脸上的肉也比之前多了些，嘟嘴的时候像个小包子，让人看了生不起气来。 若是换做以前，叶雪做了这样的事情，四爷自然不会这般客气地对待她，他又不是真的脑子里进了水。可是这一次从相遇开始，一切都在他的主导之下，他欺骗了叶雪这么久，她伤心之下会有这样的反应，四爷倒是可以理解，毕竟她不是从前那个叶雪，她呆呆傻傻的，怕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才想惹怒他然后一走了之吧。 叶雪听四爷这么说，才知道自己虽然被点了穴道，但还可以说话，她思考了一会儿自己应该说什么，最终还是顺着自己的心意问了她最想问的：“四爷为什么不杀了我？” 八爷不杀她，可能是因为六年的相处，到底有了些感情，可是四爷为什么不杀了她？叶雪知道四爷的手段，他并不是一个良善之人，他既然早知道她是八爷派来的卧底，为什么一直留她到现在？ “我为什么要杀了你？你做了什么事情伤害到我了？”四爷笑了起来，没想到叶雪开口第一句说的话竟然是这个。 叶雪没办法摇头，只能眨了眨眼睛，沉吟道：“虽然我什么都没有做，但以后我说不定会做什么事情伤害到你，不是有一句话叫‘防患于未然’吗？四爷明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叶雪之前猜来猜去，却发现四爷的心思她根本猜不到万分之一，既然如此，她直接问四爷不就可以了吗？反正她该还八爷的恩情也还了，就算现在赴死，她也无所畏惧，她如今的时间本就是多出来的。 四爷望着叶雪清澈的双眼，轻轻叹了口气，他出发时还觉得自己走这一趟是不是有点疯狂，会不会后悔，现在却觉得幸好他来了，不然说不定他就再也看不到她了。四爷将叶雪搂进怀中，双手扣在她的腰间，头搁在她的肩窝，语气比动作还要让人心醉：“像你说的，我明知道你是个傻姑娘，为什么还要为难于你？” 叶雪不再说话，眼睛却亮得可怕，马车里虽然昏暗，对叶雪来说却透着光亮，那光亮直射.入她的心间，是只有四爷才能带给她的光芒。原来喜欢一个人，竟然会有这么多的滋味，只要他一句话，自己就可以抛开一切，缴械投降。 回到四爷府邸的时候，叶雪已经靠在四爷的怀中睡着了，她是被一阵香味唤醒的，睁眼一看才发现面前摆着一道麻辣香锅，叶雪吸了吸鼻子，本来就饿着，这下只觉得肚子里的馋虫全部被勾醒了。 四爷看到叶雪的举动，握着书卷的手放了下来，在叶雪举筷的时候握住了她的手。叶雪这才注意到她这是在书房，房间里不止有她还有四爷。叶雪正想说四爷先请，四爷却将她推到了墙边，一只手压着她的手，另外一只手撑在墙上，抵住了她所有的路。 没等叶雪开口，四爷便凑近了她，语气十分霸道：“在喂饱你这只小馋猫之前，是不是该先喂一喂我？”说完，四爷便含住了叶雪的唇瓣，长驱直入，攻城略地。 这并非叶雪和四爷第一次亲吻，却远比过去的那么多次都要来得深入，叶雪只觉得四爷好像真的要将她吞吃入腹一般。如果说麻辣香锅是给她准备的晚膳，那么她便是四爷的那道晚膳。 舌头被吸到发麻，身体软成一滩水，双颊绯红的叶雪心跳得越来越快，也不知道是谁的喘气声，一声一声让人灵魂都随之颤抖。 天旋地转之间，叶雪被四爷压到了八仙桌上，边上就是香气四溢的麻辣香锅，可叶雪这个时候已经无暇顾及里头究竟放没放她爱吃的蘑菇，因为四爷已经解开了她的衣带，一寸一寸地往下啃噬着她。 等到四爷彻底释放的时候，叶雪瘫在桌子上，身体酸软地不像是她自己的。麻辣香锅已经冷掉了，可是那香味却没有消失，叶雪被这么一番折腾觉得更饿了，侧头见锅里头有她爱吃的蘑菇和香菇，就直接拿手指捏了放入嘴中。 正想着放过叶雪的四爷见到她舔手指的动作，一下子又“饿”了，等叶雪把蘑菇消灭掉之后，四爷将她打横抱进了里屋，又是一番耳鬓厮磨。 第79章 咳血之症 叶雪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日已近午，浑身酸软的她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这才穿衣下床，洗漱好之后，她掀帘去了外间，发现四爷竟然在书桌前看书，难道他今日没有进宫？ 四爷听到动静，放下书对叶雪招了招手：“过来坐。” 叶雪走到了四爷的身侧，她不知道四爷让自己坐哪儿，毕竟书桌前只有一张椅子，他又没有空块地方给她，所以是让她坐他的腿上吗？ 叶雪眨了眨眼，四爷就像是看懂她的心声一般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叶雪便顺势侧坐了下来，还没坐稳，就被四爷搂进了怀中，调整了个坐姿。 “你这一觉睡得可真够久的，我让人做了你爱吃的，等会儿多吃点。” 四爷搂着叶雪，将头搁在她的肩窝上，喷出的气息就在叶雪的颈边，弄得她痒痒的麻麻的，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酥麻了，说话都带着颤音。 四爷听到叶雪开口，身体便是一紧，昨夜他让叶雪彻底成为了他的人，虽然有些许冲动在里头，但一切他都安排妥当了，也算不得是一时冲动，只要叶雪想通了，接下来的日子他们都会过得很舒心，但如果她还没有想通，他也不会再给她时间去胡思乱想了。 午膳很快呈了上来，如四爷所说，大部分都是叶雪爱吃的菜，叶雪最喜欢的是其中一道西湖牛肉羹，四爷见她喜欢，自己也多吃了一碗，膳桌撤下去的时候两个人都饱得不想再动了。 好在中午本来就应该吃饱一点，晚上才应该少吃，叶雪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四爷看到她摸肚子的行为，倒是想到了自己在八爷面前撒的那个谎。他笑了笑，拉起叶雪的手往外走去，美其名曰散步消食。 四爷霸道惯了，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叶雪早就习惯听他的话，自然是一点儿抗拒也没有就跟着他出了书房。以前他们偶尔也会散步，唯一不同的大概是这是第一次四爷在外面紧握着她的手…… 叶雪脸有些发红，但她发现一路上遇到的下人根本就没有注意这件事情，因为他们见到四爷就低头行礼，叶雪根本看不到他们的表情。 一路从书房走去了后院的花园，叶雪不知不觉就被四爷带到了花园的一角，抬头一看，是一个叫“听雪阁”的院子，上面的牌匾还很新，墙面也像是刚粉刷过不久，雪白雪白的。 叶雪十分惊讶，因为后院的格局高小宝曾经为她介绍过，包括哪个格格住哪个院子，可她从来没有听他说过有一处院子叫“听雪阁”，这名字里带着她的名字，难道是四爷为她准备的院子？ 四爷牵着叶雪的手就进了听雪阁，根本没给她提问的机会：“里面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你看看有没有哪里不喜欢的，我让人再改。” 这听雪阁自然就是四爷为叶雪准备的居所，而且已经布置完毕了，设计图纸是四爷亲自过目的，里面的陈设也都按照叶雪的喜好而来，叶雪一处处看去，既惊又喜，她以为暖阁就是她的家了，却没想四爷原来为她准备了一个这么温馨的家园。 “看阿雪的样子，应该是很喜欢？”叶雪脸上藏不住事情，四爷见她脸上满满的惊喜，语气也变得柔和下来，挥手让人都出去之后，四爷打横抱起叶雪，放到了卧房的床榻上，语气中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睡觉的地方最重要，看看这张床躺着舒服吗？” 这是一张大床，比叶雪在暖阁中的床要大上一尺半，这张床还很软，叶雪躺下去的时候觉得整个人像是陷进了云朵中一般，而压在她身上的四爷，眼睛亮得吓人，就像昨夜将她吃吞入腹时一样。 叶雪心里一颤，很想从床上起来，可是她的力气对于四爷来说就像挠痒痒一般，叶雪移开视线道：“这床挺舒服的，可是现在不是睡午觉的时候，四爷不是说散步消食吗？我还想去其他地方看看。” 四爷将叶雪的头扳正，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在看到叶雪的脸颊绯红时，才放开她直起身子，话语却依旧不正经：“那我们晚上再来试，看看这床到底舒不舒服。” 离开卧房的叶雪已经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好在没有其他人听到四爷的话，不然她真的很想找个地洞钻下去。叶雪都来不及去想四爷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置的听雪阁，就被四爷带去了小厨房。 小厨房里锅碗瓢盆具备，虽然不大，但做菜所需的东西样样俱全，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叶雪没想到四爷考虑得这么周到，等一群丫鬟太监被带到她面前来给她挑选的时候，叶雪真的有点承受不住四爷给她的惊喜了。她明明昨天才闹了一出“离家出走”，四爷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给她这么多的宠爱，到底是他脑子进水了，还是她一直都在做梦？ 叶雪晕晕乎乎地挑了几个顺眼的丫鬟和太监，四爷就让几个丫鬟去为她收拾暖阁里的东西了，等到傍晚的时候，听雪阁的一切都布置得妥妥当当，在后院里其他人还没得到消息的时候，四爷已经和叶雪在听雪阁用起了晚膳，晚上自然也宿在了这里。 李氏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心中又是惊又是气，可也知道不能贸贸然去找叶雪，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思来想去她决定去福晋那里。福晋平时并没有让她们日日请安的规矩，但等李氏到的时候，她发现所有人都来了，钮祜禄氏、宋氏和武氏，一个个都坐在福晋的下首喝茶，倒像她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一样。 李氏的心情顿时更不好了，给福晋请安之后，她只觉得胸更闷了，忍不住咳了几声。李氏犯咳疾已有段日子，时好时坏的，药断断续续地吃着，可是总不见大好。大夫让她平心静气，可她的院子里并不太平，下人手脚不干净，三个孩子也不让她省心，叶雪的事情更是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想到早上听到的消息，李氏捂着帕子咳得更狠了些，没曾想拿开帕子的时候，竟然在帕子上看到了血，喉咙里的血腥气更是让她手脚冰凉。李氏团住帕子，没让其他人瞧见，毕竟咳血这种事情，可不好说。 “侧福晋身体不适，怎么不在屋里好好休息？恭贺新人自然重要，但自己的身体也很重要。梅馨，扶你家主子先回去休息吧。”李氏这一通咳嗽完，福晋也将手中的茶碗放了下来，面色温和地开了口。 只是这“恭贺新人”四个字，就像一根刺扎在李氏的心头，她知道福晋一向喜欢表现她的大度贤惠，可都这个时候了，四爷也不在，她演给谁看啊！换做平时，李氏肯定是要多说几句的，可是她喉咙里还泛着血腥味，实在是有心无力，只得匆匆回了院子去请田大夫过来。 田大夫开了药施了针，说是要静养，李氏却没想到，自己这一静养就没能再好起来，三五日便咳血一回不说，整个人也憔悴了下来，总觉得胸闷气短，原以为是田大夫医术不精，可去请了御医来看，开的药吃下去也还是没有起色。 李氏在床上躺得浑浑噩噩，不知今夕是何日，也顾不得打探叶雪的消息了。半梦半醒间李氏看到四爷来瞧她了，可是她的眼皮却像有千斤重，睁也睁不开，朦朦胧胧间只听到四爷在和人说话，可是和他说话的那人，声音却很是陌生，听着不是她自己院子里的人。而他们说的话，让李氏一颗心都碎了。 第80章 探望李氏 过了几日，便传出李氏中风的消息，福晋抿了口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倒是坐在她身边的钮钴禄氏听了，心中一惊，手上的茶碗都有些拿不稳了。想当初她还没有嫁入四爷后院时，便听说了李氏的得宠与风光，却没想在她进来之后，看到的却并非如此。到底是外头所传有误，还是李氏因为什么事情触怒了四爷？毕竟四爷待其他人虽然也不热乎，但对李氏这个侧福晋，他似乎更为不耐烦一些。 钮钴禄氏放下茶碗，抬眼看了下福晋的神色，好在她跟李氏向来没有什么交往，李氏病重，无论对她还是对福晋都是个好消息，福晋少了一个眼中刺，而她则多了点机会。 没有人愿意永远留在低位，等李氏一死，她的侧福晋之位就空了出来，就算四爷再宠叶氏，她一个人也不可能占两个侧福晋之位吧？钮钴禄氏觉得比起宋氏和武氏来，她更适合当这个侧福晋的人选。 “没想到李氏的身体会这么一日不如一日，我们一起去瞧瞧她吧，到底都是伺候四爷的姐妹。玉环，你去请另外几位格格过来。” 福晋放下茶碗，觉得这是一个彻底将李氏压垮的时机，这个时候她肯定谁也不想见，可她为什么要遂了李氏的愿？她越不想见到她们，她越要叫来所有的姐妹，一起去看看李氏如今的模样。 有子有女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要交给别人去抚养。福晋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有了一番自己的考量。四爷对李氏的冷待谁都能看出来，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趁你病，要你命”的道理谁都懂。 听雪阁里，叶雪正在窗边画画，她画画的技能虽然并未点亮，但画画这种事情主要是自己开心，只要她开心了，谁也不会没眼色地去说她画得如何，毕竟连四爷见到她画的牡丹，都很是赞誉了一番，至于叶雪画的其实是睡莲这种事情，就没有人会提起了。 “格格，福晋请您过去，说是侧福晋病重，要一起去探望她。”琉璃掀开珠帘到了小书房，毕恭毕敬地给叶雪行礼，她是这听雪阁的大丫鬟，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经她的手，长得虽然普通，但一双眼睛如琉璃般清澈透明，所以叶雪就给她取了这么个名字。 “那我们这就去吧，别让福晋多等。” 叶雪放下笔，擦了擦手就打算出门了，琉璃也知道自家主子的性格，从博古架底下拿了个早已准备好的方形盒子就跟上了她的脚步。 等人齐了之后，一群人便浩浩荡荡去了李氏的小院，虽然脸上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但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便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叶雪虽然早就知道李氏的身体不太好，却没想到已经不好到了这个程度，院子里便是一股药味，等到了屋里，更是一股子死气沉沉的味道，李氏躺在床上，脸色憔悴得可怕，一双眼睛睁得很大，可是嘴巴张了半天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叶雪跟着其他人走到床边，才发现李氏的目光一直盯在她的脸上，那目光中充满了怨恨，仿佛要在她脸上戳两个洞一般。叶雪吓了一跳，福晋自然也发现了李氏的目光，她握住叶雪的手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望向叶雪的目光十分柔和。 这样的举动望在李氏的眼中，自然更是一种打击。如果福晋和叶雪两相残杀也便罢了，可是看她们的样子，竟是相处得很好。李氏很想说些什么，可是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只能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声音。耳朵边福晋还在说着场面话，一句比一句让李氏想要跳脚，可是今时今日，她除了身体里吊着的一口气，什么也不剩了。 福晋看到李氏绝望地闭上双眼之后，便留下了备好的探病之礼，带着几个格格离开了。直到再也听不到她们的脚步声，李氏才重又睁开了双眼，她眼角带着泪花，可是原本的她哭起来是梨花带雨惹人怜惜，现在的她流泪的模样更让人觉得可怖。 梅馨颤着手把福晋和几个格格送的礼物都拿走，她知道李氏不会想看到这些，可是走到半路其中一个盒子却掉了下来，里头是一颗夜明珠，骨碌碌就滚到了床边。夜明珠很大，也很亮，李氏从里头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样，心中又是一阵刺激，喉头一甜，却是连咳血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暗处潜伏的卫明默默扭过了头，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他先前还不是很明白叶雪口中这句话的意思，现在却完全懂了，这用在李氏最信任的丫鬟梅馨身上真是再妥帖不过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离开李氏小院的叶雪并不知道神出鬼没的卫明就在李氏院子里蹲着，她去了福晋那里用点心，回到听雪阁时已经到了做晚饭的时辰。叶雪索性就直接去了小厨房，开始了她每天的日常。 高小宝给叶雪打着下手，把嫩豆腐递过去的同时，也问起了下午她同福晋她们去探望李氏的情况。自从叶雪搬到听雪阁之后，高小宝也换了个主子，从伺候四爷变成了伺候叶雪，他倒是求之不得，苏培盛原本还有些替他担心，毕竟伺候四爷和伺候格格待遇可是不一样的，但是见四爷偶尔也会让高小宝做些事情，又闭了嘴，谁都知道叶雪如今是四爷的心头宝，四爷让高小宝去伺候叶雪，倒更像是委他以重任。 高小宝原本就拿叶雪当亲姐姐一样，恨不得肝脑涂地为她谋划，叶雪自己是个没有点亮宅斗技能的人，但高小宝和琉璃都是个中高手，再加上有四爷的明里暗里庇佑，叶雪每天做做菜当当菜，也没觉得日子过得和以前在暖阁时有多少不同。 把豆腐放入油锅，叶雪三言两句便说完了下午发生的事情，不过她虽然把事情想得简单，李氏对她的恶意她也不至于视而不见：“你说侧福晋讨厌我，是因为我抢走了四爷原本对她的宠爱吗？可是她现在病得这么重，怎么还有心情想这些？不是应该快点把身体养好么。” 叶雪知道李氏不喜欢自己，但她想不通的是，李氏都病成这样了，怎么还有力气来讨厌她？又不是自己害得她生病的。叶雪嘟了嘟嘴，想不通其中的弯弯绕绕。高小宝听了她随口的吐槽，倒是心中一个激灵，但是想想，四爷也不至于如此心狠，把伺候他那么多年的李氏给…… 高小宝正心里打颤，就听到四爷的声音在小厨房中响了起来：“两个小家伙在聊什么呢？连我进来都没听到。” 悄无声息进来的四爷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什么，高小宝心中本来就有鬼，跪得那叫一个利索，惹得四爷哈哈大笑起来：“怎么行这么大的礼，难不成两个人刚才在背后说爷的坏话？” 叶雪将煎到金黄的豆腐盛出，这才给四爷福了福身子，一脸坦然道：“没有在背后说爷的坏话，当着豆腐的面说呢。” 第81章 西湖醋鱼 叶雪的玩笑成功让高小宝从四爷的视线中解脱出来，接下来的时间，叶雪和四爷就“豆腐”这个话题进行了深入的探讨，等到晚膳结束之后，四爷捏着叶雪的手指，一根根把玩起来，高小宝早已退了下去，毕竟这种时候无论是四爷还是叶雪都不希望或者说喜欢他在场。 夜间，四爷叫了三次水，听雪阁才彻底安静下来，高小宝打了个小盹，就到了四爷起身的时辰。一番忙碌过后，天才蒙蒙亮，叶雪躺回到床上又睡了过去，她的生物钟在搬入听雪阁之后进行了调整，从每日的睡懒觉变成了睡回笼觉，累的时候，甚至会睡到午时。 四爷自然是纵着叶雪的，福晋那里又没有请安的规矩，对听雪阁的事情也比较宽容，唯一会想借这件事情发挥的人又躺在病床上自顾不暇，叶雪因此每日都睡得很足。 这一日，被四爷吃了一晚上豆腐的叶雪醒来用过午膳之后，晒了会儿太阳便又打了个哈欠，觉得整个人懒洋洋的，腰酸酸的，人也没有力气，很想再去床上躺一躺。可是她才刚刚睡起，又睡午觉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叶雪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琉璃给她打着扇，见她恹恹的，怕是睡多了没精神，便开口道：“格格可要画画？前两日你说等碗莲开好了便要画上一画的。” 已是夏日，万物从春日的生机勃勃到此刻的繁盛自在，小花园甚至比春日的景色更美上几分，尤其是半个月前四爷带来的碗莲，粉粉的长得好看极了，别说叶雪喜欢，听雪阁这些伺候的下人也喜欢得很，照顾它的人更是精心呵护，生怕出一点点事情。 “好。”叶雪点了点头，进了屋子。这碗莲就放在她的窗边，方便她在屋内赏景作画。夏日的阳光自然是不能多晒的，四爷送这碗莲过来的时候也考虑得十分周到。 没过一会儿，琉璃就布置好了一切，叶雪思考了一会儿便开始作画。几种颜色先后晕染开来，琉璃发现叶雪并没有先画碗莲，她先画的是养在水中金色的小鲤鱼。寥寥几笔，金色的小鲤鱼便跃然纸上，让人喜欢极了，琉璃静静地看着叶雪作画，等到叶雪停下画笔，她才发现叶雪根本就没有画盛开的碗莲，整幅画就是鱼戏莲叶间。 正想着，就见叶雪题了一首诗在画上：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这倒正合了这幅画的寓意，只是这诗配这图，怕是四爷见到了又要乐上好久了。琉璃笑着收拾起了桌面，叶雪伸手打了个哈欠，还是决定去睡个午觉，画个画没让她觉得精神，反而觉得更困了呢。 叶雪这一睡就睡了一个多时辰，因为看她睡得香，琉璃就没唤她，等四爷来的时候，也没让人去叫叶雪，欣赏了会儿她的“大作”之后，就进了小厨房，美其名曰巡视。 等叶雪自个儿醒过来的时候，就闻到了好大一股酸味，掀帘去了外间一看，桌上摆着一个盘子，里面黑乎乎的一团，酸味就是从这团东西中散发出来的。叶雪打了个喷嚏，走近一看才发现这是一道菜，大概也许是西湖醋鱼…… 这菜一看就知道是四爷做的，前两天叶雪做过这道西湖醋鱼，当时四爷挺喜欢的，还问过她细致的做法，只是叶雪记得自己没说要放这么多醋啊，这到底是吃鱼还是吃醋。 叶雪捏了捏鼻子，虽然知道味道肯定不怎么样，但她心里却有一种想试试的冲动。正好盘子边摆着筷子，叶雪就尝了一筷子，这一口下去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酸，可是酸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到达腹中之后，叶雪竟然有一种很爽的感觉，这让她一边奇怪自己今天是怎么了，一边又夹了一筷子鱼肉，还多蘸了点汤汁。 等四爷换了身衣服来到堂屋的时候，就看到一盘西湖醋鱼已经只剩骨架了，而叶雪正用筷子蘸着汤汁吃，嘴角上都沾了许多汤汁，看着像个偷吃了饭菜的孩子。 “哪来的小馋猫，把整条鱼都给吃了，那爷吃什么？”四爷关了门，故意板起脸背起手，拖长了声调，在叶雪放下筷子之后，四爷大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嘴边：“看来爷只能吃你了。” 叶雪听到四爷这么说，身子便是一软，昨夜她被折腾得腰酸腿疼，可不想再被“吃”了，可是四爷的力气哪里是叶雪能敌得过的，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指被四爷放入了嘴中。 拿着筷子的手指沾到了汤汁，四爷原本觉得吃女人的手指是一种情调，却没想到他的西湖醋鱼竟然烧得那么酸！这一口舔下去他胃里都泛酸了，叶雪竟然把一盘鱼都吃了，这是怎么回事？ 想到叶雪这两日午睡时间越来越长，今天又对着酸的东西吃得起劲，四爷很快有了一个想法。他也不跟叶雪闹了，两个人用了晚膳之后，四爷便催着叶雪早早地睡了，叶雪本来还在纠结要怎么拒绝四爷的热情，却没想四爷今晚只是盖棉被纯睡觉，这让叶雪松了一口气，很快就睡着了。 叶雪睡着了，四爷却翻来覆去地没有睡着，他伸出手搭在叶雪的肚子上，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真的有了一个小生命。他们从前也有过一个孩子，可是那个孩子……最终没能来到这个人世间看上一眼。 重来一次，这世间的事情会发生多少改变？四爷凝望着睡得香甜的叶雪，在她眉间印下一吻。他忽然想起，身边的叶雪也不是从前的那个叶雪了，他和她有不一样的开始，不一样的现在，一定也会有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第82章 生命诞生 十月怀胎对女人来说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而初次有孕的叶雪除了觉得辛苦之外，还觉得十分新奇。她自己其实还算是个孩子，放在现代还没有成年，可是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新的生命，她即将成为一个母亲了。 午后，叶雪靠在软榻上，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到今天为止，她已经有了五个多月的身孕，刚才腹中的孩子踢了她一脚，让她真真切切感觉到了肚子里的小生命。 叶雪正想着孩子是男是女，腹中的小娃儿便又动了动，看他这么精神，应该是个男孩子吧？叶雪轻轻笑了笑，关于孩子的性别，四爷也曾和她谈论过，她更喜欢女孩儿，而四爷更喜欢男孩儿，不过他们都觉得无论男女都无所谓，因为他们还会有第二个甚至第三个孩子。 让叶雪觉得有些奇怪的是，四爷似乎笃定了她腹中的是个男孩，每次提起都会说“将来我们的儿子如何如何”，就算他喜欢男孩，可是孩子还没出生，四爷怎么会那么确定她肚子里的是个儿子呢？ 其实细细想来，四爷奇怪的事情也不止这一点，不过叶雪的脑容量实在不足以支撑自己想那么多的问题，更何况她现在肚子里还揣着一个，更容易犯困了，有时候思考思考就睡着了，哪里还记得之前在想什么。 自从有了身孕，叶雪就过起了无所事事的生活，小厨房四爷已经不让她进去了，福晋那里也不用她去请安，上个月李氏因病去世，她正好吐得厉害，四爷也没让她去送李氏最后一程，算起来，自有身孕之后，除了四爷和福晋，叶雪就没有见过其他人了。 说来李氏也是个可怜之人，虽然育有二子一女，又是侧福晋之位，可还是敌不过病痛的折磨，就这么撇下三个孩子去了。叶雪听高小宝说，三阿哥弘时目前由福晋在派人照料，福晋无子，弘时又还小，将来弘时也许就成了福晋的儿子。 叶雪弄不太清嫡庶的关系，只是有点担心弘昀，毕竟她曾经跟弘昀相处过一段时间，也很喜欢他这个小雪团儿，如今他没了娘亲，还不知道会哭成什么样子，可是四爷都不准她在没有他陪同的情况下出听雪阁，叶雪也只能从高小宝口中知道些其他院子里发生的事情了。 正想着，目前负责“包打听”的高小宝就回了院子，大概是跑了一圈的缘故，他热得满头大汗，站在院门口用袖子擦了会儿才走了进来，红扑扑的小脸看起来就跟小太阳似的。 “看到你总觉得日子还在夏天似的。”已是深秋，可是高小宝风风火火的模样看起来倒像还在夏日，叶雪递了块帕子给高小宝，高小宝笑着接住，却没有擦，而是在脸上虚拂了下握在了手中。 “雪姐姐可别笑话我，你知道我为什么跑得满头大汗吗？也不知道是哪个主子养的一条疯狗，看到人就追，速度还那么快，要不是我脚下生风，可就要被咬一口了。” 高小宝想起来还心有余悸，不管是哪个主子养的狗，那都是主子的狗，他可得罪不起，好在他皮糙肉厚，反应又快，要是叶雪在花园里赏花遇到那狗，可就麻烦了。 高小宝忍不住多想了些，这狗就出现在听雪阁外面不远的地方，到底是看狗的人一时疏忽，还是故意为之？要是这狗跟在他身后跑进了听雪阁，惊吓到了叶雪又该如何是好？还好听雪阁这里守卫森严，五米外就有暗卫守着，那狗的事情也不用他多说什么，卫明自然会告诉四爷。 “原来府里还可以养狗？”叶雪思考的重点跟高小宝的完全不同，在确认高小宝无事之后，她便问起了关于养宠物的事情。听雪阁里有鱼有鸟，但小鱼小鸟和小猫小狗显然不同。叶雪倒不是想养狗，而是怕狗，她原本都没有想过这件事情，可是府里竟然能养狗，那以后她出门的时候确实要小心些了，毕竟肚子里还有一个小宝宝呢。 高小宝陪叶雪说了会儿话的工夫，四爷就到了，四爷一到自然没高小宝什么事了，送完茶水和点心之后，他就关上了门退了出去，低着头守在了门外。 四爷喝了口热茶，身上顿时暖和了起来，看着叶雪吃了块黄金糕，等自己的手被茶碗焐热了，四爷才伸手握住了叶雪的，问道：“今天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这并不是四爷第一个孩子，却是四爷最关心的一个孩子，从他第一天存在到现在，无日不享受着四爷的关怀。叶雪摇了摇头，突然啊了一声：“对了，今天宝宝踢我了，很有力气呢。” 四爷望着叶雪脸上甜甜的微笑，目光慢慢移到了她的肚子上，手也轻轻覆了上去，虽然什么也没有感觉到，但是他能感觉到叶雪的兴奋。弘晖的死他无能为力，这个孩子，他一定要让他平平安安降生，平平安安长大！ 四爷的目光十分坚定，这份坚定似乎也传给了叶雪腹中的儿子，小家伙狠狠踢了一脚，让四爷深刻地感觉到了他的力量。 “不愧是我的儿子，就要这力气，等以后我亲自教他骑射，定要让他成为我最出色的儿子，将来替我好好看着这片江山！” 四爷在这个孩子身上倾注的不仅是对叶雪的喜爱，还有自己对未来的掌控力，只是这话听在叶雪的耳朵里，未免有些惊讶。她虽然知道四爷对皇位也有争夺之心，却没想到四爷会想得那么远，他这话说的……是让她的儿子做太子的意思？ 叶雪不知道该如何去理解四爷话中的意思，但四爷并未给她思考的时间，直接进行了下一个话题：叶雪和儿子晚上想吃什么。 等到吃饱喝足之后，叶雪就被四爷牵到花园里散步去了，叶雪原本还担心会遇到狗，但后来她发现自己真的是想多了，一圈花园逛下来，别说狗了，连个人都没看到，只有一盆盆造型各异的菊花，在夜晚吐露芬芳。 *** 朝堂风起云涌，每天都有新的事情发生，男人之间勾心斗角，却很少会让女人知道。不重要的女人是没必要知道，而重要的女人是不想她忧心。 秋去冬来春又回，三月春寒料峭，天气再冷，也挡不住孩子降临人世间的步伐。产房里，叶雪的声音倒是不大，也不知道是没力气还是生产挺顺利。这一次四爷安排得妥妥当当的，接生的婆子在听雪阁都住了小半个月了，就是为了保证叶雪母子的平安。只是准备再充分，生产的过程也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 四爷背着手在外面踱步，心里虽然着急，却不像有的人急吼吼的，只是眉头越皱越深而已。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外头竟是飘起了雪。而伴随着雪花的落地，一声响亮的啼哭也从里间传来。接生的婆子很快出来报喜，母子平安。 四爷心里头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很快，他就见到了自己刚刚降临人世间的儿子，还有带着些虚弱的叶雪。 女人生产的时候虽然不如盛装时鲜丽，但是母性的光辉却让她们在喜欢的人眼里显得格外美丽。四爷见到的叶雪其实一直都是不施粉黛的简单，但生产后的叶雪却让他心中更生出一抹怜惜和喜爱。她的发丝虽然凌乱，脸色虽然苍白没有血色，却更吸引他的目光，让他想要将这世上任何她想要的东西都捧到她的面前。 亲吻不足以表达四爷内心对叶雪的感情，却唯有亲吻，才能表达四爷心中的喜悦与感激。他喜悦自己心爱的女人为他诞下了儿子，他感激上苍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也给他爱人和被爱的机会。 第83章 不忆流年 孩子出生之后，时间流逝的速度似乎加快了，叶雪看着自己的孩子从皱巴巴的小毛孩变成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包子，才知道当母亲的不易和当母亲的欣喜。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还有什么比无时无刻陪伴着自己孩子的成长更开心的事情呢？在现代，也许女人做不到这一点，因为女人要工作，还要兼顾很多东西。可是在四爷的后院里，叶雪却没有那么多的杂事。她可以从早到晚陪伴着自己的孩子，可以给自己的孩子做衣裳，也可以抱着自己的孩子说一整日的话。她不用侍候公婆，不用应付亲戚，世界似乎变得很小，听雪阁外发生的事情都影响不到她，也与她无关。 若是李氏还在，想必会找叶雪的麻烦，可李氏不在了，福晋又是个贤惠大度的人，如果叶雪是个宅斗高手，可能还有机会斗上一斗，可她并非是这样的人，四爷的后院里自然是风平浪静，一片祥和。 十三阿哥跟着四爷来到听雪阁的时候，心中颇多感慨。距离那一夜已过去了三年时光，叶雪和四爷的儿子都已经会走路了，虽然三年未见过叶雪，可是她的音容相貌，却一直印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明知是苦，每每想起时，心中却会有一丝的甜，因为那是他年少时光中，少有的心动与浪漫。 “说来十三弟与阿雪也有几年没见过了吧？时间过得真快，我还记得之前我们三个人在郊外骑马野炊，多么畅快！” 踏进听雪阁的院子，四爷看到树下放着的小木马，想到了三年多以前的郊外之行。四爷的话，让十三阿哥也跟着回忆起了那日的场景，就像梦一样，想起来带着些甜，又带着些苦。 十三阿哥的目光透过那小木马，仿佛看到叶雪朝他走来，直到听到叶雪与他打招呼，他才恍然，叶雪是真的来到了他的面前。 三年时光，为□□母，岁月在叶雪的脸上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她还是与三年前一般明艳动人，眼神也依然是那般的明澈，只是望着他时，有些许不明的情绪。 十三阿哥想，到底不是他一个人记得那件事情，对叶雪来说，那一夜想必更是记忆中挥之不去的一幕吧，也不知道当时的她到底和四爷有着多么深的矛盾和误会，才会想到那么危险的一招，幸好……四爷只是当叶雪迷了路。 十三阿哥一边顺着四爷的话说着，一边分神回忆着，叶雪的心里也有些不平静，毕竟她曾经想要利用十三阿哥，虽然最后一刻她放弃了，但对十三阿哥想必已然造成了伤害，看他望自己的眼神，似乎也还记着三年前的事情…… 十三阿哥和叶雪两个人各怀心思，四爷却不知道，还在说着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正说得兴起，苏培盛来了，在四爷耳边耳语了两句。 “前院有些事情要我去处理，我去去就来，十三弟正好陪阿雪聊会儿，等会儿你可有口福了，阿雪说今日要做烤全羊呢。” 四爷起身站了起来，丝毫未觉将十三阿哥和叶雪单独留下有什么不妥，自己带着人便离开了听雪阁。琉璃很快也带着小阿哥去午睡了，花厅里只剩叶雪和十三阿哥两人。 刚才是有话想说，可是真的只剩两个人了，十三阿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叶雪先开了口：“许久未见，十三弟看着比过去成熟了许多。常听你四哥提起你，说你帮了他很多忙。” “是四哥一直关照我才是。”十三阿哥很快接了话，两个人围绕着四爷聊了两句，又不知该说什么，叶雪索性去把棋盘拿了出来，和十三阿哥下了一盘棋。 下棋的时候不需要说什么，又不会冷场，也拉开了距离。叶雪的棋力虽然这些年都没有什么长进，但她也没想着要赢，所以一盘棋下得心静如水，屋子里安静地只剩棋子落下的声音。 十三阿哥的心随着这盘棋也慢慢静了下来，旧事没有再重提的必要，因为叶雪那时的行为他后来想得很明白，无非是她与四哥有了矛盾，又正好发现他对她有意，便想用他来刺激一下四哥。 那一夜当叶雪在他的身边轻轻躺下的时候，她并不知道他一直都没睡着。因为感觉到叶雪的颤抖，感觉到她身子的冰冷，十三阿哥知道自己不能走错一步，不然他会毁了叶雪，也毁了自己与四哥的兄弟之情。可是这也许是他唯一与叶雪亲近的机会，所以犹豫许久之后，十三阿哥借着翻身的机会轻轻将手搭在了叶雪的身上。 好在四哥自己在半夜醒了过来，悄悄将叶雪抱到了他自己的床上。十三阿哥一直装睡到天明，醒来时四哥只字不提夜间之事，十三阿哥便也当做自己一直熟睡着，将这件事情盖了过去。好在没过几日，四哥便与叶雪和好了。 三年过去，这件事情早已湮灭于时光之中，十三阿哥并未后悔过喜欢上叶雪，可是他清楚地明白这份喜欢也只能到这种程度为止，他是皇子，很多事情不可能随心所欲，他只希望叶雪和四哥可以和美地生活下去。 黑子落在棋盘上时，封死了自己的退路。叶雪抬头看了眼十三阿哥，手执白子也往后退了一步。两个人下棋时谁都不求胜，只求退一步海阔天空，在互相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之后，两个人相视一笑，都停了手。 “时辰也差不多了，我要去小厨房处理那只小羊羔，十三弟可有兴趣同往？还是在这里再喝杯茶？四爷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烤全羊不像其他的菜，处理起来比较麻烦，十三阿哥很快见识到了叶雪做菜的手法，干净利落、动作迅速，专注的眼神让她看起来更添神采。十三阿哥庆幸自己没有破坏这样美好的她，等四爷来到小厨房一起来帮忙的时候，十三阿哥立在一旁看到两人的默契，才知什么叫做只羡鸳鸯不羡仙。 这一晚的烤全羊，三个人对月谈心，饮酒起舞，十分畅快。叶雪和十三阿哥也各自解开了心上的结，星光烂漫，不忆流年。 第84章 前世今生 日子静悄悄地过去，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对于太子来说，却是变了天，因为他触怒了皇上，太子之位被废。朝堂上因为太子被废一事人心浮动，只是这一切和叶雪并无多大干系，她也无暇顾及，因为她再次有了身孕。 外头的时局一天天变化，四爷也变得忙碌起来。太子.党与八爷党相争，四爷明面上依附太子，实则暗搓搓地制造时机。重来一次，四爷变得更有耐心，也更加沉稳。 第二年，太子复立，四爷晋封亲王，叶雪的第二个儿子也落了地。因为她孕育子嗣有功，四爷向皇上请封叶雪为侧福晋的折子也很快批了下来。 对于叶雪来说，是侧福晋还是格格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但对于府里的其他几个格格来说，区别可就大了。叶雪本就受宠，如今又有两个儿子傍身，不就是第二个李氏么？可一想到李氏的结局，其他人的心思又转了起来。有四爷的宠爱又如何？男人的宠爱就像镜中花，水中月一般，不知什么时候就散了。有儿子又如何？还不知道长大以后是个什么样子呢。 有人暗搓搓地等着叶雪失宠，或者与福晋斗起来两败俱伤。可是叶雪被封为侧福晋之后，和福晋的关系倒是更融洽了。毕竟叶雪不争不抢，又是个单纯的性子，比起喜欢挑事又喜欢炫耀的李氏，福晋自然是更喜欢叶雪这么一个侧福晋。 晋封为雍亲王之后，四爷比起之前更忙碌了，进后院的日子也一月少过一月。叶雪知道他在谋划大事，也不觉得受了冷落，何况小孩子的事情忙起来没个完，如今两个宝贝在怀，叶雪都顾不上惦记四爷了。 叶雪的厨艺倒是没因为两个孩子落下来，反而练习得比以前更多了，毕竟孩子的吃食更要注意营养搭配，从早膳到下午的点心，叶雪每日变着花样来做，两个孩子吃得开心，四爷也常来蹭顿点心再去做事。 太子复立之后，几个阿哥之间的争斗变得更加激烈。十四阿哥虽然与八爷亲近，与四爷的关系却也不如上一世那么僵。偶尔还会与十三阿哥、四爷一起游猎。唯一与四爷无法再和睦相处的，大概也只有八爷一人了，只是他的心思，也不足于外人道也，是以九阿哥和十阿哥虽然以他马首是瞻，却也不明白他与四爷势同水火的原因并不仅仅只有一个皇位。 德妃娘娘那里有福晋去表孝心，与四爷的关系也还算融洽。在太子第一次被废之后，德妃的心思也多了起来，虽然十四阿哥是她的心头肉，但四爷也不差，近些年待她也颇有孝心。而且皇上对于两个儿子都赞誉有加，德妃也不愿只把宝压在一个人身上，反正都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到底是血浓于水。等到太子二度被废的时候，德妃与四爷一番恳谈，也拿定了主意。 叶雪原本是不清楚这些事情的，因为四爷并未与她多说夺嫡之事，只是太子第二次被废的前几日，四爷睡梦间说漏了嘴，叶雪本以为那是梦话，可等到太子真的第二次被废，她才恍然发现四爷竟然知道未来发生的事情！ 叶雪虽然从小练习厨艺，对于人情世故和网上的东西懂得不多，但她也听方师兄讲过重生穿越的事情，方师兄看的那些玄幻小说她虽然没看过，却也知道重生穿越大致是怎么一回事。原本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叶雪是不相信的，可是她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让她不得不信。这样细细一想，再联系四爷以前说过的一些话，叶雪可算明白了，四爷是重生的，他知晓未来发生的许多事情！ 太子再次被废的这一夜，叶雪彻夜难眠。她想了很多，从杭州初遇四爷到后来种种，无不说明四爷早就知道她的身份，而且对她不仅有爱，还有恨，因为有恨，所以他才会在杭州差点策马将她撞死，那日他的眼神现在想来，真让人心中一寒。 也不知道她与四爷在未来发生了什么，让四爷那般恨她，难道是她卧底的身份？叶雪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可能了，八爷的计划周密，四爷照道理不该知晓她是八爷的人，只是纸包不住火，如果是在她与四爷情深意笃之后被四爷发现了她原来是八爷的人，产生了恨意倒是不难理解。只是这一世……四爷又是怎么想的呢？ 如今她已与四爷育有两子，也成了侧福晋，如果说四爷对她还有恨，也不该对她这般好，可是他也有可能，是想让自己尝尝从天堂掉入地狱的滋味？叶雪的小脑瓜转啊转的，猜不透四爷的心思，天却慢慢亮了。 两个儿子的醒转很快让叶雪无暇去思考四爷的心思，虽然说人心难测，可是若连枕边之人都不能相信，那人活着岂非太累了些？就算四爷有其他打算，她又能如何呢？她所有的牵绊都在这听雪阁中，离了此处又能去哪里？世界虽大，却无多少她的容身之所。 午后，暖阳融融，四爷手中拿了个盒子，来到了听雪阁。他原本是心里高兴，想与叶雪分享太子彻底不能东山再起的事情，可是见到坐在秋千架上略带憔悴的叶雪，四爷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谁让我的阿雪受气了？怎么眼底都是青的？昨夜没有睡好？琉璃呢？” 四爷一连串的发问让叶雪从沉思中醒来，见他要责问下人，叶雪连忙按住了他的手，给他行礼后解释道：“这院里哪有人会让我受气，我只是昨夜不知怎么有些难眠，太阳暖烘烘的，我刚才正想去睡个午觉。” 知晓四爷是重生的之后，叶雪有些不知该怎么面对他。她很快避过了四爷的目光，仰头望向湛蓝的天空。四爷虽然感觉叶雪有心事，却也猜不到她在想什么，只是与她进了里屋，打了个哈欠说要一起睡午觉。 叶雪虽然想一个人呆着，却也不想让四爷看出些什么，便与他一起躺了下来，很快闭上了眼睛。两个人都不想睡，自然谁也没有睡着，叶雪感觉到四爷的手揉捏着自己的耳垂，将她的耳饰取了下来。 叶雪觉得有些奇怪，睁开眼睛望去，才发现四爷手中有一对精致的翠玉色耳坠，是叶子形状，透着难以言说的光泽，在透进来的阳光照耀下光彩熠熠。 “喜欢吗？我给你带上。” 四爷笑了笑，将这一对耳坠给叶雪带上，他虽然询问了叶雪是否喜欢，却也根本没有等她的回答。他向来霸道.专.制，无论大事小事。叶雪以前并不在乎这些，可现在她却忍不住去想，他到底是无所谓自己是否喜欢，还是因为他与自己相处的时间远比自己了解的时间长，所以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喜好，根本不用问她？ 被四爷拥在怀里时，叶雪有些发颤，这样的颤抖自然让四爷察觉了出来，他直视她的双眼，却发现叶雪的眼神闪烁，与以往的她很不一样。四爷不想两人之间产生隔阂与误会，耐着性子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这副模样。” 叶雪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顺着自己的心思问了出来：“四爷相信人有前世今生吗？” 第85章 八爷的情 叶雪的疑问让屋中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叶雪是想要证实心中的猜测，而对于四爷来说，叶雪的这个疑问更像是要坦白自己的身份。要知道在四爷的心中，此叶雪非彼叶雪，他一直以为她与他恨的那个叶雪是两个人。 四爷坐了起来，让叶雪靠在他的身上。在床上聊天，氛围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过严肃，何况在四爷的心中，叶雪单纯善良，虽然她对他有所隐瞒，但他隐瞒地其实更多，所以这个时候她开口询问，他不想加深她心中的惊惧。 四爷握着叶雪的手，缓缓开口道：“我相信人有前世今生，只是有些人记得，有些人不记得罢了。只是前世之事终已是过去，只有珍惜当下，今生才会幸福圆满。记得前世之人自然是有福之人，只是人若执着于过去，执着于上辈子，结果害了今生，岂非一大憾事？阿雪觉得可对？” 四爷本是想让叶雪不要记挂那些烦心的过往，可是在叶雪听来，却是别的理解了。四爷这话说明他确实是重生的，只是他已经放下了过去和她的恨，只愿记得这一世的相伴。 这对叶雪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她原本就不愿去把四爷想成一个报复心极重的人，只是心里有些疑虑。如今疑虑解开，话也差不多说开了，她偎在四爷的怀中，笑靥如花，亲了四爷的脸颊一下：“四爷说的对极了。” 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亲，但叶雪依然像个十六岁的少女，声音甜美可人，小脸比声音更加甜美，若非此时是白日，四爷只怕自己又要期待他与叶雪的第三个孩子了。 “这段日子我比较忙，可能不能常常来看你和两个孩子，阿雪可会怨我？” 四爷自认解决了叶雪心中的困惑，便聊起了其他话题。太子二度被废之后，便再无任何机会了，而对他对八爷来说，这段时间是最关键的。虽然有上辈子的记忆，但很多事情环环相扣，一步走错会导致满盘皆输。四爷虽然自觉谋算到位，但没到登基那日，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叶雪摇了摇头，捉着四爷的手指与他轻轻相扣，都说十指连心，这样扣着手指，就像两个心也贴在了一起一般。她如今也是做娘的人了，怎么会不体谅自己的男人？ “阿雪知道四爷做的都是大事，做大事需要时间，阿雪怎么会怨四爷？要怨也怨那个给四爷添麻烦的人。” 叶雪嘟起嘴，说话时并未想太多，四爷也很快回了一句，看似不经意，却让叶雪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四爷问的是：“若那个给我添麻烦的人是我那亲爱的八弟呢？” 自从那日被四爷从八爷身边带走之后，叶雪再也没有见过八爷，也没有主动打听过他的消息。只是高小宝作为包打听，有时候会说起几个阿哥的事情，八爷自然也在其中。叶雪一开始还有些担心四爷和八爷会因为她闹得很僵，可是在高小宝的口中，四爷和八爷的关系倒是不错，叶雪的心也就渐渐放了下来。 只是这几年的时间，四爷从来都不在她的面前提起八爷，这也让叶雪明白两个人不过是明面上客气罢了。四爷不提八爷，叶雪更是不会去提，毕竟她与八爷的那段过去，四爷不可能不介意，不管他介意的是她曾经替八爷做事，还是介意其他，叶雪都希望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慢慢过去。 可没曾想，四爷就在这床榻之间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了八爷，他希望她回答什么呢？怨恨给四爷添麻烦的八爷？还是他只是想明确地告诉她，他与八爷是敌非友，她爱了这个，便要怨了那个？ 叶雪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而在她迟疑间，四爷已经再次开了口：“说来我一直没问过你，你是如何与八弟相识的？那时候你应该还很小吧？让我猜猜……是不是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四爷捏了捏叶雪的下巴，语气中带着些开玩笑的意思，似乎只是要与她随便聊聊。叶雪看四爷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就简单地说了下自己与八爷相识的过程。她的叙述并未带上多大的感情，只是四爷想象了那样一个画面，也终于明白以前的那个叶雪，为什么肯为八爷付出那么多了。 救命之恩再加上八爷的温文尔雅、体贴入怀，足以让任何一个女人心动。站在叶雪的立场，她并未做错什么，如今伊人已逝，他何苦再去记挂她与八爷的点滴？如果她一直爱的人都是八爷，那最后的结局也算是对得起她的一片深情。如果她后来对自己也有了感情，那么这一世……他也算是偿还了她。 四爷凝望着叶雪的双眸，目光却像是透过她在缅怀着谁一般。叶雪明白四爷应该是想起了上辈子的事情，也不知道在四爷的记忆中，她是何种模样，又是何种结局，只是他说得对，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他们都应该珍惜当下，所以有些事情，她也应该和他说清楚。 “八爷是我的救命恩人，又对我有养育之情，所以当初我为了报答他，找机会接近了四爷，想借由四爷的手去接近太子。只是没想到后来我失去了记忆，发生了诸多意外之事。我自知对不起八爷对我的恩情，可是我的心就那么大，装下了四爷，便再也装不下其他了，八爷对我的恩情，我也只能来世做牛做马去报答他。” 叶雪自知愧对八爷的恩情，她唯一庆幸的是，八爷对自己并无男女之情，她只是他的一颗棋子，也许这颗棋子是他众多棋子中比较喜欢的一个，所以他会花了那么些年去经营，甚至让她生出了依恋之情。只是她清楚地知道八爷并不爱自己，试问这世上哪个男人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用美人计去对付其他男人？ 如今她已经成为了四爷的女人，自然不可能再替八爷做事，八爷对她的好她一直记得，只是也只能下辈子再报答他了，这辈子，她希望剩下的漫长岁月都与面前的人一起度过。 “你呀，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四爷捏了捏叶雪的鼻子，没想到叶雪这么坦率地说出了她欠八爷恩情的事情。换做其他人，定是要与八爷撇得干干净净的，可他喜欢的就是这样简单的她，至少他不用去猜她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四爷其实很好奇叶雪的一手厨艺究竟是如何练出的，也很好奇在她借尸还魂之前，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可是这样的话题太过惊悚，他如果要指出叶雪并非是魂灵一体，就得暴露自己的秘密，与其如此，倒不如像现在这样，各自保留着各自的小秘密。 又躺了一会儿之后，四爷起身整理衣袍，换了个轻松又怀旧的话题：“晚膳爷想吃你多年前做过的一道雪花珍珠，不知阿雪可还记得那道菜？” 叶雪点点头，她做过的菜自己当然是记得的，只是那道雪花珍珠她之后都没有再做过，怎么四爷今日会突然提了起来？ 等到晚膳后四爷一层一层剥下叶雪的外衣时，叶雪才明白四爷点评雪花珍珠这道菜时用的字眼是何意。实在是……让她再也无法直视这道菜了。 第86章 画中仙子 康熙五十一年，太子再度被废，九龙夺嫡自此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八爷的势力明面上看起来最强，不仅有不少兄弟依附他，朝堂上也有不少官员为他说好话。然而八爷被众人捧得越是高，越是会引起皇上的猜忌，只是八爷当局者迷，他虽然心思缜密，但陷入局中难免会有些事情顾及不到。 四爷重活一世，自然将一切看得透彻，他虽然也在局中，但同时也是布局之人。聪明的人不会两次栽倒在同一个地方，更何况他原本就是那个赢到最后的人。 如果说有什么事情是四爷一定要将之改变的，那就是十三阿哥被圈禁养蜂夹道之事。所有的这些兄弟之中，只有十三阿哥对他是真心的，四爷怎么忍心再让他遭受那样的事情？因此四爷在布局之时，也努力不将十三阿哥牵涉其中，以免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这样一来，四爷忙得厉害，十三阿哥却是闲得发慌。前年他按照四爷的安排娶了年遐龄的女儿为侧福晋，年氏蕙质兰心，又有沉鱼落雁之貌，照道理他应该觉得非常满意，可是午夜梦回，他还是会想到那片可望而不可求的雪花。若是见不到听不到也便罢了，可是四爷并不知他对叶雪的心意，喝酒谈天时总会提及叶雪。 十三阿哥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可是酒喝得多了，才知道忘掉一个人原来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情。他甚至忍不住会想，如果是他先遇到的叶雪，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一个念头在心里念叨久了，就成为了执念。一个人在心里住得久了，求而不得就成了心魔。十三阿哥庆幸自己不是个做大事的人，不然这样的儿女情长定会成为他最大的弱点。可是他也想做些大事来，让别人知道他也是有能力的，只是不想争罢了。 人闲着，就会想多，可是十三阿哥知道自己不能扯四爷的后腿，只能寄情于酒，寄情于诗画，倒也在众位阿哥间得了个“才子”的名头。 “十三弟的画倒是越发好了，阿雪你瞧瞧这副，画里的人仿佛带着仙气，虽然只是个背影，却更让人觉得是个倾国倾城的女子。” 四爷得了空，从十三阿哥那里带了几幅画作回来与叶雪共赏。他展开的这幅画卷中，一名女子对月弹琴，纤纤素手藏于袖中，只露了指尖，却更让人觉得这女子的手白皙细嫩。虽然只是个背影，可是乌发如瀑，身材窈窕，面容定是要比背影更美上几分的。 新月如钩，可是有几抹星光相随，倒显得月光更为皎洁，也衬得月下美人肤白莹润。四爷赏完画作，见叶雪似乎有些不对劲，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叶雪面前去夸一个画中仙子。女人最喜吃醋，叶雪虽然不是个爱酸的人，但也是不喜欢他在她面前提起旁的女子的。 四爷忙转了话头去讨叶雪的欢心：“我瞧了这幅画就在想，我家中不就有这样一位倾国倾城的仙子么，在你面前，十三弟心中的仙子好像也失了仙气，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子罢了。对了，你可知道十三弟给这幅画娶了个什么名字？只有一个字：愿。我问他是何意，他却是不说了，弄得神神秘秘的。” 叶雪的视线从画中女子移到了画上的题字，虽然只有一个“愿”字，却仿佛有千言万语藏于画中：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叶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这画中的女子并不像她，更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也许这真的只是一个十三阿哥心中的完美女人罢了，一个“愿”字，代表的含义模糊不清，谁能猜得到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呢，她还是别多想得好，于人于己都无益。 “四爷带了这么些画作来与我同赏，可是要笑话阿雪画技不精？”叶雪很快看向了别的画卷，大多是些山水画，倒是没有什么别的含义让人猜想，叶雪也就岔开了话题，不再关心那幅星月之愿了。 “十三弟的画固然是好，可是我们阿雪的画又哪里比他差了？我看他这荷花画得就没你的好，你画的这幅扇面，我那些兄弟可是都人人称赞呢。” 四爷在外人面前沉默寡言，在叶雪面前却是甜言蜜语一句接着一句，他从腰间拿出折扇来，展开放在了画卷上。凭良心讲，叶雪的这幅扇面画得真心不错，菡萏晴好，缱绻之意从扇面中透出，握在手中便觉得心中一暖。他刚才说的话虽然有些夸张，但也确实是如此，那日几乎所有的阿哥都在，八爷大约是猜出这是叶雪的手笔，望向这扇子的目光让四爷觉得十分畅快。 “四爷的嘴真是跟吃了蜜糖似的，好在这里没有其他人，不然我要羞得找个地洞钻下去了。”叶雪并不知道那么多，只觉得四爷是在哄她开心，毕竟她自己画画的技艺自己知道，八爷从前见了，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叶雪还记得八爷有一回手把手教自己画画，只是教到一半他就放弃了，匆匆去了里间，那回他教她画的是鸳鸯，不过叶雪后来自己瞧瞧，和鸭子也没有什么区别，便再也没有画过那么高难度的东西了。 再后来，八爷在院里种了不少花草让她赏玩，叶雪一边侍弄花草一边画画，画技虽然没有增长，但花草却被她养得很好。满院的花中，她最喜欢的便是君影草，但是她从未画过君影草，只怕自己亵渎了他。 现在想想，倒是荷花画得最多，大约是因为花瓣宽大，叶子线条简单，比较好画吧。叶雪想到这些年自己有些进步的画技，也不知该说努力总会有回报，还是该感谢四爷一直给她信心。 不管如何，这些年四爷的缱绻相伴，也足以让叶雪心中最后一点对过去的留恋消散。时如逝水，永不回头，有些事情年少时没有说出口，等到不再年轻时，便渐渐忘了曾经的刻骨铭心，怅然若失，却不再执着。 第87章 结局 岁月流逝，唯知足者常乐。四爷登基为皇的那日，对叶雪来说与其他日子并无多大不同。只是生活到底是变了个花样。 搬进宫中的时候，叶雪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她最初觉得这世上没有她的立足之地，可是后来，她的家越来越大，现如今，她的家变成紫禁城了，可不就是像在做梦一样么？ 居所不同了，别人对她的称呼也变得不同了。从前她是侧福晋，如今她是皇贵妃，仅次于皇后之下的位分。叶雪对这些其实没多大所谓，直到众妃嫔去向皇上、皇后请安的时候，她才有一种不同的感觉。 四爷变成了皇上，变得更加忙碌，一个月中只有几日会踏进后宫之中。宫闱重重，到哪里都很远，叶雪索性就一头扎进了自己的小厨房中，研究新式的菜品。 作为一名有目标有追求的小厨娘，叶雪觉得她想要成为天下第一厨的心愿并非那么遥不可及，毕竟“天下第一”是皇上说了算，如今皇上换了人，想让他开口说自己做的菜是天下第一，似乎不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情。 叶雪哼着小调，游走在自己的小厨房中，香味渐渐散了开来，站在门外就能闻到一股勾人的味道。四爷背着手吸了吸鼻子，屏退了下人，自己悄悄踏入了小厨房。 叶雪正专心做着菜，根本没发觉四爷的到来，等她将炒好的牛肉装盘时，才发觉盘子上放着的一朵萝卜花不见了。一抬头，那萝卜花正在四爷的嘴里叼着呢。 叶雪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喊了声“四爷”，又想到四爷如今已经是皇上了，连忙改口道：“皇上……” “朕做了皇帝，依然还是你的四爷，无人时随你怎么叫都无妨。” 四爷刮了下叶雪的鼻子，将剩下的那瓣萝卜花送进了叶雪的嘴里。左右无人，倒也不必在意那么多的规矩，如今他重新坐拥无上权力，行事自是不用再顾虑任何人任何事。 一道菜少了一朵装饰的萝卜花并无伤大雅，反而更突出了牛肉的鲜嫩多汁。叶雪给四爷喂了两口牛肉，见他一脸满足的模样，托着下巴问道：“爷觉得我的手艺和御膳房的大厨手艺相比如何？” 四爷没想到叶雪有此一问，不过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御膳房的手艺如何及得上我家阿雪的万中之一？你的美味可是将朕的魂都勾走了。” 四爷做了个嗅鼻的动作，顺势将叶雪搂入怀中，在她嘴唇上轻啄了一口。本以为这是一个带着牛肉酱汁味的吻，没想到四爷尝到的却是香浓的鸡汤味，他这才明白为什么空气中的味道是如此地诱人，原来叶雪还藏着其他菜没拿出来呢。 一顿晚膳从小厨房吃到屋内，又从桌上吃到了榻上……经久的缠绵后，叶雪靠在四爷的心口喘着气，香汗淋漓，却又不觉得累，因为身心愉悦比吃了十全大补汤还要让人觉得满足。 “小嘴在朕心口直吹气，是不是想把朕彻底榨干呢？”四爷休息了一会儿，又来了劲儿去逗弄叶雪。床笫之间尽是些荤话，在摇曳的烛光中，纱幔再一次晃动了起来。 没过几日，叶雪得到了四爷赏赐的一把写有“天下第一厨娘”的扇子，她握着扇子傻笑了会儿，就又钻到厨房忙活去了。皇后直到因病亡故，都不明白四爷是从哪儿找来的怎么一个宝贝，身处皇贵妃之位却从不争宠争权，育有两个皇子却无争夺太子之位的心，一心只想着怎么研究出更美味的菜色来。 经由选秀入宫的妃嫔们对叶雪的看法也是千奇百怪，有人觉得她是扮猪吃老虎，虽然那拉皇后在位时她不争不抢，但那拉皇后去世不过两年，皇上就册封她为皇后了，难不成是靠她的厨艺赢来的皇后之位么！ 也有人觉得叶雪只是运气好，正好得了四爷的意，四爷又是个恋旧的人，自然不会冷落她。在这宫里母以子贵，她育有两位皇子，自然谁也不能撼动她的地位。 不管妃嫔们如何想，都影响不到叶雪的小世界。她成为皇后之后，日子与以前也没有太多的不同，疑难杂事琉璃和高小宝会帮着处理，她的宫中都是四爷安排的得力人才，可以让她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而不是被后宫琐碎的事情打扰。 重活一世，四爷也想得更开了，登基十年之后，他将皇位传给了自己和叶雪的大儿子，自己则带着叶雪住到了杭州，过起了闲云野鹤的太上皇生活。 他们在杭州相遇，也在杭州一起过完他们的余生。依偎在四爷的怀中渐渐老去的时候，叶雪只愿时光再走得慢些，好让她将四爷记得更多，记得更深。因为下辈子，她要去报答八爷的恩情了。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sabbaty】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